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的事情……呜……你为什么要挑在昨天嘛?那不然……也应该叫醒我啊,是有多难,我好伤心,你都没有鲜花下跪什么的,我好亏好亏……”
而后的埋怨声就淹没在叶瑞的深吻里。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这一年对程橙和叶瑞两个人尤为重要。
因为新年收到的第一句话,不再是,新年快乐。
而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
接下来,就有好多事情可以忙了。
房子要布置一番,添置很多东西,要准备喜帖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要回家见家长。
程橙不喜欢传统婚礼,婚宴也会从简,
于是要有一大段的婚假,带她去度蜜月。
叶瑞是同事眼里公认的工作狂,以前连周末都不休息,
请假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手上的工作要暂时交接完。
程橙那边也是差不多,新的公司刚适应起来,
手头上的剧本也已经完结,交给了公司里还算出名的导演,
正在忐忑等待结果,
能够真的通过,拍成电影,就真是太好了。
好在结婚不是急事,可以慢慢来。
大概是心情极好,于是叶瑞工作起来,也感觉顺风顺水,
眼下就只有一桩案子等开庭,这段时间以来也下了很多功夫,信心充足。
机票也已经订好,等结案之后,就动身去见程橙的父母。
这天叶瑞正在准备开庭的资料,就看见丁亚楠鬼鬼祟祟窜到律所来,进了办公室的门,就大叫“救命”。
叶瑞好笑地看着他穿着厚厚立领的外套,戴一个很酷的口罩,还有一顶超大货车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看你被狗仔队追也没这么全副武装啊,干嘛?你又出绯闻了?”
“比那个还惨,”丁亚楠把口罩解下来,喝了口叶瑞摆在桌面水杯里的水,苦着脸,“老大,你快给我看看,天天被骚扰可以搞个什么罪名,我要告‘她’,我忍无可忍了……”
叶瑞哈哈干笑两下,“没时间,我要结婚去了,出门右转,找我同事,给你打九折。”
说着站起来把丁亚楠喝过的水倒进饮水机旁的茶水桶,重新倒了一杯,边喝边笑,“你谈个恋爱怎么那么纠葛?”
“谁谈恋爱了?是她公主病发整天缠着我好不好?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上次吧就上次,她跟去我家,竟然把两老哄得服服帖帖的,现在我爸妈每天电话轰炸,让我赶紧把她娶回家,这一头呢,新戏还没完,她是女主角啊,我们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了面就是抬杠,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她就跟鬼魂一样跟着我,阿瑞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结婚,女人的本质实在是……”
叶瑞挑了挑眉,下达结论,“那还和你蛮配的啊~”
“你……”
叶瑞懒得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翻开对了对名字,塞给他,“拿稳,红包数在背面给你写好了,不要太客气。”
“你……”
就在丁亚楠大发感慨交损友误一生的言论时,两个民警走进办公室来,拿着拘留证,说道,
“叶瑞叶律师么?你因涉嫌妨害作证,现被通知刑事拘留,跟我们走一趟吧。”
*****
程橙和叶瑞约在傍晚五点的时候选拍照的婚纱,快到点的时侯依旧没有等到人。
她只好一个人坐在影楼大厅的沙发上,不断打电话给他。
一直关机。
叶瑞平时几乎不会迟到,这次未免有些奇怪。
她都不晓得是该留还是该走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的灯亮起来,
她看也没看,下意识地就接听起来。
“喂?是叶瑞么?”
“程橙,我是丁亚楠,阿瑞他,他出事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强者,不因贫贱折腰,不为恶势力而丧失斗争的勇气。
——程橙
“没有。”
叶瑞坐在铁栏对面的旧椅子上,对着两个侦查人员,声音还是掷地有声。
只是没想到来过这里无数次,这一次自己倒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简单说吧,现在你的当事人对猥亵一案供认不讳,并且指认你教唆他篡改证词,好做无罪辩护,是否确有其事?”警察看叶瑞不说话,就继续说道,
“你们同行因为同个罪名进来的也不算少了,这种事我们办案的心里也有数得很,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交代,死耗着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这案子多少人看着呢!不要有侥幸心理!”
