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舍不得呀!毕竟我们一起共事三年多了。”小杨端起咖啡杯小酌了一口。
风泉笑笑:“有什么舍不得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者,我有预感,这次你到了新岗位,不消半年,就能升上去。”
“升上去?”一听这话,小杨立刻露出了苦笑的表情,他摇了摇手:“算了吧,我没有奢求自己能升上去,只要佛祖保佑别哪天让上头连这身皮也给扒了就行。”
“别这么自卑,要对自己保持信心。”
“我这不是自卑,只是自认没长你那样的侦探头脑。”
“我?”风泉不解,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你!”小杨的脸上泛起了坏笑:“谁不知道我们风泉风大队是咱们市里首屈一指的名侦探。”
风泉又不傻,自然听得出小杨这是在调侃他。
“好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他想阻止小杨的取笑。
可小杨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这可不是挖苦你啊,你回咱局里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风泉是局里出了名的破案神速,管它什么疑难奇案,只要到了我风队这儿,没有破不了的……”
说出“破不了”三个字后,小杨似想到了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为时已晚,此刻风泉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
(五)
明明已身无分文,连中午吃饭都成问题,却能在上学的路上,恰巧捡到别人遗失的钱包。
明明就睡得很沉,即将错过上课的时间,却能意外的接到无来电显示的骚扰电话,被准时吵醒。
明明这次老师铁了心的要用戒尺教训她,却在关键时刻,因为突如其来的半叶砖砸碎了办公室的玻璃,急着去换玻璃,而饶过了她。
也不知为何,这三年来,她总是如此幸运。
同学们解释说:这是俞清琳好事做得多,为自己积了德,所以有天上的神明庇佑。
但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第一,她不相信有神。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那么曾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她无数次向神明虔诚祈祷,神明为什么没有拯救她?
第二,她从不敢说自己是好人。
毕竟她是一个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并不为此感到后悔的女孩。
那既然如此,她又为何总是如此幸运?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思及此,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他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
“放心吧!我永远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难道他真的一直都在我的身后?
走进这条没有路灯的巷子,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身后什么都没有。
但等到她回首,身前却不知何时已站着两名青年。
这是两个长相极其猥琐的青年,他们的脸上挂满了j□j,正在冲着她笑。
(六)
“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夜那么深,那么无助,她的哀求声回荡在整条陋巷中,连积在石棉瓦上的雪,都跌在了地上。
然那两名青年却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意思,他们在笑,笑时两只眯成线的眼睛,看着她闪烁着狼一般骇人的绿光。
他以前见过这种笑容,见过这种眼神,这和某个人当年的表情一模一样,她明白他们的意思。
“不,不要!不要!”
夜那么黑,泼墨似的遮掩了天上的星光,她拼命摇头,极力大叫。
那两名青年根本不理会她,咽下一口口水后,他们已向她靠了过来。
“不要,不要!”
那场梦对她来说是一场恶梦,想起那个人当年的嘴脸,她只会觉得恶心,只会觉得恐惧,她不愿再回到那场梦中。
她颤抖着转身就逃,拼命的逃。
那两名青年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们猛然加速追上了她。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想要逃开,可惜路太滑,她没跑几步便跌在了地上。
大喊不要,可怜她遇到不是人,是禽兽,这两只禽兽已经压在她的身上。
“救命!救命!救命!”
呼救声震彻了黑夜,刺穿了云层,上天若是有灵,神明应该已经听到了她的呼救,奈何神明依如当年一样冷漠,并没有显灵来阻止这两只禽兽的暴行。
黑夜依旧只有黑暗,一切都好像当年一样!
她的手脚已被牢牢控制住,她眼中的泪珠也已经变成绝望,忽然间,她觉得好困,好累,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闭眼的最后一刹那,漆黑的夜隐隐闪出了一点星光,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七)
风泉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了一根烟点燃。
“先生,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面貌清秀的服务生立刻跑上前阻止。
风泉瞟了一眼服务生:“如果我非要抽呢?”
