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亲王当然明白,急流当勇退,以前他没明白所以成了现在这样儿。萧永夜却是个明白的,却一步步无路可退了:“雁儿,这事也急不来,永夜心里也得有主意。再说实在不成了,也还有后招,放心一切有父王呢。”
眼下恪亲王也是多有不便,她也不想拿这些事来烦扰,只是一时没收住口,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得自己想办法:“父王,我也是一时感慨,您看看,他一上朝堂了,哪儿还有功夫陪我呐。整天夜里念叨的还不都是朝堂上的事,我反而不知被扔哪儿去了。”
回了府里,二姑娘竟然回府了,还是诚郡王陪着一块回的,这可就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诚郡王领着二姑娘来见礼,她虽然有些奇怪,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诚郡王且安坐,咱们兄妹不拘礼。”
是啊,诚郡王可以安坐儿,二姑娘还得站着呢!
诚郡王倒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来,二姑娘脸上那受伤的表情更是忽略了过去:“自从您加封了大公主,我还是头回来,前段时间也是府上事儿多,不便来打扰。这回得了闲,就领着回雪一块儿来看看。”
诚郡王也是明白人,他虽然定了名儿是要继承王府的,可王爷和王爷的区别可就大了,如安亲王,瑞王爷,听着是一样儿的,可安亲王是亲王,瑞王爷可就平白低着一等儿了。横竖将来这府里是要出个亲王的,巴结着点儿,总不会出错。
顾雁歌只觉得诚郡王的眼往她肚子上瞄,遂问:“怎么,诚郡王还能看出生儿生女来不成?”
这么一说,诚郡王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告罪:“是听说大公主这肚子里是一双生子,故多看了两眼,还请大公主勿怪。”
……双生子?有没有弄错,她怎么都还没听着这传言,她肚子是有点大,比起上辈子怀孕生孩子,这胎确实有些大,可也不至于是俩儿吧。啧,要是一儿一女,倒也算是齐活儿了。
“是嘛,那就借此吉言了,来日要真是双生子,定要请诚郡王过府来吃酒的。”
诚郡王这酒,还真是吃定了。顾雁歌自己预计着是八月初几的产期,宫里安排的产婆、嬷嬷、奶娘早就一一安排到府里了。七月三十儿晚上顾雁歌还欢欢喜喜地洗澡、洗头,想着过几天孩子就出生了,她得第二回做人母亲了。这滋味儿,虽然不如第一回激动,却仍是那么幸福与欢喜。
八月初一一大早,萧永夜刚换完朝服,这刚喊着要上朝去了,没想到屋里顾雁歌就喊了起来,把萧永夜吓得直发愣。还没明白怎么个事儿,就被产婆、嬷嬷推了出来。
萧永夜站在院子外头,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了,立马让人去内廷请假,又派人去通知恪亲王,然后在院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这会儿才刚开始有反应,顾雁歌扯着嗓子一声叫着比一声大,她本来就怕疼,这娇养的身子当然更禁不起。让外面的萧永夜听着,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站大太阳底下,他只觉得一阵冒冷汗、又一阵冒热汗。
宫里不久传来了消息,说是太皇太后会过来,府里又一阵忙乱,准备好了接持太皇太后和宫里来的贵人们。恪亲王这会儿也过了府来,一见萧永夜满头大汗不由得笑:“永夜,别晃了,来这坐坐。”
萧永夜哪里坐得住,可还是依言过去坐着,只是跟坐在刺儿上一样,身子总是不安地动弹:“父王,雁儿好好的吧,这进去有一会儿了。”
“没事,当初阿容生雁儿的时候,也呼天喊地的,那时候我担心得恨不能自个儿去替阿容。但你现在急也没用,生孩子的事,你也插不上手。你且安心,里头的产婆、嬷嬷都是经验丰富的,断断不会有意外。”恪亲王倒是安慰人呢,其实自已心里也担心着,只是比萧永夜这没当过爹的要好多了。
没过多会儿太皇太后领着一干从皇子升级为王爷的未来舅舅,以及公主姑姑们一块儿来了。大家在一屋里热烈地讨论着,会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或者真像外头传的那样是双生子?
