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嫣伸出右手,挥了挥,“瞧得见吗?”
他的丹凤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视着她发光发亮的小脸儿。她在兴奋什么?
“说个话好不?你醒了对不?你不会成为活死人的对不?”等不及他的回答,她狠狠的咬自己的右臂膀一口,“不是做梦?他真的是醒了?”
“笨蛋。”他受不了了!她很喜欢自虐啊,竟然把自己的臂膀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子来。
“笨……哇!你说话了!”呜,她好想哭哦,她把他弄……呃,是救醒了。
暗暗呻吟,楚千浪陡生恼气,他处心积虑演的戏被她破了功。不知如何收拾后果的他,干脆双眼一闭,打算假装再度昏死。
江子嫣不禁吓傻,他怎么没说一声便昏倒下去?不成不成!她要救他!
爬上床榻,她跪坐在他身旁,使劲摇动他全身。
“求求你!醒过来!”她一边啜泣,一边努力的想摇醒他。
半个时辰过去,她虚乏了力气,软软的趴在他的肚腹上沉眠了去。
“要命。”楚千浪再一次呻吟。
虽然他是黑白两道无不畏惧的“毒手书生”,但她的摇动对他而言是消受不起的折磨。这可恶的小大夫!竟还把他的身体当成枕头睡觉。
他骤地将她“震”开,同时坐直身。而江子嫣仍是睡得香甜,她总是一入了眠便是天摇地动也惊醒不了。
楚千浪的愤怒在见到她动人睡容的那一刻,完全荡然无存。
纤美的容颜上似乎带着轻愁,但看起来仍是甜蜜的可人样。尤其是她的肌肤,嫩滑如丝,白洁似玉……不自觉看得着了迷的他,直到一声叶子的裂撕轻响传来才恍然回神!
长发一甩,他使出轻功飞出窗,一个顶气跃上屋瓦,以极快的速度往后园飞去。
辣手冷君和绣手笑王果然已等候多时。
“二师兄。”风采翩翮的绣手笑王搁下他手中的蚕丝线。
他随身携带的营生伙伴——绣针和绣线其实也是他的独门武器。
多贤慧!绣手笑王总是不浪费时间的绣绣花鸟。
楚千浪斜睨他腰间的布巾,“师弟,你的眼力肯定是天下第一!无星月的夜里你也可以刺绣。”
“好说。”他笑得比女子还要美上七分。
“师弟。”一向寡言的辣手冷君示意楚千浪坐下。
三人一同坐在一棵粗大老树的枝干上。
“大师兄居然到京城来探望小弟,不敢当。”楚千浪笑言。
辣手冷君依旧是八风吹不动的冷淡面色,他从来不曾笑过、怒过,楚千浪还曾经以为他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假人哩!
他们三个师兄弟同是鬼老的得意徒儿,相识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了。辣手冷君所传承的武术非常狠辣,通常不出三招就可以送对方去重新投胎,是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
这世上若有他杀不了的人,除了鬼老之外,就只有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师弟了。然而,惟有妇孺之辈和善悲人士他绝不痛下杀机。
绣手笑王这家伙啊最会耍宝,堂堂一个堡主的他总是戏玩人生,动不动就扮扮女装或是装装乞丐之类的。曾经为了一时兴起,他跑去当了件作,原因竟然只是想瞧瞧各种死法的尸体会是如何。楚千浪一直以为居中的他是最正常的人,毕竟他只是个顶多让亲王贵胄都恐惧的毒手书生罢了。
绣手笑王抛给他一记媚眼,“成为活死人的楚二少似乎气色不赖,唉,害人家为你吃不下饭。”只好吃面或吃肉喽。
“少来。”
“毒手,你的心肠很硬!冷君他这家伙可为了你才踏上京城这热闹繁华的地方耶,他很厌恶人多的地方,你不是不知道吧?!”
“谢谢,冷君。”
辣手冷君不置一词,冷得像是十二月的雪。
绣手笑王那讨人厌的美丽笑容硬是巴巴的凑上,“我呢?好歹也谢谢我啊。”
楚千浪不客气的敲他一记发心,“你怂恿冷君过来,不是只为了看我是死是活吧?”一刻不得闲的好师弟。
他无辜的笑笑,“我是好奇你的装病除了拒婚的考量之外,是不是另有企图和谋略?”
“恕难奉告。”
深邃的美眸瞬间一亮,“那么就是另有神秘的原因喽!哈哈,冷君,小弟我猜对了吧?!”