服务生指了指墙上的告示:“店内严禁吸烟,违者罚款两百元。”
风泉淡然一笑,伸手自内兜取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了服务生的手中。
服务生脸通红,忙摇手:“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风泉却满不在乎的吐了个烟圈:“对不起,我是这个意思。”
听言,服务生脸色大变,他认为风泉这分明是在侮辱他,正欲找风泉理论。
这时,辛亏小杨及时起身拉走了服务生,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的发生。
“伙计儿,你这是怎么了?”重新坐下后,小杨问。
风泉摇头,语轻似无:“我没事。”
“又想起那个案子了对吗?”
风泉沉默半响,终于点头:“是!”
“你依然觉的那个案子有三个疑点?”
风泉再次点头:“是!”
小杨说不出话了,只有喝着咖啡静静的盯着风泉。
这时,忽然响起一串曼妙的和弦音乐,是小杨的行动电话响了。
(八)
黑夜已经过去,阳光射透了玻璃。
她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四周皆是白色的墙。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一个声音传入耳朵,一名身着制服留短碎发的警察出现在了眼前。
她揉揉还有些发蒙的脑袋:“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
年青警员微笑:“放心吧,这里是医院,你已经得救了。”
她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撑起身子,想要靠在床上,年青警员忙取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她眨巴眨巴眼,上下打量着年青警员:“你是警察吧?”
“嗯,我姓杨,是兴安路派出所的民警。”年青警员赶紧自我介绍,并掏出证件亮在她的面前。
她垂下头,陌入了沉默,沉默良久,终于还是问了那句话:“那个,请问,我是遭到了性侵犯对吗?”
问这句话时,她的双眼中已不自主的浮出了水雾。
谁曾想年青警员的回答却令她意外,他竟然否定了她的话。
年青警员说:“虽然昨晚我们发现你时,你倒在雪地中,上身的衣服也有多处被撕扯,很像遭到了性侵犯的样子,但后来经过医院的检查,你只不过因为紧张过度昏迷了而已,并没有遭到性侵犯的痕迹。”
“真的?”
他大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盯着年青警员。
年轻警员打开记事本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泪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却不再是悲伤的泪水,谢天谢地,没有回到从前的恶梦之中。
年青警员善解人意,一直耐心的等到她的泪水流干了之后,才打断了她。
“那么,现在能把昨晚的遭遇给我说一下吗?”
“嗯!”她答应一声,擦掉脸上的泪水,报上姓名,开始讲述起自己昨天的遭遇。
年青警员一边仔细听着,一边拿出笔记录起来。
墙上的时钟秒针转了五圈半,时间莫约过了六分钟,昨天的经历,她终于讲完了。
年青警员却突然从身后的袋子了拿出一件衣服问了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请问你有见过身边的朋友,谁穿过这样的衣服吗?或者谁有这样的一一件衣服吗?”
这是一件黑色的男款牛仔上衣。
她盯着这件衣服看了一阵子,摇摇头:“没有,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件衣服。”
“哦!是这样啊!年青警员脸上明显写满而了失望。
她觉得奇怪,不禁问了句:“怎么了吗?”
(九)
到底是谁救了我?
出院回家的路上,路过前天晚上出事的那条小巷,她又想起了那天在医院里,那位年青警员对她说的话。
“是这样的,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倒在雪地里,
身上盖着这件衣服。而攻击你的那两名疑犯却在不远处被人用刀子捅死了,我们初步怀疑这件衣服的主人就是凶手,所以,想向你确认一下这件衣服的主人是否是你认识的同学或者朋友。”
她记得那是一件黑色的牛仔上衣,从上衣的款式和尺码来看,应该是属于一个身材高挑消瘦的年青人。
难道是他?
一想到“救”这个字眼,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个曾替她背下了一切罪状的他。但转念,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不会是他,若是他的话,应该会是出来见我才对,为什么一声不响的默然离开?
