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能记得那就好了,”史承戟用下额轻抵她的头发,将她再抱紧一些。
只听香儿轻声道:“倘若还是大明就好了,那我就是高贵的小姐,爱作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爱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她忽然轻轻一笑道:“哥哥不知道我讨厌葛小姐吧,其实……其实我想自己是一点在妒忌她呢!若是清兵不来扬州,若是这天下还是……那她可不敢在我面前炫耀,”说到这里她忽然背部一直道:“我这一生都会恨这些清兵,是他们让咱们落到了如此的一个境地,我……我恨不得杀光他们!”史承戟听了她这话,却不由自主全身一颤。不自觉得微微转身身里屋的床上看去。
却见香儿站直身子,伸手擦擦眼泪道:“哥哥若是不喜欢,我就不要这镯子了,咱们的身份可比盐帮高贵的多,若是认了他做干爹,想必哥哥心里会不痛快吧!何况如今我哥哥也有了,姐姐也有了,还有两个大哥哥疼我,我才不稀罕什么干爹呢!和那葛小姐一个爹爹,可没味的紧!”
说罢自手腕下拿下镯子递给他,笑道:“哥哥你可要记住了,说过送我更好的,可不许耍赖!”承戟自她手上接过玉镯,又再搂位她道:“好香儿,哥哥一定给你买最好的,哥哥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来欺侮你!”香儿笑道:“嗯,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有哥哥和东儿姐姐,还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往后的每一日必定都会欢欢喜喜。”
史承戟即拿到了玉镯,第二日天一亮便寻到葛长亭的住处,他前一晚想了许多话想要向葛帮主细细辨白解释,可谁知刚刚说了镯子的事,葛长亭便打断道:“不用说了,老夫想认香儿这义女虽是出自真心,但是这种事,也要大家欢喜才行。她既然不愿意,老夫还能说什么呢!罢了罢了,这没什么!”
史承戟道:“还有一事……”葛长亭站起身来,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昨日夜里,灵儿也和我说了一些话,这丫头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她看似任性,其实还真是一个细心的好姑娘呀。她知你心中迟疑,因而也不想做牵就的姻缘,定要让我将这念头放下,哈哈哈,老夫平生事事要强争胜,可是女儿的事,总还是得听她自己的”。
史承戟喜出望外,忙道:“葛帮主待在下的这番心意,将来贵帮有任何差遣,我史承戟绝不皱一下眉头!”葛长亭神色淡然,笑道:“这就是了,我这里还真有一事要你帮着办办!”
第十九节 危机(下)
这一日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是初冬难得的好天气,午后还有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使人倍感舒适。
小真自前几日发热之后,便开始逐渐清醒,大夫来看过后,对她的断脚也还算乐观,眼下就只要静养便是了。因而见到这一日天气这么好,蒙必格便抱她放在院中的躺椅之上,小真受宠若惊,战兢不止一直向他道谢,香儿在一旁笑道:“小真你快别谢了,阿蒙原先还挺自在的,眼看就让你给谢的满面通红的了!”小真不敢再说,一张小脸也是涨的通红,静了一会才道:“小姐不要紧吗?”香儿道:“姐姐已经好的多了,就是说觉得没有力气,又睡了,”小真道:“怎么她病的这么久也没好,不如……不如让阿蒙也抱她出来晒晒太阳吧!”蒙必格在一旁忽然脸上一红,低头走进屋去了。香儿轻声道:“他早问过了,小姐不想动呢!”
小真不由得微微一笑,又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屋里。
东莪的高烧自上次大夫来过之后,却又再反复,一连烧了四日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大夫一再表示她已经没有大碍,可她毕竟体质尚弱,这么长的日子只以薄粥入口,人已经瘦了一圈了。郑淮此时就坐在她床边的椅上,怔怔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不由得轻轻叹气。
蒙必格走进来道:“郑公子去外面坐坐吧,屋里冷,”郑淮愣了一会儿,才回身看他一眼道:“今天是第几日了?”蒙必格初时不明他所指,但一转念中也就明白了。道:“打从小姐发热,已经是第六日了。”郑淮皱眉道:“怎么还不醒呢!长此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蒙必格道:“大夫既然说没事必定会没事的,”郑淮道:“这大夫说不定是一个庸医。我看还是要去扬州找张大夫来才成!”蒙必格忙道:“也就是静心调养的事,咱们住在盐帮。若是自己去找大夫,只怕……”郑淮抬头看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应当快些走才是,在这里总是多有不便。可东儿如此情形,一时半会又走不了!可真是……”说罢长叹一声。蒙必格在一旁听他说话,眉头早已紧皱,若不是看他一心为了东莪伤神,只怕早就不耐烦的出言激讽了。。'奇。书'。
这时见他长吁短叹的,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便想走出屋去,刚跨出门槛,迎面却看见葛灵身后跟着两个丫头。笑呤呤地进了院子道:“今日天气这么好,也不出去走走么?”蒙必格忙道:“小姐还没好呢,大伙儿也没那心情了。”葛灵一边转头向香儿和小真打招呼,一边走进屋里道:“说地也是。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好呢!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跟着你们这些个大男人东奔西跑的,哪受得了!”
