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好远之后，田薇突然拉住唐婉心，表情十分严肃：“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许说谎！”
唐婉心叹口气，知道瞒不过田薇只好坦白。
“原来如此。婉心，你放心我会保密的。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不管婉心的身手有多出神入化，对方毕竟是混黑道的，难保不会下黑手。只是想想那些隐藏的危险，她的心都提起来了。
“好！”薇薇，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我一定不让自己陷入危险。唐婉心答应的干脆，可明天的事谁知道呢，让她见死不救应该还挺难的。
夜晚降临，小城进入另一个高潮。酒吧门前霓虹闪烁，散发着魅惑气息，吸引着空虚的躯壳。酒吧里充斥着刺鼻的烟酒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冲击着鼓膜，昏暗迷离的灯光蒙蔽了双眼，或者舞动肢体，或者挥金买醉。
“老大，查到了。”一脸猥琐的黄毛小弟凑到铜罗面前报告。
“说。”铜罗搂着小姐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继续喝酒玩乐。
“唐婉心，17岁，身高168cm，成绩优异，家住……”黄毛小弟一口气念完，想起另一件事：“大哥，有兄弟看到被揍那小子和她在一起，好像是有提到那晚的事儿。”
“老大，派谁去？”另一个头发油亮的恶心小弟笑得跟痴呆似的。
“那个臭丫头有点儿本事，你们这群草包估计摆不平。”他还真想不出谁能对付她。
“老大，我到有个主意。”恶心小弟笑的邪恶。
“有话说有屁放，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是的。”别看他这票小弟没什么本事却满肚子坏水。
“老大，不如这样……”两人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六、不速之客
“表哥，我铜罗。我手下兄弟发现一身手极好的可疑男人，调查发现，他的资料是假的……”话说一半，铜罗故意迟疑一下，等对方反应。
果然，电话另一段被勾起一丝兴致。“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青龙门’的人。是又怎样？”铜罗那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他，但是“潜在危险”还是要关注一下，必要时就除掉。
“表哥，我怀疑他的身份不简单，可能跟三堂堂主被杀案有关。”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唐婉心，他才没多余的闲情去怀疑什么神秘男人。
对方沉默片刻，语气认真起来：“地址给我。”如果真跟“三堂堂主被杀”有关，他就不能不管。不是他和死去的堂主关系多好，而是身为一堂堂主的他职责所在。
“那我马上传给您。”听着“嘟嘟”的忙音，铜罗嘴角挂着阴险。臭丫头，你还不死。
被称做表哥的男人是铜罗一远方亲戚，是“威虎帮”主管暗杀的一堂堂主，叫叶彪，外号“秃鹰”。此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对“威虎帮”倒是忠心耿耿。
此刻的唐婉心当然不知道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收拾她，一如既往地享受着漫长的暑假。
两天后的午夜。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小城的一处院内却不时有人影晃动。
刃突感有人闯入小院转醒。从窗帘缝隙向外望去，果然有埋伏，至少二十人，应该是专业杀手。无声地推开唐婉心的房门，刚要叫醒床上熟睡的女孩，竟发现女孩已经醒了。
“刃，外面的是什么人，半夜三更还来拜访，真是没礼貌。”唐婉心打着哈欠指指外面，另一只手还握着电话。
“威虎帮。这是我和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他从没想过要把唐婉心拖入黑道纠纷，她应该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
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是我控制不住爱管闲事的性格，怎么办？”从刃带她离开“保育”那刻起，她就不会再离开刃，任何时候。
她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心里却是暖暖的。不管会有怎样的危险，他都会保她周全。“小心，他们可能有枪。”
唐婉心点点头，不再多话。刃将双刀交给她，自己则用袖里剑。他从未教过她枪械，为了以防万一给了她一把手枪。
“刃，送走‘客人’，我要听你讲故事。”刃如此谨慎让她有隐隐不安。
刃点下头，做了一个来了的手势。
