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顾梓城却是轻轻松松地看出了钟清河的心思——
骗人。
在之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动力,怎生现下忽然就有了?
想来想去也就是一点,她需要工作来疗伤,毕竟是个刚刚失恋的人。
顾梓城想着,然后觉得自己可能是无聊了,从来不曾主动关心过这种问题的自己忽然有八卦的倾向,这让顾梓城非常不满,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颔首:“既然这样,顺便再加一件案子,和我一起。”
钟清河有些讶然,却还是颔首道:“是。”
能和顾梓城一起工作是很幸运的事情,相较于从前的老师而言,顾梓城并不一样,因为他更习惯单枪独马地战斗。
现下多了一个钟清河,他不适应,却也在努力地教会她一些东西,用最简单的办法——
就是放手让钟清河自己去做。
这样的信任来之不易,而钟清河知道,顾梓城能给的信任并不多,一旦打破了,也许就再也没有重建回来的机会。
所以尽管现下陆兴元和陈艺晓的事情她依然没办法彻底放下去,她却是由衷地感激顾梓城给了她在工作里疗伤的可能。
比起怨天尤人哭天抢地,钟清河显然更喜欢这一种,很巧合顾梓城也一样。
钟清河想了半天,最终干巴巴地张开嘴……
“如果你是需要夜宵加餐的话,你可以拨外卖,公司报销。”顾梓城干净利落地下了个逐客令。
钟清河默默然闭上嘴,就听到男人重又加了一句:“顺便给我带一杯星巴克的拿铁咖啡,不加糖。”
……所以说他这是让自己免费充当劳动力的意思么?
钟清河摇摇头,看着顾梓城顺理成章的笃定神情,忽然就微微有些想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很忙的评论支持╭(╯3╰)╮
小小地修一下文……多谢大家支持!
☆、第四章
不得不说,工作疗伤法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如果说以后还有人失恋,钟清河保证她会力推这一种。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逃不掉,比如说这一天下班后,钟妈妈终于来袭——
“清河,妈妈想问你一件事。”
钟清河揉揉眉心叹气:“妈……”
拉长的语调并没有阻止住钟妈妈的话音,钟清河只好从实招来:“我和陆兴元分手了。”
钟妈妈的脸上忽然变了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半晌,钟妈妈方才正色问道。
钟清河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不问他怎么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那种体贴沉稳又多金的男人,可是小陆其实也不错,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小说里的那些,现实中是不会有的。”钟妈妈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
钟清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她深吸了口气摇头:“我不喜欢那样的,”钟清河忽然发觉,好像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可以自如地谈起陆兴元,就好像谈起一个陌生人一样:“其实我也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犯花痴也好,喜欢剧中的人物也罢,好像总归是一些小女生的特权。
茶余饭后一起谈谈那些电影明星又拍了什么新照片,哪些人又有了女朋友,为了一些虚拟的人物流泪叹息,也都是年轻女孩子的特权。
在这个剩女扎堆的年代,早就学会了不挑剔,只想找个安稳而踏实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生一个乖巧的宝贝,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那你是因为什么?”钟妈妈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定要将这件事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出轨了,”钟清河笑了笑,那笑意里有些苦涩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和陈艺晓,妈你还记得吗?”
钟妈妈的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艺晓?是那个大学的时候就来过我们家的小姑娘啊?”
“是。”钟清河伸手揉了揉妈妈的眉心,似乎是想要将那抹郁结揉开。
钟妈妈叹了口气:“那是挺好看的,也不怪小陆喜欢。”
“妈……”钟清河只觉得有些头疼,“我以为一般来说爸妈都会觉得自家闺女受委屈了。”
钟妈妈站起身来轻轻捶了捶久坐有些疼起来的腰,一边小声道:“我就是怕你难受,才给你开开怀。”
钟清河哭笑不得,说自己因为难看被甩,也算是让自己开怀?
“算了,”钟妈妈拍了拍钟清河的肩膀:“要是不高兴,就出去散散心,请个年假什么的。”
钟清河想起顾梓城的脸,立时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顶头的律师是我们律所的执行合伙人,大半个律所都是他一个人撑起的天下,我觉得学到的东西还挺多的。”
“哦,”对于钟清河的工作,钟妈妈一直是百分百支持的,此刻也只是理解地颔首道:“那你好好跟着学,对了,这个是男的女的?”
