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看在眼里,轻抚她光洁裸背,柔声道:“怎么了?”
宁静琬眼眸暗沉,却不知怎么开口,事到如今,她怎么会不明白哥哥的心思?哥哥风华正茂前途无量之际,断然辞官远游,或许像凤长欢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虽觉奇怪,但是并不会往别的方面去想,但是伴随哥哥此举,他深藏心底的隐秘情事便彻底暴露在凤君寒凤倾城这样的人眼前。
宁静琬不知道凤君寒是怎么想的,江南雁毕竟不是秦弈风,他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就算她从未嫁人,也没有爱人,哥哥心中的梦想也注定永远只能是梦想!
江南雁,她生父长子,名义上的哥哥,以前她不是不知道江南雁对她的关心,甚至超出了对他亲妹妹江心月的好,可她从不感动,一方面是因为在她心中,江南雁始终是外人,她的心扉从来不对外人开启,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江南雁是凤君寒的人,沉稳机敏,多年来深得凤君寒的信任。
她和凤君寒虽是夫妻,可因为凤君寒如狼似虎,对锦绣山庄始终志在必得,他们是亦敌亦友的关系,若是哪一天和凤君寒翻脸了,江南雁如此聪明的人,当然会舍弃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全力辅助凤君寒来对付她,在利益争夺面前,从来没有什么兄妹情深,她自然不能不防着他,所以无论江南雁怎么关心她,她对他一直若即若离,不反感,也不亲近!
她第一次见到江南雁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一般,深沉冷然,眼底虽有对自己淡淡的不屑和鄙夷,可是也有世家公子的高贵与气度,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连皱眉的时候都好看得令人咋舌,她三年都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只知道哥哥的高雅,哥哥的风仪,哥哥的才华,却从不知道哥哥是如此玉树临风,美如冠玉!
过去的三年里,她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一直很快乐,哥哥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带她听清风入梦,明月入怀,牵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这个世界的万物生息!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哥哥与她朝夕相伴,一起走过那么多地方,春花秋月,似水年华,双方都已经深深沁入彼此的生命里,过往的痕迹,此刻想起,心灵一片清澈透明!
只是谁也想不到,哥哥那样深沉自制的男子,也会失去自己的清醒与旷达,在迷离的岁月中听从自己心跳的声音!
宁静琬抬眸看他,“你准备怎么处置…”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哥哥,以前都是理所当然地叫他江南雁,后来叫他哥哥也是顺理成章,可是现在当一切清明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了!
凤君寒闻言,眼眸中掠过一丝快得不易察觉的冷意,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宁静琬的长发,意味深长道:“琬儿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到底是你哥哥,我自然都听你的!”要不是顾忌到琬儿,以他的手段,自然不会让有江南雁有今日这般安宁!
宁静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冷意,知道这次哥哥是真的触怒他了,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要不是他,自己何以会历经这些苦痛?现在还假惺惺地说什么听自己的?
宁静琬不怒反笑,一撅朱唇,冲他语笑嫣然,“真的?什么都听我的?”她就不信他心底没计划,他这样的人,只怕是抓到哥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处置!
见琬儿如此,凤君寒无奈一笑,只有在琬儿面前,他才会妥协,才会放弃坚守多年的原则和立场,他忽然俯身贴在宁静琬耳边,“琬儿,你一定想不到,我其实是在嫉妒!”
嫉妒?宁静琬狐疑地看着他,他这样君临天下的人还会嫉妒别人?还需要去嫉妒别人?江南雁虽然极为出色,可毕竟是他旗下之臣,还没到让他嫉妒的程度。
琬儿的疑惑被他看在眼里,淡淡一笑,声音低沉,“琬儿,你可知道你离开这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
宁静琬明白了,原来他是说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忘却红尘烦忧,世间繁杂,生活虽然简单平凡,却鲜妍明媚,而他却在思念和痛苦的煎熬中度过,两相对比之下,他才嫉妒江南雁拥有自己三年明媚如花的岁月!
宁静琬心下有些甜蜜,嘴上却嗔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过的?我又没日日夜夜派人监视着你,在我离开之前,你府中又多了好多新的漂亮妹妹,我记得你说过,男人从来都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女人,你当然是来者不拒,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我看你应该过得比谁都舒心…”
话还未说完,凤君寒脸色一沉,猛然附上她的唇,吻得痴烈又火热,一时间竟让她无法招架,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半句!
他似乎一心要与她融为一体,紧紧地抱着她,经由肌肤传递的颤栗,一直传到她的心间,荡起一阵阵涟漪!
