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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谁道是流年
作者：林莨
简介
沈璐以前总以为自己够坚强，有着无人能敌的坚硬外壳。却是这个男人，一次次瓦解了她的武装，最后将她打败的遍体凌伤，体无完肤。现在才意识到，原来她并不坚强，她其实就是个懦夫，一个爱着最大的敌人的懦夫。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3…7…1 22：33：05 字数：4088
S市最近迎来了梅雨的天气，大雨就像忘记在星期天取消的闹钟，每天下午的三点，准时倾盆而下，不过也归功于这准时的雨点，大家都不会忘记带伞。马路上的排水管道早已蓄满了雨水，过多的雨水无法及时的排走，只能在来往车辆的行驶中被不断地溅起到路边的花坛里，淹没了路边的花红柳绿，原本开的娇艳的蔷薇也因为过多的雨水而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奄奄地搭耸着。
沈璐环着手臂站在窗口，目光透过打开的百叶窗望着马路上的积水发呆。下午本来病人就少，加上下那么大的雨，医院里变愈发的清冷起来。沈璐最近变得很爱发呆，一旦停止工作，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放空，都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放空的眼底只有满帘的雨水。
办公室的门扣扣响了两声。沈璐回过神，转身拿起桌上的一份病例，低头叫人进来。
进来的是刚分到住院部的一个小护士，很年轻，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沈医生，14床的病人让我问您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沈璐顿了顿，翻翻住院志：“他不是我的病人？”
“对，可是他说让我问问值班的医生……”
沈璐放下住院志，看了看墙上的钟表，4点59分，还有半个小时的样子下班。沈璐舔舔嘴唇，将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对护士说：“走吧，我去看看。”开门的时候瞥见护士的胸牌，谢珊珊，实习护士。
其实作为医生应该有严格的无菌观念，本是不应该将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的，但她觉得这样做会有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口腔科的住院病房和其他的科室不太一样，一般没那么多病人，一层楼里三十多个病房，统共就住了30几个病人，小病房都没有住满。沈璐插着口袋晃倒5号病房，里面有三张床，只有14床有人，其他两个都是挂床的，14床住的是一位东北来的老大爷，人挺好的，平时总喜欢讲写小段子逗护士开心，大家都挺喜欢他。虽然不是她的病人，但沈璐对他还是蛮熟悉的。可惜老爷子老年遭罪，老爷子早年丧偶，有两个儿子，却从来没有来看过他。老爷子得的腺样囊性癌，三年内做了三次手术，沈璐看过他的病历，估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沈璐进去的时候大爷正老大不高兴地黑着个脸。
“怎么了大爷？这是生谁的气啊？”沈璐对着笑脸问他。
“哎呀我说沈医生啊，你说俺这都住了大半个月了，啥时候能出院啊？”
沈璐翻开他的病历，他是陆医生的病人，手术刚做完不久，放疗都只做了一个星期。
沈璐放下病历对他笑了笑：“大爷，您这刀是陆医生给开的，所以这具体的出院时间还得要陆医生说了算，不过您也别急，依我看呐您还是先安稳住着，毕竟治疗还没做完不是？”
“沈医生你是不知道啊，那个什么射线的照的我是难受死了，嘴巴老是觉得干，头发都掉光了。”老人扯下头上的帽子，头发稀稀拉拉，已经所剩不多。
沈璐想了一会儿，开口道：“要不这样，明天陆先生上班，我去和他说说，将您的情况再和他讨论一下，您看成不？”
老爷子一脸的不愿意，但也没说话，只能撇撇嘴。沈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便退了出去。
望着窗外依旧磅礴的大雨，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掏出手机，17：11。
还有19分钟，沈璐慢悠悠地晃到楼下，正打算再晃到办公室去，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刺破漫天的阴霾，直直的敲砸在心口上。很快就有护士推着车跑了出去，沈璐侧身让道，不一会便看见一帮急诊科的推着车冲了进来，伤者是名儿童，看样子好像没什么意识了，身上好多血，后面跟着个穿西服的男人，估计是孩子的父亲。沈璐平静地看着他们一路奔向急诊，一道道门被打开，最后又一道道地关上，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很白，手指很长，可惜骨节有点大，所以看上去比较像男人的手。记得那年刚进医院的时候，主任看着她的手打趣说：“女孩有那么大的手真是少见啊，很适合做外科嘛。”回想起看来，那已经是6年前的事情了。今天，沈璐都满27岁。
