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拉住安家宜的手,他说:“别走了。”他的手温暖,有力,力道恰恰好,不算温柔也不算粗暴。
安家宜踢他,“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管,你凭什么管我?”
三元叹口气,“不管怎样,先出了迷宫再说,好吧?”
安家宜这才发现自己走了一圈又一圈,永无尽头的地方,是颐和园的迷宫,难怪自己失了方向、失了灵感,只知道一圈圈走下去,仿佛一定要找到路的尽头,可是不管她怎么跑、怎么找,就找不到尽头在哪里、希望在哪里。
三元对安家宜说:“三宝,不管你今天怎么看我,以后怎么对我,但我要说的话还没说完。这段话,你要记清楚,我赵开泰一定说到做到。我这个人不算有钱,不算特帅,也不会太会哄女人,在这个城市也没多少归属感,曾一度我都想离开这里,回老家发展,但一切在遇见你之后改变了,我觉得北京其实也很可爱,我有长期住下去的冲动,我买了房,打算在这里安家,只因为这里有了我期待的人。”
安家宜静静地听着,走了这么久,她已经冷静下来,三元的话虽然残酷,可是却也解开了她许多的疑惑。看清了迷雾,才知道自己的立场,才知道自己的可笑。其实,她该感谢三元的。现在三元这是对她表白吗?
“我不是情圣,交过两任女朋友,不再是懵懂小伙子,所以,我不会保证说自己一辈子都爱一个人,一辈子都坚守爱情,可是我却敢说,我不会辜负选择我的女人,我可以为了她坚守我的道德底线,我不会朝三暮四,不会脚踏两只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伤心,让女人受伤害。我没有那么多钱,可是我上进,也有信心会给自己的女人安稳、幸福的生活,虽然不会大富大贵,却一定会衣食无缺;我性格开朗,积极向上,喜结交朋友,对老人和善,喜欢小孩,身体健康,一定会是个好朋友、好丈夫、好父亲。”
“三宝,我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的择偶标准,我们都已经到了快奔三的年纪,不再是幻想爱情的十七八岁少年男女,我们现在追求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能携手远行,寂寞都市一路相伴的亲人、朋友?我们彼此不讨厌,有好感,虽不会有初恋时的轰轰烈烈,却可以细水长流。”
“而且,我还有一个哥哥在老家,我的父母会跟他们养老,我在北京将会孤身一人,我们可以跟你母亲住在一起,我会将你的母亲作为我的亲生母亲般对待,你不用担心可能发生的婆媳关系,作为结婚对象,这难道不是我的优势吗?”
安家宜问:“赵开泰,你这是向我求婚吗?”
三元绽开笑容,左脸颊边有个浅浅的酒窝,眼睛眯起来,眉头舒展,略长的发盖住饱满的额头,露出一双浓墨的眉,年轻、健康、帅气,“这是求婚预演,真正的求婚当然要有鲜花戒指啦!”
“我不想跟你开玩笑,三元。”安家宜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你觉得你今天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后,我还能接受你这样的表白吗?”
“这叫悲喜两重天,我也不是计划好的,走哪里算哪里,刚才看着你,突然就想表白了。你也不用太认真。回家后慢慢想我今天说的话,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我觉得我们俩没有时间了。”
“不会的,我这个人很小强的,向来都是没有困难要上,有困难克服困难更要上。我不会放弃你的。”
“那你想过没有,就算你今天让我看清我和南方的差距,我还是愿意跟他亲近、交往呢?我还是要拒绝你呢?”
三元嘿嘿一笑,摊开双手,“那我也没办法啊,只有看好你,不让你受伤害就好了,迟早你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安家宜气馁,“如果我跟你说我跟南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偶尔碰见过几次,什么故事都没有,你会怎么想?”
“那最好不过了,我就当是未雨绸缪,替你打个预防针。反正南方那人,知道的更多,觉得更麻烦。”三元蹲到安家宜面前,“据说他家境很好,所以为人比较肆意,现在女人不都幻想这种男人么,长相英俊、家世富可敌国、对自己一往情深,怎么看南方都能达标一两项,我不得不慎重又慎重啊!”
“赵开泰,你就没有一点反省?还在这装没事人一般?”安家宜有些生气,“你今天以什么立场来教训我?凭什么凭自己的臆断就来规划我的人生?”