过了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要不然顾忌她刚刚承欢过还未恢复的身子,他哪会强迫自己停下来?深深看她,目光缱绻柔和,“你这丫头,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哪管别人相思之苦?那些什么漂亮妹妹连我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遣送出府了,我r日在对你的思念和悔恨中度过,经常夜不能寐,你倒是能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
宁静琬闻言,黛眉一凝,冷冷地盯着他,“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可恶的男人,不管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他永远不会犯错!
他看着琬儿脸上的恼意,马上反应过来,“当然不是,都是为夫的错,全是为夫的错!”
宁静琬哪里会有那么容易消气?冷冷道:“凤君寒,你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他自然知道琬儿的脾气,虽然平日看起来从不生气,不过每次生气起来都是真的生气,只得低声哄她,“我知道,琬儿不要生气了,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宁静琬恼怒地看着他,“不是你,我又怎么会生气?”
“好好好!”他缴械投降,“是为夫口误,口误,琬儿大人大量,不要和为夫计较了!”
宁静琬正欲说话,却看见他手上未愈的伤痕,恍然忆起是昨日他激动之下,捏碎了手中瓷杯,划伤了手,如此养尊处优的男人,竟然也不去包扎?宁静琬叹息一声,披了件衣服起身,从床边拿了金创药和纱布,细心给他包扎好。
凤君寒只是含笑看着琬儿的动作,享受她的温柔,一直不语,直到她包扎完毕,才宠溺笑道:“琬儿,能这样看着你,真好!”
宁静琬羞红了脸,埋怨道:“怎么昨日也不吩咐下人上药?”
凤君寒看着琬儿脸上的羞红,戏谑道:“怎么了,心疼为夫了?”
宁静琬一撅朱唇,“谁心疼你了?我问的是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哥哥?”
凤君寒看着琬儿清澈如水明亮似星的眼眸,轻笑,“江南雁为本王寻回王妃,居功至伟,本王决定择日启用,官复原职!”
寻回王妃,居功至伟?官复原职?宁静琬微微一怔,江南雁的确是个人才,原来他从没有打算真正将江南雁外放或者闲置,不过重新启用的原因别人虽然不懂,他们几人却个个心如明镜,是因为江南雁为景王爷寻回了景王妃!
以这种理由启用江南雁,无疑对江南雁是个震慑,景王妃,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什么东西是他能想的?什么东西是他不能想的?江南雁如此聪明的人,自然会明白景王爷不着痕迹的警告!
景王爷恩威并施,既警告了江南雁,又没有浪费江南雁这个难得又知分寸的人才,让江王府对景王爷感恩戴德,真是皇恩浩荡,当初江南雁不辞而别,景王爷不但不追究,反而大度地让江南雁官复原职,光耀江王府门楣,另外还让朝臣们看到了景王爷的气度和胸怀,而且以景王爷的手腕,并不用担心有人敢步江南雁的后尘,真是一举数得,如此城府,如此布置,真不愧是睥睨天下的帝王,无论什么机会都能利用到极致!
看着琬儿眼中的澄澈,凤君寒明白,只凭短短一句话,琬儿就能揣测他的全部用意,做帝王的人,当然要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可是心爱的琬儿这般能洞察他的心思,他竟然很喜欢,很享受这种感觉!
宁静琬咬唇,本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许这对哥哥来说也是好事,想起那晚和他畅谈各自的理想,他说,“如今凤临官场凋蔽,我的理想是协助景王爷再创一个煌煌盛世!”
那般豪情满怀惊才风逸的男子,连凤君寒也舍不得就此埋没吧!
六十七 暖闺
宁静琬想起哥哥正妻,那个如同空谷幽兰般的紫衣女子,雅致清丽才性高洁的尚书之女明思凡。
明思凡是江王妃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又因为哥哥逃婚,江王妃多多少少会对明思凡有所愧疚,觉得亏欠明思凡,再则哥哥又没有其他姬妾明争暗斗,所以明思凡在江王府的日子并不会怎么难过,但是明思凡只怕会到江王府最重要的人,哥哥的冷落,这对于一个韶华正盛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宁静琬在心底轻叹,只愿哥哥早日醒悟,不负明思凡这样的女子!
明思凡和自己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都是大婚当晚,新郎放鸽子,跑得无影无踪,可世上并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或者事,明思凡毕竟和自己不同,自己对这段姻缘没任何期待,心中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远离皇家,怎么样才能让凤君寒因为讨厌自己而休了自己?
那天晚上,她巴不得新郎景王爷别来,他不来,还省去了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尴尬,想办法把休书弄到手之后,有多远走多远,最好这辈子都别见面!
