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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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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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点了一根烟,在阳台,满目缥缈的雾气。从指间所漫起的烟雾,我的视线也这样隐约迷茫了。一点点短去的烟卷,仿佛一个渐渐走向尽头的人,我想起母亲离开时消瘦的脸,也想起她拉着我手时冰冷的体温。我只是看着烟出神,等着最后的燃尽。

我已经忘了自己一个人待了多久。直到终于要开学,才懒了身子去学校。锁着门,拔了电话,关了手机……在我“失踪”那么多天以后,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我故意无视周围的视线,把书包塞进抽屉,依旧是一种散散的姿态。

我又变回了所有人眼中的夏篱,那只随意懒散的猫。

但是身边的坐位一直空着。铃声响过,依旧见到莫莫。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在我玩失踪的那么多天时间内,她也仿佛人间蒸发。不,或许她不见的时间比我早,但记忆这样模糊,我忘记了她是什么以后离开我的视野。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因为烦乱的心情而遗忘了那么多。当莫莫一脸苍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那样同我说着一件事,我忽然想起拥抱靳笙的那天医院走廊里回荡的脚步。那天后莫莫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忽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很安静的走廊,下课的时候她才忽然从角落走出。

深邃的眼,却是受伤的表情。

莫莫说,夏篱,我们没办法做朋友了。

她说,夏篱,你要好好对他。

一时间思维的空白,我终于清楚谁是这个句子里的“他”……莫莫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没有办法挽留。我始终无法让身边的人幸福,我也是个无法幸福的人。谁会想到莫莫喜欢靳笙呢?我已经开始混乱了……我做不了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靳笙。什么事都已经发生。我怎么可能跑去告诉他,说莫莫喜欢他,说我要将他让到莫莫手中……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2)

翘课。以前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忽然变得沉重。迈动的脚步,深深地陷入尘泥。我看着鞋子旁边沾染的灰,原本清洁的白色渐渐开始变得模糊。我可能只是不想去面对,忽然想到山坡上去大声呼喊,但声音挤压在嗓子中,有些梗咽的感觉。

很乱的脑海。我并不应该是个容易混乱的人。

没有看到前面的人,而迎面走来的人也没有看到我。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双双没有收力,无丝毫停滞地撞了上去。很疼的感觉,突如其来的一下,我在险些摔倒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

“夏篱,你怎么了?”虽然自己明明也是这样心不在焉,却是对我这样抱怨。

“靳笙?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那双始终深邃的褐瞳,有些微愣。是啊,莫莫喜欢的是这样的一个男生啊……略碎的短发,细长的眸子,柔顺的脸线。很多人心目中的骑士,也是莫莫的。但我,这样无用的我,居然这样地霸占了他。可是,现在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靳笙没有回答,却是在我的沉默中渐渐把我抱入了怀里。

很轻的动作,有些拘谨但我并不觉得厌恶。靳笙的声音淡淡地从耳边响起。他说:“苏希刚才和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你。”

苏希,又是这个名字。这个时间始终单调地绕在耳边。也许已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咒语般嵌入了我的生命。我抬头,看到靳笙说话时是习惯地皱起了眉的姿势,渐渐加速的心跳,但他很冷静地看着我,嘴角是一抹浅浅的弧度:“夏篱,他说的没错,但我希望。你是我的。”

我是他的……自打而自信的话。记得母亲说,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生物,但我莫名的,却突然有些莫名的情绪,想笑,却又想哭。人活在世界上永远是这么的矛盾,一方面想得到,一方面却又害怕失去,可能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贪心,无法得到也许的确是种遗憾,但贪心更是一种罪恶。我们想得到那么多,所以在哪天失去的时候才会突然的措手不及。

靳笙说:“如果是因为莫莫,你不要这样。”

他仿佛在上演独幕话剧,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说了那么多。嘴角的弧度稍稍有些温暖,我想苏希一定是和他说了些什么,看他的神色,一定是说了些“什么”……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3)

为什么面对一直交好的莫莫,他居然可以说得这么平淡?我的神色间朦起了一层的怅然,但很轻很淡地划过。或许友谊永远只有几年的保值期,一但过了,就会渐渐地变淡甚至消失。所以我一直害怕被人接近,但是,我最初接受了苏希,然后是靳笙,最后是一脸笑意地接近满是冷漠的我的莫莫。

