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凌等了韩千落许久,见人仍然没有来到,就打了韩千落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应,正自焦急时,见韩千落一身的运动装正轻步满履的向自己走来,杨庆凌道:“我说你能不能快一点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谁还知道你来不来了。”韩千落一翻兜,发现手机不在,道:“袄,可能是落在家里了吧。”韩千落冲着杨庆凌鬼鬼的一笑,道:“多磨蹭了一会,等着急了吧,走吧。”杨庆凌鄙视地看了一眼韩千落,又自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在了韩千落的前面,韩千落笑着跟了上去。
益福山没有峥嵘崔嵬的壮阔,没有嶙峋崎岖的山崖,甚至没有蜿蜒曲折的山路,但也并不矮小微眇,若等山峰之间,也能将整个城市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山腰之上树木丰茂此起彼伏,寻山而上也有修建的规规整整的石阶道路,但韩千落、杨庆凌两人一致表决石路有失登山的真谛,即选了一条穿梭在树林之中的土路攀沿而上。
爬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其中的艰难只有攀登者自己心里能够体会。韩千落爬了不多时就感觉身体疲惫难耐,硬要停下来歇息,杨庆凌抱怨道:“落落,这才爬了多么一会啊,一半还没爬上去呢,你就不行了么?”韩千落道:“不行,不行,时间长没运动,一下子施加这么大的运动量,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啊。”杨庆凌只好也陪着坐了下来,道:“好吧,那就歇一会,喝点水,解解渴。”韩千落果然听了杨庆凌此言,只见头往后一仰,直接躺了下去。
韩千落见杨庆凌也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道:“登山实在是难啊,累的跟什么似的。”杨庆凌嘲道:“次山可比蜀道难?”韩千落道:“此山再难也难不过上青天啊。”杨庆凌道:“益福山这样矮小,远不及泰山之高,黄山之险,杜公人老年迈仍能凌当绝顶,一览众小,怎么你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也耐不住这点的辛劳么。”韩千落道:“我真是让凌儿你这一番事理批的颜面无存,算了,我知错了。”杨庆凌笑着开了一瓶饮水,给韩千落递了过去。
韩千落解了渴,道:“凌儿,还有件事我不得不问,你听了可别生气。”杨庆凌道:“你说就是了,我还能怎么生气。”韩千落道:“就是你跟阿奇,到底怎么回事竟然闹成这个样子,难道你们真的撇开了兄弟情谊于不顾了么?”杨庆凌听得此话,顿时脸色阴暗了下来,面容之上堆满了愁云,道:“落落啊,你知道,我也知道阿奇喜欢苏琳琳,但是我也很喜欢琳琳,阿奇追过苏琳琳很多次了,但苏琳琳不但不喜欢阿奇,反而有些讨厌,所以有几次都闹得很不和,但我和苏琳琳两个人真的是情投意合彼此倾慕才在一起的,这势必会惹恼了阿奇,我没有办法,我实在也不能舍兄弟情谊于不顾,但阿奇却决议和我势不两立了。”韩千落长叹了一口气,道:“阿奇的性格也难怪他这样了,我找过他谈过,果真全然不同你一样心气平和,是商谈不了了,你们两个人这样真是害的我不浅啊,真没想到二十几年没出现过问题的感情竟然在一朝之间如瓷器摔碎在地,竟没有复原的希望了么?”见杨庆凌满脸的忧愁,韩千落也不舍得再追问下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好吧,咱们就继续爬,山尖之上我们再相聚吧。”杨庆凌莞尔一笑,道:“让我们将世事风云变幻具踩在脚下,笑瞰人生。”说着笑着两人仿佛身上充满了力量。
留仙阁是益福山山顶上的一束高阁古楼,白昼倒还无恙,只是到了晚间,阁楼之上张灯结彩,金壁辉煌,在远处望去仿佛一座仙楼卧于天空之上,疑是真有仙人留居于此。韩千落仰观留仙阁,道:“留仙,留仙,长侯此生何仙顾,但令行人叹零丁。”杨庆凌道:“若非留仙,岂不是就不用忍受寂寞了?”韩千落道:“若非留仙,不就也落了我们俗人之列了,又何能卧于这山尖之上,陡崖之间,俯瞰千古之事,万年沧桑。”杨庆凌道:“那留仙阁岂非入了圣人的之列,古来圣贤皆寂寞,故留仙阁也是寂寞之主了!”韩千落笑道:“亏了这许多的行人往来不断,也能减了留仙的寂寞么?”杨庆凌道:“古往今来,明月之下不乏人众,公侯将相、迁客骚人、黎民百姓,明月之下佳话从来见增而不见少,可明月依旧顾影自怜,一轮悬挂天边,可曾减了一分的寂寞,想来真正的大圣大贤是喜寂寞的。”韩千落望留仙阁,竟生出这许多的感慨来,可见真正大知大识藏于山峰之上,流水之中,藏于自然。