她完全不在意被休弃的名声,商人更注重实惠,而明思凡是明尚书嫡长女,大家闺秀,顾忌甚多,不可能像自己一样随心所欲。
而明思凡能在府中苦等江南雁三年,无怨无悔,只怕心中是爱着她的夫君江南雁的!
凤君寒暖暖气息喷在宁静琬脸庞上,带着温柔笑意,“琬儿,又在想什么?”
宁静琬想起哥哥黯然的眼眸,低声道:“我觉得哥哥很可怜!”
凤君寒唇角勾起,轻叹一声,“琬儿,你不是不知道他和我们这些皇子私交多好,尤其是长欢,几乎和他称兄道弟,我们关系如此亲近,无论他犯了什么罪,只要不是谋逆,我都不会和他计较,可是他明知道我在翻天覆地将你找寻,却一厢情愿将你雪藏,你说我怎能不给他一个教训?”
宁静琬淡淡道:“哥哥那样的人根本不会犯你说的谋逆之罪,何必故作姿态的大度?”
凤君寒自嘲一笑,“之所以对江南雁如此蜻蜓点水式的惩罚也是因为他帮我找到了你,真是一物降一物,琬儿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宁静琬秀眉一蹙,“凤君寒,谁是你命中的克星?谁稀罕做你的克星?”
凤君寒知道说错话了,这女人脾气拗起来真不好哄,“琬儿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为夫一定会唯琬儿之命是从!”
宁静琬忍俊不禁,明知道他是哄自己开心的,心底也忍不住一阵甜蜜,嗔怒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凤君寒哭笑不得,连连颔首,“是,以后为夫会注意了!”
宁静琬看着他俊美无铸的脸,挑眉问道:“凤君寒,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她突然对这个问题有了兴趣!
凤君寒抚摸琬儿的脸颊,似乎捧着易碎的精美瓷器,宠溺道:“很早!”
宁静琬才不信,他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动心?再则,他比谁都明白帝王有软肋的后果,怎么会很早就对自己动了心?
凤君寒轻笑道:“真的,琬儿光芒四射,我很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也没发觉我会这样深爱你,爱到不能失去你!”此刻,尘埃落定,他可以许琬儿唯一了,再也不会让琬儿一个人伤心难过!
宁静琬躺在他怀中,听着他的温柔情话,闭目含笑,他低首凝视她,淡淡笑道:“琬儿,我要登基了!”
宁静琬一愣,登基这样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大事,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还是在床上,和她刚刚浓情欢爱之后!
宁静琬轻声道:“你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不登基?”连所用之物都有御用的飞龙标记,他早已是事实意义上的帝王,却终归缺少一个名正言顺!
他低笑出声,“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俯视这山川,俯瞰这天下!”
声音虽低,却有不容忽视的磅礴之感,这样的男人,无论在何时何地,帝王霸气都肆意流淌。
宁静琬按捺住胸中翻腾,戏谑道“王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花言巧语蛊惑我了,现在的你登基不登基又有什么分别?称你一声”王爷“和称你一声”皇上“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凤君寒哑然失笑,捧着她精致脸颊,与他对视,“不管我是景王爷还是皇上,我都是你的男人,这一点并不会有所不同,但如今你回来了,总归要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我会让你会拥有世人都仰望的幸福!”
他的皇后?宁静琬顿觉慌乱,她离开了皇宫之后,原本是只想着做个安安静静的商人,经营自己的锦绣山庄,此生再也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虽然现在已不再怨他,可是并没有做好准备去京城,重新迎接京城禁宫的一切,暗自咬唇,手指也在不自觉间握紧!
凤君寒看在眼里,知道琬儿的心思,大手与她十指教缠,柔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宁静琬沉默,有些恍惚,可是她有难言之隐,她不能生孩子,如何为他生下江山的继承人?若是时间一长,她不能生育的秘密为人知晓,她又如此善妒,断然不能容忍他有别的女人,那又如何去面对别人的指责?
凤君寒见琬儿沉默不语,眼中掠过深深愧疚,轻叹一声,“别想这个问题了,好吗?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从宗室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吗?我登基之后,大赦天下,倾城和长欢也都要封王册妃了,到时候你去他们府中挑选,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常言道,生不如养,到时候就由你来亲自教养,好不好?”
是他害得琬儿终生没有亲生的孩子,如今只能尽力去补偿她,连带着对自己的惩罚!
宁静琬俯在他怀中,终于忍不住抽泣,声音哽咽,“我是个女人,我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明知道已经无济于事,可是在他面前,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