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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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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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笑道:“就知道你不会太计较,她当时是想着,十九娘是她的族妹,感情自来极好。她不知道这事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该要个说法,不然就是对不起十九娘,害了十九娘,却没想到会伤到你。你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威胁要泼她一脸的水,反倒叫她清醒过来,觉得是她自己理亏,上了刘畅的当,她和我说,你好凶,凶死了。”

牡丹笑道:“我可不是威胁她,她逼急了我真敢的。”

白夫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我也和她说你绝对不是威胁她,你没看她今天和你说话都有点小翼翼的,随时看你眼色?对了,刘畅昨夜就走了,我听潘蓉说,他被蒋成风打了两拳,他又对你做什么了?”

牡丹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沉默片刻方将秋实说的话说给白夫人听。

“这刘子舒实在是太过可恶,他就见不得你好。”白夫人轻轻握了握牡丹的手,皱着眉头道:“但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关键是你怎么想?”

牡丹沉声道:“我和他远远还没到那个地步。”他那日固然对她说了他的事情他自己能做主,但他们毕竟并没有挑明,更何况,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王夫人虽与朱国公和离多年,但并没有另外婚配,这个儿子跟着独居的母亲尽孝也说得过去,蒋长扬想娶谁,大概是真能做主的。可现在王夫人马上就要嫁给别人,朱国公肯定不会再允许他跟着王夫人,任由王夫人安排。但母子情份深厚,远远不是这个父亲能比的。要想拉住蒋长扬,承爵倒不一定,但干涉他的婚事却是完全可能的。

白夫人叹了口气,道:“其实这种事情关键看男人。比如当年的汾王妃与汾王,如果他果真有意,而且有能力不叫你受委屈,何乐而不为?蒋长扬是个很好的婚配对象,他能护得住你。”

“难道崔夫人刚去,又换个朱国公么?”牡丹苦笑道:“这种事情要讲究缘分的,咱们不提了。”

白夫人愣住,好一歇才伸手摸了摸牡丹的头发,心里却暗自下了决心,如果蒋长扬果然有意,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促成此事,她却不知道,潘蓉在后面给了牡丹重重一击。

牡丹一看白夫人那样子就觉得好笑,怎么从昨日起就个个都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她就是个小可怜虫,她将白夫人的手拉下来,笑道:“阿馨,其实我很挑剔的。我要他护着我,尊重我,不干涉我,不纳妾,不许在外面乱来,还要对我的家人和朋友好。能满足我这个条件的男人估计真不多,他现在看着是好,但不定根本不能满足这些条件,要真到了那个地步,只怕我一开口就给我吓跑了。我还是先看看,说不定会遇到我说的这种人。”

白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算了,那我就不劝你了,免得害你错过这种绝世好男人。这里同碾玉和乳娘看着就好,咱们还是赶紧往前头去,省得阿莲又在那里猜我们是不是故意冷落她。”

二人走至撷芳亭,但见吴惜莲与荣娘,英娘正坐着玩樗蒲,雨荷领了宽儿,恕儿在一旁伺候,甩甩在一旁树枝,怪叫,吴惜莲的侍女正与阿桃和英娘,荣娘的小丫鬟在亭下斗草,热闹得很。

吴惜莲抬起头,略带羞意地看着牡丹微微一笑,牡丹便挨着她坐下:“现在谁赢了?”

荣娘得意洋洋地道:“是我赢了。”

吴惜莲将手里的矢一抛,道:“你们来,我输得最惨了,得转转运才行。”

牡丹与白夫人刚加入战圈不久,阿桃就双眼发光地进来道:“蒋公子领了一位公子爷,提着好些野物,带着一对雪白的猎鹰来了!奴婢听工匠们说,那鹰是白兔鹰,现下一大群人在外面围着看那鹰呢。”

荣娘和英娘一听,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哪里?”

“他们去打猎了么?”牡丹诧异地看向白夫人,白夫人也有些诧异:“我们出门时潘蓉还睡着呢。这附近什么地方能打猎?”

阿桃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里往前行将近十里路,有片山林,什么大的野物是没有,但野兔和野鸡什么的都是极多得的奴婢适才见蒋公子他们拿来的多数还是野兔和野鸡,多关是去了那里。”

吴惜莲笑道:“走,咱们也去瞧瞧。”

牡丹起身道:“你们去看,我去厨房里安排一下晚饭,我这里没有一次招待过这么多贵客,有些不放心呢。”

白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有勉强她,领了其他人出去,牡丹倒也不是想特意避开蒋长扬,但如她所说,刚去了一个崔夫人,她不想再来个朱国公。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在她没有确定应该怎么对待蒋长扬之前,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是最妥当的。