叶瑞抬眼看了看对方的眼睛,依旧淡然,“没有。”
*****
程橙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亚楠说,叶瑞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转告自己,
让她不要怕。
她跟叶瑞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交涉点,
她不懂,
期间也去过律所几次,叶瑞同事看起来都很友善,劝她不要担心,却颇有人人自危的感觉。
甚至没人愿意当叶瑞的代理律师,
不是说自己忙不过来,就是说信心不足建议另谋高就。
她很害怕。
像行尸一样过了好几天,今早程橙去上班的时候,被通知去了公司张导演的办公室。
眼下她根本没心情管自己的事情,
就只睁着眼睛坐着,看面前的人嘴皮一张一合。
“程橙啊,你的剧本我看过了,觉得很不错。”
张导演已过四十,身材略胖,微微秃顶,此时看着程橙,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
称赞了她一通之后,张导演话锋一转,
“但是要拍成电影呢,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他看了看程橙有些发白抿紧了唇的脸,自顾自地说,“尽管是青春电影,但这个剧本里面涉及很多场景特效,做好了……很费钱的,在获益都不能下保证的情况下,哪个投资方敢下那么大的血本?”
他说着,悄悄地摸上程橙的手,
“不过呢,剧本是好剧本,放心吧,制片人我都已经给你找好了,对方也很喜欢这个剧本,但是还没有最终拍板,不过凭我的关系,应该是不成问题,你这么聪明能干……”
他的手悄然一转,递给程橙一张东西。
她还在想叶瑞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回不过神,被碰到手的时候也是微微皱了眉,现在手上多了个冷冰冰的东西,她低头一看,
是一张酒店房卡。
她抬起眼,盯了前面的中年男人十秒钟,
男人一时有些许错觉,又抽过手去拽住她手腕。
程橙也不晓得是什么心情作祟,强压下心头的激烈情绪,盯着那只肥壮的手,像是流淌的溪流一般宁静出声,
“张导演,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来拍电影呢?”
男人有点懵,不明所以,疑惑看着她。
“在我当编剧前,我看过您上部电影的编剧写的一本小说,贴近现实,感人至深,后来随着电影的大卖,那个编剧也开始红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出现很多不堪的流言蜚语,到后来,几乎是所有人提到她时都摇头并且要唾骂上几句,可是我却觉得,一个在字里行间教我们,说‘不论世界怎么变,都要一直勇敢朝前走,不骄傲,不卑微,不贪嗔,并永不忘初衷’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手指也慢慢松了开去。
程橙说的电影,正是张导演成名前的真实奋斗历程为题材改编的一部励志电影。
残酷年代,青春,黑白,梦想,组成了那部电影的所有基调。
“所以,”程橙把手里的房卡礼貌地放在角落,站起来,拿过桌面的剧本,“您真的看懂这个剧本了么?”
话说的有些多了,她出门的时候笑了笑自己,
大概还是直接骂句“神经病”会更加解气吧?
不然,又是为什么,心里会难过成这样?
她黯淡着神色从公司楼梯一直往下走,
垂着头,发丝微微掩盖住她的表情。
直到丁亚楠的电话再次打乱她的思绪。
“程橙,检察院那边可能会起诉阿瑞,你……找到合适的代理人了么?”
“我……”
“你别急,我了解到了,阿瑞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导师,法学界泰斗级人物,又有几十年的从业经验,跟阿瑞关系似乎也不错,能请到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你能去找找他么?”
“好!”
