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夜见外面正在交验补给,一片乱哄哄的,就叫顾次庄进大帐去。两人进了大帐,顾次庄就把顾雁歌的信取了递了萧永夜:“信,你的,我接到信,就拿着新到的补给一起给你送过来了,你可不知道这一路我送得多辛苦,刚才在外面不好说,怕影响军心。妹夫,你这补给线拉得太长了,这可不好,上回送的补给就让伏兵给劫了,这回我只好自己来押阵。啧……我都想,要不要回头请伯父来送,伯父要是来,一个人就行了。”
提到恪亲王,萧永夜就想起问问恪亲王那边的情况:“木露走廊那边还安稳吧,金川地区都相对安全,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你安心吧,木露走廊,乃至整个金川一喧半点风浪也没有,安全着呢。一听是伯父在那儿,整个津东都安全得跟铁桶似的。至于津西和津南一带,都遇到过小股的伏兵,但是都很安全,津西是刘定坐镇,津南是曲清风,他们俩你还不放心呐。”顾次庄想想也好笑,津东那边的补给最好送,连护送的士兵都不用,只要派赶车的人,就能安安全全的把补给送到。再比比津北,顾次庄就想说:“妹夫,你的人格魅力还不够啊,啥时候你也能到伯父那份上,到那时候,把你一个人往津北一扔,谁还敢来啊。”
“少犯贫,赶紧把各地的军务细细说说。”萧永夜已经铺好了地图,招顾次庄说战况。
顾次庄当然是如数家珍的说,他送补给,没谁比他更明白各个布防点的情况:“不过……妹夫,你真的不先看雁妹妹的信?”
萧永夜瞪了他一眼:“回头我自己看,你赶紧说。”
顾次庄听了嘿嘿直乐,然后开始说战况,最后确定一件事,津北确实是布防的重中之重。顾次庄忽然皱眉,他这妹夫怎么尽往这生死攸关的地方钻……
啊呸呸呸……乌鸦嘴……
津北地区的困难。远比想像的要大,布防任务也比想像中的重,顾次庄开始替萧永夜担心起来!
一切都会安全吧?那是,那也不看是谁在镇守,萧永夜呐……
第一六(蟹)四章 野心这东西,谁都有
顾雁歌发现阔科旗的异动是因为乌云娜,乌云娜是个小姑娘,从小天真浪漫惯了,而且也把顾雁歌当自己人看,至少顾雁歌是这么认为的。
乌云娜说:“最近父汗老是忙,母亲还跟我抱怨,说父汗光带着人跑马练兵了,每天回家倒头就睡,连句话都没有。”
这时候的顾雁歌分外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浮想联翩。比如阔科旗不用参与这次战役,比如阔科旗上回上书增了军备,说是涵谷关和秋水关上有异动。
但是忱王和乌云娜在京城,阔科旗汗王怎么敢,这可是他最得意的一双儿女,尤其是忱王,那是阔科旗的下一任继承人,汗王怎么会冒这么大的险?又是什么,让阔科旗也终于坐不住了。
不期然的,顾雁歌想起了曾经萧永夜说过的一句话,阔科旗这时候如果趁机要把水搅浑,那么整个局面将不可控制。再一想,事事惊心,难道阔科旗汗王让忱王在京城待着,是为了里应外合,时时掌握京城里的动向吗?
不想还好,一这么想,她就觉得跟掉进了窟窿里一样,寒了个透心。
“三回,三变,你们说要怎么办,爹爹在津北,就算是飞也赶不及,我们不能让爹爹有后顾之忧。可是,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在永夜回来前,稳住阔科旗?”
这样的事,她都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只好在夜里和孩子轻言细语地说:“忱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惯来是无欲无求的,而且也不像是那种狼子野心的人啊!”
忱王于她而言,还是那个叫阿乌子的人,还是那个冲她笑得灿烂干净的少年,只是时光过去后,她竟然看不清那个人了。不……她一直没有看清过,曾经看清的是原主,而不是她。
是了,萧永夜上回来信留了“荧”的联络方法给她,“荧”有大半人悄然回了京城,因为津洲王已经对他们有所察觉了。只是到底要怎么用“荧”,她的心里还没有主意。
怎么用只有百余人的“荧”,去应对手上握着两万强悍兵马的阔科旗汗王,而且……阔科旗可谓上马皆兵,真要算起来,近六万余人,除去老弱兵残以及妇女有三万以上是完全可以参战的,那就是五万兵马。
阔科旗水草丰美,一直占据着景朝最好的草场,光是马匹就有十几万,那本来就是景朝的备用,没想到这时候想起来,却成了一块心病。
顾雁歌首先想到的是疫病,她学的就是流行病学,熟悉疫情的发生的防控,毕业后一直在疾控中心工作,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药成药研发和临床应用。只是这招太过阴损,非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但是除了这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太严重的治不好,不严重的又不能伤其筋骨。她现在真想借用周瑜的脑袋使使,看看在眼前的情况下,怎么可以做到“上兵伐谋”。
谋?《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遗憾的是,她不熟,只记得美人、苦肉计、围魏救赵一类的,等等……就是围魏救赵了!