蒋长扬和潘蓉今日所获甚丰,但相比他们拿回来的那堆野兔和野鸡,野鸭子外,众人对那对雪羽紫目金脚的白兔鹰更感兴趣,潘蓉得意洋洋地炫耀介绍,仿佛那对鹰是他自己的一般,蒋长扬这个主人倒被挤到抱着手一旁看热闹,他心不在焉地看着众人,觉得无聊之极。

忽见封大娘出来赶人:“小娘子们都要来看呢,大家伙儿该做什么都去做。”众工匠一哄而散,蒋长扬只觉得心口突然一紧,忍不住就抬眼朝门那儿看过去。

但见白夫人,吴惜莲,荣娘,英娘等人依次而出,每看到出来一个人,他的心都忍不住跳一下,但最后终是失望,直到最后一个丫鬟走出来。也没看见牡丹的身影,客人来了,她倒避到一旁去么?难道还打算就这样慢慢和他撇清了?蒋长扬突然非常生气,只觉得从昨夜起就一直聚集在心中的忐忑不安不确定,不舒服会都搅在了一起,让他恨不得立即爆发出来。

他冲动地问在一旁踮着脚看热闹的阿桃:“你家娘子呢?”

阿桃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两只美丽的鹰身上,也没有看到底是谁问她话,头也不回地道:“去厨房安排晚饭了。”

蒋长扬四下扫了一眼,但见众人都在看热闹,潘蓉在忙着显摆,没人注意他,便转身朝着印象中芳园厨房的大体位置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捡了两只活野鸡提在手上,方才昂首挺胸地离开。

牡丹在厨房看过周八娘准备的饭菜,觉得还算满意,算着前面大概差不多了,她此时去正好露个脸,尽主人的责任和义务,将新来的两位客人一起请了后面喝茶玩耍等晚饭。便带了雨荷出了厨房,顺着碎石小道往前面去。

二人绕过一块太湖石,雨荷指着前面道:“丹娘,您看那不是蒋公子么?他这是要往哪里去?”

牡丹抬眼一瞧,果见蒋长扬提着两只尾巴极长的野鸡,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嘴唇紧紧抿着,脸色很是不好看。转眼他就看到了她,他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她,紧紧抿着嘴,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对着她笑。

国色芳华 第132章 听从本心

看这样子似乎是在生气呢。牡丹仔细想了一下,她好像没得罪过他,那么就是别人招惹了他。是和潘蓉生气了?还是芳园里谁不懂规矩冒犯了他?牡丹一边思索蒋长扬生气的原因,一边笑道:“蒋成风,你这是要去哪里?这是去厨房的路。”她弯腰认真看了看他手里那两只野鸡,笑道:“哟,还是活的,是用置网捕的?你不会是要去厨房放生吧?”

蒋长扬看到牡丹笑得眉眼弯弯,还有心情和他说笑,不由越发生气。他想起潘蓉昨夜和他说的话来,这女人越是对你彬彬有礼,越是说明她对你不感兴趣,没把你放在心上。刘畅昨日在中间使了那种坏,她但凡对他有点心思,都不会如同现在这样笑得开心。还有刘家那样欺负她,传出那种几乎可以说是毁了她的恶毒话,她竟然半点都不急,她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只怕只有她的家人,还有她这芳园和她那满园子的牡丹花吧?

蒋长扬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没意思。枉自他昨夜几乎没睡,一直就在想她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假的倒好办,如果是真的又该怎么办?他自然知道子嗣是大事,也知道母亲早就想抱孙子的心情,也想将来娇妻稚子,和乐美满。可是如果两者难以两全,他又该怎么办?

他想起当年他长大成人后,母子偶尔闲谈,他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那么坚决地离开那个人,轻易就抛弃了过往的一切。母亲说其实下这个决心很不容易,但是她的眼里实在容不下,也骗不了自己的心,所以必须离开,懦夫才会故意欺骗自己的心。她听从的不是命运,而是她的本心。

什么都可以欺骗,就是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假如他的眼睛的确十分喜欢看到她,假如他的心的确只会因她而激动,假如别人真的不能给他这种感觉,而他又真的不能离开这种感觉,那么他便要接受现实,听从本心。于是他听了邬三的建议——打了猎后来这里见牡丹,他想他再见到牡丹的时候,他就会知道他的本心是什么了。

他打猎的时候,他试着幻想,他与牡丹其实只是袁十九那样的朋友,而他另外有个妻子在家里等他,但他每次幻想家里那个妻子,都是牡丹的眉眼,都是牡丹的笑容。看到芳园的大门,他想第一眼看到的人是牡丹,看到女人们鱼贯而出,她不在其中,意识到她是在避开他,那一刻的怒气让他明白,他的心的确是想要她,他必须试试。

