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你是她丈夫，她的依靠，怎么会不知道呢？碧珠从前也是很聪明的，而且是个马上女英雄，功夫了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在青城救过一个女孩，从那个时候碧珠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虽然是痴痴傻傻的，可她心里一直记得那个救她的恩人哥哥。”
“我知道。”段霆云想起那次碧珠填水缸的事情，心里更加难过。
段霆云回到家里，饭也不吃，买了些油纸一个人到湖边，学着碧珠的样子给她折了纸船，放上蜡烛，心中默念：碧珠，安好。他说安好，不说走好，因为他始终相信碧珠是舍不得走的。
林依依和段自成商量着去上海的事情。
“自成啊，咱们去上海吧。”
“怎么有这个想法。”
“我的那些个旧时的姐妹都发电报来说大上海怎么怎么好，咱们现在有了钱，去上海买套房子，而且你看霆云，自从碧珠死了，霆云就没怎么笑过，我看了都心疼，我怕他触景伤情啊。”
“这个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现在局势未稳，还不是时候，而且青城只有我们一支军队，夫人啊，要是到了上海，咱们和那群人勾心斗角的，你觉得好么？我老了，想享儿孙福了。”
“诶，既然你这么说，也就算了，我就是心疼霆云。”
“那小子会好的，你要对咱们儿子有信心是吧。”
“好，我说不过你。”
碧珠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头疼得厉害：“这是哪里？”这房间很大，富丽堂皇的，自己这是在哪里？
“我，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
“小姐，小姐你醒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端着鸡汤进了来。
“小姐，你在叫我么？”
“奴婢是在叫小姐啊。”
“我是谁？”
“小姐命叫严啸媛，是严大司令的独生女儿。”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严司令在上海的公馆。”
这时候严司令和李伟昌一起进来，李伟昌知道碧珠自幼习武，便和严司令商量将碧珠收为己用。
“你们是谁？”
严司令走近碧珠，拉起碧珠的手：“啸媛，连爹都不认识了？”
“爹？”碧珠认真想起来，自己的确是有个爹的。
“你是我爹，他呢？”碧珠指着李伟昌。
“呵呵，那是你的舅舅啊，李伟昌，怎么啸媛，你不记得了？”
“爹，我怎么会什么都忘记了呢？”
李伟昌笑了笑：“啸媛啊，你落了水，被人救起来，你自小就怕水，可能受了惊了吧。”李伟昌有一种宫廷秘药，让人吃了能忘记过去，李伟昌又找了上海的西洋大夫，这才治好了碧珠的痴傻。
“这样么，爹，舅舅，啸媛还是有点不舒服，我想睡会儿。”
“好，乖女儿，你继续休息，等你好了，爹带你骑马去！”
“好啊！我最爱骑马了！”严司令温和的笑容之下有一颗充满仇恨的心，他的亲生女儿严啸媛和其他的家人都被段自成害死了，段老弟，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第二十一章
碧珠回到别院后就开始思考，自己一个女人能做些什么，而这个时候姜氏竟然回来了，原来姜氏看到同村回来的小伙子就去打听了青城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碧珠死了，碧云和蒋家又闹了这么一出，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赶了回来，姜涵看到母亲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姜氏则是热泪盈眶，一切都像碧云出嫁之前一样，只是少了碧珠，不再完满了。
“姑姑。”
“什么都不用说了，碧云、涵儿，咱们往后还是好好过日子。”姜氏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姜涵则将严司令给自己的家当全部拿出来，碧云想着一定要做些什么，但是还是要有经验。
碧云决定离开家乡到上海，连家在上海有个远房亲戚，姜氏虽然舍不得，可是知道自己是留不住碧云的，姜氏特意做了一顿好吃的，姜涵和碧云边吃边流泪，姜氏笑着：“你们这两个孩子，哭什么，都那么大的人了，涵儿，去了上海，不必再青城，要好好照顾碧云，不能让别人欺负碧云，知道么。”
“恩。”姜涵点了点头。
姜氏给碧云夹了些菜：“也不知道到了上海，吃不吃得惯那里的东西，多吃点。”
“恩，我知道了。”