“围魏救赵?让什么人去围这个魏?嗯,不是说秋水关外有夷人进犯吗,那就让夷人来犯吧!”这件事,她一个人却是没法做出来的,必需要找人一起商量,而且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不对。
目前她能商量的人并不多,在京里能放心的也就顾应无一个了,皇帝……没考虑过,皇帝最近正是满头包的时候,没工夫。而且主要是这也没影的事,还得和顾应无商量着,先去阔科旗打探个虚实,要真是她多想了,那倒真是一桩好事。
顾雁歌还是决定先去联络“荧”,荧打探消息的能力,任何人也比不了。
次日,顾雁歌联络了荧,没想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阿初。阿初乔装打扮过后进了恒王府,他们自然有办法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主子,您为什么要联络我们?”
顾雁歌看着阿初,有点哭笑不得,早知道她还不如直接去顾应无府上呢,还省得小心翼翼地放联络暗号:“阿初,我要知道是你就不联系了,直接去找你。你先坐下来,喝杯茶听我说。”
等顾雁歌把话说完,阿初也是一脸的震惊,很明显,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上面,因为忱王还在京里坐镇,守护京城的安全,怎么还有人怀疑到阔科旗会有动作上去:“主子,您想要怎么办?”
“先弄明白是不是真的,但愿只是我想得太多了。”顾雁歌真宁愿这是她想多了。
阿初可没这么想,她毕竟是荧里边长大的,对于战事布局,比顾雁歌要更清楚些:“主子,那我去跟方义说,立刻就找人去阔科旗打听消息,你先别着急。”
“好,你们要小心点,这件事上,还是要全靠你的。哥哥那里先不要说,如果消息属实再找哥哥商量。”顾应无现在也忙着处理各地的战报,一天都上不了几个时辰,整天都在高度的戒备中。
事实证明,顾雁歌的想法完全不多余,而且正中红心。
阿初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顾雁歌,第二个知道的就是顾应无。
顾应元听到这件事,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刚才我还和忱王商量战事,你现在告诉我阔科旗有异心,我怎么觉得跟听说书似的,这也太……太……”
顾应无明显的找不到形容词了,这太让他震惊了。
“太扯淡了是不是,但事实摆在这儿,你说扯淡有什么用。我倒希望是扯淡,就不用头疼了,现在的京城,别说几万强兵猛将,就是来个一、二万人都能灭个底朝天。”阿初说得还算客气,灭个底朝天算什么,如果忱王真是为里应外合的,连一、二万人都不用,直接把皇帝放倒了,大开城门把阔科旗的兵马迎进来就行了。然后再联合洲王把萧永夜和恪亲王灭在赤河、金川一带,双方再斗,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赢的就得了天下了。
阿初能想到的,顾应无当然也能想得到,这一想之下,浑身上下直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许久之后镇定下来,看着一直安坐的阿初问道:“阿初,你们现在是不是有了对策?”
“我们没有,不过主子有。”荧的所有人商量过后,都一直认为顾雁歌的主意可行,但也很冒险。不过顾雁歌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一计不成,她还有后招,那么不妨先拼这一计。
顾应无叹气:“那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丫头能有什么主意,赶紧拉倒吧,你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现在咱们能做些什么。”
“那你说说你的主意。”阿初可不相信这慌乱之中,顾应元能想出什么主意来。
顾应无挠了半天椅子的扶手,愣是没主意,只好说:“那你说说雁儿什么主意?”
“祸水东引,以夷围敌。”毕竟是经过淬炼的计策,一听之下,顾应无也开始同意,这个想法不错。也是目前来说最能够借力打力的手段,京城里的兵马不多,想要应付阔科旗的兵马,完全不可能。
“秋水关外的夷人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不好打发也是个事。”
阿初说:“不好打发,也比不能打发的好,阔科旗那边完全能拖到津洲王的事情解决,就算不能……主子说,可以先抽调嘉临的兵马回来。”
“她疯了,回屹人还在回水外虎视眈眈呢。”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
顾应无拍了书案一掌,这叫什么事,怎么都在这眼上把野心摆到台面上来了,一个个都嚷着要打要反,把天下百姓放哪儿了。顾应无到底是天家姓,先操心起百姓起来了,毕竟这天下是顾家的天下。
顾雁歌现在在府里愁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京城的事跟萧永夜说,说了怕他担心,不说又没底,幸好顾应无来了,两人一商量倒是都稍稍安心了些。
写到津北去的信,又照例的不咸不淡,而萧永夜派出去阔科旗打探消息的人,也被荧周转了回来,带着一切太平的消息。但是,萧永夜在战事方面,一直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处处行事都透着谨慎,他再次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只是这回派的是自己的亲兵。
萧永夜他们深入津北腹地以后,找到了一块绿洲,水源的问题解决后,补给的问题依旧还在,顾次庄只得回回亲自押送,才能保证补给被安全的送到。
“副帅,东南方向出现小股伏兵。”
萧永夜一听,发下令去:“让罗安带兵去踩个点,速战速决,不论输赢不要恋战,但一定要表现得士气高涨,补给充足。”
传令兵连忙下去传达命令,不过片刻的功夫外头就响起了号角声,越是这时候萧永夜的心越是平静。
“雁儿,京城一切都太平吗,你们都好吗?”
