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被羞怯所取代,她轻启朱唇道:“我不在乎。”
“谢谢!”他飞落她身旁,一只大掌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准备好了吗?”
她在他怀中轻颔首,他抽出火折子点燃她手里的炸弹。“再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离开我。”
“嗯!”她点头,反手抱住他。
“永远在一起?”他突问。
她讶然抬头,望进他一双带笑又深情的黑瞳,心脏失控地狂跳着。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他噘唇,轻刷过她光滑的额头,电流同时击中两人的心。
此刻,他手中的炸弹也出手了——
董妮《狂风戏雪》
第四章
“住手——”尖锐的呼喊在半空中响起。
楚飘风眨眨眼,快如奔雷的身形追上已丢出去的炸弹,肉掌掐灭引信。“唉哟!烫死我了。”
“楚飘风!”云吹雪焦急地赶上前去,撕下衣摆裹住他红肿的手掌。“你干么?怎么突然……”
“救兵来了。”他笑得像个傻瓜。
“咦?”她竖直耳朵,果然听到一阵杂沓的马蹄声朝庄子奔来。
不久,一匹黑色骏马首先冲上“无尘庄”。
马上一位形容冷峻的骑士,手持一只黄绫布,对着锦衣卫统领喊道:“圣旨下,梁统领,还不接旨?”
“成王爷,我们是奉了魏公公的命令……”
“而我和表哥却是领了圣上的旨意前来。”接下来奔进庄里的是一辆四匹马拉持的马车,车门打开,一位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款款步下车马。
被称为成王爷的男人,立刻下马护在佳人身旁。“你别乱来。”
“我才不会。”小姑娘刁蛮地抬高下巴,抢过他手中的圣旨,走近梁统领。“真威风啊,梁统领。”她边说、还边用圣旨敲他的头。
“她是谁?”云吹雪轻扯楚飘风的衣袖,低声问道。
“煞星!”楚飘风皱着眉。不是说好只叫成王爷来的嘛!怎地连这位小祖宗也一起跟来了?
他一张苦脸无言地对着成王爷,后者回以同样凄苦的俊容。
成王爷双手一摊。“我拿她没辙,你知道的。”他用眼神诉苦道。
楚飘风痛苦地轻颔首,这小姑奶奶的确没人治得住。
另一边的梁统领却被圣旨打得脸都白了。“卑职参见昭明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一跪,所有的锦衣卫也跟着跪下了。“哟!梁统领,你这不是折煞本宫吗?”昭明公主轻蔑地撇嘴。“咱的万岁怎敌得过你的九千岁呢?尤其你梁景还是九千岁跟前的红人,这样跪本宫,本宫可承受不起。”
“公主殿下饶命。”梁统领磕头如捣蒜。魏公公现在是势如中天没错,但皇室依然有其威严存在,两边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晓得求饶,还不快滚?”小公主凤目圆睁。
“可是魏公公说……”
“生辰纲的事圣上已委托本王全权处理,有圣旨为凭,梁统领,你想违抗圣旨吗?”看小公主已闹得不象话了,成王爷赶紧出面圆场。
“属下不敢。”梁统领恨恨地瞪了楚飘风和云吹雪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领旨离去。“来人啊!收队。”
锦衣卫一起,昭明公主立即像乳燕归巢般飞奔入楚飘风怀里。
“楚大哥,你好坏,这么久都不来看人家。”
一旁的云吹雪脸色一黯。不知为什么,嘴里竟尝到一股酸涩的苦味儿?
“昭明,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候。”楚飘风淡然推开她,转望向火势渐旺的“无尘庄”,再不快点儿救火,他辛苦三年的血汗、众人温暖的家园就要化为灰烬了。
“大庄主……”锦衣卫走后,庄民们也纷纷走出燃烧中的庄子。
“各位兄弟们,先救火吧!”楚飘风下令。
霎时,全庄总动员,井里、溪里……只要是冷水,全部被汲取来灭火。连成王爷、小公主、和驾马车的两名护卫,也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因为全是木材建造的房屋,当初筹建的时候,又没考虑到防火设施,庭台楼阁,一幢连着一幢,大火蔓延得特别迅速。过了晌午,半数人等全都累倒了,余火还在烧着。
楚飘风心无旁鹜地指挥众人分批救火,直到火势完全被控制住,才稍有心情顾及其它。探索的视线落在休息区里搜寻着云吹雪的身影。
“没有?”他吓了一跳,笃定的心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云姑……”喊了一半停住,注意力却被火场里一条污黑纤细的身躯给引了过去。
楚飘风身形倏闪,急冲进火场。
云吹雪提着水桶准备泼灭木柱旁的余火,没看见他突然挡在前头,整桶水从他头上淋了下去。
“就算我来晚了,你也没必要这样对我呀!”他张嘴,吐出一大口水。
“对……对不起哦!”她不好意思地举袖帮他擦脸。“谁叫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忽然站在前头,我没看见嘛!”