一声闷响过后，冲进六七个高大黑影，唐婉心和刃箭一般迎面冲去。也许是二人的攻击太突然，一下就有四个见红的。可对方毕竟是专业杀手，马上展开有效反攻，金属敲击声不绝于耳。开始时刃和唐婉心还应付地绰绰有余，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援军不断，再加上唐婉心一再的手下留情使局面渐渐向另一方倾斜。
虽然刃的教导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唐婉心毕竟不是杀手。只有十七岁的她，即便身手了得也不可能两三下把一个五大三粗的专业杀手打晕。
随着倒地人数的增加，双方的战场也逐渐外移。屋外危险虽大但逃脱的机会也多。
“找机会，走！”刃横扫一刀逼退敌人，靠到唐婉心身边低声说。
“你们走不了！”说话的正是铜罗的表哥秃鹰。说着，抽刀冲向刃。
“凭你？”刃轻蔑地瞥他一眼的同时放倒两个杀手。
刃的挑衅成功激怒了秃鹰，一时间刀光剑影。高手对决，看的人只觉眼花缭乱，打的人却是万分警惕。
一边是一对一单打，另一边则是一对一群的群殴，唐婉心略显吃力。
一旁观战的铜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收拾了唐婉心。同时他误打误撞找到了“青龙门”头号杀手刃，立了大功。
激战正烈，突然有人喊道：“堂主，警察来了。”黑白两道的关系向来暧昧，不知今晚怎会跑来搅局。
经手下一喊，秃鹰有些分神，刃乘机一刀划向他脖颈。秃鹰虽然避开要害，脖子却被划出一条细长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
刃无视对方犀利的目光，动作依旧迅敏，招招致命。如果不解决了秃鹰，日后必是后患无穷。
另一边，唐婉心听到“警察来了”不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大声对与她交手的杀手说：“喂，你们再不走可就要被请到警局喝茶了。”是她打电话报的警，谎称有一伙小偷潜入XX街XX号，只是她还是高估了这些警察叔叔的速度。
杀手们丝毫不受唐婉心的影响，倒是一旁的铜罗有些着急了。怎么十来个杀手都不能摆平那个丫头，只是伤她些皮肉。
“噗”一声闷响，刃脊背处开出一朵血花。
“刃！”唐婉心大叫一声，逼退杀手，扶住因冲击站立不稳的刃。
“我没事。”刃强忍着背上的剧痛，站直身体。
秃鹰收起刀，阴笑道：“手下小弟不懂规矩，还望刃兄不要见怪。你伤得不轻，改日再来。兄弟们，撤！”他当然没那么好心。那一枪正中后心，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保他性命。他自知不是刃的对手，无奈分身乏术，铜罗那一枪歪打正着倒是帮了大忙。
唐婉心刚要去追被刃一把拉住，口气坚决：“上车！”
手掌温热潮湿的触感绷紧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冷静，刃会没事的。
☆、七、痛到极致不过如此
午夜的街道没有行人车辆零星，银色别克闪电般穿越一条条街道，驾驶座上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孩，她身旁的男人面容惨白。女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
医院，医院！就算是用武力威胁，她也要救刃。“马上就到。”
刃轻叹一口气，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做为一个职业杀手，他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那颗子弹从后背射入，划破主动脉，如果对方枪法再精准一点必是当场毙命。
车子在医院前停下。“医生！医生！来人啊！”唐婉心疯了般大叫，医生一出来就被她一把拉住。“有人受伤，快！”
几个医护人员把刃从车上抬下来，医生一看伤口便傻了。枪伤，而且伤到主动脉。“小姐，我们……救不了。”
“什么叫救不了？你不是医生吗？”唐婉心激动地拉着医生的衣领，如果不是有人拉开她，她可能勒死那医生。
“我真的无能为力。”这是实话。这样的伤势别说一个普通医生，就算华佗再世也难救活。
刃拉住唐婉心，轻轻摇头。
“刃……”这是附近最好的医院，他们都没有办法，那刃……
“回家。”刃紧握着她的手，无力地说出两个字。
忍住眼泪，唐婉心点点头。回家，她和刃的家。
冰凉的指腹轻拭残留着笑容的脸庞。“刃，我喜欢你的笑，那么温柔，就是每天看也不会厌烦。”眼泪滴落，表情却依旧倔强地扯出一丝笑。“刃，今天好奇怪，你笑了，我应该开心的，可是……”
刃没有像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地“嗯”，他再也不会……那个笑容一瞬便是永远。
“刃，你安心地睡吧，我会守在你身边，像你一直做的那样。”唐婉心趴在刃的床边，声音轻柔，生怕吵醒他。
晨曦在她不时低语几句不时沉默中悄然而至。
唐婉心抬起充血的眼望着双眼紧闭的刃，努力牵动嘴角。“刃，天亮了，陪我出去兜风吧！去树林好不好？”
小心地将刃扶到车上，为他系好安全带。