两人第二天带上行李坐船离开，两人和姜氏依依惜别。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上海，上海已经拥有人口260万，因为在清末民初的太平天国、中法战争、八国联军、日俄战争、辛亥革命、江浙战争中，上海的租界当局都以中立的姿态出现，在内地的滚滚硝烟中，租界仍然在风平浪静中生息繁衍。于是在国人的心目中，上海就成了避难所与淘金场，大量的投资者、手工业者和农民纷纷涌入上海，上海成为国内最典型的一座移民城市。当时上海的租界沿袭西方城市习尚，没有户口登记管理制度，人口流动更是频繁。
两人在码头看到不少驳船，这驳船每天清晨开往塘口，接上海小轮上的搭客，驳送到各乡镇；垂晚又把各乡镇往上海的搭客，驳到塘口小轮，每天满载一船。
两人到了那叔叔的假外，只见店铺如林，夜市十分热闹。布庄、缎庄、顾绣庄、南货铺、茶食铺、杂货铺、茶楼、酒馆、番菜馆、宵夜馆、京馆、徽馆、苏馆、扬州馆、书场、影戏，没一样不有。那各店家的电灯、煤气灯，密的像天上繁星相似。灯光照在马路上，明亮竟同白昼。马路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歇，秩序井然。
静安寺路上以往中国人不能越雷池一步的跑马场已变成了人人皆能出入的大剧院“新上海舞台”，舞扇歌影让人留连忘返。相当于市民俱乐部的“国民游憩所”设有阅报室、丝竹室、棋牌室、弹子房、藏书楼等，曲院回廊，高华轩爽，清雅异常。
“原本觉得省城就够好的了，这到了上海才算是见了世面啊。”
“大哥，咱们进去吧。”
连家的远房亲戚张文看碧云和姜涵一路辛苦，也不好推辞，便帮碧云和姜涵找了份工作。
两人顺利进入一家洋行实习。
这是一家珠宝行，碧云学起来也快，包括成本的密码，在珠宝的价码牌的背面都有自己惯用的密码，方便伙计知道底价，心里有个数，碧云长得漂亮，说话也得体，不久就到柜台工作，她在此期间结识了一位留洋回来的小姐露丝，和露丝学习洋文，露丝大方漂亮，她的热情感染了碧云，让碧云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面感到了一丝温暖。
露丝总作西洋打扮，十分时髦，碧云也学着露丝打扮，姜涵看了心动，洋行里的人都说凤凰楼招了个漂亮聪明的柜台女伙计，露丝看到姜涵的憨样，心里暗自开始注意这个阳刚威武的男人。
露丝的父母都是教书的，算是中产阶级，为人热情，看碧云在亲戚家住得不方便就让露丝说服碧云搬到自己家住，碧云心想虽然叔叔对自己还算客气，可是婶婶总是冷言冷语的，看来是觉得家里白白多养了两口人，觉得很不开心，便就和姜涵搬到露丝家住，露丝的父母对待两人就像亲生的一样。
姜涵不想被人说寄人篱下，于是便找了三四份活，分担家用，露丝对姜涵关怀备至，露丝的父母看在眼里，也暗自打量姜涵，看这小伙子脾气还过得去，有上进心，身手灵活，也就悄悄给姜涵多了些照顾，姜涵不是木头人，可是他心里面只有碧云，不想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就和露丝生疏了起来。
露丝和碧云睡在一处，碧云慢慢把对碧珠的感情转移到露丝身上，露丝总是感叹，自己也不算差，为什么姜涵就是对自己不动心呢，碧云知道姜涵是因为自己，再加上和玉成之间的孽缘自然是不会接受露丝的，可是这么下去谁都不会幸福，碧云便决定帮助露丝和姜涵在一起。
碧云这一日在洋行工作，今日没什么大事，看到姜涵也闲着便过去主动说了会儿话。
“大哥，上海的生活觉得还习惯么。”
“还行吧，你一个女孩子都挺过来了，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地。”
“大哥，其实露丝人挺好的，他们家人也好。”
“碧云，别说了，我现在没有这份心思。”
“大哥，你别那么固执了，好么？”
“你说我固执，那么你呢，你对蒋如墨又何尝不是固执。”
“怎么不去上班，在这里没事说什么闲话。”经理过来提醒两人不要在上班时间做闲事。
碧云乖乖回到柜台，看着姜涵，叹了口气，这个姜涵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
☆、第二十二章
蒋丰收虽然知道自己孩子的死和蒋如墨没有关系，可是当钱庄的生意都到了自己手上，人一旦享受过后，就再难收手，他暗自决定一定要得到父亲所有的财产。蒋如墨暂时接管蒋家的米铺生意，蒋文天身体越来越不好，凌可云心里难受，红玉看起来是不能再生了，整天就和个游魂一样在家里游荡，有时候清醒，有时候迷糊，蒋丰收却坚持不肯休红玉，蒋如墨更是不答应娶妻，凌可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报应。
