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悍记 作者:晴川- 第3部分

　

　　那小偷挣扎几次想站起身来，双腿麻木，竟动弹不得，马天良问：〃装死哪？要不把你铐这儿过夜吧。〃

　

　　吓得那家伙奋力一挣，一跤跌倒在地，马天良笑着等他：〃把椅子擦干，用袖子，还有地。你还不想交待？象你这种小偷小摸，我不愿跟你动真格的，你还别跟我耍性格，问不出来，我能让你走吗？我能让兄弟们看我笑话吗？〃

　

　　那个有性格的小偷，一边用袖子擦地，一边流下泪来。　张大志问：〃喝酒去不？〃　马天良笑道：〃俺跟俺老婆去喝。〃　张大志腆着脸：〃我也去。〃

　

　　马天良骂道：〃你真他妈是苍蝇啊？〃　张大志愣是跟着去了，马天良对侯慧丽说：〃不是我叫他来的，他硬跟来，老婆，你让他滚蛋。〃

　

　　侯慧丽但笑不语，不，侯慧丽不是泼妇，她只是对马天良撒娇惯了而已。

　

　　侯慧丽不愿意同马天良的哥们一起喝酒，马天良常笑侯慧丽的同学：〃坐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就是干聊，也能聊一整天。〃可马天良的狐朋狗友呢？他们聚到一起，简直是什么都干，先吃喝，然后唱歌，最后开赌，人人讲粗话，时不时冒出黄色段子，有时喝到醉还会在一起抱头痛哭，好象桃园三结义也比不上他们兄弟的情份。

　

　　这个张大志还是他们之中最正常的一个，只不过眼神比较神，总是睃来睃去如同一只织布梭一般。

　

　　当下侯慧丽同他们下到楼下小店中吃火锅，吃到酣畅淋漓时，张大志忍不住也开始大放厥词，等马天良也喝下不少酒后，两个男人开始觉得三个人喝酒不够气氛，于是不顾侯慧丽瞪大的眼睛，开始各自打电话叫人，不用说，另外两个死党当然也不顾自己老婆的阻拦跑了出来。

　

　　男人把这种事美其名曰应酬或义气，要是女人这么干，你想想，他们又会怎么说，决不会夸自己老婆够义气，没有重色轻友。

　

　　侯慧丽叹口气，直忍到夜里十二点，然后不得不说：〃你们喝吧，我先回去了。〃这是不算娓婉的送客了，然而男人喝酒到一定时侯，会忘了时间地点与人物，马天良装傻，点头说：〃行，你先回去吧。〃也不管侯慧丽咬得牙齿直响。

　

　　马天良的三个朋友，除了张大志，说一声：〃小马，你送你老婆回去。〃别人只顾着喝酒，同侯慧丽说再见。

　

　　侯慧丽看马天良一眼，无言而去。彼得在天亮之前三次不认主，现在的马天良也不认得侯慧丽。

　

　　直到夜里一点，马天良还没回家，侯慧丽气得睡不着，穿衣起来，也不管外面黑冷，直奔马天良喝酒的地方去了，酒馆已关门，侯慧丽又气又急，回到家里，也顾不得深夜，打电话到马天良的狐朋狗友家，三家女人都一口同声：〃没回来。〃

　

　　马天良半夜三点回到家，黑暗中摸索着走向自己的床，刚摸到床边，听见冷冷的一声：〃回来了！〃

　

　　吓得马天良差点没一个跟头摔在地上，却在黑暗中，两点寒星闪闪发光，那样子不是不诡异地，马天良扭开床头灯，发现自己老婆瞪着血红的眼睛坐在床上等自己，也不知等了多久，他这下子又是内疚又是害怕，酒倒是醒了七八分。

　

　　马天良当下结结巴巴地：〃你，你你还没没睡啊。〃　侯慧丽冷冷地：〃你看呢？〃　马天良看了看：〃没睡没睡。一直没睡啊？〃　侯慧丽依旧冷冷地：〃你看呢？〃

　

　　马天良摸一把冷汗：〃没睡，那，现在睡吧。〃

　

　　侯慧丽忽然如一只狼般〃嗷〃地叫一声，扑了上去，好在马天良够机灵，死命抱住自己的头脸，所以虽然被侯慧丽巴掌拳头暴揍了一顿，脸上倒是没留下慧丽做案的证据。

　

　　侯慧丽打他不着，拳头打在马天良手臂上反打得自己手痛，于是向上虚晃一拳，待马天良手臂护头，将碰未碰时，这一招尚未使老，只见侯慧丽收右拳，出左拳，正打在马天良胃部，小马同志，出其不意，受了这一下子，痛倒还在其次，那一肚子下水可如何受得了，当下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半夜宵。　

　

　　侯慧丽见此情景倒是一呆，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马天良吐了一会儿，见侯慧丽目瞪口呆的样子，倒转过头来劝她：〃我没事，喝多了。〃

　

　　侯慧丽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又气又受惊吓，听马天良安慰之语，不禁心一酸，流下泪来。

　

　　马天良醉了，但醉眼中，看自己的老婆，更觉可怜可爱，见她哭，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好宝贝，别哭了，我再不这么晚回来了。〃

