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东莪住的是正中的房间,不但门窗紧锁,还分派了人在门旁把守,他还是不放心,虽然疲惫不堪,可却还就是不肯休息,在屋里坐着,以便随时注意隔壁她房里地动静。
那小清兵看他神情间总有些不安,便安慰道:“总兵不用着急伤神,这一路上不都平平安安的吗?”巴代道:“这丫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年她小小年纪……哼,当心点总是好地。”想了一会,又道:“他妈的,老子怎么这么糊涂,那时就不应该放了那几个人,就算那会儿放了,也得安排人回去杀了灭口才对,倒要老子这会儿担足了心”。小清兵赔笑道:“这事还得怪奴才没有想周到,本来得时刻提醒着您才好,不过这会儿倒不用为这个伤神了。咱们早走地远远地了,他们没马没车的,又不知道咱们地去向,这会儿还不定在哪打转呢!”巴代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倒会说话,”停了一停道:“你上外面看看这破店里有什么可吃的,让他们好好张罗一顿来。”小清兵忙答应着去了。
这客栈老板自从看到这伙清兵进店,就已经开始打点了,想尽法子做了一顿像样的饭菜上来,还是免不了让人踢打了一番,钱自然更加没有。他愁眉苦脸回到厨后,小伙计上前道:“老板,你没事吧!”他叹道:“老天保佑他们明日就走吧!”小伙计还没说话,自厨后走出一个高个少年道:“你放心吧,他们今日就会离开”,这老板见这人面色虽然微黑,可是剑眉星目,双眼如电,一脸精锐神色,自己却不视得,忙问道:“你是什么人?”
第十七节 朝夕(上)
这少年却并不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朝店堂里去了,客栈老板只觉莫明其妙,一旁的小伙计忙上前道:“那人在我做饭时就来了,我瞧他不像坏人,听他说是找人来的。”那老板一怔,立刻联想到方才伙清兵带着一个女子,不由得紧闭双眼,合什道:“老天保佑可别在我店里出什么事呀!!”
巴代看着送上的这一桌菜,倒没忘记房里的东莪,问道:“给那丫头送去了吗?”送餐的清兵道:“已经安排了,奴才们也在堂里吃了一顿,这是单给大人做的,你请用吧!”巴代看到桌上有酒,嘿嘿一笑道:“你们没喝酒吧,眼下可是有大事在前,别给老子添麻烦!”那清兵忙笑道:“没有没有,吃了个大饱,兄弟们轮换着睡去了,那丫头房外也绝不会少了替换的人。大人您就安心吃过,好好歇息吧!”巴代看看他们们,笑道:“亏的你们跟着我,这一趟荣华是享定了的,只是像你们两个这般机灵的,本大人更会格外记得。”这两个清兵顿时喜笑颜开,为他倒酒布菜,忙的不亦乐乎。巴代刚将酒杯放到嘴边,却忽然觉得腹内一痛,忙道:“妈的,茅房在哪里,快带我去!”那小清兵忙上前扶他,和他一同走到外间,绕过房舍,看他进到茅房里,自己便在外候着。
过了好一会,才见他走出来道:“这两日天天赶路,没好东西孝敬肚神爷,这丫的就跟我闹别扭,”小清兵笑道:“待到了京城,小的们庆贺大人高升之时。定然是请您好好的吃一顿的,”巴代看看他道:“你小子……”正说着,无意间转头却看到一旁马厩里他们地马匹之旁拴着一匹黑马。这马通体油光发亮,体格健硕。不由得赞道:“他妈的,这谁的马,这般漂亮!”小清兵笑道:“管它是谁地,大人看上了,就是大人的了呗!”
巴代点点头。转身朝房走去,路过厨房窗外,忽听得一个声音轻声道:“……看放了什么进去?”他听得是那个老板地声音,不由得心念一动,立刻俯到窗下,那小清兵也连忙一同俯下。只听得房内响起另一个声音,那小个子清兵识得是店里伙计的声音,只听这人道:“我也不知道,我偷偷瞧见方才那人倒了点什么在菜里。。奇书网。在我转身去找碗筷的时候。”那老板声音颤抖道:“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出事呀!要是有官兵死在我这店里,可怎么得了!”