她转头看到郑淮便又笑道:“我知道苏公子是一定在这里的。秦姑娘有你这般体贴关怀,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呀!”郑淮忙站起行礼道:“葛姑娘说笑了!”葛灵让身后丫头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道:“这是今日地药,还有我爹爹特地让厨里给熬的一碗参粥,给秦姑娘补补身子,”郑淮道:“葛老帮主有心了,还请姑娘带我等谢过他老人家”。
葛灵挥手笑道:“这没什么,说起来秦姑娘是到了这里才生地病,若是有什么差池,就是史大哥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待!”一旁蒙必格道:“葛小姐,史公子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葛灵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听爹爹说是让他护船去了山东,这会儿应该到了吧,待到平安交货,自然就会回来”。蒙必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走出屋去了。
葛灵向那两个丫头挥手,她们也就都相继出屋,她这才走到床边探头看看床上的东莪,坐在床沿边上叹道:“可真是瘦了不少呀,我天天看着也觉着瘦了,若是史大哥回来见到,还不知要怎样怪我照顾不周呢!”郑淮道:“葛小姐日日送药寻医的,已经够尽心了,大家都明白,我们大家谁不是想着她能早日好起来!”葛灵看看他,忽然卟哧一笑道:“苏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郑淮道:“葛小姐但说无防,”葛灵看着他的神色,轻声道:“苏公子心里……爱煞了秦姑娘吧!”郑淮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刹那间面红过耳,慌忙低头看看床上的东莪,心里头一次为她昏睡不醒而庆幸。不过他虽然因她地这句话如此发窘,却也没有出口反驳。葛灵掩嘴轻笑道:“我这人就这脾气,心里有什么话是丁点儿也放不住的,苏公子可不要见怪,”郑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默不出声。葛灵却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的秦姑娘不是我这性子,我与她相处时日虽浅,却也看出她的性情与我截然不同,想让她说出心里的话来,恐怕得大费周张。唉,你们二人就这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若是谁也不开口先说,岂不是就此错过了姻缘吗?”
郑淮禁不住抬头看她,迟疑了一会,道:“葛小姐……你觉得……觉得她对在下……”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了,葛灵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问她对你是不是也如同你对她一般吗?”郑淮脸色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葛灵道:“其实苏公子一表人才,哪个姑娘不是一见倾心,只是咱们女儿家,有的话不便出口罢了。我是打小跟着爹爹,盐帮里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因此才这般口不择言的说话。苏公子不要见怪,像我这般放肆地女子,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郑淮看她一番天真爽朗,倒将自己方才对她的些微轻视放下了,笑道:“葛姑娘有葛姑娘的长处,开朗活泼,也是另一番江南女子地美丽!”葛灵双颊微红,笑道:“真的?你可不许骗我,我知道自己长地不好,别说这秦姑娘了,便是外边地香儿小真,只怕也不及她们。”
郑淮笑道:“各个女子都有不同的美丽,便如同百花一般,各有自己地芬芳罢了,葛小姐便可比……夏日怒放的蔷薇,盛开热烈,香味极浓。”葛灵笑道:“是真的吗?我知道蔷薇花,确实是很香的,”她听到这般赞美之词,不由得心中高兴,低头自己笑了一会,看到床上的东莪,便道:“那秦姑娘呢?她可比什么花?”
