一个女护士从门里出来,看着手中的表格喊道:“下一个,苏苏,跟你的丈夫一起进来吧。”
一瞬间,胸口好像有个地方突然裂纹密布,那碎裂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这是个误会是个误会……
安好悄悄地躲在楼下不知多久了,天怎么突然阴沉沉的了?冷得不像是快要入夏的时候。终于,那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们走到一处长椅上坐了下来。安好蹲着身子,一步一步悄悄地从花坛后面摸过去。
“李木,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
“没有。”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舍不得啊,我真的舍不得!我……我想生下他。”
“嗯,那就生吧。”
“谢谢你。”
“没什么,这毕竟也有我的责任。”
长椅上的人已经不知道消失了多久了,安好蹲在草丛里,茫然地看着天空。原本以为的痛彻心扉并没有马上到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一样的,一丝丝一缕缕,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开始战栗。终于痛得她几乎跪坐在地上,呼吸都困难,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手背上,烫的灼人。
手机铃声一遍遍地响起,安好似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喂,方男人,我心疼怎么办?我心里好疼啊疼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怎么办?”
惊雷滚滚,大雨突至。
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哭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儿童节,更两章哟=v=
☆、PART…33
放下碗筷,安好去厨房帮母亲洗碗;安母趁机道:“安好;下周跟钟意一起回来吧?我做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安好将手中的碗一个个擦干净;淡淡地说:“妈;他忙呢。”
“可是;再忙也……”安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刚从B市回到了A市自己的小窝;就有外卖上门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份猪蹄汤;安好心里叹了口气。刚把饭菜放到冰箱里;电话就响起。
钟意的声音略有些疲倦:“饭菜收到了吗?”
“嗯。”
“今天回家怎么样?”
“还好。”
“叔叔阿姨还好吗?”
“嗯。”沉默了一下;安好开口道,“钟意,你下周有没有时间?”
“下周?要跟合作商见面,还要去外地出差一趟。已经不早了,你早点睡,我还有些东西要看。晚安。”
安好的那句“晚安”还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默默地挂了电话,洗漱之后躺进被窝,身体蜷缩成一团。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喜欢吃什么就亲自做的,不是所有人都会等着你先挂电话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和耐心听你的絮叨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很满足,很满足,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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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咖啡厅里,方楠看着对面的人,心里满是无奈。“安公主,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了?”
安好低头喝一口黑咖啡,眉头都不皱一下。以前她是最受不了苦的,最爱喝卡布奇诺,然而现在她只喝原味的黑咖啡。
“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交往一年了,他又帅又有才又年轻多金,我爸妈也很喜欢他,对我也不错。”
“可是你要想清楚了,这可是结婚!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
“嗯,就是因为是大事儿所以我才想得更清楚。”
“你真的……就这么……其实,我总觉得那件事儿不是很妥当,是不是你误会了?”
安好摇摇头:“我问过他,他没有否认。”
方楠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别说我了,我的小外甥呢?”
“快别提他了,简直是个小魔头!我快被他闹腾死了,今天送到他爷爷奶奶那里去了。”
看到方楠这么无奈的样子,安好不由地笑了:“你不要给我啊,我可喜欢呢。”
正说着,旁边坐下了两个女生。一个女孩子一坐下就开始叽叽喳喳道:“哎呀,你听说了没?S省大地震,我们A市派过去救援的队伍,半路遇到余震,都被困住了呢。”
另一个女生捂嘴惊讶:“啊?真的?什么时候的新闻我怎么不知道?那去救援的人没事儿吧?”
“就今天早上的新闻,有没有事儿不知道呢,反正是到现在没有联系上,我觉得凶多吉少啊……”
一句话刚落,旁边突然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两个女生惊讶地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苍白着脸突然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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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是个老司机了,为部队开了几十年的车子,车技一流。这次为灾区送物资,他也被派去了。一路开到了快进灾区的地方,路上突然跳出来一个女人拦住了车。那个漂亮的女人跑上来问:“请问,是不是去前面C县的?我也正好要去,我的车在路上抛锚了。可是我有急事,能不能载我一程?”
老刘看了看前面,摇摇头:“姑娘,对不起我大概帮不上忙。我不能随便带人,而且C县现在是重灾区,一不小心就会有余震,你一个姑娘家的,过去做什么?还是不要去了。”
安好死死扒着车门不肯走:“师傅你就带我一程吧,不瞒您说,我是去找人的,我认识的人在C县,他是去救援的,可是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
老刘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心下叹了口气:“算了,就帮你一把,上来吧。你说的,是男朋友吧?”
安好先是一喜,又突然垂下头,低声道:“不是男朋友。”
老刘一愣,而后朗声笑道:“哈哈,我知道了,那就是老公了?哎,军嫂不易啊,谢谢你们了。”
安好神色更加黯然,没说什么,只是又摇了摇头。靠着车窗默默望着外面的景色,安好怔怔地想:“既不是男朋友,也不是老公,我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老刘对安好道:“姑娘,前面我这车子就过不去了,所以只能到这里。”
安好点点头,道了谢就要下车,老刘想了想又叫住她:“姑娘,C县实在太危险,你一个人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了。这边也有部队驻扎,不如你先跟他们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吧。”
正说着,几个军人就跑步过来接收这辆运输救援物资的车。老刘笑着打个招呼,问:“前面怎么样啊?”
一个人摇头道:“很不好,前几天进去了一支救援队,可是昨天突然余震了。这边的山震塌了,把路都堵住了,现在我们都进不去了,正在加紧挖呢。”
老刘叹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指着背后的安好道:“对了,这位是军属,她老公是去C县救援了,到现在也联系不上,所以就找过来了。”
一听老刘的介绍,几个人都顿时肃然起敬,问:“请问您丈夫叫什么?上一批进去的是我们营的人,说不定我们认识呢。”
安好摇摇头,沉声道:“不是我老公,只是我一个老朋友而已。他叫……李木。”
话音一落,对面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李木?那不是我们营长吗?难道是重名?”