太皇太后忽然又想起一茬儿来:“对了,永夜,这头胎若是个儿子,得姓顾,将来得承继亲王府呢。”
萧永夜一听,郁闷地看了眼恪亲王,心说我也第一回得孩子呢,为嘛要入宗室姓顾。心里这么想,面儿上可不敢这么说,还得跪下谢恩:“臣谢太皇太后恩赏。”
“得,起来了,知道你心里不乐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初你娶雁儿,就注定了会遇上今儿这出。”太皇太后扶起萧永夜,又说:“要是双生子,那就正合适了,一个姓顾,一个姓萧,两头都周全了。”
这时还是上午,阳光渐渐地透过窗纱一点点折射进来,整间屋子窗格中透过的光线里渐渐的如梦似幻。顾雁歌在另一头叫得越来越大声,屋子里大家都相互看了看,都是一副大气儿不敢出的模样儿。就连丫头们上来倒茶水,那脚步也比平日里更轻一些。
顾承忆接到消息自然也过来了,可他身份尴尬,也不好进去,于是自顾自地在凉亭里坐下。
顾雁歌这会儿在榻上,真恨自己没来得及吃口早饭,这会儿真是越来起没力气了,产婆老在一边喊着用力、用力,她忍不住递了个白眼儿,没力气了怎么用。
倒还好杨嬷嬷在一旁,自家的主子自个儿明白,连忙着人去弄了些温热的东西来,慌乱之间也顾不得什么,就上手灌进顾雁歌嘴里。
灌了几口后,她也总算回过劲儿来,产婆说:“大公主,您的胎位正,您再用把子力气,就该了来了。”
产婆也担心,再这样拖下去,对孩子不好,到时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顾雁歌生过孩子,当然感觉到了,闭上眼晴,揪着两边的帐幔,闷闷地一声长哼,然后使劲用力……娃呀,你别折腾娘了,再折腾下去,娘可不生了!
这孩子倒也真跟听明白了似的,顺顺溜溜地这出来了,产婆手上一接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手脚麻利地处理好,再交给嬷嬷们去打点干净:“恭喜大公主,是个儿子。”
顾雁歌大口大口喘着气儿,苦笑着看着产婆说:“还没完呢 ……”
产婆一愣,这才想起似乎听过说顾雁歌怀的是双生子,连忙凑上来一打量,果然是这样:“大公主,您忍着些,杨嬷嬷,把参片递给大公主含着吧。前头生世子已经要了不少劲儿了,这个孩子怕还得花些力气。”
幸好这孩子也顺利,没过多会儿就出来了,经这一折腾,顾雁歌早是没力气地睡了过去,杨嬷嬷连忙和几个随侍在一旁的嬷嬷们,把产房里收拾干净,这时烧开的水也已经放温了,浸湿了巾子,给顾雁歌擦了身子。这时孩子也整理干净,包得跟俩小粽子似的被抱出去……
萧永夜一看孩子,刚要伸手去抱,就一个被太皇太后抱了,一个被恪亲王抱了,于是他就往屋里冲。
太皇太后在后头问道:“永夜啊,这下正好,一个姓顾一个姓萧,两全了!对了,孩子的名儿取了没有。”
名字是早取好的,萧永夜连忙又转身回道:“回太皇太后,初时没想到是两个孩子,好在有备用的。一为璋、一为琨。”
“怎么是一个宇儿,上谱可得两个字。”宗府里的长辈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这时候凑了上来。
萧永夜连忙回说:“加一弘字,弘璋,弘琨。”
宗府的长辈们听完,在一旁琢磨这俩字的意思:“琨者,美玉也,献环琨与琛璃兮,申厥好以玄黄,这是个好字儿。而璋么,赤璋礼南,有生发之气。都是好意象,只是太皇太后,这谁上谱呢?”
太皇太后抱着长子弘琨,长子袭爵,本是当然的,这次子嘛将来也承着恒王府,哪边都不会低了:“长子嫡子,这俩孩子身份都摆在这,就让弘璋这孩子上谱儿吧,这孩子跟青川透着缘份,一出娘胎就到青川怀里了。”
“母后,我看这孩子也得眼缘,永夜啊,你的意思呢。”
萧永夜没意见,有俩还担心啥,反正都是他儿子:“回太皇太后,回父王,永夜听遵命。”
太皇太后说:“行了,赶紧进去吧,瞧你急得!”
忽然萧永夜又想起孩子的小名儿来了,顾雁歌说,如果是女儿就叫三回,如果是儿子就叫三变……这下,三变、三回都来了。
顾三回,萧三变……这小名儿取得!
。
卷二 自由之声 第一三四章 三姨娘呀,你要通敌咩……
(顾弘璋=哥哥=顾三回,萧弘琨=弟弟=萧三变)
出了月里,摆了酒宴,总算在屋里闷了个把月的顾雁歌也能出门儿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眼见着就已经是九月末的天了,枝叶干燥,遍天遍地的金红之色,铺陈得整个王府分外庄重华美。东墙侧有几株黄金桂,正飘飘摇摇地散发着香气。步廊阶下,丫头、嬷嬷在后头随着,弘璋和弘琨也在各自的嬷嬷怀里头吱吱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绕过曲廊,沿着小荷池向水边的亭子行去,这时的荷花已经谢尽了,光是剩下半黄半绿的叶子在水面上支着。弘璋明显对这些枝枝叶叶很感兴趣,挥着小手,脸一个劲地往那头扎。而弘琨呢,天天就是张睡脸,什么时候都跟没睡醒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把他给逗哭,他小人家倒好,一副不爱搭理你的模样儿,任你怎么挑惹,就是一副懒模样看着你。
弘璋活泛,弘琨啊……懒虫!