萧永夜是恨不得立刻打完回京,可看来是要打场持久战了,不知道津洲王在拖什么?
拖……莫名地,萧永夜对自己刚刚想起的这个字皱眉了,感觉并不是太好。
第一六五章 不要人命的才叫手段
八月初一,是弘璋和弘琨的周岁,这一天早早的宗府就派来了人,先给俩孩子洗澡换了衣裳,准备妥当后,皇帝亲自来主持周岁礼。
这可是无限的尊荣,众人倒也只是羡慕,谁让人家两孩子的爹现在正在最艰苦的地方保安卫国呢,众人细一思量也就平衡了。
这俩孩子身份都在那摆着,满朝的亲贵们下了朝都备了贺仪往恒王府赶,按例要抓周,桌上满满意当当的东西,嬷嬷把俩孩子往桌上一摆。弘璋和弘琨左瞅瞅、右看看,叫了声:“娘……”
顾雁歌在一旁鼓励地笑着,弘璋和弘琨也不认生,看了满屋子的人一眼,然后两人齐齐看向皇帝,就皇帝那身衣服金光灿灿的,在太阳底下一照,更是明晃晃的招人极了。
这俩小子是实实在在的墙头草,冲皇帝笑得分外灿烂,齐声叫了:“舅……”
这一声把皇帝叫得眉开眼笑,摸了摸俩孩子的头说:“嗯,桌子上的东西,挑挑喜欢什么。”
俩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半天没见人来抱他们,只好看着桌上的东西,俩兄弟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摇头晃脑的,把屋子里的人都给逗乐了。
正在顾雁歌要引导俩孩子抓东西的时候,弘璋随手拎起一个印章,想了想递给弘琨,弘琨摇头:“表……”
弘琨不要,弘璋想了想就揣在怀里,弘琨拿起一把剑,看了看似乎觉得不好玩,就拿给弘璋,弘璋也摇头。弘璋不要,弘琨自己也不想要,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爬过去扔在了弘璋怀里,管你要不要,我还就塞给你了。
弘璋想扔,可扔到半路上的时候又留下了。弘璋往前面爬了爬,看见一块紫玉牌,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朝弘琨比了比,弘琨可倒好,连眼睛都不抬就摇头。
弘璋也不气馁,继续找,总得有一样东西是弘琨喜欢的吧。找来找去就不耐烦了,拄回爬的时候也顾不上了,看哪件顺眼就捎带着,往弘琨怀里一扔。这回弘琨没有拒绝,原来是一个铜件兵马,做得活灵活现,关节的地方还能动,这可算是如了弘琨的意了,在那摆弄特别起劲。
正当大家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弘琨抄起抓周时一定会有的小吃来,一块给弘璋,一块自己吃,然后两人一声摆弄铜件的兵马,然后俩孩子就乐得跟俩小太阳似的。
宗府的人先反应过来:“玉章仪德,剑乃君子之器,大世子将来必定成不世之良材,必霄似恪亲王及恒王。”
说到弘琨,那就有点不好说了,但宗府的人也都是能说会道的:“兵马在握,与兄同戏,可见胸中自丘壑在,且不忘受享,食而能分,兄友北恭真乃佳话。”
抹了把汗,宗府看着俩早玩疯了的孩子,心说这可真够考验人的。
顾雁歌忍不住在心里乐,就随便拿个东西,还能讲出这么多道道来,真是难为他们了,这俩孩子她清楚。印章卧着只猴子,可爱极了,弘璋当然会下手,而拿剑就是男孩子的天性了,至于那铜件,做得精致而有趣。
抓完周,又闹了会儿,朝臣们也就散去了,皇帝说:“雁狡,皇祖母让你进宫一趟,说是带上弘璋和弘琨,让她好好瞧瞧。”
顾雁歌一听就答应了,太皇太后自从入秋以来,身子就越发的沉了,大约也就是年前后的事了,现在大家伙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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