安好也愣了:“应该不是吧,我记得他去年还是连长的……”
“哈,那就是我们营长了,营长就是去年刚升上来的。”几个军人都笑了,“那您可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营长现在正带人在前面挖路呢,我们带您过去吧。”
安好一路忐忑地跟着几人到了前面山体坍塌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地搬着石头。
李木正忙得不可开交,几个老兵突然跑来跟他挤眉弄眼,疑惑地顺着他们指的地方看去,“轰”的一声,李木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那个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安好才走过去,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疲惫却依然一脸坚毅的男人,淡淡地问:“还好吗?”
李木梦游一样地点点头,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问:“你怎么过来了?这边很危险的……”
安好沉默不语,身旁的几位老兵却笑得别有深意:“人家是以为你进去C县救援结果被堵在里面了呢……”
李木沉默半晌,道:“这里有些危险,我带你到我们住的地方吧。”
“不用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安好摇摇头,看看前方依然堵得死死的道路,“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早点打通了路,就早点到灾区救援,现在时间就是人命。”
良久的沉默后,李木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又疲惫:“好……那我送你吧。”
老刘的车上早就已经卸完了东西,李木去打了个招呼,老刘就同意再带安好回去,一路多加照料。
站在车前,两人均沉默不语。眼看着老刘已经发动汽车了,安好突然抬头道:“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李木愣了愣,低头沉声说:“是吗?恭喜。”
又是良久的沉默,李木低声问:“他……对你好吗?”
“嗯,很好。”
明明是应该说再见了,可两人却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突然间,大地好像轻轻动了一下,好似一个信号般,沉闷的声音从地下响起,脚下的大地猛烈颤动起来。安好一个趔趄没有站住,差点摔倒,惊恐地看着周围。李木脸上变了神色,上前拉着安好喊:“快,往宽阔的地方跑!”话音刚落,李木就突然面色一变,一把将安好拉进怀里往一侧扑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好醒来,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慌了神,手一伸摸到了身前温热的胸膛,安好突然想起来是发生了什么。
李木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安好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嗯,我们现在是……”
“余震了,我们大概被埋在一棵树和山石下面。”
想起之前李木上前扑倒自己,安好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你有没有事?”
“没什么大碍,正好树和石块架起了一块空间,不然我们俩就要被压死了。你呢?有没有受伤?”
安好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儿,身上有点疼,应该是擦伤。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的胳臂受了伤,你摸一块石头然后在石块上敲,这样来救我们的人就能听见。”
“你受伤了?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别担心。”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安好只觉得又累又渴又饿。李木不断地跟她说着话,不让她睡过去。不断地敲击石块让安好疲惫不堪,可是又不敢不做。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了。
“木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
“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在救我们。”
“会有的。”
李木的话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作用,安好觉得好像突然又有了力量,更加努力地敲击着石块。
在他们被埋后第二天,一队救援的队伍发现了他们。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小心挖掘,终于被救了。
头顶的大石块被搬开的那一刻,安好差点喜极而泣。
“木头,木头我们被救了……我们……”激动的话突然梗在喉咙。眼前的李木,就是那个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并且一直语气平静陪着她说话的人吗?他撑在安好与大石块之间,已经完全是一个血人!
安好惊惧地尖叫一声,想要去碰李木却又不敢,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木头,木头你怎么样?”
救援人员强行把安好抬到担架上,而后对后面喊:“快,这里还有一个受伤很严重的,失血过多!”
安好躺在担架上望着李木,死死地抓着医护人员的衣袖,哭着请求:“快救他!求求你们快救他啊!”
刺目的血泊里,李木仰起头虚弱地笑,声音一如往常地平静:“你没事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额……貌似儿童节礼物恰好卡在了不太好的地方……这肿么办捏……捂脸奔走……
☆、PART…34
安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火辣辣地疼;脑中好像有一根神经被拉来扯去;疼得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这一出声;床边围坐的几人都惊喜地起身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安好你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好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张脸;有点回不过来神。安父安母差点喜极而泣;握着安好的手哽咽道:“死丫头;你吓死我们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慢慢地在眼前的人们众寻找着,没有,没有,没有……
试着开口说话,喉咙火辣辣地疼,声音异常地沙哑:“李木……李木……”
周围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安好心中冰凉一片。
想起来了,最后的记忆,是眼前大片鲜红的血,都是李木的。
心里好像突然开了一道大口子,有冷冽的风从刀口处呼啸而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安好立马就要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他在哪儿……我要看他……”
安母立刻按住她,擦了下眼泪道:“放心放心,他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受的伤有点重,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呢,你也不能进去。再说你刚醒,要先好好休息一下……”
“不对不对你们骗我,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正在闹腾的时候,医生及时到了。一针镇定剂打下去,没多久安好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番检查后,医生笑道:“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摔伤也都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现在身体还有点虚弱,休息两天就好了。”
安父安母长舒一口气,谢过了医生后,又守在床边。
方楠上前轻轻挽住安母的胳臂,说:“叔叔阿姨,安好已经没事儿了,你们也快吃点饭吧。不然你们要是累坏了,等安好醒了,该多心疼啊。”
安母点点头,同安父接过林少递过来的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之前林然给送来的饭菜。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安母拉着方楠的手,看着她和林少,轻声说:“等安好醒了,李木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帮着瞒她一段时间?”
方楠和林少对视一眼,沉声道:“可是阿姨,这个也瞒不了多久啊。”
“我知道,现在她身体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