杨庆凌站在岩边之上,冷风拂面,寒气逼人,杨庆凌道:“世界上站在这峰尖之上的人都是这样独自忍受着寒冻之风,凛冽之气而笑览众生的么,”韩千落站在杨庆凌身边,俯瞰之下,森木若石,城楼如蚁,仿佛站在天边环抱云层,霭霭蒙蒙,道:“看透了世界的变换,也就真的不愿意留恋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吧,看来卧还是心有余悸,心志平庸,离圣人之列相差深远啊。”杨庆凌笑道:“不过,我看你平日里倒是挺悠闲自在闲云野鹤一般的,颇有一种看破的滋味啊。”韩千落道:“凡是人等,只要还有呼吸,就势必是人间之人,非仙界之魂,所谓看破,终究不还是要食人间烟火么。”杨庆凌道:“罢了,圣人的事我们俗人揣摩不透,只做好我们俗人应该做的就足够了。”韩千落笑道:“就是,既然脚踏浮沉,我们就尽情的俯瞰人间,哪怕图个一时的痛快,人生不过如此,意到为妙,情尽既欢。”笑着两个人极目远眺,眼目徜徉于天地之间,千里之外,万事变化皆荡漾于胸怀之间。
这一遭的攀登消耗了全身的体力,韩千落回到家中,身子一歪,重重的压在了床榻之上,嘴里直喊着苦啊痛啊的不停,不过回头想来,益福山顶笑谈人生,颇有一种华山论剑的情境,也有一些别样的味道,想着韩千落会心地笑了笑,顺手一扬,硬硬的不知打在了何物之上。
韩千落看了过去,原来是自己的手机,拿起手机一看,顿时惊了,这一惊可不小,竟然有四十几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全部是顾君的,韩千落坐起身来,顿时心里慌乱了。
事出何因?原来顾君心性淳质,多情多恨,自韩千落走后不久,便打电话给韩千落,巧在韩千落忘记了带上电话,这才有了这几十个的无人问津的问话,这才有了千忧万虑的顾君的担心。顾君打韩千落的电话不通,又找不到韩千落,故此一味不停的拨着电话,一味的又是担心害怕,想着急着竟哭了起来,可叹攀山公子无消息,可怜佳人独守泣悲凉。
韩千落知道事情不妙,也感到自己实在太过分,对顾君不起,急忙打了电话,见电话通了过去,急道:“君君,君君,你在哪呢。”听顾君并未说话,却是声声止不住的啜泣之声,惹的韩千落心慌意乱,韩千落急忙又说道:“君君,你听我说,白天杨庆凌找我爬山去了,我手机落在家里了,这才接不到你的电话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撂了你的。”顾君仍是在唧唧呜呜的低声哭泣,这低低的声音竟透出了无尽的凄凉和悲哀,顾君哼唧了半天才缓缓的道出了自己在哪在哪,韩千落急叫了声:“等我。”飞也似的赶了过去。
韩千落见了顾君,见顾君一个人坐在街头路边,呜呜咽咽的满脸的泪水无人问津,竟感觉自己像个罪人一样,该受痛苦之刑。韩千落千万次的道歉赔礼,顾君才缓缓的止住了哭泣,顾君道:“千落,求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不好,找不到你我真的受不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说着又哭了起来,韩千落一把将顾君抱在怀里,道:“君君,对不起,对不起,我发誓,在也不会撇下你一个人消失,再也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了。”顾君听得此言,顿时心中的痛苦削减了大办,趴在韩千落的怀里哭一会笑一会的,韩千落也已忘言,只是紧紧的抱着顾君,体味着这女人究竟怎么拥有那无穷的毅力和情思。
痛苦的艺术
韩千落始终不明白的是:究竟是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让顾君那样痴情的爱恋着自己,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她付出了自己真诚的爱,自己又怎么能对不起这份爱呢。
韩千落不敢相信,在自己画画的时候竟也会有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竟然不能专心的画下去,而这个人就是顾君,韩千落自己呆呆了笑了一笑,转动着手中的画笔,而转在心中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模样的感动。
正自想的出神,听有人呼唤“韩千落”,那不是自己的名字么?是的,韩千落回转过神来,看了过去:顿时清新欢yu的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取而代之的则是阴郁、昏暗,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韩千落作出这样大的反映和变化,不是别人,正是邓蕴茹。
邓蕴茹见韩千落满脸的阴云,知道自己又给韩千落带来了烦闷,邓蕴茹弱弱的声音说道:“千落,我们真的谈谈吧。”
韩千落一脸无奈的表情站起身来,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有什么好谈的,你怎么就非要破坏我原本美好的心情呢,你不知道带给人麻烦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邓蕴茹道:“我知道我不礼貌,但是我没有办法?”韩千落疑惑道:“没有办法?难道是父亲让你来找我的?”邓蕴茹忙说道:“不是,不是宝志让我来的,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想来见你,千落,在我心里对于你是没有任何抵触的,而只是想我们之间能融洽的相处,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我,宝志还有千落,我们三个人能组建成一个完整的家,我只有这么点微小的祈求,你,答应了我吧!”
