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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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引春归-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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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还算清静。

自打回来以后,顾承忆就沉默的多了,虽然她已经知道顾承忆可能是皇帝的儿子了,可却还是乐意拿他当弟弟,毕竟她身边也就这么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亲近人了。

和顾承忆说了会儿话,备了午饭用过之后,顾雁歌惊魂未定的睡下来,等午后醒来,扶疏说靖国公来了,正在前厅候着。顾雁歌连忙起身梳洗了,上前厅一看,萧永夜正在和顾承忆聊着,顾承忆一见顾雁歌出来了,连忙笑着起身,找了个借口走了。

顾雁歌免不得白了顾承忆一眼,顾承忆只当没看见,笑眯眯的出去了:“永夜,那人安顿好了吧。”

萧永夜点头道:“太子着人把回屹王送回使馆去了,我醒了酒就过来了,怕你担心。”

“唉,今天的事儿还真是惊着我了,要是你们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雁歌拍了拍胸口,心道自己最近真是不敢上街溜达了。

萧永夜递了茶给顾雁歌,笑道:“雁儿,太子还不知道回屹王的事,看来皇上是私下和回屹王有什么约定。我稍稍问了问太子的意思,直说回屹王若是要来尚宗公主,该当如何处理,太子当时就怒了,说一个宗室女嫁过去已经受尽了屈辱,还敢来尚公主,别说是公主,这回就算是宗室女都别想带走。”

顾雁歌倒是料到太子会这么说,太子毕竟不是皇帝,帝王的视角和太子的视角倒是完全不同的:“太子哥到底还是年轻些,再说这事儿太子说了也是不算的,唉……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就没个安闲的时候!”

顾雁歌话才说完,又想起来一件事儿,便又接着道:“对了,我听说津洲侯又回京述职了,这回不知道回来述什么职,上次回京述职才过了多久,这回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萧永夜一笑道:“回屹王来了京城,津洲侯在津渡七洲怎么还呆的下去,明天的朝堂上肯定要闹起来,津洲侯是主站不主和的,可皇上是明里主和,暗里做打算的。”

顾雁歌长叹一声道:“这些人还真是酒足饭饱精神好,非得整出点事来消磨不可。”

萧永夜闻言眉眼全舒展开了,略带几分高兴的道:“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准得被召,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七十七章 朝堂总是乱糟糟

   天下的乱子,向来都是从朝堂上起的,第二日的朝会上,津洲侯当殿呈递折子给君王,意思是和谈可以,把失收的关云口归还之外,让百里与景朝,这才算是和谈的诚意。

其实朝上的大臣们多是同意津洲侯的,比较难个有萧永夜这一战,人人心里都有底,这收回关云口,把回屹人打回连山深处去,不过是早晚的事。

回屹王到京城来和谈,皇帝也没有过多的表示,甚至没有拿到朝会上来说,只是略略的提过几句,朝臣们只当是皇帝也不愿意和谈,而且皇帝以前也从来没有过和谈的表现,于是整个朝堂上一片附和之声。

皇帝冷着张脸,看着这群平时会揣摩的臣子,满脸发黑。瑞王爷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他倒是明白怎么回事,可是这节骨眼上站到所有臣子的对面去,那不是要他的命嘛,于是瑞王爷这个唯一明白的都沉默了。

皇帝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几句关于边关防务的事,忽然差人去召萧永夜来:“靖国公对边关了解之深,非任何人可比,待朕召来靖国公,细细问询在做打算。”

萧永夜早有和谈的意思,只是当时皇帝还没有打算好,这才拒绝了。皇帝自然料不到,现在的萧永夜也同样是举棋不定了。回屹王要强娶顾雁歌,而皇帝已经私下和回屹王达成协议,这让萧永夜无法主和,主和意味着顾雁歌可能会被赐婚给回屹王,而主站又违背他一直以来的念头。

萧永夜一路骑着马一路走,到了殿里,只见众朝臣齐刷刷的看过来,不由得暗暗摇头,文臣武将满堂,这眼神真让人“受宠若惊”。萧永夜拜在大殿中央,高声呼道:“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皇帝正盼着萧永夜,这会儿见了自是高兴:“永夜啊,你给朕说说,回屹和谈之事,你是怎么看的?”

