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并不惊讶,又说:“我猜想你也该知道了,长得再像,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的。可是郡主,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这背后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连一天都瞒不住,郡主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在利用承忆吗?”
对,这件事她非常想知道,可景兰姑这么有把握的打算告诉她,她反而有些扰豫,但有些事实总要去面对,“是,那么你知道吗?”
兰姑这时才回过头来看着顾雁歌,笑了笑:“在天之为子,在地之独尊。”
皇帝……顾雁歌凉凉一笑,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到现在还不朋白顾承忆这步棋是用来做什么的:“天意如何?”
“化腐草为萤。”
“谢谢你,兰姑。”
“不要让承忆知道,不要让承忆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郡主,承忆就交托给您了。”
兰姑的身上流出乌黑的血液,眼耳口鼻没有一处干净,顾雁歌含泪点了点头:“好,希望到天上,你见到父王时,把一切说给父王听,父王心善,一定不会怪你的。”
兰姑笑着点点头,耷拉着脑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就这么七窍流血,嘴角却带笑的去了,那么悲烈的死去了。顾雁歌长叹一声,泪水遮住了视线,却终吐出一句:“兰姑啊,就算死,你也不肯说实话吗!”
。
第六十四章 和离
正月十五,早朝之后,和离的旨意终于下来了,这意味着顾雁歌真正自由了,以后那一家子人,和她就不在有任何关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顾雁歌正在恪亲王府里修建遮住了窗子的月季花枝儿,那些青青嫩嫩的小芽小叶,在阳光之下幽幽碧碧。插着那枝剪下来的月季花枝许久,顾雁歌终于笑了,花枝上的刺几乎扎进了她的手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反而有种解脱了的真实感。
自由,自由……不管前世今生,是做自己还是做别人,最难得的两个字她都得到了。忽然间,觉得有一点点迷茫,这之后,她还需要做什么,是替顾雁歌完成未完的心事,还是好好的、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做惯了别人,忽然间可以做回自己了,却觉得没有了目标,顾雁歌嘲讽地笑笑。
也许那些人还不定会由着她过轻省的日子,萤、津洲侯、阔科旗,有时候她想想都觉得可笑,小小一个顾雁歌,哪里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被皇帝一再的利用。
从顾雁歌小小年纪就带进宫中养,到被捧成了个娇惯的女子,皇帝的心思深得像看不到底,而她将来要走的路,也必然不是什么坦途。
“扶疏,我们去嘉临你说好不好。”嘉临是做有秘密的城,那里是恪亲王的逝去的地方,也是长眠之处。皇帝必然也明白吧,所以怂恿她出去散心,还经常让五公主和六公主来勾引她,说着边关的风情民俗,那么她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扶疏不明白顾雁歌在说什么,只以为顾雁歌是真想去嘉临散心,而且扶疏也觉出来了,顾雁歌在嘉临城里一直过得很快乐:“主子想去哪儿都好,只要带上奴婢在身边侍候就成了,奴婢也想在有生之年,陪主子去看看外面的山山水水,以后也就不遗憾了。”
净竹也连忙道:“主子,您这回不能再扔下奴婢了,奴婢也要一块儿我,还有杨嬷嬷。您去边关,都不知道奴婢和嬷嬷在淮安侯府里多担心。”
顾雁歌眯着眼一笑,或许也好,嘉临城里再有秘密,也终归是天高皇帝远:“那好,这回把你们都带去,见识一番,将来嫁了人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一时间丫头们高兴极了,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闹着,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淮安侯府来了人。顾雁歌听了就皱眉,这家子人还有脸找上门来吗,真是脸皮厚的。
等见了才知道,来的不是谢君瑞、江杏雨,也不是顾雁歌以为的谢老夫人,竟是已经快要临产了的青砂。挺着大肚子愣是要拜下来,顾雁歌连忙看了朱砚一眼,朱砚便过去扶了青砂起来:“青砂姐姐,主子让你免礼,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先坐着吧。”
青砂看着朱砚,明明净净的更加沉稳了,只待再过两年由顾雁歌指个人家,过平平安安的日子。青砂不由得想,当初是不是错了,如果她也留在顾雁歌身边,如今是不是也会安安生生的活着,还有期待还有盼头:“郡主,奴婢……”