沈璐轻笑一声，转身向电梯走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急诊室的孙宇瞳。
肯定没好事。
接起电话，声音有些疲惫：“怎么了？”、
电话里孙宇瞳的声音有些急：“你快来，刚送来一小孩，大概是撞到脑袋了，护士现在正在清理，估计是颌面部的创伤，我刚推给脑外了，你也去看看，我们这有一个集体车祸的，没时间，对了，你通知一下脑外啊！挂了”
沈璐无奈的看着手机屏幕，17：29，无奈。苦笑着走向护士站，示意护士通知脑外，转身小跑上三楼。
匆匆忙忙赶到脑外，人已经先到了，脑外的王胖子正在给孩子做检查，这人是沈璐的大学学长，那时候选修课的时候两人在一块上过课，后来又到了同一家医院工作，便熟稔起来。
王胖子看见沈璐不免开始抽风：“呦，师妹啊，来来来，助二师兄一把。”
“别贫了，怎么样了？”
“我看了，头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家长说是从院子里的秋千上摔了下来，头砸到石头了，瞳孔对光也正常，意识还算清楚，倒是额头有一块创口，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你看，头发衣服上都是，啧啧啧，搞的和浴血奋战的壮士一样，也没见着大的出血点啊……小陈，你先带去拍CT，快。”
沈璐检查了一番，的确没有明显地出血点，她又看看护士站的钟，17：09，不免哀叹，晚了，又得加班了。
片子很快就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王胖子将片子王沈璐怀里一砸，笑得一脸灿烂：“恭喜你。”
沈璐不甘心地拉住他：“还是先住脑外吧，一会我去处理，先在你那观察几天，该检查的还是检查，之后再转给我吧。”
“成。”
等再次走出治疗室，天已经擦黑了，沈璐锤着发酸的脖子往外走，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是刚刚那孩子的家长，他的外套被脱了下来挂在扶手上，身上穿着衬衫。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抬起一只手捂住脸。
沈璐走上前问道：“张慕辰的家属？”
男人似乎没料到会有人和他说话，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沈璐在心里小小的惊艳一番，长得不错嘛。
“我是，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大问题，就是轻微的脑震荡，身上也只有额头的一块伤口
，倒是手腕有些扭到，已经做了处理了，至于身上的血……”沈璐垂下头这才看见他的衬衫一边全是血。
沈璐皱起眉头，抬起头问他：“你的？”
男人看着沈璐，他的眼睛其实很大，眼角还微微上挑，刚刚因为垂着眼睛所以没看出来。他轻轻点来点头。
沈璐咬咬嘴唇，对男人道：“来吧，我帮你看看。”
男人并没有跟来，只是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他现在还在观察室，不用着急，一会转到病房会有护士通知你的。”
男人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那麻烦您了？”
沈璐将男人带到换药室，向护士要了个无菌盘。
“把衬衫脱了。”一遍戴口罩一遍吩咐男人：“要是觉得太痛就算了。”
男人没有说话，皱着眉头解开衬衫，腹部的血凝在伤口上，衬衫早已粘在了伤口上。男人一使劲，粘在伤口上的衬衫便被扯了下来，随即又有血渗了漏出来。
“那么使劲干什么？是觉得自己的样子还不够战斗英雄吗？”沈璐有点生气。
“对不起。”男人似乎教养还不错，一直都客客气气的。
拆开无菌包，沈璐戴上手套开始清理伤口。伤口在腰侧，大概有7cm长，像是被什么利器刺伤的，伤口的出血量已经控制住了，两边的肉微微外翻。夹着棉球沾了碘伏擦拭伤口旁边的皮肤，男人坐在换药台上，沈璐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将椅子的高度降低，正好对着那道伤口。她侧着头认真清洗伤口，额前的刘海散落下来，少许遮住眼睛。她将头一甩，没一会又掉落下来。该去剪头发了。
“打过麻药没？”
“没有。”
“那做皮试的时候过敏的现象有过吗？”
“不过敏。”沈璐转过身，抽了支麻药。
“我打点麻药。”
“嗯。”
注射器里的麻药被一点点推进去，男人的皮肤很白，沈璐突然想起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她总是嘲笑他比女生还要白，那人也不恼，只是笑着说她嫉妒。
手指握着持针器夹住三角针灵活地运作，仔细的穿过皮肤，伤口比较长，男人没说什么，沈璐也不急，两人坐在换药室里，一时间安静的很。
“您为什么会这些？”过了良久，男人开口询问到。
沈璐剪掉一个线头，抬头不解的望着他。
男人伸手指指她的胸牌说：“口腔医生？”
沈璐不可置否的挑挑眉：“这是基本，医生都需要会清创缝合。”
男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花园里的铁丝刮伤的。”
剪断最后一个线头，找了块纱布敷在上面，贴胶布的时候用力按了一下，男人明显一缩。
“怎么？很疼？刚刚缝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反应？”
男人抿了抿嘴唇，半响才道：“我怕痒……”