钟清河苦恼:“妈……那么毒舌的老板,就算是有机会我也不想要啊。”更何况以顾梓城那样的条件,没有女朋友才算是奇怪吧。
“那你好好忙。”钟妈妈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卷宗,伸手关了门。
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真真正正开始思索未来的事情。
比如说到底要怎样找到自己的良人。
曾经钟清河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习惯于去思索自己的人生,恨不得每个人生阶段都定下一个目标,细枝末节到何时考上哪所大学,何时出国深造,又或者什么时候参与哪里的工作。
没办法道与人知的那些则是何时遇到自己的爱人,谈一段最好的恋爱,然后在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宝宝。
那么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钟清河都划上了对勾。
然而只有现下方才明白,感情这种事,当真只能随遇而安。
所有的计划都敌不过莫名的变化,甚至于根本没办法细致地安排任何一段的经历。
陆兴元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清河曾经真真正正地想过从初恋到结婚是一段多美的光景。
她决定再也不做任何决定,就那样随随便便地走下去,努力充实自己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汉子,然后在漫长的生命里再不刻意去追寻任何关于感情的事。
这样的决定,陆兴元还不知晓,因为他此时刚刚和陈艺晓吵了一架,亟需一个机会来整治一下之前破坏了他恋情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钟清河,另一个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顾梓城。
很显然,这两位任何一个都没有自己即将被整治了的觉悟。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顾梓城先是将钟清河叫到了办公室:“今天会来一位长期客户,他这次被人牵涉到诈骗案里头,你需要问清他的案由。”
钟清河习惯性地颔首应了,详细地记在本子上,然后她默然抬起头来:“顾先生,您呢?”
“我?”顾梓城双手交握坐在椅子上,面上微微含着几分促狭意味:“我自然是不去的,这样的事情交给助理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么?”
钟清河掩饰住心底微微的激动颔首道:“好,我明白了,多谢顾先生!”
说完这句话,她就踩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大踏步走了出去,风驰电掣的模样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样的姿态让顾梓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来,最后微微地挑挑眉,素来薄凉的唇角不自觉地染上三分笑意。
这样的钟清河,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刚开始做律师时的自己,几乎是如出一辙。
相信着司法的公正与严谨,相信着泾渭分明,认定黑与白之间有明确的界限,并且想要用自己的热爱与努力来扞卫司法的秩序。
那样的一个钟清河,让他几乎不忍心去亲手打破。
这个世界会交给人很多事,然而最初的那一份憧憬却是所有动力的来源与支撑。
顾梓城依旧是欣赏着这样的执着与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的评论支持╭(╯3╰)╮
喵叽,新文求收藏好不好O(∩_∩)O~多谢各位姑娘!
☆、第五章
钟清河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等她见到那位长期合作的客户时,他已经进了监狱。
对于一个公司的老总而言,最难捱的事情就是一朝落马,竟然直接被警方逮捕了,他没有认罪,自然也就不存在自首立功情节。
这是钟清河生平第一次进入戒备森严的监狱,也是第一次由衷地感受到这里的寒凉与可怖,稍稍叹了口气,钟清河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明和委托函,请求安排会见。
被逮捕的人是A城最大公司的董事长,齐九,他穿的是便服,走出来的时候温文儒雅,看上去眉眼都是温和的。
钟清河下意识觉得舒服,她笑了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启明事务所的律师,钟清河,这次由我来负责与您的会面。”
“你好,”齐九微微笑了笑,伸出手示意钟清河请坐。
似乎是这个动作作罢了方才意识到时间地点的不对劲来,他摇摇头问道:“是梓城让你来的?”
钟清河倒是第一次听到人和顾梓城如此亲近,印象里那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几乎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平易近人的表情,更勿论和委托人走的那么近便。
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讶然,齐九平摊开手掌笑了笑:“我和梓城是大学老同学了,之前还在一个班读书,也算是有些缘分。”
钟清河闻声便笑了起来,清朗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带出一种让人舒服的意味:“原来是这样,齐先生,根据之前贵公司与我方的委托协议,现在这个案子由我接手,我想首先请问一下齐先生,您能够仔细地给我描述一下这次的案由吗?”