萧永夜心想皇上这回是真的急了,否则不会这么直白和匆忙的把他召来问,想了想又观察了朝廷上的积分,于是一拜倒:“臣启皇上,以微臣之拙见,景朝与回屹已经是十数年之敌,积怨已深,此番回屹前来议和,若是真自然与景朝是大喜一件,但微臣以为,回屹王此番议和必定另有深意,臣启皇上三思,同宗室各方商议后再作打算。”

萧永夜把球踢了回去,也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符合他现在复杂的心情。

皇帝一听差点没站起来揪着萧永夜问,你当初不是极力议和的吗,现在怎么反倒立场不明显了。皇帝见萧永夜举棋不定了,遂把恪亲王又搬了上来:“永夜曾说,和对百姓,对景朝都是一桩善事!朕此番也是考虑了当初恪王弟的意思,顾及我景朝百姓,若能和乃好事一桩,免得边关百姓再受战火之苦。”

听了这么一段话,朝臣们很齐心的一同拜倒在地,高呼三声“万岁”,然后才起了身,瑞王爷观察了许久,又有萧永夜的话在前头,更加不敢多说话了。皇帝头疼的紧紧握着龙椅的把手,十指的关节掐的发白,看着朝臣们各自交换着眼神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不如就这么算了,可是一想到伸手的地方就是回屹的大军在虎视眈眈,作为一个帝王岂能容忍。

明和而后战,皇帝明白凭现在景朝的兵力,要打赢回屹没有任何问题,所需要的是时间,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怕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的。

为帝王,自认千古一帝的好名声者,大都希望所有的事都了结在自己的手里,留给后人一个无可替代的江山天下去守成,被历史称颂,被后人景仰。为帝王者,本就深陷在一个怪圈里,永远出不来。

“朕每思及边关百姓,便彻夜难安,此回议和本是一桩善举,众卿家以为,该如何处理眼下回屹王亲自来京议和?”

朝臣们便在底下小声的商量开了,其实回屹王敢来京城,而皇帝又压根不出来,已经让朝臣们很费解了,景朝惯是拿捏着天朝仪范,但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摆什么上国风度。

朝臣们在猜皇帝的心思,但是很难猜的透,瑞王爷倒是个明白人。只是不敢明言。

整个一堂朝会下来,皇帝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皇帝本来可以明说,但是眼下面对着满朝由他亲自养出来的反对声音,皇帝也是无可奈何,再者皇帝好名声,这万一以后要是没有个好结果,反而会成就恶名声,皇帝冒不起这个险。

萧永夜难得的笑容满面,因为我们的靖国公阁下今天总算是闹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朝堂上的事,也就跟行军打仗一个道理。行军打仗讲究的是真刀真枪辅以计谋策略,而朝堂上的事就是暗里使刀子,背地里下绊子,讲的还是个谋略,要不说一理通百理呢。

其实要不是为了顾雁歌,萧永夜永远也不会把这理想明白,纯粹的军人和纯粹的政治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玩的是阳谋,而纯粹的政客玩的是阴谋。在皇权之下,哪有什么政治家,大都是些玩阴谋的政客,为名利而来。

于是我们的靖国公在想通了今天的这回子事儿后,终于从一个纯粹的军人向政治家靠拢了,天下一盘棋,从前是恪亲王陪天子玩,如今就轮到萧永夜和天子对弈了。

“唉,我竟然也玩起了这些花花心思,朝堂之上果然不是清静之地。怪不得有人说读书出仕都往朝堂拥挤,却没见挤出什么真文章!”萧永夜其实一直拿自己向恪亲王靠拢,可把今天的事想明白以后,就觉得自然比之恪亲王格调要低很多。恪亲王始终是为了江山天下,是为百姓安宁的……

萧永夜到了恪亲王府,把这些话捡了些说个顾雁歌听,顾雁歌一听就乐了,萧永夜看着顾雁歌笑,有些不明所以:“雁儿,你笑什么?”

顾雁歌闻言更是乐不可支,拿帕子微微遮了遮笑的皱成一团的脸,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等笑的萧永夜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招了什么大笑话的时候,顾雁歌才停下来,笑着说:“你想多了,想当初我父王和回屹王为什么打起来的,还不是因为我娘,父王初时也就是为了娘罢了。只是到后来,家国天下的担子一压,骨子里的责任也就重了,江山天下也就由不得父王不挑了。”

萧永夜细细一想可不是这样,回屹王为了求而不得宣战,恪亲王为了保住自己的王妃,也为了保住家国而战,只是最终恪亲王担起了家国天下的责任,而回屹王却没有能一肩扛起全族人的兴衰荣辱而已:“这事儿倒是雁儿想得清楚,倒是我太过在意这些事了。”

“哎呀,现在忽然自我感觉挺不错的,居然也有人因着我,在这儿冲冠一怒为红颜。”顾雁歌特意口吻轻松的说着话,萧永夜这人真是担子重,今天的事儿居然让他有了负罪感,这男人真是责任感太重了。

景朝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典故,萧永夜当然也就没明白,但听着字面儿上他还是能弄清大概的意思,便笑道:“若为雁儿,一怒又何妨。”

顾雁歌忽然傻了眼,萧永夜忽然来的话,让她像是三伏天吃了冰块儿似的,凉飕飕的舒服的很,但是浑身还是起鸡皮疙瘩了。顾雁歌不自在的捋了捋头发,眉眼弯弯一笑;低声道:“这和永夜多年来领受的教诲相悖,可不敢让本是盖世英雄的靖国公,为了我一个小小女子就背弃责任和信念。”

萧永夜却忽然想起了多年前,当顾雁歌还是个小小丫头的时候,随口问过的一句话:“要是家和国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萧永夜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却莫名的还记得这个问题,这是一个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的问题。

“雁儿,责任真的那么重要?”