尽管邓蕴茹话说的很明白,但韩千落越发的不明白了,道:“是,你对我没有任何的抵触,但我明确的再告诉你一遍,我很抵触你,见到你让我万分的心烦,想到你让我百般的辛苦,行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邓蕴茹听韩千落用这样无情的语言笞挞着自己,真是心如刀割一般的痛苦,一时之间竟迷茫了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恬不知耻的苦苦祈求着韩千落,邓蕴茹的声音变的更加的微弱无力,道:“千落,我没有办法,我根本就不曾想到过你竟然这般的恨我,我实在没有想到,”韩千落又笑了一声,道:“我并没有恨你,对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说,又有什么爱恨可言呢!请你不要再在我的生活里走来走去了,免得我真的要恨你这百般的打扰,我很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邓蕴茹叹了一口气,道:“千落啊,求你不要再说这些斗气的话了,我为我的过错真诚的像你道歉,请你原谅了我吧,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没有永远的仇恨,即使是陌生人,更何况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生性是善良的,骨子里天生就有那么多的原谅和宽容,能把你的宽容分给我一分么?”韩千落无可奈何的仰天悲叹了一声,道:“邓蕴茹,你不要欺人太甚,有些事有些人可以原谅,但有些事有些人是不应该得到原谅的。”
邓蕴茹道:“难道我是属于那不可原谅的人的行列么,我是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吗?”韩千落顺手捧起窗台边的花盆,道:“这盆中的花若是凋谢了,只要我不放弃它,它终会再鲜艳的,你比这花如何?”邓蕴茹不解其意,道:“我不知道。”韩千落道:“你比不起这画,而你似这花盆。”邓蕴茹道:“是什么意思?”
韩千落双手举起那花盆,胳膊一甩,砰-地一声将花盆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也许不是砸在了地上,而是砸在了邓蕴茹的心里,邓蕴茹此时的心也许比这花盆碎的厉害,望着那满地的碎片,韩千落道:“你能让这花盆复原么?”邓蕴茹说不出话来,但,泪水已经淹没了自己的眼角,顺着脸颊留了下来,邓蕴茹感觉到根本就无法再留下去了,转身就走。
方走到门口,见顾君呆呆的立在那里,原来这一幕幕的悲哀,全被顾君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邓蕴茹只是迷茫的看了一眼顾君就逃走了,顾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在自己的心里埋下弄弄的悲痛。
韩千落也感觉到痛苦的血液膨胀在自己的全身,望着那高高立着的画架,自己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吼了一声,飞起脚来,騰-地一声将画架揣出数米之外,接着又是一顿疯狂的乱摔猛砸,将在身边触手可及的无间具都伤害的体无完肤、支离破碎。
顾君见状,早顾及不了自己心中的恐慌和畏惧,急忙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韩千落的身体,韩千落并未看见到底是谁,猛地挣开了顾君的手臂,一把将顾君也摔了出去,顾君眼泪停不住地往外流淌,叫道:“千落,我是君君啊,我是君君,”韩千落听得这一声叫喊,再一看,果然是顾君,顾君见韩千落大口的呼吸着,那极度悲伤的情绪已经控制了他的身体,顾君站起神来,又猛地抱住了韩千落,呜呜的哭了起来,韩千落不再挣扎了,直挺挺的站立着,像是一尊石像,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像是一尊静静的石像。
顾君轻轻拍打着韩千落的后背,轻生说道:“千落,不要愤怒,不要悲伤,君君在这里陪着你呢,放松下来吧,一切都会过去的。”韩千落仿佛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将双手缓缓的搭在了顾君的身上,竟忍不住的掉下了眼泪来。
顾君哭道:“千落,求求你不要这样悲伤,这样会让我的心很痛很痛,不想看你难过,真的不想看到你难过。”韩千落本就心里压制不住这强烈的悲伤,又合着顾君这一言一语,一滴滴的眼泪,自己竟哼哼唧唧的啜泣起来,道:“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这是在惩罚我的一意孤行,惩罚我的不识时务么?”顾君听韩千落这样的怨恨,更是哭的厉害,道:“千落,你没有错,你一点都没有错,不要埋怨,不要怨恨,不要再折磨自己。”
屋子里面已经被摔的乱七八糟,零零碎碎满地的残余,韩千落轻轻地挪开了顾君的手臂,也停止了哭泣,坐在了地上,道:“你说得对啊,世人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一个人活着是一件很幸福也很伟大的事,为什么总要和自己过不去呢!像我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