楚千浪忍不住讥刺他两句,“好棒哦,赏你一锭金元宝,以兹鼓励。”
“小气!我要金砖块。”
“少做梦!”师父怎么会收这以耍宝为人生乐趣的家伙啊。
辣手冷君说道:“毒手,你的恕难奉告是不是和那个人有关系?”
“那个人?哈,哪个人啊?”楚千浪装傻的笑着。
“要我说破?”
“冷君,别逼他了。”绣手笑王一副怜悯他的模样,故意说着反话,“毒手他有苦衷的,他的心里十分无奈。”
“想不想试试我的毒手?”唱大戏的绝美家伙。
“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师父最偏心了,教授给两位师兄的都是上上乘的武功,只有我,针线闯江湖。”几多愁啊。
毒手书生乃是连大唐天子都不能斩杀的“特权”份子,他手无令牌,不是皇亲更不是高官,甚至于皇帝陛下想见见他的真面目也无法遂愿,而黑白两道只知道毒手书生的靠山是七王爷!
七王爷乃是辅佐天子的厉害角色,对于这位如父的七王叔,年轻的皇帝有太多的孺敬之情。也因此,在七王爷的担保下毒手书生不需先斩后奏的御令,只要握有罪证,就可以立即诛杀任何犯法的皇亲国戚和贪官污吏。
毒手书生的名号之所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因着一年前的战役大捷。
当时领军征战的梁忠,以为百万雄兵随便打一打便能叫敌军抱头鼠蹿,然而边疆敌国却是以十万兵力把大唐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毒手书生的风云阵,甭说全军皆没,恐怕还会损害数以千万计的边疆苍生。经此一役,梁忠被封为神威大将军,大唐的太平盛世也因此再起。然而毒手书生却像一阵风似的不见,他消失了……
辣手冷君喟叹一声,虽是非常细微的叹息,但楚千浪听见了。
他为之感动的说:“你终于有了人性的一面。”
“只是觉得你的重担不太值得扛。”冷!这冷到极点的眼色和声音,仿佛方才的喟叹不是出于他口。
楚千浪仍是感动的,辣手冷君这人就是别扭,接受别人的友情和感念似乎会要他的命一般……绣手笑王皮皮的凑上桃花脸,“冷君大师兄,小师弟我也要你的叹息。”
辣手冷君一贯的回答无声。
他退而求其次,“不然,你用鼻孔哼一哼,小师弟我也可以满足。”
辣手冷君这次的回答是施展轻功快速的离去。他本是孤活于人世的无情人。
绣手笑王早已习以为常,但他仍是假假的抹上凄楚可怜的神情,“我回我的地盘去作威作福了,改日再找你喝酒。不过你的活死人要当多久?”
“不定。”楚千浪短短哼出两个字。
这算回答?绣手笑王快笑不出来了。毒手看似最正常,但一派温雅的他才是那个更正深沉不见底的人。
唉,怎么奇怪的师父就有怎么奇怪的徒儿,不过不包括他这亲切和善的绣手。
“好心提醒你一声,你的未婚妻子既刁蛮又野烈,总之她不太可爱。”
“我知道。”
“至于那姓江的小大夫,咳,不是我说话刻薄,她的医术大概……还行,疑难杂症可就考倒她了,所谓女神医的名号,不过是前些日子她慷慨赠与穷人家药材,以及把奇药、名药胡乱大拍卖而得来的。”
“我早就明白。”想到她甜美的睡容,楚千浪心上一暖。
“但是你也知道她是余杭县的四村女之一吗?”
“又如何?”材之一字她当之无愧,而他挺喜欢她的憨直性情。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师弟是担忧你的处境堪虑啊。”奸奸一笑,绣手笑王对他摆摆手,如鬼魅似的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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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倌琯《神医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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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刚睡饱的江子嫣缓缓睁开眼,当眼角别见身旁的楚干浪时,她差一点摔下床,她居然爬上床去同他睡了一夜!