郑淮听到此问却微微一怔,将目光移到东莪的脸上再也无力移开,过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葛灵看了他的神情,眼中闪过一缕怒色,继而她将视线移到东莪苍白的脸上,嘴角却又泛起一丝冷笑,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紧,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一会,这才笑道:“算了,我也不问了,总之秦姑娘在你的心里是最美的花就是了!”说罢站起身道:“苏公子,我还有些琐事要忙,这就走了,你可别忘记叫她吃药喝粥,我都用小炉子温着的,醒了就能吃。”郑淮连忙起身相送道:“多谢葛小姐了!”葛灵摆摆手,一路与香儿小真打着招呼出院去了。
虽然每日服药,还时常有各样补粥吃下,可是接下来的三日之中,东莪也只是极少的醒来一小会,到了后来更是连勉强靠着床边坐住也无法办到了,看到她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的样子,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这一天葛灵又寻了大夫来,大夫为她诊治良久,却也是摇头道:“是她体质虚空,弱不进补,以后参粥什么的,别再吃了”,蒙必格急道:“可她只能勉强吃些薄弱,若是连这个也不能,那可怎么得了?”葛灵也道:“是呀,大夫开一些新的方子试试罢”。
那大夫摇头叹息道:“我试试看吧,这姑娘的身体太弱,又长期奔波,加上时常忧心忡忡,内积已深,非短日内可以补救。若是她能闯的过这一关,我还能想点法子,若是她过不了这一关,那就神仙难救了!”说罢连连叹气,跟着葛灵出院开药方去了。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香儿眼眶里全是泪水,哽咽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她不就是受了点风寒吗?怎么会这样?”郑淮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小真早已呆住了,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香儿急道:“你们倒是说话呀!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看着……”额图晖上前轻抚她肩膀道:“你不要急……”香儿甩开他的手,看着他道:“哥哥还没回来呢,现在可要怎么办才好?”
郑淮忽然站起道:“我这就亲自去扬州请张大夫来,”说罢便要走出门去,蒙必格上前两步阻挡道:“就算你请了张大夫来,这路程一来一去的要几日?何况此时扬州还不知是什么情形,那两个逃掉的清兵又在哪里!你若是冒然前往,遇到了什么危险的化,岂不是辜负了小姐当初舍身救你的苦心!”郑淮全身一震,回身看着床上,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节重重(上)
蒙必格看看室内众人道:“还是再看看吧,怎么说是也因为史公子,咱们才来到此处,总要等他回来再做道理,”郑淮急道:“可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若是还有十天半个月的,咱们等得,东儿……她……她也等得吗?”蒙必格道:“史公子一定会赶快回来的,常言道,关心则乱,郑公子稍安勿燥,一切还未成定数,有转机也不一定!”郑淮见平日不太说话的蒙必格忽然变的能言善辩,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愣,抬头看到他的目光中毫不慌乱,镇定自若,更是奇怪。
却听香儿道:“我也觉的蒙大哥说的有理,咱们如今都只是担心姐姐嘛,这几日她虽然没有明显转好,可是每日也照旧能喂下小半碗粥去,也没有变的更糟呀,说不定……说不定就要醒来了呢!”说罢走到郑淮面前道:“淮哥哥,若是你此时离开了,大伙儿又得担心你,便是东儿姐姐醒了,只怕也会怪咱们没有留住你的”。
郑淮看她一眼,再看大家都点头,只得不再做声,在屋里静了一会,也就各自散了。香儿目送郑淮离开,想到他的神情,只觉心中不是滋味,顾自去隔壁拿水漱洗去了,额图晖自后跟出,在她身后小声安慰。
屋里只剩小真与蒙必格二人,蒙必格道:“我抱你回里屋去吧,”说罢将她轻轻抱起,放到里间她自己的床上,正要离开,小真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轻声道:“阿蒙。你怎么了?”蒙必格一惊,道:“什么怎么了?”小真看看四周,再度放低声音道:“你有什么事瞒着大家吗?”蒙必格脸色一变。皱眉道:“你胡说什么!”小真脸上微红道:“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不怎么关心小姐的病了!照理说你应该……最着急才是的,”蒙必格闻言低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在她手拍了一拍,走出屋去了。
如此又熬了两日,史承戟还是没有回来。郑淮坐立不安,深悔当初来到此地时,让叶开他们都往长安寺去了,这会儿却分身乏术。虽然知道苦等不是办法,这里众人之中,也只有自己才能有能力有所行动,可是偏偏此刻却又不敢贸然离开,只得每日守在东莪房外来回踱步。香儿一面担心姐姐,可是却也因为郑淮这毫不避讳地关切神情。。1*6*K小说网更新最快。一面又感到心中凄苦莫名。
期间那个大夫还是来了两回,每回也就是说些旧话,唉声叹气。不过众人也确实没有自他口中听到更不好的消息,在这左右为难之时。这已然是能够唯一安慰大家的一剂药方了。
葛灵虽然忙碌来去。可是却也照旧天天送药送粥过来,不仅如此。她还命人在这院中另行开席,便于众人时刻都不用离开东莪地屋子。何况这葛灵灵敏过人,看到众人脸色不佳,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说话,总是放下东西便即悄然离开。看到她如此细心周到,原先对她尚有微词的香儿也不由得渐渐向她和颜悦色起来。
此时虽然天气晴好,可这院里地空气却好似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