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被花盆砸到,但只是小小的擦伤。我大惊小怪的样子让校医意味深长地直盯着我和靳笙看。我感到脸上有微微的灼烧,但靳笙却是在眼里露出了一闪而过的笑意。这时候我突然有种想逃的窘迫感,但靳笙拉住了我的手,然后指间一凉,我惊讶地看到了自己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淡淡发光的银色,有种温和滋润的错觉。
我错愕地抬头看他,靳笙定定地看了我。他的手上还有刚才砸伤而包扎的伤口。怪异的感觉,刚才的窘迫已经没了去向。加速的心跳,这样没有预兆的就如求婚的预演。他的眼里似乎有些流动的情绪,有些小小的紧张和不安。我看着他,然后,那双眼里的色泽渐渐地深邃了下去。
我没有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笑不出。我知道靳笙看出了我的心情。
那一时的沉寂。
我缓缓地抬手,然后,是两处的晶莹。一只手上,两枚戒指。
还没有习惯的充实了的食指,而小指上的一处却是已经习惯性地被包裹住了的温度。那一枚尾戒,也是当初他给我戴上的。在苏希走后的一个星期,在我终于从空荡的屋子里走出重新回到人们视线中的那天,靳笙就是这样给我戴上了小指上的尾环。
这是他给我的单身礼物。就像要在这个世界上再留住我的那个灵魂。尾戒,一个关于单身的咒语。离不开的人离开了,要学会自己去面对了。那个时候他给我的祝福和鼓励,这个时候忽然变得这么刺眼。
一只手上,始终不该拥有两个关于爱情的咒语。
背离的信任轨迹(3)
虽然是公开地在一起,虽然是一直没有人去触及那个没人愿意提起的话题,但一直以来都是平静而淡薄的日子。我们其实都知道之间隔离的一道透明的墙,知道有个叫苏希的男生在我们各自牵起手时依旧在自己脑海的一处剥夺着挣扎的思绪。
我明明不该这样犹豫,但这个时候忽然看着小指的那一处,渐渐沉默了。
那个咒语,如果现在取下,就可以解开了……
但是。
不安的气氛笼罩的氛围。手上忽然一个力量,食指又恢复了原先的温度。我吃惊地抬头,却见靳笙是这样让人不安却平淡地笑着。他说:“看来这个戒指的大小刚好。”他说得云淡风清,然后双手插着衣袋,闲闲地走开了。
“现在还太早,时间到了,我会送你。”
这是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背景渐渐远去,我最后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叫他。怎么叫呢?当我已经开始这样在乎着他的时候,尾戒却成了这样的一个咒语。单身的人,有着另一半的人,到底谁才能得到幸福呢?我因为对于过去的割舍这样小小地一下犹豫,但我知道自己又伤害到了他。
夏篱,夏篱,你不该这样徘徊不前的,不是吗?
夏篱,夏篱,你不是这样一个太过于脆弱地丢不开过去的,不是吗?
心里哭泣的眼泪,我却没有给自己追上去解释的机会。靳笙,或许已经成功走进我世界的男生,我却没有可以拥有他的资格。我是个没有资格的人,却让人一次又一次地纵容着。被宠溺坏的小孩,却把握不住自己的幸福。
我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过一次承诺的自己也始终给不了别人承诺。如果知道承诺到最后未必成为现实,我真的还能让别人相信什么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的树影也突然变得空空落落。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或许会紧紧抓住他的手。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叫“后悔”的东西吗?可能这才是真正的我,过分的敏感。在我心里的苏希,在我梦里明明已经开始一天天地模糊,但我却依旧固执地想要去把握。
让我心疼的人。因为贪心的留恋,现在有了两个。
背离的信任轨迹(4)
走在路上的时候风吹乱了发梢。我微微地眯了眯眼,然后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下意识地抚了抚摸空落的食指,刚才的温度好像在无声地留恋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想我会小心翼翼地手下那枚戒指,就算我依旧无法从过去自拔,依旧无法让小指上的尾戒这样轻易地取下,但我想我会接受他的吧。
我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自嘲。因为我们都知道的,在那么多的水果蔬菜里,从来没有人种植过一种叫“如果”的果子。只是一个设想罢了。
我伸了伸拦腰,忽然看到了不远处靠在电线杆旁那个修长的影子。
他吸着烟,那些虚无缥缈的雾气就仿佛笼罩在他的身边。有些幻境的错觉。
我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不想看到他。李裔。李裔。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自己没有和他在做任何生命的交集。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糟的是我自己,但把这样乱七八糟的生活弄得更加乌烟瘴气的却是他。
但是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一过,一只手伸来把我径自扯了回去。我被迫转头看他,看到的是那双依旧笑意盈盈的眼。他笑的有些邪气,但不像靳笙的疏远,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无法揣测深度的黑井。
李裔打量了我番我的神色,忽然笑了:“怎么,夏篱同学,见了老朋友就这么讨厌?”