“完了!”哀吟了下,她转念一想,“不要紧,我是大夫嘛。”
可是据说男女同床过一夜就是夫妻!她和他睡了一夜,那她算不算是他的妻?心窝突地蹿流一股羞臊的热流,这不知名的悸动使她慌了方寸。
不!她不可以“渴求”别人的相公……等他痊愈了,他和梁家的干金就要成亲,然后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还会生娃娃……”心猛地崩塌一角,苦涩的酸味叫她生起气来。
她对着身旁闸限抿唇的楚千浪低喊,“讨厌鬼。”
她不喜欢他和别人生娃娃,如果是自己和他生娃娃,肯定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娃娃。
昨晚的记忆霎时涌上脑海,江子嫣忽地跳起来,连忙下床穿妥鞋袜。
“他醒过来了……虽然只有一下下……”赶紧去告诉楚家两老,他们一定会欣喜若狂。
咚咚咚咚……她快步往外头冲去。
过了会儿,楚千浪睁开双眼,他想,她不仅是娇憨纯真,而且思想怪异。一会儿说什么生娃娃,一会儿又骂他讨厌鬼。
或许,他该去和七王爷商量一番,但是计划丕变的原因若只因着一个小女人,他难以启齿啊,恐怕七王爷还会以为他中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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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嫣成为楚府的贵客和恩人!
楚夫人一听见儿子曾经苏醒过来的奇迹,她又哭又笑紧紧的上前泡着她频频称谢。内敛的楚万金则是躲进寝房许久,待他出来时,眼眶似乎还红红的。
楚家大少楚千风此刻远在北郊采药,如果收到消息,他一定也会快马赶回。
自觉不能有负众望的江子嫣,此后更是发愤图强的研究楚府书房里的医书,为了怕延误治疗时机,所以她先用雪莲冰片和千年大参熬煮成药汤,并要奴婢们端至房里喂食楚干浪。
然而半枕靠于床上的他却是紧抿双唇,汤汁根本无法送入他的嘴里,奴婢们个个束手无策,连楚夫人也没法子让爱子服下,所以江子嫣只好放下手中的医书亲自来了。
几个时辰过去,众人皆无奈的离开寝房,独自坐在床边的她,无力的看着依然俊美的楚千浪。
“乖一点好吗?不管你听不听得见,我都要骂骂你,你实在很不受教。乖,张开口。”
楚千浪心里不是滋味的暗暗回嘴,你以为我是你的什么人,竟然训斥我?哼,我可是病人。没爱心的大夫。
江子嫣急了,她想到一个长久昏迷的人哪能够连水都不喝呢?这汤汁至少保得了他的元气。
“有了。”灵机一动,她先含一口汤汁,接着便俯下面容。
正好奇她会有什么自以为聪明的主意时,楚千浪猛然一悸!她、她居然吻他?!这可是他保持了二十五年的初吻耶。
震撼过后却是茫惑不解,这种嘴对嘴的亲密接触似乎不像是吻?!
“咳、咳。”呛着了的她再重复一次之前的动作。
原来这小女人是用她的嘴哺渡药汤给他啊。偷偷掀开眼脸才恍然了悟的他,不禁佩服起她的小聪明,也暗自为她屡败屡战的勇气和坚持而喝彩。现在,应该由他来主导一切了。
他吻住她的嫩唇,辗辗转转。当然,她口中的药汤也滑入他的口。江子嫣没有挣扎,她睁圆眼睛,全身上下都绷得死紧。他掀起眼脸,对她传达他眼中的情意波澜:
“吻方罢,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在颤抖……
烧红双颊的江子嫣迟疑的说:“你的眼睛好黑、好深,有着好奇异的亮芒。”脑袋混沌的她压根没发现活死人清醒的事实。
“喜欢吗?”楚千浪觉得胸中似乎有种不知名的情感即将狂放奔腾。
“什么?”他的峻眉好有男子气概哦。
“方才那个吻。”
她愕然,“那样就是吻了吗?算得上是肌肤之亲吗?”
“小大夫姑娘,你比一般同龄的女子不解男女之情。”
江子嫣无法反驳,因为这似乎是个事实。自小到大她只在自家医馆里习药、学诊,所接触的人少得可以,通常都是病患居多。再来就是她的三位异姓姐妹了,可她们之间不是玩闹就是为了解闷而下赌局,至于男女之情什么的她真的是懵然。
可是他吻了她这事儿和男女之情有关系吗?
“喜、欢、吗?”洒脱的楚千浪不知怎地竟在乎起来。
她十分努力的思考了下,“不确定。”
“这是什么回答?”
“好像挺别致的,可是你抱得太用力,让我呼吸紧迫。”说到这个,她忽然发现她的人还在他的双臂之中。
楚千浪不觉别扭起来,这小女子的天真实在惹恼了他!什么叫做不确定?
那么他会给她一个机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