莫莫真的是个这样明媚的女生,充满笑意的弧度,这样轻易地可以给旁边的人温暖。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她出现在我身边时总是腻在身边,小心翼翼地在靳笙说话时,却是收小了声音,偷偷地打量他。那时候就很明显的举动,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微微头疼的感觉,一钻一钻地让回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害怕的感觉涌现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终于再次变得一无所有了,没有了苏希以后,我又失去了莫莫……我很想从怀抱里得到一些温暖,但这样的充满了矛盾,明明就是因为这个怀抱,所以才让我在一点点地面对所有的失去。

时间是河水,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却冲清晰了我的回忆。我想要的“解释”变得漫漫无期,因为我开始找不到莫莫,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以前经常去的店面里。就像人间的蒸发,我看到人鱼公主终于渐渐远去的影像,就这样在梦境里无休止地缭绕不休。有些话永远是这样在想要说出口的时候哽在喉间出不了声,所以所有的话只能一次次地说给自己听,用很细碎的声音,就像呓语般的浅唱低吟。

我想要见到莫莫,但一方面却感到害怕。真正的不懂得面对,因为,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轻易地原谅这种“背叛”。我是一个不容忍任何污点的人,所以我没有任何权利去寻求原谅。但一个人做了如果让自己面对也肯定无法谅解的事后,还能有什么资格呢?

我终于继续了平淡的生活,我也终于回复了自己本来该有的寂寞。来的时候独自一人的空白,我最后还是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渐渐漠然的我,在大家吃惊的视线下,依旧淡淡地出现在学校。但有一种冷漠的感觉,因为身边的坐位终于只留下了一种空空落落的苍白。

我生活,无奇地苍白着的日子。我开始冷冷地面对出现在生命里的人。靳笙只会远远地看着我,或许我对他而言,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没有莫名的靠近,留下容许发散的无端空间。

但我还是见到了莫莫。见证了明媚的天使转化为妖精的刹那。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4)

曾经厌恶的浓艳口红,曾经讨厌的诱惑烟味。但这样短而纤束的优雅黑衣,在灯的反射下因为夸张而厌俗的姿影而充满了魅惑。曾经和这个人远远地看着这样的人群而夸张地笑着,那时候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但这时候却是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她……

我从一群混混那里一把将莫莫拉出,声音冷冷的:“你和我回去。”

莫莫笑了:“凭什么。”

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起哄,我厌恶地皱起了眉:“莫莫,你和我回去,你不应该这样。”

“那我应该怎样?”太浓的状,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不是陆川高中的夏篱吗?”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我,这个时候莫名地一静,然后起了一阵纷纷的议论。人群里面走出来一个痞气的男生,动作自然地挽上了莫莫肩膀,斜着眼看我:“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夏篱吗?”

大名鼎鼎,这已经是阔别已久的形容。我的眉已经皱起,拉起莫莫硬是从人群里跑了出去。渐渐远去,那些黯淡的影子最后融合在了霓虹的光影里,模糊一片。一时微愣的莫莫,就连我也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奔跑而觉得不解,等回神时莫莫一把甩开了我的手,神色忽然有些激动:“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我应该问你想怎么样吧?”

“你问我?”莫莫讥讽地一笑,“我想过我自己应该过的生活而已,夏篱,你只要顾好靳笙,干吗还要管我。”

说到“靳笙”时是一闪而过的黯淡神色。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好过,那就这样吧……

“莫莫,你再这样下去也报复不了我。”

很冷的声音,血液凝固的感觉,我却在诡异地笑:“靳笙已经是我的了,你真以为自己这样可以让我难过吗?别做梦了。”

她看着我,是和我自己一样的不可思议。天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但这些话太自然了,自然到我以为这些原本就是我的心声。我说:“以前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可以逗我笑,但现在不是了,你变得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我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对我而言不过是附属,你知道么,连靳笙我也不过是在利用,因为没有了苏希,有他才可以让我继续笑下去。

我说,莫莫,你知道的,没有了假装笑容的面具,我什么都不是。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5)

那天在莫莫吃惊的神色中我终于阔步离开。本来想让她受到刺激,结果却是我愈发激动地跳动的心脏。我看清楚了自己是个这样自私的人。但谁有不是这样的呢?莫莫刚开始的接近,恐怕就是因为靳笙吧,利用了我们的友谊,最后在利益的冲突下毫不犹豫地抛弃。莫莫最后选择了离开和改变,而我却选择了抛弃和放任。

虽然她终于回到了学校,但莫莫的同桌变成了柳衣。我的身边空下了,简单的空阔。背后总会不时地落下几缕视线,我继续在沉睡中忽视着。有一个透明空阔的空间,在无声地形成着,断了外界的联系。