顾雁歌想了想,点头道:“对,一个负责任的人,才可以被信任。”

萧永夜轻轻地拍了拍顾雁歌的头,像他们小时候那样:“雁儿,你的责任就是好好过日子,家国天下都不是你的责任。”

萧永夜是担心,有一天皇帝真的到了要拿顾雁歌换和回屹的盟约时,顾雁歌像恪亲王一样为了“责任”二字,而舍弃自身的一切,如果一定要有人背起家国天下的责任,还是让他来背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咱们景朝可是不少巾帼女豪杰,萧老夫人还是一位呢!”当年边关遇险,萧老夫人随夫上阵杀敌,那真是一时无两的女中豪杰。

萧永夜念着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是一笑道:“既是先夫而后妇,那就先等着夫责没有尽善尽美的时候再尽妇责吧!”

顾雁歌正在喝水,听了这话,不由得喷了。幸好拿帕子遮住全喷在了帕子上,夫责,妇责……原本沉重的话题,竟然瞬间就变得暧昧起来了,真好,真强大……



第七十八章 算盘一响,好戏开场

萧永夜递过了的婚折子无果,那就轮到顾雁歌上太后那儿敲边鼓了,只是这边鼓也不好敲。主要是不能说中意的人生谁,最后当萧永夜和忱王提过的时候,再让太后觉得谁都像。

太后心里边疑惑了必定要找皇帝商量。至于那时候皇帝会不会说要把顾雁歌嫁到回屹的时候,那就看皇帝的计较了。

太后有太后的打算,皇帝有皇帝的计较,而顾雁歌又有自己的注意,到时候戏才好看。顾雁歌召来扶疏净竹,梳洗打扮又换了身衣服,这才扶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顾雁歌正坐在马车上,领着杨嬷嬷和扶疏、净竹往太后宫里去,穿过花园正巧看到太后领着宫女太监在园子里赏花。顾雁歌也不惊动了,只是冲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微微笑了笑,示意不要做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接过扇子,跟在后头替太后摇扇子。

太后看着满园的花,大概是心情不错,头也不回的说:“慧姑啊。你看全年园子里的花开的多好,要是往年二小子看见了,肯定高兴。你说哀家那二小子啊,从里到外都是个硬骨头,却不爱铁杆虬枝,就偏爱这些娇娇艳艳的花呢!”

顾雁歌一边打着扇子一边拿捏着嗓子回话:“太后啊,那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英雄铁骨亦柔情!”

话儿还没落下,太后就回过头来瞧着顾雁歌,一看是她不由得乐了,太后接过扇子敲了顾雁歌的脑门一下,笑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淘气了,嘉临的水土就这么好吗?才去了多久哇,把我们那个娇娇雁儿又养回来了!”

顾雁歌扶着太后的手,回道:“那是自然的,嘉临天地宽广,一骑上马几天几夜都走不出草场,咱们景朝是自草场上发迹的,雁儿呀也喜欢那份子洒脱。”

“小妮子,跟你那爹一个样儿,出去了就收不住心了!”太后领着顾雁歌坐下,又吩咐身边的人上了茶点。

顾雁歌便陪着太后闲话家常,一会儿说说一路上的见闻,一会儿又说说最近在王府里的事,说着说着又一声叹息道:“皇祖母,我前儿又在街上遇着他了……”

他……太后是刚想问他是谁,一见顾雁歌这眼圈通红的样子,就自然想到了这个他是谁。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这孩子也是个心善的,好好地偏要放他一条生路。雁儿啊,既然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咱就撇过去不搭理,以后咱们雁儿必能嫁个好人家,就把那不成器的给忘了吧。”

顾雁歌自己也奇了怪了,一提起这些事还真是心酸,隐隐带着几分哀伤。唉,想是那原主的那些幽怨念头又浮上来了:“皇祖母,雁儿听您的,将来必定有幸福安定之日。都说日子是先苦后甜的,既然连这样的苦都尝过了,以后想必就尽是甜的了。”

太后拍着顾雁歌的手背,慈和的道:“那就对咯,咱们雁儿是一等一的女子,说到这儿,雁儿,你可有中意的人,这回奶奶得亲自为你瞧仔细了,可不能让你再掉进火坑里去了。”

顾雁歌看着太后,脸上堆出些怯生生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带着欲语还休的味道,至于有没有表演成功,她还真是没把握:“皇祖母,哪有这样的人嘛,雁儿一辈子陪在皇祖母的身边,当皇祖母的乖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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