“你有给我开口的机会吗?”他咧开嘴,享受她难得的温柔与羞怯。
“那……”她蓦地瞪大了眼,一心帮他拭干脸,没想到她的衣服早沾满泥灰,那张刚被她用清水洗净的脸庞,这会儿倒成了三花面谱。
“呵呵呵……”她指着他忍不住笑弯腰。
“笑什么?”楚飘风疑惑地伸手抹了把脸,却沾得满手黑。“小雪,你不觉得化妆用白粉会比较好看吗?”
“咳!”笑意梗在她喉咙里。“你叫我什么?”
“小雪呀!”他嘻皮笑脸地偎近她。“你也叫我小风好了。”
云吹雪打个寒颤儿,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浮出来了。
“小疯子吗?”她语气不善。
“哇!小雪,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风趣耶!”“白痴!”再跟他谈下去,她一定会吐血。
云吹雪提起水桶,弯身准备再去提水来灭火了。
“小雪。”楚飘风忽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腰。
“你干什么?”他湿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吹拂着,她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他一只大掌,来回摩娑着她纤细的背脊。
云吹雪只觉得有一股暖流,随着他的大掌经过,缓缓在她体内流动,一整天的疲累好象全被驱逐出境了。
“嗯!”她不禁舒服地轻吟出声。“我……”她惊慌地捂住了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种暧昧的声音,红云随即占据她的颊。
他也吓了一跳,瞧见她的无措,一丝怜惜在心底升起。
“累了吧?刚才我运了点内力给你,帮你疏通筋骨,有没有觉得好些?”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内功。她抬起犹自娇羞的眸望着他。
“好多了,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忙了一天。”望着那张清艳似雪的娇颜为泥灰所玷污,他心疼不已。
轻柔举袖为她拭净脸面,粉红的颊渐渐恢复了它原本的丽色,他十指代替梳子,刷过她有些纠结的长发,帮她拢上云鬓。
云吹雪只是呆站着享受他的温柔;一直以来,她的生命中只有“黑暗帝国”,她从外不知道男人的情是这样的美,火热得像要将人的骨头都融化掉似地。
眼睛忽然有点酸,她不安地强咽口唾沫,为这叫身体酥软的悸动震惊。怎么办?她好象陷进去了……“这样好多了。”他轻笑地捧着她花般娇颜。“你去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做就行了。”
“可是……”明白了自己的心,她竟有些不好意思看他的脸。“我还不累,我可以继续工作。”挑个几趟水,与小时候在“黑暗帝国”所受的精英训练比起来,根本是小意思。
“胡说!”楚飘风伸指点住她的唇。“那个小公主不过提了两趟水就倒下了,连成王爷也在休息,一个大男人都吃不消的工作,我可不想累坏你。”
“我真的不累。”她晶亮的大眼炯炯有神地响应着他。
他这才迟一步地发现,这叫他迷醉的小女人,真的拥有过人的意志力与行动力,连大男人都比不上。
“可是我担心你。”对她的怜惜与激赏更深了。
“那……”她无措地纹着十指。冷静啊,云吹雪,你向来最自傲的冷静呢?别表现得像个无知的小女孩。
“不然这样,你去帮我照顾受伤的庄民们,顺便……”轻柔蜜语变得凝重,脸色也沉了下来。“清点伤亡。”
“楚飘风!”她轻喊。见到他深锁的眉,好几次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它,却又没有勇气。
“傻瓜,我没事。”他笑闹地轻拍她的脸颊,却望见她黑瞳深处里的关心与担忧,霎时,他那因家园破毁而伤痛空荡的心,一下子注满了她的柔情。
“对不起,一会儿就好。”轻扬的嗓音变得粗嗄,他突然低下头,倚在她的肩窝处。
云吹雪这才明白,他不是无心,只是习惯用不在乎当作面具,掩藏住火热的真心。
她没动,反而伸手抱住他,轻声安慰,柔柔地传进他的耳里。“没事了,一切劫难都过去了,我们一定可以重建‘无尘庄’的。”“你会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这一刻,他只想守护住每一件心中的宝贝,再也不要失去了。
“嗯!”她许诺。“我们要一起重建‘无尘庄’。”
夜凉如水,云吹雪独坐在临时搭建的小帐蓬中,素手翻阅着近两年来“无尘庄”的收支帐簿。
而另一边灾后残存的大厅里,灯火依然通明、人声鼎沸地开着会议。
楚飘风和“无尘庄”的庄民代表们正在讨论善后事宜。庄子得重建,而经费却无着落;丢失的生辰纲更得在魏公公的寿诞前找回,只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杂事如麻,肯定累坏他了。