我开始尝试着和靳笙“正常”的交往,下课后一起离开,早上一起上学。这个时候我已经在外面阻了一套房子,靠着平时卖的几张设计稿和母亲留下的那笔钱维持着生活。莫莫终于又住了回去,但我的生命也开始变得单调了。房子、学校,二点一线。靳笙的影子始终是和苏希不同,以前的我习惯的是苏希在楼下按车铃的声音,而靳笙只会发一条信息,短短三个字——“上学了”,但有种想像中的沉溺感觉。

那天晚上说我“大名鼎鼎”的那个男生,现在成了莫莫的男朋友。我曾经远远地看到他靠在学校门口,然后莫莫走过去自然地挽过他的手。我希望莫莫幸福,但我讨厌这个叫“李裔”的男生,因为他每次带着莫莫离开的时候总会回头来看我,嘴角一抹异样的弧度。我感觉全身细胞都本能地竖了起来,他眼里的神色让我想到了瞄准了猎物的狼。

有人告诉我,那个李裔是近一带问题学生的头头,他已经辍学,整天的无所事事。但因为李裔不错的外表,人缘却是异常的好。我听的时候神色淡淡的,这时候柳衣忽然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夏篱,如果你觉得寂寞,我和你做朋友吧?”她很友好地向我伸出了手,然后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那是一双细致的手,肌肤晶莹。

我也渐渐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啪”地一下,掌心火辣辣的,我直接拍开了她的手,脸上依旧淡淡的:“抱歉,我受不了大小姐的脾气。”说完转身离开。我的动作干净利落,从旁观人的诧异里我看到了一丝疑惑。他们始终无法理解一直无所谓的我为什么会单对柳衣这样的冷漠。但仔细回想,他们也应该会发现,我不拒绝任何人并不代表我接受了所有人。始终有一条透明的线,横亘在中间。

这样拂了大小姐的面子竟然有些小喜悦。原来我也不过是个这样单纯的人。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6)

走出校门的时候碰到李裔。以为他在等莫莫,我视若不见地径直走去。但忽然有一只手拦在了面前,李裔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笑起来有半边的酒窝,深深的,阳光在背后将他笼罩,仿佛有种透明纯白的无害感。

我蹙起了眉。

他说:“夏篱,可以赏个脸吗?”

有点戏谑的语调,怎么听都是不正经。我想起以前对这种话的归类是“搭讪”,属于完全可以直接无视的一边。但我看了看他的笑,然后点下了头。这之后心里的感觉是怪怪的,我告诉着自己——我不是为了莫莫。

我常常喜欢畅想,如果哪天自己遇到了一个比我还要怀念过去的人,我会怎么办?但李裔却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把我初中时候的光辉事迹一件一件地翻出,然后津津乐道地仿佛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

夏篱曾经是个坏小孩。夏篱依仗着自己的设计天赋无法无天。夏篱曾经把哪个哪个男生打得满地找牙……就像关于我的绝密档案,他一件一件数得格外清楚。李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当初阿达被教训的时候我以为你是个怎么样强壮的女生,那天看到才知道,其实你长得很不错。”

我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很不错,所以才被人传和靳笙的绯闻时没有女生觉得不甘心。但被这个人直接地说出,感觉却是几分不舒服。这个男生是莫莫得男朋友,居然可以这样地在奶茶店里堂而皇之地称赞其他女生。

有时候一个人接近另一个人总是有着一种目的。他对我的了解甚至多于我的记忆,不可能是偶然,那么我只能将其归纳为“必然”。

“你接近莫莫的目的是什么。李裔。”我把他的名字吐得很清晰,一字一顿。

“目的?”李裔的脸藏在半边的阴影下,显得有几分诡异。他说:“我的目的,当然是你。”

过分直白,我反而愣了。

忽然断裂的友情线尾(7)

他看着我,但那抹神色让我觉得害怕:“夏篱,你难道忘了么?以前在孤儿院……”

有段曾经变得空白的记忆破壳而出,我仿佛看到眼前有个小男孩看着我,不符年纪的成熟,清晰地吐字说——你如果离开这里,迟早会后悔。这是在认识苏希后不久,我抱着破旧的背囊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这个屋子,曾经和我相处不错的小男孩突然这样说。但那时候我依然选择了苏希,我相信着他能给我期待着的幸福。以前的记忆,就在流逝的年华里变得渺然了。

但那个时候的男孩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在这里冷静地问我——夏篱,你难道忘了么?以前的孤儿院……

那时我是那里唯一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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