“认打认罚。”三元认错态度特好,“你要是生气,打我几拳就好了。”
安家宜翻了个白眼。
“三宝,你刚才的话是真的,你跟南方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有。有很大、很多、很深、很重的关系。”安家宜一字一顿。
三元哈哈大笑,“这下我放心了,原来真是我多想了。”
安家宜抬起头,看着三元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
三元的笑容渐渐消失。
安家宜说:“我好像爱上他了。”
苏南和戴一博几个打桌球,苏南在休息室抽烟,戴一博拿了个球杆进来,反复在苏南脸上瞧,“你想什么呢?怎么有点心神不安的?”他想起过年时家里发生的事,一屁股坐到苏南身边,“坏了,我想起来了,你最近可能麻烦了。”
“怎么了?”苏南将烟头掐灭,再点一根,“我的麻烦事还不够多么,我也不在乎更多一点。”
戴一博懒得理会他的自嘲,“是我妹妹,一鸣,还记得吧?”
“那个跟你屁股后面哭鼻子的小丫头?”
“哪还什么小丫头,都这么高了。”戴一博比划了一下,“你最近是不是见过那丫头?”
“没啊!”苏南想了想,“哦,去年好像在机场碰见过一次,她跟你长得很像,很好认。”戴一博有点男生女相,最讨厌人家说他长得像女人。
戴一博自动忽略掉自己的长相问题,“那就是见过了。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他疑惑地打量苏南,“你小子,这德行怎么就招女人喜欢了?难道就因为冰冷得像块冰?现在不是流行花样美男么?像我这样的。”他做了个自以为很高富帅的样子。
苏南忽略他的臭美,“有话直说。”
“好吧,说重点。”戴一博收起装逼,说:“对你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点的,像一鸣那种丫头,你怕是看不上,所以我就不操这个心,怕给你当上小舅子了。所以,我也提醒你,可千万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苏南嗤笑,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戴一博,“那可是你妹妹,在我印象中还是个孩子呢!”
“我这不也是以防万一,这年头谁知道小丫头们都想什么呢!从小到大被宠坏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戴一博叹口气,“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过年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她求奶奶给她安排相亲,十分不幸,她要求的相亲对象居然是你。”
苏南一下子被烟呛了,剧烈咳嗽起来,戴一博苦笑:“你别激动,我还纳闷呢!一直想找你小子好好问问,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撩拨过那丫头了?”
苏南苦笑,摇头:“我哪里有那心思。”
“也是,谅你也没那个胆,也就提醒你一句,我可不打算做你小舅子的。”
“放心,我也没这个打算。”苏南摇头再摇头,“真是胡闹,你赶紧看紧那丫头啊,别让她骚扰我,我可没心思替你管教妹妹。”
“被女人骚扰有什么不好,就你这副见了牛鬼蛇神的样子。”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骚扰戴一鸣一番?”
“别介。”戴一博赶紧投降,“算我没说这个,我们换话题。说起女人,你也不小了,真没打算再发展?”戴一博搂住苏南的肩膀,一脸神秘地问:“去年刘家小子搞出来的那个新闻,那个什么的女配角,现在如何了?”
“什么配角。”苏南去倒水喝,“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才怪。”戴一博切了一声,“我都没说是谁,你都知道我问什么了。新闻都要帮人摆平,你说没关系?”
苏南想起记忆中那张粉嫩的脸以及那双大大的眼睛,不觉嘴角上扬,“她还是个孩子呢!”
戴一博见鬼地看着苏南,“我觉得我白认识你了,苏南,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很诡异?”
苏南赶紧将脸板起来,“都说了,那件事是个意外,以后不要再提了。”
“得得,二十八岁的孩子,也就你能说出口。有人这么大,孩子都打酱油了,还孩子呢!”
苏南瞪了他一眼,他举手:“好好,不说。把我的酒吧整个人事都换了一遍,我还不能叨唠几句?”
苏南悠哉地喝水,不理他。
戴一博又说:“对了,姓彭的那小妞,到底怎么办?你这回来,还不把她给办妥帖啊?我可跟你说,找什么女人都好,可千万别找那样的,真可怕,我算是理解了你跑到国外的心情了。这几年我可是听你的吩咐,把她照顾的很好,我把她送回老家,可管不住腿长人家身上啊,送走了又回来了,不时骚扰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说,给她安排工作吧,干不了几天,给美男吧,没几天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给钱吧,我的立场在哪里?真不知道你怎么遇到这样的极品女人了,漂亮是真漂亮,可这玫瑰花刺也太多了点。”
苏南拿着杯子把玩,戴一博说:“你还没下定决心?干脆——”他做了个夸张的割脖子的手势。
苏南摇摇头,“她那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处理,要是能处理好,三年前就是她进监狱,而不是你被逼跑国外了。”戴一博说:“为了一个队友的女人,你值得吗?”
