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生硬,瞪着她,固执的不肯让步。
她头疼,碰到他后就间歇性的头疼,近乎胡搅蛮缠的态度,简直是让她心里的暴力因子成几何倍数成长,最好是把他按入水里,让他好好的清醒一下。
“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啃了。”她的手掐着他的手臂,手臂全是贲胀的肌肉,掐来掐去全是她自己的手受累,她无奈地放开来,“武烈,讲话要放点良心好伐?”
他不理,自顾自地生着闷气,正巧车子停好,他也不等人来开车门,自己推开车门下车,走路的姿势是昂首阔步,没有要停下等人的意思。
“天涯海阁”。
位于淮海路,最有名的繁华地段。
于胜男下车,是葛姨亲自接待。
身为“天涯海阁”元老级的人物,葛姨那气度自是不肖说的,风韵犹存、半老徐娘,这两词放在她身上都合适,黑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微微发福的身段,反而是不显肉,到让她看上去很能撑得起旗袍。
“要不要给武哥送点东西进去?”葛姨面对着于胜男,那是恭敬与殷勤。
于胜男与跟她打招呼的员工都是点头回礼,嘴上吩咐着葛姨,“让他一个人待在里头,谁也别去打拢他。”
葛姨心领神会,在这行待得太久,人已经然成精,不是她插嘴的地方绝不会多说半句,“沈少说最近的事得您多担着点。”
“昨晚真是让人砸的不轻了?”于胜男昨晚没过来,那是武烈在家,不是不想出来,在武烈与看沈科的伤势之间,武烈是首选,她还知道分轻重,“我听说还入院了?”
葛姨看了看四周,眼神凌利,却是压低了声音,“那位可是陈省长的女儿,包里放着块砖头,进来就找沈少了,直接地砸过去,沈少也没有还手——”
她的话说到这里就止了,后面的事,还有后面的人物,她都没说,更没说当时沈少是跟眼下正当的玉女明星在一起。
于胜男扬扬眉,“我现在去看看,要是武烈问起,你说我在开会。”
葛姨对这幕不陌生,这种事常做,恐怕没有什么效果,她有些为难,“万一武哥要冲入会议室可就不太好了——”
她这个说法还是保留许多。
☆、006
于胜男很淡定,没有什么表示,独自去了医院看望沈科。
沈科包着脑袋,看上去像重伤,病房里还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捂上鼻子,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武团长不是放假了吗?”还没等她说话,沈科像没事人般地坐起,那壮硕的身子困在病号服里,他面上带着笑意,那是一种坏笑,“怎么还能让你到我这里来?”
“看样子砸得不重。”这是于胜男得出的结论,“还没有砸坏脑子。”
沈科摸摸自己的脑袋,“连澄那家伙要结婚了,你有没有打算?”
“得了,你得担心自个儿吧,心尖尖上的人快结婚了,有什么感想?”她从来不是能叫人轻易占去便宜,就算是口头上也一样,直接把话给甩回去。
沈科抹抹自己的鼻头,有些悻悻然,“不是快结婚,是已经结婚了。”
这话让于胜男微微感到讶异,“发生什么事?”她上次见过陈大胆,还是在老爷子那里,跟着她姑姑于美人一起来的,“她跟连澄一起登记去了?”
她问道,神态有些迟疑。
“是廉谦,他大爷的,居然中间就来了个截胡!”沈科可气愤了,合着他弄了一堆事,得利的成了廉谦,简直是叫他气得半死,偏偏又没有地方去发泄一下,“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过分,多包涵呀!”
于胜男确实有点惊讶,可眼睛瞪着他,这种话让她有不好的预感,“你都做了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还说包涵,到底是对我做了什么事?”
沈科连忙否认,觉得自己脑袋也许真是砸坏了他,嘴巴跟放屁一样,“没呢,你当我脑袋被我家大胆砸坏了吧。”
她是半信半疑,沈科这个人,她自小是认识,就是那破烂性子也晓得一点,他要说出什么“包涵”的话来,准是暗地里做了对她不厚道的事,但是他不说,她肯定是没办法问出来。
不过,她索性地笑笑,“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你知道后果的吧?”