可能我的脸上真的清清楚楚地写了“厌恶”这两个字。我也冲他笑了笑:“那么‘老朋友’这次又是有何贵干呢?”表面上的笑,但内在却是一片清冷而漠然。
李裔并不在意,却是忽然说:“是因为那张照片的事吗?”
我以为是莫莫回去询问了,淡声“哦”了句,说:“怎么,被兴师问罪了?”
“她可没来问我。”
“那怎么……”我下意识要问,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就颤动了起来,“这张照片,难道是你……”
“是我叫人拍的。”李裔笑眯眯的表情,半边掩盖在阴影下,只留半边的光明,忽然间有些诡异的感觉。
背离的信任轨迹(5)
原来是他,是他……从一开始在校门口叫住我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局。我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我笑得格外开心。一个憎恨我的人,一个想要把我从幸福边缘彻底毁灭的人,果然是会想尽办法。或许我只是因为确定了不是柳衣。很矛盾,如果真是柳衣,一方面觉得理所当然,一方面却又会因为是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苏希身边而觉得不安。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这样伟大的女人,希望那个曾经温柔地对待自己的男生幸福,甚至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也无所谓……
李裔不知道我笑什么,但他再也留不住了那个弧度。一把抓住我的手,他威胁地靠近:“夏篱,你不是应该恨我的吗?”
他握得很紧,也很疼。我明明可以轻易地甩开他,但终究还是让他这样轻易地用试图捏碎的力量抓着。他莫名其妙的愤怒却让我想笑,扯了扯嘴角,我冷冷地说:“李裔,你就那么想毁了我?为什么呢?”
李裔说,为什么?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样的我们凭什么去找幸福,但你走得这样没有留恋,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事实。我们这样的人,永远都别想要幸福。
我们这样的人……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冷酷但最现实的话。如果是以前,我想我会抑制不住颤抖的眼泪,但现在我没有,我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着曾经是同类人的李裔。他的愤怒不过是因为本来该和他一样生活的我成了现在这样高傲而不再低卑的姿态。我可以理解那种“背叛”的感觉,但我已经不再想要忏悔。
“抱歉。”我说。手上一用力,轻描淡写地脱离了他的筋骨。转身离开显得很自然,我留下了只有“抱歉”这个见仁见智的词语。明明没有对不起他,却要这样说,我想我只是从这个男生的身上,看到了那个已经被我隐藏在内心角落深处许久的自己的影子。
但李裔在身后忽然吹了几声口哨,两边忽然凭空围过了一群人。
懒散地看过那些来者不善的人,我微微叹了口气,松了松筋骨。李裔不会善罢甘休,但我也不是容易让人得寸进尺的人。眼里一抹黑渐渐涌上,最后是一种深邃。我最终还是留了一些冷漠的血液。为了捍卫自己的幸福,为了留住最后的一丝自尊的高傲,我始终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会选择抵御。
是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因为懒散。也因为,曾经希望过着最为平淡的日子。
背离的信任轨迹(6)
一时间有种危险的感觉,始终是受到了胁迫,和平时的跆拳道社团练习不同,可以不需要手下留情的同时,别人也不会给你手下留情。我嘴角一抹冷笑,渐渐地展开手脚,背包在旁边一丢,已经摆好了架势。
也许我等待的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提供宣泄又可以直面地做出了结的场面。两人的对垒,始终是需要落下一个帷幕。我知道自己的眼此时肯定很深邃,深邃地就像那个有着褐色眸子的男生。闭了闭眼,我已经准备迎接着这一切。
“不能打女生”,这只是一些假装绅士的男生才会自我束缚用的教条。而眼前的这些人显然不是。我回头看了看李裔。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头去看他,只知道那一眼,我却看到了他满眼受伤的表情。虽然他掩盖的很好,虽然他依旧是这样邪气而傲慢地冲我仰着头。这样的姿势仿佛是在劝戒要我认输,让我继续再回归他们的圈子中去。他是那么认为的,但我始终没有丝毫要屈服的神色,所以他这样竭力隐藏着内心的悲伤,这样看着我……
但我离开了这个圈子太久,久到我已经无法再去怀念留恋着那一切。
有人已经开始向我靠近,我的拳头跃跃欲试,也已经随时可以发动进攻。
但……
…… ……
忽然有人喊了声“住手”。这个声音是远远地传来的,不在我们中间,所以有些突兀和不自然,但刚才弥漫起来的硝烟却分明因为这一声呼喊而突然没了踪影。没有硝烟的战场,却充满了不奈和愤慨。我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比我打上几岁的模样,很清瘦,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但并没有软弱的感觉。其实这样书生模样的男人在见到这种场面似乎应该当场跑走才对,但他这样不和逻辑地远远喊了声清晰利落的“住手”,然后就真的让一触即发的战事“中场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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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离的信任轨迹(7)
