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我来到落地窗前,“前段时间因为他情绪失控,最近又躲他躲得跟老鼠似的,不是他还会有谁?”
“有吗?”死不承认能奈我何?
“我好象有听说你好友的前未婚夫也姓范。”我景仰的上司连八卦起来都比别人更胜一筹。
“你可以更精明的。”人家都知根知底了,我还装什么。
“呵,每个人都有无限的潜力有待开发。”又露出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另人崇拜的同时让人也想通扁一顿看看之后是否还会这样的笑。
“我跆拳道黑带9段,而你上两天课就半途而废了。”
我权衡利弊后作罢,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今天我穿了裙子来个踢腿容易走光光。
“咖啡还是红茶?”他站在厨房门口问。
“茶吧!”茶等易让人静下心来,这是我现在需要的。
韦庄住的小高层作为精品社区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小区周围人工挖掘河道,小区内效仿江南园林一步一景,布置了大量的植物、假山和厅台楼阁。奢侈的可以,物业管理费也贵的吓人。
接过他递来的茶,低头闻香,透过玻璃鸟瞰,脚下的城市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街灯和光怪陆离的霓虹灯,连天空都泛着红光,找不到半颗星星。
“你怕什么?”他倚着墙问。
“怕悠悠介意,想起我跟他当初这么伤害她,即使她说伤口愈合,在一起我还会觉得有负罪感。”
“就这样?”
“就这样。”还不够吗?
“仅是这个理由就能阻止你们在一起的话,那不是你不够爱他,就是你太懦弱了。”
“也许是不够爱吧?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前后加一起也不过一年。”话说出口,我又觉得失落,宛若心里被掏去了什么。
“又自欺欺人了不是?”他揉我的头,“若不是心里有块位置始终为他留着,你怎么会把靠过的心统统拒绝门外,怎么会见到他就情绪失控,一反常态因个离他近女人就大动肝火。”
额头抵着窗户,“只要他一靠进就会心慌,情绪行为一切都乱了套,我就会觉得自己作错了事,对不起了悠悠。现在我乱极了,还是喜欢他没出现前时心静如水,波澜不惊的生活,这样我才能不迷茫,才能正视自己。”
“连心态都波澜不惊,那就不是爱情了。”此刻的他像个老师为幼儿园的小朋友解答常识性的问题。
“爱她的时候,你会把整个心都放在她身上,注意她的衣着打扮,记住她的一言一行,揣测她的心思。她不开心会跟着皱眉,她开心了会跟着咧嘴,她对看你一眼就会雀跃,她不看你就觉得失落。。。”他的目光涣散了,就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在诉说自己的初恋情怀。
多久没见他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了,最后一次见到是在豆豆出生前两天,那个时候他如此兴奋的跟我们说他对孩子的培养计划以及他和妻子的环球之旅。那种神情在告诉我们他要他的妻儿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和孩子。
就在两天后,他从护士手里接过了孩子却永远失去了太太;他把自己和妻子关在手术室里,任凭谁也敲不开门。最后医院出动来保安撬门强行拉开他,他太太的遗体才得以被推进太平间。
在这之前,我从没在任何一个男人脸上见过这样悲痛欲绝的表情,包括我的父亲。
葬礼过来他的悲伤内敛,因为他还有个豆豆要抚养,但除了儿子他不再为任何事情波动情绪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和善的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在用笑脸掩饰伤痛。
豆豆对我莫名的依恋,让我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我对他说我的故事,作为交换我也渐渐了解他和太太的故事,比起他们我面临的阻碍真的是小儿科了。
