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逼供,什么诱供,只要是能令接手的案件尽早侦破,这家话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更甚者,有时为了引藏身的毒贩现身,他连泄露线人身份这等道德败坏的事情也干的出来。
她常常不明白,像这样一个净用卑劣手法破案的无耻小人,为何如此讨上级领导的喜欢?为何这家伙升官升的如此之快?
难道……
“俞清琳!”
正想间,突然一道晴天霹雳般的冷言冷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这家伙,居然是这家伙在叫她。
“怎么了风队?”
“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给你说。”
说完,这家伙连一秒也没有逗留,便转身向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
她身为下级,自然不敢违抗这家伙的命令,尾随这家伙朝着这家伙的办公室走去,只不过这一路上,她不停的向着这家伙的背影,竖中指。
国际化手势!
(三)
把那几家收回来的帐放在桌子上后,他就坐回了沙发最边上的位置,再也不说一句话。
龙老大掐灭香烟,抄起钞票点算,依偎在龙老大身边的那个妖艳女人,始终面带诡异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
从头到脚,再从脚到某部位,那女人看的相当仔细,几乎连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嗯,数目不差,刀子,这是赏给你的。”
数完钱,龙老大二话不说,立刻从那叠钱中分出了一半放在了他的面前。
人常说人老了,便会贪财,怕死,没瞌睡。但今年已奔六的龙老大偏偏是个例外,龙老大啊不仅做事胆大心细,而且出了名的大方,对手下兄弟慷慨仗义。
他抚着这叠钱,没有接,缓缓的这叠钱又推回了龙老大的面前。
“老大,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这钱我不能接,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替您卖命,每个月只收您工资三千块,多余的钱一分也不拿。”
“这个我知道。”龙老大点点头,并点起了一根烟:“我知道刀子你之所以会跟着我,并不如其他兄弟那样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报答两年前你流落街头时,我对你的一饭之恩。不过说句实话,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出生入死,一直也挺辛苦的,那几年咱生意刚起步,手里也没什么闲钱犒劳一下你。”
说到这儿,龙老大一伸手又将那叠钞票推到了他的面前。
“所以,今天这钱兄弟你就收下吧,权当是老哥的一点心意。”
他看着桌上的那一叠钱,良久,笑了笑,刚摇头,刚想拒绝。
这时,那妖艳妩媚的女人忽然娇笑着,插起了话。
“刀子,龙老大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吧,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呢?”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嗲声嗲气,说话时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诱惑,足矣把许多男人听的骨头都酥了。
但他没有酥,他的眼神骤然冰冷,整个人忽然变成了一座连太阳都不能融化的冰山。
“我说过了这钱我不要,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一句话,他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将妩媚女子献上的热情彻底浇熄,他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似都饱含着零下千度的冷寒。
那妩媚女子笑不出来了,这一刻,面对他那张冷峻的面孔,仿佛笑已成为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
龙老大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宝贝,笑着摇了摇头。龙老大太了解刀子了,他知道这就是刀子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屹立在前方的是显而易见的死亡,也绝不会更改目标。
“好吧,既然你决意不肯收下这笔钱,那老哥也不勉强你了,这笔钱老哥先帮你存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给老哥吱一声就好了。”
最后,见拗不过他,为了避免场面继续尴尬下去,龙老大只能这么说。
他轻点了一下头,对龙老大的谅解表示感谢,而后,站起了身来。
“老大,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行,你先走,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连头也不回,只是,刚走到门口,龙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刀子,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老大?”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过两天和我去见一个外地来的大客户。”
“知道了。”
这次,他真的走了,话落时,只留下了一个孤单而落寞的背影。
龙老大望着这幕背影,不住的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许,这是他在众多手下中,最信任的一个兄弟。
那妩媚女子凝望这幕背影,眼波中流动着温柔的情愫,这是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里,唯一一个使她真正动心的男人。
(四)
“俞清琳,现在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当那家伙说出这句话来,一时间,她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脸上的表情除了惊异之外,也分不清是悲是喜,是激动还是忧郁,反正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难道你认定了能力有限,没有胆量接下这个任务?”