男人走到我面前,圈子让了一个口子,他就这样很自然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有些微愣,因为他的身上有淡淡的从国外回来后的苏希有着的气息。脑子有些空白,我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挡在我面前的大块的空白,然后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又是一个很干净的男人,但我已经开始畏惧这样干净的男人。因为再干净的人,在温和的笑容下,永远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人在慢慢的探索中只能看着突然间他离开的影子,然后措手不及地再也学不会把握住身边咫尺的幸福。
李裔脸色不郁地走过来,问:“你是什么人?”
带着很多人的疑问,他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笑了笑,然后说:“我只是路过,不过,那么多男孩子打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对的吧。”
他说的很理所当然,但连我都忍不住要发笑了。只有那种正规教育的忠实卫道士才会这样自然地形容男生叫“男孩子”,形容女生叫“女孩子”,就像小孩始终只能被归纳到保护的臂膀下,就像大人永远可以这样明确地规定所有人应该去做的事和不应该做的事。但他说得这样认真,也对旁边的嘲讽丝毫没有在意。
我在背后拉了拉男人的衣服,说:“大哥,算了吧。和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他转过来时没有想像中的诧异,只是微微笑了笑:“不,和我有关的。”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听到他对李裔说:“总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就是不对,如果你们不想进劳教所,就都先回去吧。”
天,这年头还有人会用“劳教所”来“恐吓”人?我看怪物似地看他,但更让我觉得诡异的是,李翼裔居然摆了摆手,真的带着那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人走了。他走得很利落,就像他从没有在今天出现在这里。我吐了口气,心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的感觉。李裔其实并不想伤害我,所以用了这么一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带这那些人走了。我又能说什么呢?他在试图把已经脱离泥潭的我拉回去,却在不知名的原因中下不了狠手。我看着那个背影微微出神,终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已经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了,我是局里的一个布偶,这么一个连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会怎样的我,又能让别人怎么样呢?
背离的信任轨迹(8)
男人依旧笑眯眯地问看着我,阳光盖在他的身上,仿佛一只满脸期待地等待着奖励胡萝卜的大白兔子。我因为他的笑容有些眼中灼烧的感觉,不自觉地移开了眼。
“谢谢。”很简单的两个字,然后我转身要走。毕竟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虽然他的“见义勇为”让我很不不以为然。
“哎,等等,同学。”
“什么事?”我很庆幸他没有再用“女孩子”这个破词来形容我,回过了身。
“你可以带我去这个地方吗?我迷路了。”他递过来一张明信片,脸上因为害羞所以有些微微的红。世界上终究是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至少他没有苏希那样的功力。说好听是宠辱不惊,不好听就是厚脸皮。那样一个苏希,教会我同样厚脸皮的苏希,这个男人,还是无法真的有着同样的影子。
我看了看明信片,点了点头。
我将这个陌生男人送到了住处。不远,所以是举手之劳。走的时候我并没有问他的姓名,因为我以为这只会是我们唯一一次的见面,所以做好了一切当过客的准备。但我忘了最近自己仿佛受到“诅咒”的生活,每一次的不经心总是会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打起一阵涟漪。
在来到学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同以往的怪异目光。我依旧低了低头,准备就这样继续扮演自己沉默的角色,但走到大厅时,原本熙熙攘攘的人仿佛被同时按下开关的收音机,一时间一片寂静。包围圈的中心是公告栏的墙,这个时候空空的黑板,远远看去,却是有一处眩目清晰的斑斓图片。
每走近一步,他们都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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