屋外巴代与那清兵全身一震。对看一眼,连忙都蹲着身子。慢慢走到自己的房间外。巴代伸出颤抖的手在纸糊地窗格上轻轻一戳,再附眼上去。见到屋内一个黑衣少年正挨个走到呼呼大睡的清兵身旁,在各人心口刺入一剑立刻飞快拔出,连血丝都没有带出一点,片刻之间,已将这屋里五人全都杀了。巴代二人趴在窗旁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见这少年杀人之后,在房里四下打量一番,去出门去,还顺手轻轻掩上了房门。过了一会,他们所住的另一间门又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想来必定还是这少年,那边房中的清兵也没有传来任何打斗之声,果然像是都中了饭菜里的迷药。
巴代与那小清兵在窗外面面相觑,虽然是黑夜之中,却还是能看到对方脸色惨白。巴代一口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朝向那清兵脸上出了一会神,忽然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走”,那小清兵不敢多问忙随后跟着。二人转身走到马厩旁,轻轻解开马缰拉出院子,还是不敢上马,向外走了一会,这才爬上马背。巴代坐在马上回头,又恨又怕地看着那边东莪的房间窗口,紧紧咬牙了一会,这才一提缰绳,冲了出去,马蹄声动中,二人立刻消失在黑暗之中。
东莪只觉昏昏沉沉似睡似醒,身体也是渐沉无力,在这惶恐不安的睡意之中挣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窗外的天空是黎明时分朦胧地淡青色,透入窗内的微光照到一旁的木桌那支刚刚熄灭地油灯上,隐约可见飘扬着一缕烟丝,这青烟受到窗旁的晨风吹动,朝床边缓慢飘来。
东莪还没有十分清醒,虽然睁开了眼睛,却感觉身体软绵绵地,她回忆睡前地情形,心念一动,忙使力伸手触摸自己身上地衣服,感觉一切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屋里有人轻声道:“你醒了吗?”东莪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怔,木然转过脸来,却见屋里暗沉地一角,似是有人站立,此时这人正向她走来。
东莪一动不动向来人看去,眼睛却渐渐湿了,她想坐起身来,可是双手软弱无力,刚刚撑起一半的身子忽然乏力向后便倒,眼前这人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住,二人在昏暗中对望,却都是双目之中闪动泪光,说不出话来。
这人轻轻点头柔声道:“有我在,你放心吧。”说着依旧扶她睡下,东莪伸手与此人紧紧相握,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此人便在床沿坐下低头注视她,过了一会才道:“这段日子……委实过的太久了。”东莪向他怔怔凝视,屋里静了一静,只听她道:“师哥……你……你都去了哪里?”这话说出口来,她忽然觉得全身脱力,刹那间一直以来的咬牙坚持、苦苦支撑,仿佛都在这个时刻全然瓦解,同时泪水夺眶而出,一时间竟然大哭了起来。
史承戟伸手想要触碰她抖动的肩膀,可手在半空中停了一停,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只是将她手紧紧握住,哽咽道:“都怪我来的太迟了,”东莪几乎嚎啕大哭,一发而不可收拾,史承戟双眼含泪,在一旁却也是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走廊响起一阵奔跑之声,继而房门被人用脚踢开,有人一边进屋一边叫道:“东儿……我来了……”正是郑淮到了。他刚刚在外听到屋里传来哭声,心急如焚之下立刻冲了进来,却看到史承戟与东莪双手紧握,东莪更是哭成了一个泪人,不由得愣在当地,做声不得。就在这片刻之间,房外响起许多脚步声也相继停在门口,东莪伸手拭泪,看到蒙必格与额图晖二人站在门边,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不识得的汉子,不由得面红过耳,立时停止哭泣。这些汉子之中有一个赫然便是那叶开,只听他道:“小姐没事就好,咱们还是到外面去吧,这小客栈再挤进来可要塌了,”郑淮也向外点头,那些人纷纷散去,额图晖双目微红看着东莪,蒙必格推了推他,这才随着他出去了。
东莪忙坐起身来,郑淮上前一步道:“你没事吧!”她点头道:“没事,昨晚不知怎么的,吃过晚饭立刻就睡下了,”史承戟道:“不要紧,只是一点蒙汗药。”东莪看看郑淮忙道:“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郑淮笑道:“我们已经相识了,还是你师哥救的大家呢!”东莪便想细问,史承戟却道:“你真的没事了吗?”东莪点了点头,他又道:“那我们在外面等你!”说罢向郑淮微笑示意,走了出去,郑淮向东莪看看,也道:“你慢慢来就好!”说罢轻关房门,也出去了。东莪只觉这一切几乎像在梦境,说也奇怪经过方才这么一哭,她觉得自己身体已然轻松了很多,头也好似不疼了,忙下床整理了一下,走出屋去。
经过隔壁房间时,见到几个大汉拿着水桶正在屋内冲水,她不明所以,又走到厅堂里,只见叶开正与那个客栈老板轻声说话,看到东莪出来便向她点头微笑,将手中的银子递到那个眉开眼笑的老板手里,除了他们厅里再无旁人。东莪走到外面,见到院中停了数十匹高头大马,史承戟与郑淮正站在马厩旁,看到她出来,郑淮迎上前道:“真的不要紧吗?”