沈科装傻的笑笑,他做这事儿以前说是为了兄弟,后来是为自己,当然,要说起来,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要真是曝了出来,她这边可能就是断了。“哪里能呢,我哪里能对你做什么事,大小姐你呀,我可不是不敢惹,武烈还不得找我拼命。”
他说的很自然,可毕竟是心虚,装作自己头疼的样子,拿手抚着额头,状似很真诚。
于胜男不相信他的话,也没有很坚定地寻找答案,事情总是会瞒不住,总有一天有露出来,到时她再算账还来得及,事实上她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值得沈科算计的东西,应该是没有,她很是笃定。
“跟伍建设的合作我没打算进行了。”她直接报备一下,免得到时伍建设那人直接找这位,她还是先说清一下比较好,“那个人,我不太喜欢。”
沈科知道她的性子,她说不喜欢合作,那指定是不成,也许是心里虚,他连忙点头,算是同意她的做法,“对了,你知道我现在这样子,也不好出去是吧,公司那边你得受点累。”
“得了——”于胜男不屑的眼神飞过去,“真把自己当成重伤了呀,没人会来看你的,你省着点吧,就你这块头装起个柔弱样,也太有违和感了。”
沈科的脸立即阴了,指着病房门口,“大小姐您哪,还是给我走远点吧,别叫我轰你!”
得胜的于胜男心情极好,几乎是吹着口哨走出病房,只是,她才走几步,这手机就响了,一看手机还是武烈打来的,上头显示着不是“武烈”两个字,而是叫人觉得拿不太出手的“亲亲老公”字样。
她速度极快地接起电话,还没等那头的武烈先开口说话,她就开口了,“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现在医院,沈科给人砸了,你开车来接我还是怎么的?”
她说的简洁扼要,把事情点明,不拖泥带水。
十几分钟后,武烈果然到了,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人都没下来,就是等着她自己上车,冷着张脸,反正是不高兴。
于胜男不怕他的冷脸,迳自坐在他身边,好心情地打个呵欠,“来得挺快的嘛,我还不知道你开车这么快的?”她说话跟开玩笑一样。
“你来看沈科,干嘛不告诉我?”武烈摆明没有她的好心情,甚至是觉得她的好心情看上去着实刺眼,“我又不会不让你来看他。”
她忍俊不禁,着实是让他的话逗笑了,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伸手碰触着他的脸,“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很假?”
他的话本就是显得自己大方点才说的,装作自己是那样的人,让她这样明明白白地指出来,那脸不禁一,还是硬着头皮,嘴上说道:“沈科嘛,你干嘛不叫我一起去,我又不是不认识,两个人一起有多好。”
脸有些黑,看不太出来有晕,于胜男不看他的脸,她向来是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就是耳垂,脸了看不出来,耳垂的晕颜色怎么也遮不住,“那是我老板,你要去也是私事去,我去是我的公事。”
她的手弹弄着他的耳垂,跟个坏巫婆一样,逗弄他。
武烈认为她在强词夺理,哪里有不一样的事,根本目的是一样,叫她说出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耳垂让她的手弄得痒痒,他就算是占理也不想反驳了,“你又欺负我!”
他指控她,声音有些闷闷。
于胜男承认,她就是欺负他了,谁让他在外人面前不给她长脸,还到处让她没脸,她就是一个人出去看沈科了,又怎么了!
“我欺负你又不是头一回了。”她收回自己的手,若无其事退回来,一手撩开自己垂下来的波浪大卷发,以手整整夸张的大耳环,“你有意见吗?”
意见?
武烈不敢有意见,最多是使使小性子,在部队里、在外头都是风光无限的武团长,在她的面前像只温顺的大猫一样,全掌握在她的手里,偶尔要是使点性子,也当成是种情趣。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的手一收回去,他很是失落,心里那种蠢蠢欲动的因子一下子被悬在半空中,让他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吊在那里很难受。
于胜男对记什么日子实在是不太行,确实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又用手机看了今天是农历多少,也不是什么节,确实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后,她还努力地想了一下,真的没有想起些什么,“没什么日子。”
她回答时一扫先前的迟疑样子,回答的很肯定。
“没什么日子?”他重复这句话,眸光渐渐染上一层冷意,“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总是对我们结婚的日子不太在意,是吗?”
结婚纪念日?