沈璐有点哭笑不得，支起身子对他嘱咐道：“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自己小心一点，一会我给你开张打破伤风的单子，你回去之后还是可以吃点消炎药的，要不给你开点止疼药？”
“好的。”
“你去楼下打破伤风，一星期后就可以拆线了，直接上外科门诊让护士拆就行。”
“谢谢医生。”
沈璐点点头，洗了手走出换药室。
等换好衣服走出医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的积水却仍然肆虐流淌，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口袋里的手机却开始嗡嗡作响。
“喂，妈。”
“嗯，吃过了，没，今天没有加班。”
“嗯，知道了。”
“现在？在外面逛呢，和孙宇瞳，嗯，两个人。
“知道了，我会的，你早点睡吧。挂了。”
沈璐放下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间23秒，已经19：20了。沈璐将手机放到包里，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抬脚淌进前面的水潭。今天她穿了一双不高的坡跟鞋，一踩进水里差不多将整只脚都淹没了。踮起脚尖快速地跳跃在各个水塘之间，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裤子膝盖以下的部位都已经湿透了。
甩甩裤腿上的水，沈璐张望了一会，公交车还没来，看看周围都是刚下班的白领，一群群围在一起抱怨这许久不见停的梅雨。S市算是一个发达城市，越是发达的城市给人的空虚感就越强。沈璐环着手臂坐在凳子上，刚下过雨温度有点低，似乎在不久前另外一个人还和她一起像这样坐在这里等车，互相嬉闹着调侃对方，现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曾经如此眷恋的人，如此眷恋的风景，早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对面的商业街华灯初上，闪烁的霓虹灯迷花了眼睛，曾经羡慕的纸醉金迷的生活，却在这个城市最喧闹的地方，让人慢慢耗尽了的激情，磨平了年少的我们最后的一丝棱角。
公交车缓缓的驶过来，报站的声音拉回了沈璐的思绪，她站起身理理黏在腿上的裤脚，随着人流上了公交车。
靠着公交车的玻璃，沈璐将头靠在玻璃上，路灯在漆黑的眼底不断地飞驰而过，明明暗暗的灯光打在脸上，光影斑驳间早已物是人非，看着窗外不断过去的景色，突然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慢慢侵蚀着自己，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身心都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7…1 22：33：44 字数：4491
沈璐的家位于S市三环以外的地方，租来的公寓，附近就是大学城，学生比较多，房租倒也不是很贵，但以沈璐现在的经济状况来讲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伸手拍了两下，楼道里的灯依旧没有亮。沈璐叹了口气，心想明天还是得找人来修一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包里摸索着钥匙。手机的光渐渐暗下去，沈璐急忙按了一下按键，她有夜盲症，黑暗中几乎看不见东西。
对着微弱的光辨认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钥匙，打开门。玄关的灯一直是开着的，当然也是因为眼睛看不见。客厅里的茶几上散落着几本书，是昨天晚上翻了忘记放回去的。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番，打开了客厅的灯，房间瞬间亮堂了许多，她刻意换了瓦数高的灯泡，这样就可以让晚上的房间也像白天一样。随手将包扔在地板上，随即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
沙发很软，一坐下去就感觉好像整个人要陷进去了一般，当初买的时候就是看重它的质地。裤子还没有完全干透，湿乎乎的黏在腿上很不好受。她揉了揉脖子，脱掉外套起身去了浴室。
公寓里全天都供应热水。微烫的热水洒在皮肤上，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张了一般，室内渐渐升起一片朦胧的水汽。沈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过多的蒸汽让她有点呼吸不畅。对面的镜子里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抬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镜子里的女人也在看着自己，消瘦的有些僵硬的肩膀，过分苍白的皮肤，神情有些呆滞。凑近镜子撑了撑眼角，似乎又有新的细纹了，为了庆祝27岁而长。
关掉淋浴，拿起身边的浴衣套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