东莪微笑点头,向他上下打量道:“郑公子手上的伤可曾包扎过了?”郑淮笑道:“没什么大碍,已经简单包了一下。”东莪看他左手不动垂在身旁,便向他手臂细看道:“怕是没有好好料理,还是让我再给你看看吧,”郑淮笑道:“不要紧的”。史承戟在一旁道:“郑公子还是让东儿帮你看看吧!我随身带有药物,应急应该还是够的!”说罢转身自一匹黑马身上拿下一个包袱,跟着他们一同走回厅里。
东莪为郑淮将衣袖卷起,只见他的手臂上只是胡乱缠了两条邦带,不时还有血丝渗透出来,她慌忙将邦带小心取下,为他清理创面,再涂以药物,重新包好后皱眉道:“这几道刀伤还不算严重,可是那个箭伤日子隔的有些长了,当时拨剑时划破了皮肉,又经那日雨水浸泡,伤口已经化浓,怕是要有一段长日子才能痊愈。”郑淮道:“这没什么,在外行走还能没有受伤的事吗!”他细看东莪又道:“你脸色不好,想是这一路上赶累了吧,这个总兵没能抓住,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想将他碎尸万段!”东莪连忙向他问起经过,郑淮看看史承戟,这才徐徐道来。
第十七节 朝夕(下)
原来那日郑淮等三人被捆在大树上却力挣不开,可是天色虽然越来越亮,那条大道上却连个行人也没有。三人正着急间,却是蒙必格终于控制住了受惊的马车,奔了回来,得知东莪被抓,他几乎就要发狂去追,郑淮与香儿则一力阻挡。蒙必格心知那个总兵必定是要将东莪抓去京城换赏,虽然心急如焚可又苦于不能解释,郑淮又因他单枪匹马,绝不让他孤身前往,正争执间,迎面却是一队人马狂奔而来。
这群人经过他们身旁,当先一人立时停住,下马相见,竟是郑淮派去盐帮相助的叶开。原来他们总算及时赶到提醒盐帮逃脱,后听闻分开的另一队人遇袭,忙连夜赶回扬州,却在这半路上与郑淮他们相逢了。众人还在纷纷讲述事由之时,一旁的香儿忽然大哭失声,原来是认出了与他们同在一起的史承戟,这一下兄妹相认,众人无不为他们高兴。香儿立时将东莪的事说了,史承戟一听之下,心中已经了然,他二话不说,一马当先立刻便追了出去,旁人还来不及劝阻,他早已跑的没了踪影。
郑淮也知不能耽搁,当下兵分两路,将香儿与小真交由他们一部分人带回,自己则与蒙必格等带了另一些人,也向扬州赶去。他们一路探问史承戟与那帮清兵的路过踪迹,尽力追赶却还是迟了一步。说到这里,郑淮向史承戟拱手笑道:“要不是史少侠当机立断,倘若让他们过了黄河,咱们就不知更要多久方能追到你了!”史承戟还礼道:“大家平安就好!”
东莪与他只有半年未见,可如今看来,不知怎地眼前的承戟已经老成了许多。几乎有些不像她当初的那个少年师兄了。她想到香儿,说道:“香儿与师哥重逢定然十分欢喜!”承戟点头道:“是呀,她……长大了很多。也吃了很多的苦!”东莪听他这一句话中满含自责,忙道:“最重要的是能平安相逢。其它地都总算是过去了。”承戟抬头看她,双目闪动道:“你说的不错,能平安相逢,怎样的艰辛都是值得地”。郑淮在一旁看看他们,转头正好见到叶开过来。便问道:“都办妥了吗?”叶开道:“是,所有尸首都埋在两里之外的后山中,这边客栈也打扫干净,好在这一天没有别地路人经过,只要他们自己不说,也就不会惹祸上身。。。”
郑淮点点头,向东莪道:“你还撑的住吗?咱们要不要歇息一天,再行上路!”东莪忙道:“我不碍事了,这就出发吧。”郑淮又向史承戟示意。见他也点头,这才将众人叫齐一同南下而去。
数日后来到扬州,郑淮事先安排人在此探看。得知一切正常,甚至还与苏可林见了一面。见到彼此平安。众人无不欣喜。问起因由,原来苏可林从中周旋。银两如雪片一般撒将出去,总算是以强盗入宅平定了上一次的争斗。虽有兄弟死伤不等或身陷牢狱,可苏可林却表示待风声过去之后,都会一一解救出来。
因那巴代未曾抓住,东莪与承戟郑淮心中均有一些担忧,一路上不敢迟疑,即日便匆匆告别苏老,晓行夜宿,再走了几日,终于来到镇江。刚刚进到地界,已经得到来人接应,郑淮本来打算去长安寺,可是盐帮派人一再邀请,他也就决定先去盐帮拜谢。众人便都跟着盐帮弟子一同出镇江府后又向南行了十数里,这才来到盐帮总坛所在地。
东莪见到史承戟在此似是十分熟悉,一路遇上的盐帮弟子也是对他分外恭敬,心中不由暗暗称奇。他们一到总坛,立即得到盐帮老帮主葛长亭的热情接待,东莪身体疲惫不堪,见过礼后,诸葛长亭立刻命下人带她到宅下休息,郑淮与史承戟则都留了下来。
东莪随下人到了宅中,香儿早就得到消息出来相迎,她喜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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