　

　　侯慧丽呜呜咽咽哭了一会儿，推马天良一把：〃你跑哪去了？〃　马天良道：〃去张大志家打麻将。〃　侯慧丽一呆：〃什么时侯去的？〃

　

　　马天良见慧丽双眼放出奇异之光，心知不好，但一个谎已经说出口，一时无法将之不留痕迹地吞下，只得强撑着说：〃你刚走，就，就去了。〃

　

　　〃啪〃的一记脆生生的耳光，打得马天良发愣，他急了：〃你干嘛？〃　侯慧丽道：〃张大志老婆说张大志直到二点还没回家呢！〃

　

　　马天良半晌：〃我我我，我喝多了，是去了别人家。〃　：〃谁家？〃　：〃那个，那个何欣。〃　〃咚〃的一脚，差点没将马天良踢坐下：〃放屁！〃

　

　　马天良不打算再说第三家了，侯慧丽不会是将整个派出所的同仁家都搔扰了一篇吧？那脸可丢大了。

　

　　马天良来不及细想，因为喝了酒，意志力有点不足，他竟沉下脸来：〃你还给谁打电话了？〃

　

　　侯慧丽气得将桌子上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全乱摔在马天良头上：〃全打了，怎么地？你想怎么地？〃　马天良边抵挡边后退，一边笑道：〃打就打了，不怎么地。〃

　

　　侯慧丽伸出两只手，十个指头，向马天良脸上招呼，马天良不得不笑着抓住她双手，将她搂在怀里。

　

　　侯慧丽挣了双挣，马天良紧紧抱着她，嘴里喃喃地不住安慰：〃好宝宝，不哭不哭。〃

　

　　侯慧丽张开嘴，在他肩头一口咬下去，马天良〃哎哟〃一声，只是夸张地惨叫，却不放手，过了一会儿，侯慧丽挣扎累了，慢慢将头靠在马天良肩上，身子也松驰下来，然后觉得这个肩膀这个人很温暖，舒服地〃唔〃一声，干脆偎在马天良怀里。

　

　　马天良松口气，心想，虽不到天下太平的地步，总算最大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了，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响了起了，马天良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许来电话？要待不接，却只见侯慧现疑地看着自己，他心中好笑，自己在外面做什么，也不会让人找到家里来呀，这个电话，只怕是同伴半醉中打来，看自己是否还活着。

　

　　马天良伸手接电话，那一边〃喂〃的一声，真是个女子的声音，马天良诧异了，忙问：〃谁呀？〃　那女子笑问：〃马天良啊，张大志这一晚上是都干什么去了？〃

　

　　马天良本能地笑道：〃没干什么，他跟我一起喝了点酒，他还好吗？〃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大志的老婆林凤清，听到张大志地回答，不禁笑道：〃真的吗？让慧丽接电话。〃

　

　　马天良有个不好的预感，他百般不愿地瞄瞄老婆，试图蒙混过关：〃对，我们也快睡了，明天见。〃　林凤清那一边笑道：〃好，明天，我给慧丽打电话。〃

　

　　马天良心里骂张大志，好你个张大志，你怕老婆也就罢了，为何连累到我啊？你可以把自己供出去，怎么能连革命同志都拉下水呢？这算什么好朋友，还不如江湖混混。此时坐在床上的侯慧丽也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听不到吗？小凤是找我吧？〃

　

　　马天良只得陪笑着将电话交到老婆手里：〃别乱说啊。〃　侯慧丽冷哼一声，接过电话，林凤清笑问：〃马天良说他们去哪了？〃

　

　　侯慧丽回过头问马天良：〃你们去哪了？别乱说啊，对不上口供，有你好受的。〃

　

　　马天良在一边汗出如浆，半晌才道：〃不过是聚在一起玩了会儿麻将。〃侯慧丽告诉林凤清：〃他说玩麻将去了。〃　林凤清笑道：〃在哪玩的？〃

　

　　马天良嘴里不住地笑道：〃老婆，你还不信我，我要是真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还不早串好了供，我敢骗老婆吗？〃心里面不住地想：〃他妈的，我说去了谁家好呢？〃

　

　　侯慧丽站在那儿，言简意赅地说：〃少废话，快说。〃　马天良道：〃去去去，去了大李家。〃

　

　　侯慧丽对着电话道：〃大李家。〃眼睛却直直地望着马天良，显示她一点不信马天良的话，也显示出等她对出来错处会狠狠修理马天良。　马天良越来越心里没底，只是一味陪笑。

　

　　那一边林凤清爆笑出来：〃得了吧，张大志这边都招了，还麻将呢，你再问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侯慧丽自林凤清的笑谈中听到愤怒，她已明白，那不会是一件好事，那一瞬间，侯慧丽脸上的血色已变淡，她回过头问马天良：〃你是自己招了，还是让林凤清告诉我？〃

　

　　马天良再坚定的信念也受不得这旁敲侧击，他自觉平时很机灵，不知为什么到了老婆面前，所有的反侦破能力全使不出来，半晌他回答：〃去唱歌了。〃

　