这一日蒋文天看到钱庄生意一般般，就将两个儿子叫到房内，蒋文天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丰收，这几天我听说这钱庄的生意一般般啊，丰收啊，你多和如墨学学，看看如墨是怎么经营生意的。”
蒋丰收白了蒋如墨一眼：“爹，孩儿自有分寸。”
“丰收啊，你过去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就听不进去话呢。”
“爹，没别的事情，我先出去了。”
“丰收！”蒋丰收走出房间，看到抱着一个枕头当成自己孩子的红玉，怜惜地搂着红玉往自己的房间走，蒋如墨看着哥哥嫂嫂这样，心里也不舒服。
“爹，你别生大哥气了。”
“诶，如墨啊，还好你性格善良，与世无争。”
“爹，我知道米铺生意难做，我想我还是到各地走走看看情况，看看咱们家在其他方面能不能做些新的生意，老守着旧本也不行啊。”
“这话也对，可惜你爹我身体不好，不能跟你去啊，老啦。”
“爹，你不老。”
“爹知道你孝顺。”
蒋如墨第二天就收拾行李上路了，他心里放了太多事情，不想在家里，也不想和大哥这样下去，玉成让含香帮自己送行，蒋如墨走之前特地去祠堂看望玉成。
“二哥，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不是早该上路了么？”
“玉成，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临走前看看你。”
“二哥不怨我么，玉成这般模样是难再回家了，只有在这一方小天地才得安宁。”
蒋如墨和玉成喝了杯茶就上路了。
这天碧云在洋行塞了张电影票给姜涵，姜涵奇了怪了，但心想难道碧云想通了，可仔细想想，碧云这般性子是不可能放下蒋如墨的，或许是来上海那么久也没怎么玩过，一时兴起了吧，于是便早早收了工到电影院附近等着，可电影快到入场时间了碧云也没来，姜涵在门口左右为难，这时总算来了个熟人，不过不是碧云而是露丝。
“大哥，怎么是你啊。”
“我，是碧云给了我张票。”
“巧了，碧云刚给了我张票。”
“诶，我早该想到是她出的这主意。”露丝笑了笑，姜涵也不想扫兴就与露丝一同去看电影，姜涵过去没看过这新鲜的东西，难得放松，看的也入神，两人看完电影一同回家，边走便议论戏中的内容，好不遐意，碧云看到心觉安慰。
隔天碧云特意找到姜涵询问昨夜感觉，姜涵只是笑了笑，其实姜涵也觉得露丝是个好姑娘，可是姜涵心里面对碧云的渴望从未减轻，玉成也是极好的姑娘，不必露丝差，但是玉成身上太多的悲伤，姜涵心里是有些怕的，他从出生开始就被教导要守本分，可偏偏他不是一个没想法的人，他比任何热你都渴望成功，有时候这样强烈的欲望让他忽略了自己身边的一切，但是唯有碧云是例外的，他无论何时何地心里面都装着碧云，他活到现在生命中遇到的女人，碧云是他最想得到的，也是暗自发誓要得到的，碧珠是亲妹妹一样的人，母亲是他最尊敬的人，玉成是他不想触碰的人，而露丝是一个特别的人，她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待人真诚，有一股子让人舒服的热情，是姜涵生命中最明亮的色彩。
“大哥，你想什么？”
“啊，没什么。”
“昨天的电影好看么。”
“还行，洋鬼子的东西还挺有意思。”
“我看是露丝的见解独到吧。”
“你别胡说了，我和露丝那就是好朋友。”
“大哥，其实你和露丝不是蛮好的，我好久没看到大哥笑得这样真心了，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诶，碧云，你大哥我粗人一个，跟着我有什么好的，你别把露丝往火坑里面推了。”
“大哥。”碧云看到姜涵的眼神便不再做声，他知道姜涵渴望什么，其实姜涵并非是真的爱自己什么，或许他爱的偏偏是得不到，为什么他就是这样固执呢。
这一日洋行来了个外国公爵，说是要买珠宝，碧云凭着露丝教她的洋文也终于应付过去了，老板看了更加欣赏碧云，正所谓树大招风，洋行里的女人们都看碧云越发不顺眼，吃饭的时候都离碧云远远的，偶尔还听到他们说这连碧云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的办法哄得老板开心，都25岁了也没见有丈夫，整天和那个姜涵不清不楚的，天生就是个小妖精，专门迷惑男人。这些话碧云背后听听也就算了，和是非的人计较，只能让你更吐血。
这些个女工见碧云没反应便越放肆，最后发展到当着碧云的面也开始嚼舌根子，姜涵看了生气，可是碧云按住了他：“大哥，这个事情碧云自己可以解决的。”
终于这一日午饭，碧云吃好饭，擦干净嘴，她今日穿了件新式旗袍，她站到一些正在小声议论她的人的面前：“众位大婶，你们整日这般说我，累是不累，何苦呢，你们说又或者不说，不好意思本姑娘还是会比你们过得好。”
一个女工站了起来，指着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