他听从他的心,但她根本不知道,而且她大概也不在意。蒋长扬难过地看着笑容灿烂的牡丹,他算是明白潘蓉那话了,宁愿她生气。假如牡丹为了刘畅昨天那话生气,难过,那说明她好歹对他还有点想法,假如她不生气,不难过,那就是对他根本没想法,她根本不在乎。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胡乱猜测,想得他脑子里一团浆糊,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牡丹的话才好。

要让这团浆糊变得清爽,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牡丹一句他想问的话,然后所有的困扰就都会迎刃而解。可是问她这句话,怎么这么难呢?如果他知道,她其实对他还是有点心思的,那么他开这个口就不难……他抓紧了手里绑着野鸡的绳子,回想起之前他去何家,要走之时,牡丹从里面冲出来告诉他,让他来这里选花,假如她真的对他那么客气,她本可以让她的父兄或者下人去告诉他……还有之前她对着他红过脸,害过羞,虽然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但他的确是看到了,他非常喜欢那种感觉。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他必须试一试。

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一旁的牡丹见蒋长扬不回答自己的话,只是皱着眉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越来越生气的样子,笑容渐渐有些维持不下去。她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微微把脸侧开,强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我没瞪着你。我是在想事情。”蒋长扬终于眨了眨眼睛,把手里的野鸡高高举起来,“你刚才说什么?我要去厨房放生?是这样说的吧?”

野鸡被缚住了翅膀,绑住了脚,被人提在半空中,炸着毛拼命地乱蹬,扑起一层呛鼻的细灰,提着它们的人神色莫测,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牡丹忙笑道:“和你开玩笑的。”

蒋长扬却认真道:“不知送它们去轮回,算不算另一种放生?”

神色终于正常了点。牡丹严肃认真地回答他:“假如它们做野鸡厌烦了,想重新投胎做人的话,那就算。”

蒋长扬将野鸡往雨荷面前一递,不容置疑地道:“那你送它们去厨房放生。”

雨荷看向牡丹,犹豫不决,牡丹示意她按蒋长扬说的办。到现在她已经知道,他提了这两只野鸡过来,绝对不是只为了送这两只鸡去轮回的,而是特意来找她的。

见雨荷提了野鸡走开,牡丹脸上堆了笑,继续往前走:“听阿桃说,你和潘世子今日猎到了许多野物?你还带了对白兔鹰来?非常漂亮?”

“嗯。”蒋长扬应一声,紧跟在她身后,迅速转入正题:“昨天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刘畅,我打了他两拳。”

牡丹斟字斟句地道:“我先前听白夫人说过了。他这个人呢,总爱找事儿,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你不理睬他,他自然就得瑟不起来。”

蒋长扬侧头看着牡丹,但见牡丹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着,脸上的神色一派平和,并没有什么特别愤慨或是激动的神色,她既没有因为他打了刘畅而感到惊奇,也没有为他提起此事而不安。她似乎是有备而来,这不是个好现象。他默了默,决定直接点:“昨日秋实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说的那个话,其实……”

他说的那个话,其实和她没有关系。牡丹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其实刘畅这个人就是这样,最喜欢胡乱猜测,胡乱使坏,你不必在意……”

“丹娘。”蒋长扬打断她的话,注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道:“假如有人到处说你的坏话,恶毒地想置你于死地,试图害你一辈子,你在意么?”

牡丹沉默片刻,轻轻道:“我当然在意,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但是也要看是些什么,就比如说有些我是不能原谅的,非得争个明白不可。可是有些呢,就没必要非得去争了,事实就是事实,什么也无法改变。所以说坏话和谣言也分很多种,得区别对待,该在意的才在意。”

“那么什么才是你在意的?”蒋长扬不等她回答,径自道:“刘畅说的那个话就是我在意的。也许你不在意,但我很在意。”

又绕回了那句话。牡丹有些心烦,看着他紧抿的唇强笑道:“那话原也没什么,还不至于置你于死地,你不必如此在意。但是打也打过了,你以后必须得小心,他可是很记仇的。”她几乎是用半央求的口吻道:“不提这个,讲讲你们今天去打猎的那个地方吧?好玩么?”

蒋长扬把她的神色变幻尽数收入眼底,又见她几次打断自己的话头,心里有了点数。他敏锐地意识到,她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其实她恰恰就是在意了,所以才不想自己提这件事。这个认知让他有些雀跃,他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丹娘。”

牡丹有些不自在,微微把眼睛侧开:“嗯?”

蒋长扬见她不自在,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底气也足了许多,道:“打猎不好玩,最起码我觉得不好玩。我一直在想事,心情很不好。”

牡丹没有吭气,静待下文。

蒋长扬追着她问:“你不问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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