顾雁歌看着青砂,对青砂,她总莫名的带着些歉疚,叹息一声道:“青砂,如果是来求情的,就不要说话了,皇上那里下了明旨,谁去求情,谢君瑞就罪加一等。”
“郡主,奴婢不是求您去君前求情,奴婢只去您大发慈悲,给郡马……不,给他一个安身之处,就算不能回侯府住,也求郡主发发慈悲,不要让他受风吹雨淋之苦。”青砂说着说着就难受了起来,看着顾雁歌泪眼涟涟的。
顾雁歌现在最烦就是只会哭的女人,但是对于青砂,她还是耐着性子:“青砂,我并没有说不给他容身之处,我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说到底,我们都算身不由己,只要不把我逼到绝路上,我又何苦把别人逼到悬崖边上去,让人非跳个粉身碎骨不可。”
青砂看出了顾雁歌的不耐烦,拿帕子擦了擦泪,尽量平静地说道:“郡主,您没有这样的意思,可现在他在京城几乎没有容身之处了。皇上不许他再进侯府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收留他,他现在住在奴婢家,可是……也过得并不好,奴婢不求太多,只要有间遮风避雨的屋子就行了。也不求再有什么荣华富贵,奴婢只求肚子里这孩子,将来能有个住的地方,能有父亲就满足了。”
顾雁歌摇摇头,一声长叹:“你的要求,完全在情在理。青砂,为你,这件事我答应了。”
留人一线,不为相见,只为无愧于心,再说折腾死了也没意思,有些人就得看着他时光里一点点消磨光傲气,那比赶尽杀绝要有戏得多。
青砂听了连连称谢,顾雁歌让朱砚陪同青砂出去,转回脸来冲杨嬷嬷说:“嬷嬷,您也别叹息,我呀不为他,是为这没出生的孩子,千错万错孩子没错,何况不是我当初存着一己私心,也不至于有这孩子,人嘛,总归得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应有的后果。”
杨嬷嬷听了笑笑:“只要主子不是还对那郡马心存厚念就行了,主子当知道,有些人,你给他点甜头,就更不知道轻重。”
“怎么会呢,我虽然糊涂,也没糊涂到那份上,对那样的人存厚念,他也是不会感激的。”顾雁歌笑着回头,拿起剪子继续去修剪帘边的月季花枝,春日明灿的阳光落在衣襟和手背上。她忽然回头看了眼天空,眯着眼睛笑了笑,她可以说是无愧的吗,希望如此吧!
“姐姐……”顾承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顾雁歌身后叫了声。
顾雁歌便回头笑着看他,这孩子的脸上还有些伤痛,就算不是亲娘,这么多年在一起,也有感情了。自从兰姑走后,顾承忆就没有真正开怀过,这孩子也果然是个重感情的,披麻戴孝毫不含糊,就算早已经明白,他不过是兰姑手里的棋子,一直被利用着,也仍旧对兰姑心存感念。
“承忆,别愁眉苦脸了,如果闷了,回头跟姐姐一起去嘉临吧,咱们一块去散散心。这京城里的天啊,总是多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雷雨就回来。”她拍了拍顾承忆的肩,对这孩子来说,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在拔苗助长,真不知道有一天撑不下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顾承忆拿起顾雁歌放下的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枝子,顾雁歌看着一旁看着满地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枝叶,不由得皱眉:“承忆,住手,别剪下去了,这是父王最喜欢的一株长荣,你再剪下去,今年就开不了花了。”
虽然她一直说服自己去接纳顾承忆,但原主的思想是无法接受顾承忆的,这满地的枝叶,让顾雁歌不经大脑的就把话说了出来。只是顾承忆闻言楞了楞,转过身来看着她笑得分外惨淡:“姐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为什么还要……”
顾雁歌大笑:“不是,不是什么,承忆,既然圣旨明说你是父王唯一的儿子,那你就是。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原由,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承忆,既然姓了顾就一辈子姓顾吧,既然叫了我一声姐姐,这辈子你就是我弟弟。”
顾承忆眼睛闪了闪,放下剪子坐到顾雁歌身边,看着顾雁歌良久,忽然趴在石桌上低声哭了起来。顾雁歌见丫头们早已察颜知色地退了去了,就说道:“承忆,我们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从你叫我姐姐的那时候起,你就是我的弟弟,就是父王的儿子,你又何必再放在心上呢?”
“姐姐,你不怪我骗你吗,你不怪我吗?”顾承忆这时终于有了个几岁孩子的神色,满脸的害怕。
顾雁歌笑笑:“不怪你,是假的,可是你也是身不由己的,这些责任不该全推到你身上。”
顾承忆看着顾雁歌,还是有几分忧郁,终究是心一横道:“姐……不要去嘉临……不要去!”