　　侯慧丽点点头：〃好好，去唱歌了！〃　林凤清那一边也冷冷道：〃这才算贴了点边，光唱歌了？没余兴节目？〃　侯慧丽这一边道：〃我明白了，天良，余兴节目？〃

　

　　马天良望着侯慧丽，一时不知该抗拒到底，还是坦白从宽。　侯慧丽瞪着马天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天良从未见过老婆这种脸色，当下吓得胆都破了，只觉一嘴全是苦腥味，口不择言地：〃我们啥也没干，啥余兴节目？四个大男人在一起，能干什么？〃

　

　　侯慧丽道：〃歌厅还能有啥余兴节目？总不会表演脱衣舞吧？这个你在行啊，你告诉我，歌厅有啥节目？〃

　

　　马天良伸出一只手来：〃我发誓，我啥也没干，真的，我们就唱歌来着。〃　侯慧丽笑道：〃小凤，他发誓啥也没干。〃

　

　　林凤清笑道：〃那就不知道他们四个谁用香水了，慧丽，你用毒药香水吗？小马也不会用你的香水给我们家大志喷一身吧？〃

　

　　侯慧丽招手：〃过来。〃马天良过去，侯慧丽在他身上闻闻，真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侯慧丽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知该如何表达愤怒时，侯慧丽便笑了出来，一种奇怪的笑，眼睛悲愤里带点激动，面孔笑容中带点肃杀。

　

　　马天良慌了神，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看来男人看问题与女人看问题是很有出入的。不至于此吧？　马天良喃喃道：〃就是唱唱歌，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侯慧丽温柔地笑了：〃花了多少钱？〃　马天良道：〃二百。〃　侯慧丽笑道：〃真奇怪，那天我陪你们唱歌，怎么一分钟也没拿到呢？那小姐一定是金嗓子吧？〃

　

　　侯慧丽把电话放下，站起来往外走，马天良一把拉住她：〃你干嘛去？〃　侯慧丽说：〃上厕所。〃

　

　　马天良讪讪地放手，但还是不放心，跟在侯慧丽身后，只见侯慧丽越过厕所的门，真向厨房扑去，马天良只是觉得不好，但还不知道会发生哪种不好的情况，

　

　　也不知道自己是立刻上去阻止的好还是应该静观其变，说时迟那时快，侯慧丽已自案板上将菜刀操了起来，马天良不敢置信地看侯慧丽居然拿刀向他扑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自卫反击的想法也没，按说他也遇到过拿着刀的小偷，也曾英勇地与之搏斗，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自己老婆，他一点斗志全无，见慧丽来势汹汹，一脸黑气，他不仅没想过来个擒拿手，空手夺白刃，连调头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只不过在慧丽举起刀时，他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用肉做的手臂去挡刀，后果可想而知，马天良惨叫一声！　然后，又一声，然后，又一声。　血流下来。　侯慧丽傻了。　当时一股火上来，恨不能杀掉马天良，现在看见血，傻了！

　

　　流血了！　马天良虽然惨叫三声，但并没觉得很痛，只是觉得手臂上木木的，然后觉得手臂发热，有什么东西又湿又热地流下来，他先看见的，是滴在地上的血。　马天良也傻了。

　

　　侯慧丽尖叫起来！　手里拿着菜刀尖叫！　马天良问：〃要不要再砍一刀？〃　侯慧丽眼泪〃唰〃地流下来，她用手背擦泪，拿着刀的手背擦泪。

　

　　马天良叹息一声，用那只完好的手，夺下刀，扔在一边，然后用毛巾压住伤口，血立时透过来。侯慧丽再拿一条毛巾压上，她双手不住地颤抖。

　

　　马天良道：〃没关系，不会死人的。〃　夫妇俩去医院，马天良的手臂，缝了三十几针。　回到家，侯慧丽说：〃我们离婚吧。〃　马天良问：〃那么严重吗？〃

　

　　侯慧丽低下头，无言。　马天良说：〃你觉得不够，可以接着用刀砍我。我不离婚。〃

　

　　又说：〃你真下得了手！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拿刀砍我！四个男人在一起，叫了小姐能干啥？顶多不过闻闻味！〃

　

　　侯慧丽：〃你要是不甘心，你也砍我三刀，然后我出去找个鸭子陪我喝酒唱歌。〃　马天良气得跳起来：〃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侯慧丽问：〃有什么不一样？你多啥？〃

　

　　马天良心想：〃多啥！我反正比你多点东西！〃他说：〃好好好，你要是也能找四个女的跟你一起去，你就去！喝完酒，大家都要出去玩，我一个人不去吗？人家都叫了小姐，我一个人不叫？我怎么说？我家小丽不让？〃

　

　　侯慧丽道：〃你交的都是一群狐朋狗友！〃　马天良道：〃对，我只认识你一个层次这么高的！会拿菜刀砍老公！〃　两人都不说话。　都生气了。

　

　　都觉得心凉，一个花心，一个狠心。　休了几天去上班，张大志见马天良手臂上的绷带，虽然自身难保也忍不住笑出来：〃让猫挠了？不对；是让老虎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