见她迟迟没有表示,那家伙冷不丁的冒出了这句话,这句话明显是对她讽刺。
被谁看扁,都决不能被这家伙看扁,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这家伙,她最讨厌的就是这家伙那副整日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
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她当即冲那家伙辩解道:“谁说的?谁说我的能力有限?谁说我没有胆量接下这个任务?”
“那你的意思,你已经答应接下这个任务了是吗?”那家伙没有和她争吵,很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
她现在被激的正在气头,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拳一攥,心一横,想也不想便答道:“是的!我已经决定接受这个任务,什么任务你说吧!”
那家伙似一直等待的就是她的这个答案,嘴角一挑,笑着从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在她的面前。
她低头一看,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年约五十好几的魁梧老男人。
“其实任务很简单,就是要你冒充买家,去和照片上的这个毒贩街头,并取得他的信任,令他和你交易,让我们有足够的证据逮捕他。”
她还以为是什么艰巨的任务,原来就是冒充买家去和毒贩街头,在缉毒队工作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这样的事情她已不知干过多少次,早已是轻车熟路。
清了清嗓,她刚想拍着胸脯向那家伙说句:“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谁知那家伙这时突然摸着下巴,摇了摇头:“这次要你接头的这名毒贩,在本市已猖獗多年,一直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将其彻底打掉,所以,这次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算了吧,我看还是算了吧!以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好了,仔细想想,我看我还是找个更有经验的人去接手这个任务,保险一点,你,哎,估计还真不行。”
这家伙居然又开始看不起人了,一听这话,她气的几乎连胸口都要炸开。
“这么说来,风队是不相信我能够完成这次的任务喽?”
那家伙叹了口气:“说句实话,不是不相信,是非常不相信。”
“那如果我这次圆满的完成了任务,怎么着?”
“那么,我风神夜就向你三鞠躬道歉,承认自己狗眼看人低。”说着,那家伙凑近了她,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可是,如果这次你的任务失败了,又怎么算?”
她废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了警官证拍在了桌上。
“如果这次我的任务失败,我就主动向上级递交辞职报告,引咎辞职。”
“好!”
一声好,两人击掌盟誓,赌局开始。
(五)
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二十郎当岁的帅气青年。
青年也不再是当年的青年,如今已经奔三的人,应该称其为中年。
今天,夕阳西下,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两人像当年一样,坐在沙发上对视相望,面前的小木桌上端端的放着两杯刚沏的热茶。
茶是杭州西子湖的嫩芽龙井,茶杯是江西景德镇的仿宋青花。
“神夜,你是说那个女孩已经成功掉入了你所设的局中?”
“这个局我已整整布了两年之久,如果再无法引她入局,我宁愿一头撞死。”
“可是神夜,说句实话,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你到底布的是个什么局?”
“很简单,就是个引蛇出洞的局。”
“引蛇出洞?”
“杨大哥,你仔细想想,我大哥当年是为了什么突然被杀的?”
“这个……”
“你仔细想想,我哥哥在被害之前,有没有委托你去调查什么特别的事情?”
“对了,你哥哥在临死前曾委托我去关西村重新调查过那个女孩的父亲当年被杀的案件,你哥哥怀疑当年杀死那女孩父亲的真凶并非那名叫叶翔的少年,而是那个女孩,那名叫叶翔的少年完全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孩才背下了所有的罪状,逃走的。”
“呵呵,杨大哥,你终于想起来了,只不过这件事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哥哥当年也只猜对了一半,有一件事,你们始终是弄错了。”
“什么事?”
“这件事就是那名叫叶翔的少年,当年背下所有的罪状后,并没有逃走,而是一直在暗处保护着那个女孩,换句话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站在那个女孩的身后。”
“天啊!这不会是真的吧!”
“杨大哥,你仔细想想,要不是有那个男孩在暗中偷偷的保护着那个女孩,女孩当年几乎被强暴时,那两名歹徒又岂会在最后关头无缘无故被杀?再者,我哥哥又岂会在刚开始怀疑那个女孩的时候,就突然被人灭口?”