一念至此,她忽然发觉怪事年年有,但偏偏总会莫名其妙的让她碰上。
对,这次一定又是巧合,是像以前一样的幸远。
抱定了这个想法,她不再胡思乱想,大步转角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十)
只听“哎呦”一声,她已跌坐在地上。
真想不到在自家门口,会遇到这么可恶的人,撞了人之后,居然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想像个没事人一样走掉。
她的气顿时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拉住了这个人。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撞了人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她冲着那个人大声质问。
那个人回过头来,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夹克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的年青人,他的身材高挑消瘦,面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
“喂,你是哑巴吗?难道不会说话吗?”她见那个人迟迟没有表示,语气变得厉害起来。
那个人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凝注着她良久,最后,一个不留神,掠过她匆匆逃走。
“喂,喂!”她冲着那个人大喊,那个人根本不理她,竟连头也没回一下。
她只好自认倒霉向着那个人的背影漫骂了句“真是见了鬼了”,然后,返身走向了自己的家。
这里是她租住的单元房,三单元302室就是这间房的位置。
已经两天没回来了,进门时,她特意将这两天积在报箱里的过期报刊,全都捎进了房间。
每周文摘、读者、知音……她一边数着报刊,一边低着头往客厅里走。
忽的,当她数到某份报刊时,一张夹在报刊中的纸条,滑落在了地板上。
这是一张长形的白色信纸,纸上画着一个太阳的笑脸,写着一行清秀的小字:小傻瓜,没有我在的日子,要注意安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是他!是他!”
握着纸条,她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眼睛已经湿润,在这世上只有他才会叫她傻瓜,那天晚上救了她的人是他啊!
“我怎么这么傻?我真的是个傻瓜!”
忽然想起了刚刚在楼道口撞到自己的那个年青人,她忽然就丢下了手中的一切,奋不顾身的冲出了房间。
“三年前我弄丢了你,这一次我不要再弄丢你了,我一定要找到你?”她站在小区门口,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到处寻找着他的身影,声已嘶,力已蝎,只可惜依旧没有找到他。
“太阳这么大,到处充满光明,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也许她真的忘了,当太阳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影子自然就会消失。即使它一直都在陪伴在我们身边。
(十一)
转角露出了半张脸,静静的凝注着场上的一切。
“小翔,小翔!”
听着她呼唤自己的名字,他躲在太阳下唯一黑暗的角落里,忍不住偷偷掉下了一颗眼泪。
那是他最爱的她,是他每一夜仰望星空深深思念着的人。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距离他那么近,然而他却偏偏不能走到她的面前,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像从前一样牵起她的手。
“小翔是杀害清琳父亲的凶手,如果小翔和清琳走在一起的话,那件事的真相会暴露出来的,那样会害了清琳的。”
三年来,正是为了这个理由,他一直忍着和她见面的冲动,像影子一样暗藏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保护着她。
“如果你是天使,我就是你那对隐形的翅膀。只要能让你在阳光下自由飞翔,我情愿独守黑夜,做一只永远见不得光的幽灵。”
不需要回报,就像三年前他替她背下罪过,乃至杀人一样。只要有一份幸福的微笑能永远洋溢在她脸上,对于他来说,受再 多苦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儿,他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悲伤情绪,再次露出了那比阳光更加温暖的微笑。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青年却忽然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是一名长着狭长丹凤眼,目光极锐利的青年。
青年朝她走了过去。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十二)
“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青年站在她的面前,笑着问她。
她忘不了这个长着狭长丹凤眼的青年,就像她从没忘过曾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他一样。
“我叫风泉,曾经处理过你父亲的那个案件!”青年似乎在提醒她。
“哦,我想起来了。”她拍了一下脑门,装出一副才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那位警察叔叔。”
青年笑着挠了挠头:“叫我叔叔也太显老了,我弟弟也和你差不多大,所以,你不必太客气,叫我一声大哥哥就行了。”
“嗯!”她答应一声,很有礼貌的唤了声:“大哥哥!”
青年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咦,我刚刚看到你挺着急的,怎么样?是在找朋友吗?”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