于胜男心里一个“咯噔”,觉得大事不好,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车子停下来了。
“你下车——”武烈把车停在路边,声音很冷淡,像是在对陌生人说话。
她也不是没有脾气,更不乐意看他冷脸,推开车门就下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一下车,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全身的毛孔都渗出汗意,顶着满眼的金黄阳光,她后悔了,可是没容得她真正反悔,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她被丢在路边。
“武烈,你好样的,今晚别给我回家!”于胜男暗自低咒,刚想伸手拦辆出租车,才发现没带手提包,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简直是绝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狼狈过,这街上的公用电话亭,都是投币的,于她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再加上她又拉不下脸面去铺面里借下电话用用。
这下子,她顶着大太阳,走得浑身是汗,整个人都快蔫了,从这里到淮海路,还有一条街,她怎么走都觉得前面的路好像跟天涯海角一样远。
“大姐?”
于胜男听见有人叫,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继续往前走。
“大姐?”
还是有人在叫,她这回听清楚,真是在叫她,赶紧回过头,看到连澄在车子停在路边,精致的面容,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连澄?”她心中一喜,此时觉得连澄简直就是天使一般的人了,虽然想到“天使”两字让她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但连澄确实值得,“你怎么在这里?”
“上车吧,大姐。”连澄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叫她上车,神情淡淡,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要是去哪里,我送你。”
于胜男本来不想上车,见到连澄她是很高兴没错,可是想着武烈那态度,她还是没有犹豫就上车了,“送我去‘天涯海阁’吧?”
连澄握在方向盘上的修/长双手有些一滞,像是不经意间一问,“大姐跟武烈过得好吗?”
☆、007
过得好吗?
于胜男侧过脸看他,还是那张精致的脸,看不出一丁点的瑕疵,简直就是造物主的恩赐,她收敛心神,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挺好的。”
“武烈是不错的。”连澄开着车子,听完她的话后,附上一句,话再真诚不过。
她换了个姿势,还是觉得有点硌人,坐的非常不自在,“不错与你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忍不住才说的,说完后,她又觉得不太好说这话,手弄着自己耳边的头发,“我心情不太好,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连澄说得很淡,很善解人意。“大姐,只要你高兴就好。”
只要她高兴就好?
于胜男觉得有点烦躁,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还是他太淡定,反正她觉得哪里都不对,整个人像是提早进入更年期一样,听到他说什么都觉得不对,“你能不能别同我说话?安静开你的车不成吗?”
连澄眉宇间染着忧郁,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再说话,安静地开着车子。
她知道是自己不对,拿人出气,又控制不住,看到他时,就忍不住像个刺猬一样,看着他好好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她总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冲/动——
两手捂住她自己的脸,没有再看他,她觉得自己冷静多了,声音从指缝中溜出来,“我不是想发脾气,真是心情不太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特别心虚,表面若无其事,像是让太阳晒蔫了。
她脑袋宽宽的,全是火气,想冲着人发火,不知道是今天让武烈丢在路边的缘故还是碰着连澄,她反正不愿意去想,话说出来冒火,又是觉得太过分。
连澄没别的反应,就是点点头,算是接受她的说法。
可她还是窝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烧她,让她心头的火一直烧着,要是再来一个引头,说不定就点着了。
她知道自己不对劲,没办法控制,深呼吸几下,总算是觉得稍稍好受一点,双手放开脸,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我早上去看沈科了,他说你大胆跟廉谦那个假斯文的结婚了?”
连澄看了看后视镜,想张嘴提醒她一下,又想她的警告,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点头了事。
他的举动,让她很不满意,还点头?要是武烈在这里,早就是——
她果断地一拍自己的脑袋,不让自己再想起那个让她在大太阳底下走了好半天的混账家伙,“你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别我让你不说话就不说话了,你哪里有这么老实的?”
“廉谦会对她更好。”
连澄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后面,嘴上回答的慢条斯理,也不知道是在说事实,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她到是没注意他的举动,心里的火又要窜出来,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热气弥漫她整张脸,让她脸上一下子渗出汗意,刚让车里的冷气安抚下去的热意又冒头,“算了,就当我没问。”
连澄却是笑笑,那笑容有些苦涩。
她移开视线,没看他,明明觉得窝火,看他这样子,又是有点痛快。
但是——
这样真是不太好,她想要反省自己的行为,人家没结成婚,人家还是她表弟,她怎么能觉得痛快呢?
她这么反问自己,无数个心思从脑袋里掠过,十指手指头摊开在面前,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