唐婉心坐到驾驶座上对副驾上的刃说：“刃，你休息，我来开车。”
一大清早，韩逸就接到程威那个老狐狸打来的电话。
“韩老弟，别来无恙！”
“承蒙程兄记挂。最近生意太顺，小弟担心有些人心里不服。”韩逸故意接他伤疤。
“韩老弟威震四海，就算有人不满也不会傻到去得罪‘青龙门’。”等他势力再大一点，看他怎么灭掉“青龙门”。
“程兄不会专程打电话只为问候这么简单吧！”不知怎么，他有不好的预感。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有人伤了刃，我来问问是否却有其事。”想到秃鹰为自己除去一大祸患他就心情大好。
“多谢程兄记挂。如果没有其他，我就不打扰了。”韩逸切断电话，眉头微皱。“备车，去刃住处。”
在他的记忆中刃是一流杀手——无情、狠毒，十六岁开始执行任务，从未失手。
刃，我可以不介意你为了那个麻烦不在我身边，但我绝不允许你为了她丢了性命。
韩逸是第一次到刃的住处，一处独立院落：院内整齐干净得怪异，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目光也更加冰冷。
“韩先生，屋内发生过打斗，而且，有血迹。”
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韩逸的情绪，只是他的目光凌烈：“我要见他。”
“青龙门”出动整个“影组”，“青龙门”主管暗杀和情报的部门，历任负责人都叫影。刃曾是“影组”成员，韩逸接任门主他才离开“影组”，全权负责韩逸的安全。
下午3点，影亲自带回了刃和一个女孩，确切的说是刃的尸体和昏迷的女孩儿。
韩逸的目光像钉在那块白布上一般，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给我一个解释。”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
影揭开白布，“子弹自背后射入，伤及心脏主动脉，失血过多而死。死前与人发生打动。”
“为什么会中枪？谁干的？”他要的不是死亡报告，是陪葬的人。“那个‘麻烦’呢？”
“还在昏迷。”
“她没死最好，我要用她祭刃！”韩逸笑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我要见她。”
“是。”
确切的说，唐婉心是处在昏睡状态，体力透支加上睡眠不足引起的深度睡眠。
“是她吗？”愤怒还没有完全淹没他的理智，眼前满身血污的女孩儿让他意外。
“我与她交过手，身手不错，应该是刃传授的。”影的语气中带着欣赏。
“您要如何处置她？”一个手下问道。
“叫医生。等她醒了我要知道整件事的经过。”韩逸看她一眼，“看好她。”
突然——
“危险——刃——”唐婉心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看到的竟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还有一群陌生人，眼前的女人是昏迷前与自己打斗的人。
“刃在哪儿？”话音未落已冲到影的面前，却被影抢先一步反扣住她的脖子。
事情发展太快，虽然影说这女孩身手不错，可她出手之快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你不想知道这是哪儿，我是谁？”
唐婉心看都没看他一眼，死盯着影：“我不介意玉石俱焚。”说着伸手卡住影的脖子。
影不说话，手上力道不变，与她僵持着。
韩逸示意影放开她。“有条件。”
“我答应。走吧。”什么条件她都接受，只要能见刃。
任何条件都无所谓？只为见刃一面？韩逸不相信会有人像刃一样，为了没意义的事也可以抛开生命。
刃换上笔挺的黑西装，神态安详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一般。
唐婉心悄声走近，每靠近一步难过就多一分。原来难过是有形态的，看的见——它们一点一滴在体内积累，触及的到——它们紧密相连在鼻间充斥。不可以掉眼泪，答应刃的不能反悔。
做完最后的告别，唐婉心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那样决绝。走出这个房间就再也没有刃了，那个有刃陪着成长的唐婉心也就不在了。
“谢谢。条件呢。”前后不过半分钟，唐婉心如同换了个人，异常平静
“整件事。”
“你们是——朋友。”他和刃是一类人，同样习惯用冰冷掩饰内心。
“是亲人。”他从小和刃一起长大，把他当做大哥般信任尊敬，父亲去世后他就只有刃一个亲人了。
亲人。他也是我的亲人，十二年里唯一的亲人。难道幸福太多会遭天妒吗？为了遇见刃，薇薇就要离开；有了薇薇，刃就要走？思维开始游离，渐渐不受控制，看到听到的都是曾经幸福的片段，凌乱的记忆细密如针，每一下刺中唐婉心脆弱的神经。
痛到极致不过如此。这是唐婉心失去意志前的感悟。
伪装的坚强终究还是难以承受现实。韩逸看着被影扶住的唐婉心这样想着，只是自己又与她有什么不同。“看好她。”
影点头。那背影说不出的寂落，十二年前老门主去世时也是此般情形。
☆、八、笑着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