她叹口气合起帐簿,情况坏得超乎她的想象。
这偌大的庄子,竟未经营任何一项足以支持生计的买卖,家底全无。
饱经苦难,让庄民们畏于与外界沟通,他们美其名为自给自足,却又做得不够彻底。
只有粮食自耕自食,衣行育乐则靠以物易物的方式取得,整座庄子根本贫得一穷二白,唉——
另一声长叹掀幕而入,与她的合成一气。楚飘风飞扬的俊脸上浮着一抹清晰易见的疲惫。
云吹雪起身迎向他。
“别说话。”他双手环上她纤细的腰肢,脑袋搁在她肩上。
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在疲累不堪的时候,只要望见她深情、关怀的秋眸,怀抱她温暖玲珑的身体,再多的伤痛也会自然沉淀。她顿时成了他精神上最大的支柱。云吹雪接着他坐到地板上,青葱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疏通着他紧绷的肩部肌肉。
“呼!”楚飘风舒坦地吐出一口长气,抬头露出惯常的笑容。“你……”
“唉!”她一指点住他的唇。“别对我露出面具似的笑容,我不爱看。”
笑容僵在他脸上,深邃的黑瞳显得更阴鸷。
“小雪,你家在那里?”眼下他自身难保,实在不能再连累她了。
这大男人的心思,她还能不了解吗?但可惜了,任凭海阔天空,这里永远都不会有她的家。
“我没有家,想在‘无尘庄’里暂借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你……”他摇头苦笑。“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庄子里这回只是争取到半个月的缓冲期,时间一到,再找不回生辰纲,只怕……”
“我不信成王爷和……”想起那位与他形态亲密的小公主,她心里没来由一阵不舒坦。“昭明公主会对你撒手不管。”
“他们是说过要代垫二十万两的生辰纲,但我如何能久下如此多的人情?”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了啊!而令楚飘风最为难的就是……唉!那个花痴小公主对他纠缠不清,怎生避得了?
笨男人!云吹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请问这生辰纲真是你‘无尘庄’所劫?”
“胡说!”他微蹙剑眉。“我‘无尘庄’岂是一般鸡鸣狗盗之流?”
“那不就得了!”她解释道。“生辰纲既不是‘无尘庄’劫的,代垫之说从何而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件冤案,朝廷对不起百姓,由朝廷的人出面解决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你跟人家愧疚什么?”
“可是……”这道理能如此讲吗?楚飘风很怀疑。“没有可是!”她挥手截断他的话。“顶多事情过后,咱们全力助成王爷追回生辰纲,补偿他这次的损失就是了。”
“若追不回来呢?”人家可是看他的面子才“代垫”的,他真能撒手不管?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云吹雪一本正经地说道。“这笔钱本来就是从老百姓身上榨出来的油水,再用回老百姓身上,有什么不对?”
坑人的是魏公公,可不是成王爷!”要找人报仇也得寻对目标啊!
“朱家天子当政却无法造福百姓,有道是‘父债子还’,叫他的子女们拿些出来花花,此乃天公地道。”生长在民主社会,对于皇帝是神那一套,她才不管咧!
“你……”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老天,小雪,到底是何方神圣调教出你这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我真是服了你了,歪理都能让你说成真理。”
“别小看女人,笨蛋!”她一记指骨头敲上他的额。
楚飘风伸手捉住她的。“男人是天耶!”
“哼!”她沉下脸,最讨厌的就是这套沙猪说法。“你是天,我是泥,你这么伟大,我可高攀不起,滚开,别碰我。”
“哇!脾气这么大。”说真话,南北佳丽他见得多了,这么有个性的还是头一回遇上。如此聪明、美丽,又值得信赖,他不由幻想起与她五湖四海共遨游的情景,那一定是兴味十足,永不无聊。“你答应永远跟我在一起的。”
“我脾气很大呢!”她余怒未消。
“麻婆豆腐如果不辣就不好吃啦!”他朝她眨眨眼。
“什么?”她瞪眼。“你敢拐着弯儿骂我泼辣?”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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