苏南脸色有些阴沉,戴一博止住话头,“行行,大过年的我们不提那些丧气事,我们去打球。”
苏南摇头,“不了,我想起还有点事,先走了。”
“你能有什么事?每天不都是醉生梦死,连个工作都没有,也不回家,不用给人拜年,能忙什么?”
苏南执意要走,戴一博只能约了改天再一起打牌。
苏南刚出门便又给戴一博打电话,他问:“一般过年你都送你妹妹什么礼物?”
“压岁钱啊!”戴一博回答的干脆利落,“你问这个干什么?”
“除了这个呢?”
“你要送女人?”
“回答正题。”
“如果是女朋友,钱当然是要给的,但是不能直接给,要艺术地给,除了现金,当然还有鲜花、宝石、香水、华服、车子、房子等等,总之,女人想要的无非是浪漫的爱情和充足的物质。”
“那种不费钱的。”
“不费钱?”戴一博搜肠刮肚,“这年头,不费钱哪里还能追到女人啊?那就去游乐场、逛庙会、去图书馆、看歌剧、看电影了;还有更不值钱的,骑个破自行车来个北京游,但是有没有女人会愿意坐,我就不敢保证了;或许你还可以带她去爬野山,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个野趣什么的,也不错。”
“滚。”苏南挂了电话,戴一博怪叫一声,“卸磨杀驴,还敢骂我滚?”戴一博赶紧给几个哥们打电话,串通了一圈,奸笑:“这次,看不把你输得裤子都脱了我就不姓戴。”
☆、二十二、爱情冬天
安家宜和三元陷入了僵局,安家宜豁出去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三元没想象中的失落、痛苦、抓狂,反而似轻松了起来,他说:“我最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和南方出问题了。当初就不该让你们相遇。但今天你能对我说出真心话,我很欣慰,说明你当我是最亲的朋友了。为了这份信任,我也不会放弃你。”
“你认真考虑下,我真的是最适合跟你结婚的人。对于南方,你不过是臆想出了问题,迟早你会面对现实的。”
安家宜问他:“我到底有什么好,你这么追着不放?我不是特别漂亮,性格优柔寡断,工作也一般,家境也不好,除了是北京人,什么都不是。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三元回答的很认真,“你说的这些,正是我看重的。娶老婆又不是找演员,温柔贤淑就好,而且在我眼里,你很漂亮;你所谓的遇事不够决断,有我在就好,我会是你的天,给你做主;你的工作、家庭也不是很差,算是普通家庭,我自己又不是什么高身份,父母也就是个小公务员而已,找个门当户对是最现实的,我们的条件不能高出彼此太多。再说,你是北京人,将来孩子能上北京的学校,参加北京高考,多大的优势?”
“原来,你看中的就是这些现实经济啊!”
三元急了,“你怎么这样啊,跟你谈感情,说我喜欢你没理由,你信吗?有了理由,你又说我势力经济。所谓爱情,其实都是有理由的。”
安家宜答应考虑,让三元给她几天时间思考,三元答应了。
三元送了条星星项链给安家宜,安家宜本不想要,可架不住他的死皮白咧,硬塞进她的兜里,然后兔子般跑进了地铁。三元发短信说:“我欠你一场星星。”
年假后,安家宜便要去总公司上班,她的确还有很多事要考虑。感情的事,工作的事,都要理清头绪。
她在考虑,还要不要继续到这个集团工作,如果不去,八年的辛劳都成一空,如果去,会不会有尴尬的流言困扰?
妈妈的健康已不成大问题,年底带她复查,医生已经给出喜讯,丁丽云的病几乎康复。她的病,其实还是心病,心情好了,心病自然就好了。安家宜喜忧参半,作为女儿,她当然希望母亲后半生幸福快乐,作为父亲的女儿,她很难站在父亲的立场原谅妈妈的背叛。爸爸去世才四个月,妈妈就开始了新感情,爱情真的这么脆弱吗?
感情,更是一团糟,安家宜决定做个鸵鸟,不去理会,“不管他,过一阵子就好了。”
又开始下雪,窗外雪花漫天,白雪皑皑,安家宜关了手机,在家窝着,看电视、上网、看小说、看电影、打QQ斗地主,什么都不想,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在年假结束前一天,安家宜开了手机,短信铃声不停地响,安家宜一条条看,骤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安家宜手指不动了,他只是简单问了句:“在干什么?”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