“是啊,仔细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情还真是挺奇怪的,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又和你派那女孩和龙老大那种老江湖街头有什么关系?你明知道以那女孩的道行根本斗不过龙老大,龙老大一定会看穿她不是真正的买家,这个任务一定会失败的。”
“呵呵,正因为我知道这次她一定会失败,所以才专门派她去执行这个任务,而且在她执行任务之前,用激将法逼她立下了若任务失败就辞去公职的赌约。”
“天!这么说神夜你是有意要将那个女孩逼上绝路?”
“我已说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蛇出洞,如不将这个女孩逼上绝路,一直守护着这个女孩的那条毒蛇,是根本不会爬出洞穴的。”
“那如果最后这女孩任务失败了,那条毒蛇终究没有爬出洞穴呢?”
“那就牺牲这个女孩好了,反正她当不当警察,和我也没有关系。”
话落时,夕阳终于落了下去,天边只剩下了一片黑暗,黑暗中唯一的那颗孤星,今夜看来,仿佛比平常暗了许多,微弱了许多。
那么暗,那么微弱,像是到了明夜就再也看不见。
(六)
今天的任务一定要成功,一会儿和毒贩接头时,一定要保持冷静,决不能紧张,决不能露出马脚。
已和那家伙定下了不得不成功的赌约,此刻,在这即将和毒贩接头的时刻,她的心里难免生出了紧张的情绪,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紧张。
“哼,等我这次的任务完成了,我看那家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非要那家伙当着全队人的,面,给我鞠躬认错不可,看那家伙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人前摆臭架子,呵呵,想想就有意思。”
“不过,如果这次我的任务失败了,到时回去我可是应允要交辞职报告的,这可如何是好呢?呜呜,当时真不应该那么冲动啊!”
“不,以我的能力,这次的任务一定不会失败,对,我一定要相信自己。”
“可是,听说这次要接头的这位龙老大,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以往派来的许多同事都被他识穿了,凭我,真的可以取得他的信任吗?”
仿佛因为紧张,如今她已经变得精神不正常,她的情绪竟在短短数分钟之内,一连变换了七八次,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沉着头满脸哭丧。
忽然,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终于令她收起了情绪,不敢再再这样疯。
“请问是广州来的张小姐吗?”
来人是一名长发遮住半张脸的瘦高青年,这青年说话时面如平湖,语气冰冷。
她笑着转过头来,面对青年。
“对,我是广州来的张小姐,您就是龙老大吧?”
“我……”也不知为何,面对她,青年面如平湖的脸上忽然泛起了涟漪,他整个人恍然间如同接触到了电流般怔了怔,最后,连说话都变的结结巴巴起来:“不,不,我不是龙老大,我是,我是龙老大的手下,大家都叫我刀子。”
她不明白青年见到她,为何变的如此奇怪,也没有多想,微笑着向青年伸出了自己的手,并很有礼貌的冲青年说了句:“刀子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青年点了一下头,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伸向了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双手接触的瞬间,青年的手心好像在冒汗,青年的双颊好像猛然间红的如熟透了的苹果一样。
她睁大眼睛,望着青年,望见了青年额头沁出的汗珠,开玩笑似的问了句:“刀子哥,你是不是很热啊?你看你的额头在冒汗,手心也在冒汗呢!”
青年登时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般,脸色一变,忙从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那只冒汗的右手,塞进了上衣的口袋中,并连连道:“不热,我不热,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热。”
她和善一笑,说:“嗯,我相信你。”
说罢,探手自包里取出一张湿巾,凑上前帮青年轻轻擦拭掉额角的汗珠。
这一次,青年没有脸红,然屏息凝视着近在眼前的她,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渐渐朦胧起一层水雾。
“刀子哥,你怎么了?”她眼尖,发现青年挂在眼角的莹莹泪光。
青年揉揉眼角,露出了一个微笑:“没事,只是沙子眯到了眼睛,好了,我们赶快过去吧,龙老大正在等着你呢。”
那是一个比太阳更加温暖柔和的微笑,她总觉的这个微笑似曾相识,奈何却偏偏想不起来自己倒底在何时何地与之邂逅。
只是单纯的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