顾雁歌只是觉得那里离京城太远太远,就算有什么消息,想要在京城和嘉临间往返,那也是天长日久的事。消息,不就在个时效,如果在时间上没有优势,消息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知道那里有什么,你不要担心,如果你愿意就陪我一起去,如果有顾虑,就在京城好好守着恪王府。真到了嘉临,就不是谁说的话都管用了,那里是父王一手创建起来的城池,有人说过‘临时景朝之土,非景朝之属’。反正在哪里都不安生,倒是那里,至少可以放任的做自己,不必担心太多。”
“姐姐如果一定要去,就请萧将军同行吧,我去了只会连累姐姐。”顾承忆如此说道。
顾雁歌应了声好,叮嘱着顾承忆,她去边关了要怎么怎么样,顾承忆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不的答上一两句。顾雁歌淡淡一笑,心里感慨着,就这样已经很好了吧!谜题那么多,真要想一刻间全部解开太不容易了,倒不如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天下江山事,是君王的责任,只要不算计她太多,她自然也可以佯装不知道,更不愿意费尽心思去掺和,她的脑袋生来简单,也掺和不起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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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永忆此夜
萧老夫人趁着午睡后的功夫,打算跟儿子商量商量婚事,萧永夜的婚事啊,那真是让萧老夫人操碎了心。自打那场婚约之后,萧永夜就没了成亲的心思,不管是天家的公主,还是各府的千金,萧永夜就楞没个可心可意的。萧老夫人有时候想,就算是个丫头也认了,可萧永夜在这件事上,真可谓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萧老夫人示意丫头不要惊动了萧永夜,进了屋里去,萧永夜却正凝视在看着什么,萧老夫人伸长脖子一看,不由得嘿嘿笑出声来:“如果娘没记错,这是当初郡主送给你的吧,我的傻儿子喂,你还真是上心。”
“娘……”威风八年,英勇无匹的萧大将军脸色一红,盖上手里的盒子,撇开头去。
萧永夜这副模样,别说萧老夫人,只怕谁见了也该明白是个什么内容:“娘也不是那古板的,你喜欢郡主,娘也可心那丫头,现在不正好。郡主啊又是自由之身了,你呢也没有妻室,两人现下身边都空荡荡的,管什么世俗礼教,咱们将门之后不拘那些个。”
萧永夜妻室挺担心萧老夫人不能接受,却没想到萧老夫人比他还想得开。其实萧老夫人也是怜惜顾雁歌,也是感念恪亲王对萧永夜的一番提携教授之恩。【】
萧永夜心思动了动,萧老夫人看在眼里,便说道:“永夜啊,郡主这般的人品,就算是现在,也是大把子人盯着,你可要上点紧。我可是听说,忱王和郡主走得近,忱王再过个十几天就该回京了吧,傻儿子你可是近水楼台,别让旁人把月亮摘了去。”
萧永夜沉默了,忱王对顾雁歌的心思,他当然也清楚一些,只是他却希望顾雁歌有选择,毕竟……当年她曾经拒绝过,他一方面的势在必得,一方面又想给顾雁歌选择的空间。
萧老夫人白了萧永夜一眼,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耿直,有时候耿直得让人想一大嘴巴子去扇醒他:“现在,郡主可是一个人在王府里住着,顾承忆新失了娘,肯定满府都冷冷清清的,你就不过去与公主说说话?”
萧永夜“嗖”地站起来,萧老夫人调笑地看着,萧永夜脸皮颜色又加深了几分,萧老夫人乐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自己整理整理,我走了,去好好和郡主说说话、坐坐。”
萧永夜待萧老夫人走后,立马就出了府,到了恪亲王府前时,正好碰上了要出府的顾承忆:“承忆,你去哪里?”
“萧将军,您怎么来了,我正要去给娘上香呢!”顾承忆看着萧永夜,忽然侧脸露出点笑容,对于萧永夜的来意,他是有那么点清楚的。
萧永夜清了清嗓子道:“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顾承忆见萧永夜没正面回答,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嘿嘿一乐转身就走了。
萧永夜进了府里,丫头领着他到了院子里,顾雁歌正在准备行李,萧永夜一看有些怔楞:“雁儿,你这是要到哪去?”
顾雁歌正忙乱的准备着,一抬头就见萧永夜站在门口,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正是想谁来谁:“萧将军你来了,正好呢,我也想去找你了。”
萧永夜面上淡淡一喜,道:“雁儿有什么事吗?”
顾雁歌看了眼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连忙叫扶疏去备茶,她则陪同萧永夜一块儿到院子里去坐。午后明媚的阳光斜照在两人身上,暖暖溶溶的生出一片灿灿光逃,顾雁歌再一抬头,就看见了萧永夜温柔的神色。忽地又低下头,萧永夜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在嘉临的日日夜夜里,这个人总是这样神色柔和地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她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对萧永夜,也不是没有好感,只是觉得刚从一坑里跳出来,很难再这么快地跳进另一个坑里去,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萧将军,皇上准我四处散散心,我想去塞上看看,去父王当年浴血奋战了一辈子的地方,好好看一看。”
这其实也是原主的意思,虽然不谅解恪亲王,虽然怨……可更多的是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自豪感,正好她也呆烦了,无妨就顺从这心意吧。
萧永夜听了心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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