“这次诈骗案主要是因为我个人的纰漏,然而我认为这远远谈不上诈骗,”齐九谈起生意来声音便多了几分凉寒,他轻轻叩着桌子道:“我以名义开设的账户这次被泄漏了,与此同时之前缔约的几个公司认为我签订的几个合同存在欺诈情形……”
他一边说着,钟清河便一径记着,很显然这是个人行为,也难怪并没有人以公司为被告进行起诉。
更何况这样的集体诉讼,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因为齐九的公司实在是挡了太多人的路,也难怪是遭人恨了。
钟清河揉揉眉心,笔下记得飞快,录音笔在一旁放着,她却想要依赖一下自己的第一印象。
齐九讲的并不算快,似乎是在照顾钟清河的速度,半晌方才悠悠然停了下来,笑意颇深道:“我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入得了梓城的法眼了。”
钟清河只觉得和这人讲话却是当真的舒服,他会考虑旁人的感受,而不仅仅是一个工作机器一般,所以她停住了笔含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仅很聪明,而且很勤奋,”齐九如是道,一边在委托书上签上了名字,勾选了特别委托全权委托的字样,双手交握道:“我可以申请保释吗?”
“自然,”钟清河小心地接过协议,“我会尽最大可能争取。”
“好,”齐九站起身来,伸手过去:“和你交谈很愉快,钟小姐。”
钟清河只觉得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却还是没有找到缘由,只含蓄地笑了笑,然后请狱警进来带人。
回去的第一时间,钟清河便去找了顾梓城,彼时的顾梓城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发呆,那模样有一点像是前番见到的齐九,钟清河想了想,先问了门外的秘书安怡方才敲了敲门走进去。
顾梓城抬起头来:“回来了?”
钟清河颔首,将手里的记录拿了出来:“顾先生,我觉得这一次可能是恶意诉讼,齐先生是无辜的。”
“我不介意他是不是无辜的,”顾梓城没有伸手接记录:“你打算怎么打?”
“我打算首先收集大家对于齐先生的良好评价,先将个人信誉奠定好基础,然后去查公司的账目,试图找出流水清单中的问题,”钟清河如是道,然后非常热血沸腾地认真道:“齐先生非常有人格魅力,我觉得这次他被冤枉的可能性太大。”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伸手默然揉了揉眉心:“你金牌律师看了多少?”
钟清河显得非常茫然,就听顾梓城重又问道:“好,或许是我该换一个问题,你看过legal high?”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刻入了骨子里头的淡漠和凉薄。
钟清河非常认真地颔首:“嗯,看了好几遍。”
顾梓城直截了当地把钟清河手里的办案思路丢到了地上淡淡道:“下次如果再用美剧或是日剧作为模板,你就不用再拿来了。”
……所以说顾梓城的严厉不是说说而已。
按照以前的习惯,钟清河一般来说做了什么都会拿给自己的律师看,而更多的时候带她的律师会给她一个模板,然后照着弄弄就可以了,整个流程非常简单,更何况她根本没有独立办案的经验。
钟清河所有的,不过是一腔热情,和真真切切的热爱。
而这一点同样是顾梓城所看中的,太多的人走入了法律这个圈子,然而他们所在做的,不过是重复着老一辈的习惯,没有创新,没有突破。钟清河有一切起步时最重要的因素,却没有足够的经验。
顾梓城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将羽翼未丰的雏鸟直截了当地丢进鸟群里,试图让她自己拼出一个天地。
钟清河起先很沮丧,她看着没有再抬起头的顾梓城,心知肚明这是又一次被下了逐客令。
在大学也好,研究生期间也罢,一直以来钟清河的成绩都非常优秀,是标准意义上的优等生,然而现在在这个A城顶尖的律所,她却是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差距,更何况她的老师,是这个律所里的不败神话。
慢慢俯身将那份被丢到地上的办案思路捡了起来,钟清河慢慢往外头走,然后将那份办案思路毫不留情地塞进了垃圾箱。
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沮丧,安怡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钟清河的肩膀:“没事,顾先生他就是……”
“安怡,”办公室没关紧的门里传来顾梓城凉薄低沉的声线。
安怡摇摇头叹气,又拍了拍钟清河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