这简直是程橙近日来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得知了详细的情况以及导师家庭住址之后,她几乎是立刻冲了过去。
迎接她的是赵老师的爱人,上了年纪,显得和蔼可亲,客气地请她喝茶,在程橙说明来意的时候,却笑着告诉她,
“我们家老赵啊,不接案子已经很久了,找他也没用,你这趟肯定是得白跑了……”
程橙肯定是不甘心,腆着脸皮“喝”了一下午的茶,愣是把人从学校里等回家,谁知道赵老只与妻子耳语了几番,几乎是看也不看她,就转身进了自个儿房里睡觉。
程橙脸涨得通红,起起坐坐好几次,直到天黑了下去,也没跟赵老说上话。
最后是赵老的爱人又客气地过来安慰了几句,
“我们老赵就这脾气,我帮你说话也不顶用,以前一到毕业季,家里的学生一打一打地来讨情他都不睁一眼的。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再说了,他也不是通天的,小姑娘家早些回去休息吧,太晚了不好……”
程橙的心里似是压上了磐石,怎么也挣扎不开。
于是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家去。
去路口打了的,坐上车不久就发现出来得匆忙没有带够钱,被司机毫不留情地愣是赶下了车,于是在刚开春天气依旧大凉的晚上,一步步朝家里走。
北京城那么大,打车三十来分钟的路程走起来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晓得多少个小时,
马上上到处是川流不息的车辆,打着狂躁冷漠的车灯,从她身旁轻掠而过。
她的手脚都走得冰凉,再试些力,就一阵阵酸疼。
最后,她终于蹲在路边,
无声无息,
默默地哭了。
*****
和你分别这几年以来,
这是第一次我因为懦弱而哭,
也会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我就要站起来好好地走,
再和你相亲相爱。
*****
叶瑞在看守所三天后,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人。
真是有办法,
这种胜利者姿态的示威。
陈建文坐在对面的木椅上,点了一支烟,对着叶瑞笑了笑,
“你也有这么一天,啊?”
说着腾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敲了敲桌面,“怎么,见到我你就一点不吃惊?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嘲笑你?”
叶瑞看着他,慢慢道:“这几天细细想了很多,最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你,你说我猜不猜得中?”
“真是聪明,难怪不管是谁都在我面前夸你,家世好,还能干,对了,我爸那时候还常说要不是你是他顶头上司的儿子,认来当干儿子也是一件美事……”
叶瑞不语,只看着他。
“按道理说我爸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的啊,人也没那么坏,没理由他判无期你爸这个罪魁祸首才15年吧?”
叶瑞继续沉默。
陈建文见状火冒三丈地拍上桌子,“你他妈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叶瑞,他已经退居二线了还被你们家弄成替罪羔羊我他妈的那时候都做到庭长了!现在什么前途都没了!就因为我爸判了无期我妈现在还重病在床叶瑞人不是这么做的你倒是给我个理由,给我个理由!!”
叶瑞移了视线,好一会儿,才幽幽地答,“我没法看他们死,就这一个理由。”
“哈哈哈,好,很好,”陈建文把烟头摁在桌面上,“无中生有这种事情,不是只有你会做的,汪副局受我蛊惑加威胁,一定会对你咬死口,能证明你清白的人和物证我统统都动了手,这一次我一定不放过机会,你等着坐牢吧。”
“这是你的报应!”
陈建文走之后,叶瑞想了很多事,
比如那时候是怎么动用一切办法把本该判死刑的父亲救成有期,
比如为什么不肯去看一眼父母,
比如因为违背了内心所以不再肯碰刑案,
又是为什么无法拒绝陈建文的请托……
一定是冥冥中早就安排好了的。
比起孽来,他这报应也算不得什么了,坐牢就坐牢吧,就当赎罪,
只是,
能看一眼程橙就好了,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
怕她该有多难过。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男人其实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成熟,他们会更加害怕,
怕寂寞,怕孤单,
怕被别人丢下,
那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好好陪着他,无论多少年。
——程橙
“你怎么又来了?快走吧小姑娘,你做再多也是无用功啊……”
赵师母简直有些郁闷了,跟前这孩子不算聪明却极有韧性,似是认定了死理每天都来,自己也从开始的客气变得有些没好气了,让她进门吧,准要耗上一整天,不让进门吧,这天天门前堵的,街坊邻居看了也说闲话呀。
“今天是周末,我一早就来了,赵老师肯定在家,就听我说几句吧,成么?”
程橙巴着门不撒手,硬将身体往里探,
似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哎呀,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犟呢?”
赵师母有些应对不了,就硬着头皮想要合上门。
两个人推推搡搡好一顿,就听得一阵咳嗽声,
然后赵老从里屋慢慢踱出来。
“进来。”
程橙如同大赦般,灵活地钻进来,站得笔挺,不敢动。
“坐。”
她听话又乖巧地坐下去,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我问你答,不许多话,”他上下打量了眼程橙,“你是叶瑞的女朋友?”
“是。”
“在一起多久?”
“我和他认识七年了,但是交往是不久前的事……”
真奇怪,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和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倒像是长辈关心小辈恋爱的问题。
“好了,你走吧。”
赵老说着,又转身踱回里屋去。
程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