这头两孩子见顾雁歌安坐下了,两孩子都伸出手来要她抱,她笑着也不伸手。只见弘璋看了弘琨一眼,然后弘琨打个呵欠,一副我懒得跟你争的模样,扭了扭身子继续睡。
弘璋意得志满地投入顾雁歌怀里,顾雁歌是一边抱着一边忍不住发笑,都说是哥哥让弟弟,这俩兄弟成,是弟弟让哥哥了。她接过弘璋,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儿说:“三回,你这可没半点哥哥的风度。”
杨嬷嬷笑着说:“小世子都还小,哪懂得什么风度,等再长大些了,自然就懂规矩了。”
弘璋当然听不明白,只是意得志满地傻乐,一阵风把几片红叶吹了进来,一片落到了弘璋的小衣服上。弘璋就伸着胖胖肥肥的小嫩手去勾那片红叶,只是几次都无果。弘琨那小子可幸运多了,闭着眼睛,红叶都吹到了脸上,拿手一掀,红叶就到手里了,正拿着显摆呢。弘璋一看不乐意了,于是抬头看着顾雁歌,嘴里一通呀呀声。
“你小子就是个想不劳而获的,又没有三变的运气,干瞪眼呀,干瞪眼也没用,自个儿想主意。要知道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来得如意。”顾雁歌这完全是“专家教授”们,所说的现代育儿知识作祟了,孩子再小也不能惯,语言、行为、人格的养成要从杯上的那一天就开始,而不是等会说话、会走的时候再说,那时候就迟了。
和璋倒也不气馁,见顾雁歌不帮忙,手脚并用了起来,终于够着了红叶,一把抓在手里冲弘琨扬起来,像是在说:“你别得意,我现在也有了。”
顾雁歌看得直乐,这俩小子,太有意思了。太皇太后说,这俩孩子像她,而她又像恪亲王,这俩孩子就活生生是恪亲王的模子里倒出来的两个小娃娃,只那眉眼像足了萧永夜。
“雁儿,在这一个人乐什么呢。”萧永夜现在也没从前那么忙了,下了朝就往回赶,当然皇帝也不好拦着,毕竟萧永夜三十余才初为人父,也没好意思天天用朝政缠着他。
弘琨一见萧永夜就激动了,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来,萧永夜一看随手就抱了过来,坐到顾雁歌旁边的。
“笑三回呀,小胳膊小腿儿的,跟毛毛里虫一样拱来拱去,你看你看,就像这样。”弘璋在她怀里努力想朝萧永夜那边去,看到了弘琨占了那位置,满脸的不乐意,但很快又揪紧了她的衣服。安安心心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小脑袋就往她胸口蹭。
弘琨看了也往萧永夜胸口蹭,那儿硬硬的而且也没有奶香味儿,当然就皱眉放弃了。
顾雁歌很不厚道地笑了:“看样子,是饿了,不过三变你往哪儿钻呢?”
有妻有子如此,萧永夜急然觉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再看看怀里的三变笑着拍了拍:“雁儿,次庄快要回来了。”
这么快?她还以为至少要待到年底呢!六月,接防的将军就过去了,顾次庄就只是在一旁协助,眼下看来是挺顺利,顾次庄明里请了旨,说是托皇帝的洪福,终于是功德圆满了。暗里又挑了信儿来,说是津洲王有异心,不如趁机把事挑起来,反正这仗是免不了的,不如速战速决。
恪亲王的消息早被层层封锁了,津洲王家眷也都接着随军了,眼看要入冬,战事看来最晚不过是开春前后的事儿:“那边的事儿,需要你过去么?”
“按说是不需要的,我这儿已经封王了,王不掌兵,托孤之臣又是离不得京城的。”萧永夜未尝不想去,只是这身份已经容不得他去了。
“嬷嬷,把小世子抱下去吧,怕是真饿了。”顾雁歌支开了丫头们,两小小子也有些不乐意地走了。
院子里只余下了顾雁歌和萧永夜,两人相对坐着,看了看齐齐摇头“永夜,要是皇上点了你,你就去吧。我知道你一刻也离不得战场,你已经习惯了马上对敌,让你跟朝里的斗着心计,反而是为难你了。”
“雁儿,这事得议,不是皇上说了就算的,这事儿还违着祖制,宗府和内廷多半会卡着。还得半年呢,先看看,这几天和回京述职的将军们在议布防的事,定下了布防图也就轻省了。”托孤之臣有议军议政的权利,所以虽然是压着王爵在身,但军政之事还能沾得上手,好歹也没完全离了军中。
“嗯,津渡十六洲那头的事儿,应该也不重吧,萤还在那头呢!再说还有回屹王,不是说从回屹那边攻过去,就不算险关吗?”顾雁歌倒还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萧永夜摇头叹气道:“眼下,回屹人正在旗门山外用兵,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明年怕是停不了。而且要绕过连山草场,给养线太长,也是鞭长莫及。再说回屹王毕竟是一族之王,自有其考虑,断不会让景朝军队长驱直入,破开回屹的防线。那等同于把自己的腹背都交给了景朝,回屹王用兵多年,断不会这么糊徐。”
这看来是条条道都不通了,萤毕竟隐匿多年,在人眼皮底下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失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