他的妻子是他表妹——阿姨的女儿。他阿姨及姨丈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身亡,成了孤儿的她被他的父母收养。青梅竹马,日久生情,那是古戏里常有的情节,而在如今这样的结合是不合法的。韦庄是如此疯狂动用家族人脉篡改她的出生证明,伪造收养文件,得以证明她不是阿姨的亲身子女,两人并非三代以内旁系血亲。这样的婚事韦庄的父母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乱伦不说,那时他们已为他安排好了一门当户对的婚事。于是已互许终身的恋人偷偷注册结婚私奔了。为了养家糊口他放弃自己喜爱的音乐,凭着较好的头脑和家族商业背景的熏染,他找到了让两人衣食无忧的工作,妻子则在家为他洗衣做饭。后来他跳槽到现在所在的公司,那时他意气奋发,前途无可限量,两人为将来编织了无数的梦约定一起去实现,第一个计划就是要个小宝宝。可他的妻子向工作繁忙的他隐瞒了身体不适合生育子女的事实,离开的时甚至没来的及看上孩子一眼,空留着未完成的计划让他缅怀。
刚进公司的时候见过他怀孕中的妻子,一个水样的女人,连说话的声音都能柔出水,韦庄紧张的要命,护着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时我不知道在她纤弱的身体里却有着一颗最坚强的心,不惧怕世俗的蜚短流长,不惧怕死亡的危胁。
他站在那许多才发现自己的失神,对我露出歉意的笑却掩不住嘴角的苦涩。
“我永远都不会有你们那样的勇气。”那是多么轰轰烈烈的一对爱人。
“不是没有,是你不愿意,你怕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平衡又被打破。”他是韦庄不是吗?即使情绪尚为平复也能一箭命中靶心。
“那么多努力后,却没有中期待的圆满结局,你后悔过吗?”我望向他,如果希望过后徒留失望,谁还愿意去憧憬。
“我有回忆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回忆,够我用余生去缅怀的回忆。爱过了就不会后悔,哪怕没有好结局,也不值得后悔。”他来到我面前,神甫般庄重的向我灌输他的教义,“蔚蓝,相爱却没勇气在一起,那才是会让人后悔一辈子的事。”
真的吗?
仰起头望入他的眼睛,我努力寻找,终于在深不可测的湖底看到了他坚定的信仰。
站在20多层的顶楼,我扶着栏杆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一只只小蚂蚁让我觉得一阵晕旋,胆小的往后退了几步,转头问韦庄:“你带我上来干嘛?”
“帮你找勇气啊。”
“晕倒,在这里玩蹦极吗?你杀了我吧。”
“蹦极?我对你的胆子没这么大的期望,呵。”他居然藐视我。
“那是要干嘛?”
“你跟我做。”
“练健美?”听到‘跟我做’,我就想起马华说:天天跟我做,每天五分钟。
他作势要给我一个栗子,“收起你过度丰富的想象力。”
我防备得护着头,“好了啦,你做,我跟着就是了。”
“深呼吸。”
我照做。
“我—会—幸—福—的!”他突然对着无际夜空的大喊,还吓我一跳。
“。。。。。。”我无语。
“喊啊。”他催我。
“不喊可不可以,我放心里说也是一样的。”这事有损形象得斟酌一下。
大呼小叫是我小学时做的事,那时刚学会打牌,晚上作完功课就跟邻居的小孩聚在楼下空地上一起玩牌,牌技奇烂、牌运又奇差的我最后总是输家。那段时间左邻右舍总能听到我对着6楼的家嘶声大喊:“爸!我—输—了!你—快—点—下—来!”接着老爸就穿着拖鞋噼里啪啦的下来买冰淇淋——还我的赌债;这也是我最有可能成为艺术家的时期,好多人都向我老爸建议让我去学声乐。不过我聚众赌博的事还是让在公派外出进修的老妈知道了,一顿海训之后,我晚上惨遭禁足直到小学毕业,学习声乐一事也没人再提起。
长大后知道了装淑女,大喊大叫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了。
“乖啦,我都牺牲形象传授秘诀了,你不会辜负我一片好心的对吧。”晕倒,这人教孩子上瘾了,动不动就拿出对儿子的招术。
“恩,行了行了。”豁出去了,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学着他,使劲全身力气对着前方大喊:“我—会—幸—福—的。”
我会幸福的。
我会幸福的。
我会幸福的。
回音传来,一声声的重复仿佛在向我保证这句话的真实性。
感觉不错哦,我看韦庄,他在对我笑。
我再喊:“悠—悠—会—幸—福—的。”
这样的回音听起来更像是老天爷对我的允诺。
我大喜,又喊:“韦—庄—也—会—幸—福—的!”
上天又回应了我。
哈,我给明天向物管中心投诉噪音的人提供了目标人物。
韦庄皱眉,也喊:“蔚—蓝—这—个—傻—瓜—也—会—幸—福—的。”
他不客气的把我拖下水。
待我想说“韦庄是个笨蛋”时。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对面一靠近顶楼的住户探出头对我们抗议。
我噤声,拖着他要走。
临走前,他还对人家喊了句:“完—了,对—不—起。”第四章
真的,我不是贪求幸福
我知道的相爱并不等于幸福
我只是寂寞了
所以乞求上天
允许我在遥远幸福之前
得到一点快乐
仅此而已
如韦庄所料,范希文不会让我躲多久。
今早,打开窗子看到楼下他的车子,我知道他的耐心用尽了。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梳洗穿衣,下了楼自发的上前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他看我,一言不发。毕竟多年未见,我不能准确掌握他的行为模式,所以径自推测他是没吃早饭饿了,听说男人若是饿了,通常会影响心情,连行为都会变得具有攻击性。
“吃过早餐没?没吃的话,你可以吃这个。”以防万一,我为他准备了份早餐。
他伸出手,我心想:看来我猜对了,这人也真是的,饿就饿了,何必大清早的给我摆脸色,我还不是女朋友那。但他的手却越过饭盒扣住我的后脑;同时身体也向我倾来。当我明白他的意图时,他的唇已覆上我的。不同于那天晚上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这次他的吻激烈狂放,充满着怨愤难平,我一启唇便被夺走了气息。
“笨蛋!呼吸你都不会吗?”许久;他放开几近窒息的我。
终于又接触到了可爱的空气,我连吸几口后,才红着脸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经验丰富吗?
他没接话,却说:“饿死了。”他拿出饭盒中的三明治放进嘴里。
吻完就吃,果然食色性也。
我也拿出自己的早餐——牛奶。
“喜欢甲壳虫?”
“还好。”我把吸管插进盒装牛奶。
“喜欢开甲克虫的男人?”呵,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了。
我不急着回答,悠哉游哉的喝牛奶,直到他的眉毛又快合到一起。
真沉不住气。
“还好。”
“什么叫还好。”他抢过我的牛奶。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特别喜欢。”我想拿回牛奶,却敌不过他。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诱哄的表情似乎在说,回答得让我满意就还你。
“开宝马的男人!”他小看我了,我怎么会为一罐牛奶折腰。
“喜欢开宝马的男人吗?”
“不喜欢!”
这个忘恩负义的死男人,居然喝了我的牛奶!我打开车门要下车,被他揪了回来,并替我绑好安全带。
“坐好!要开车了。”
“要去哪?”
“找个地方坐下来吃早点,空腹喝牛奶伤胃。”
胸腔的某一角落觉得热热的,又来了,明明讨人厌的很,却又要命的细心,心就是这样的在不知不觉间沦陷。
真懊恼着呢,他伸手把我拉近他,我又不敢作太大的挣扎,就怕车毁人亡。
“真的不喜欢吗?”
“当然!”
“真的?”他开着车居然还转头盯着我。
“假的假的,行了吧,司机先生麻烦你专心看路行吗?”我急忙说,虽然总是说自己老的不行了,但也没到寿寝正终的程度吧。
他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我也松了口气。
没多久,他又问。
“真的比较喜欢甲壳虫吗?”
“是比较可爱啊。”
他沉默。
“你会为我换车吗?”想起韦庄为了儿子的把车子换成甲壳虫,我忍不住问。
他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
“你当我没说好了。”
我笑,本来就不抱希望,这个人要面子的很,再爱你也绝对不会抛下尊严。
你们也都看了如果他想,除了躲我其实是一点抵抗能力没,说不定浅意识里压根就不想躲。所以当唯一的方法——逃避都用倦了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了。
“不公开、不承诺、不干涉”我跟他约法三章。想爱他,却不想背负太多沉重的思想负担,对我来说折中是最好的方法。有些自私,提出来时并没指望他会答应,如果他知难而退,那是最好,我和他都会比较轻松。
可他却接受了,或许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或许他对过去的顾虑并不比我少。究竟为什么他没说,我也就没问,我本来就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对感情尤是,因为那说不清楚。有人说我这样的人容易满足,却也显得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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