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花小凡一脸无奈地给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商禄儿惊得身子一颤,木然地问道:“他是城哥哥,对吗?”
花小凡冷冷地看着她,“他已经死了。”
“难道两年了你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吗?”瞧着商禄儿盯着那白衣男子依恋的眼神,花小凡叹了口气,“这是在天山救了我的恩人,他容貌声带尽数被弦月毁了,这才戴着斗笠示人。”
那白衣男子依着花小凡的话,轻轻朝商禄儿点了点头。
“你的……恩人?”
花小凡朝她点点头,一脸肯定。“不过我想报他恩,这才来找你,你不是要杀弦月吗?我可以帮你。”
“公主!”秋竹回过神,忙跑到商禄儿身边,“公子已经死了,这位公子不过与城曰公子身材相似,公主……?”
秋竹还没说完话,就见商禄儿伸手要去掀那白衣男子罩着脸的白纱。花小凡一把将她手捏住,有些温怒道:“都跟你说了他容貌尽毁,你这是发什么疯?!”
商禄儿一怔,猛地抽回手,抱歉地朝那男子颔首道:“对不起……”
那男子只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琨忙上前解释道:“因为花姑娘以前是天山派的人,末将不敢自行做主,这才将她们收容在此,等公主定夺!”
商禄儿轻轻叹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渍,才朝李琨点了点头。
“花姑娘会知道弦月很多的弱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那就这样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花小凡轻轻一笑,坐回石凳上继续喝茶。
“公主?”秋竹见商禄儿依旧盯着那白衣男子发呆,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嗯?”
“时辰不早了……”
“哦……那回去吧……”商禄儿喃喃道,跟着秋竹走了两步,突然猛地转身,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掀开那男子斗笠下的白纱。
只一眼,便让所有人都骇了一跳。
只见那男子斗笠下的脸又黄又干,双眼突出,横横斜斜的刀疤布满了整张脸,不少已经开始微微发黑,而最骇人的还是他喉咙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该是把喉管都给切断了,如此惨烈,他竟还能活下来?!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注目中,那男子无声地将面纱放了下来,转身背对他们。
“对……对不……”
商禄儿又惊又愧地看着那透着寂寥的背影,对不起三个字却生生地被花小凡打断。
“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反应,我想着你不见见他的脸是不会死心的,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对不起!”再深深地看了眼那背影,商禄儿终是叹了口气,领着秋竹落咸走了。
直到听不到她们的脚步声,那男子才转过身,静静地看着门口。
花小凡喝了口茶水,沉声道:“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
许久,白衣人才转过身,白纱下的眼似乎紧看着花小凡。
然后只听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九章 后宫诸妃上
商禄儿三人再到宫门口时,天已然全黑,不过比天更黑的是宁非远皱成麻花状的脸。
一看商禄儿慢腾腾地从街上往宫门口游荡,宁非远早是忍不住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抓到宫门口,指着马路上停着的都快积了层灰的马车叫嚣道:“你瞧瞧这月亮都快爬到皇宫中央了!不是让你酉时之前回来的吗?!我家那个老巫婆已经发了几道令来鞭我回去了!要是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如何赔我?”
商禄儿从马车上收回眼神,斜睨着宁非远,手一挥,拍掉他的爪子,打着哈欠道:“你都死了,我再怎么赔偿也于事无补不是?”
说着便朝宫门走去,走着走着还不忘回头叫上他,“我乏了,快来领门!”
宁非远险些没给他话呛死,在秋竹的轻笑声中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称职地将商禄儿带到了金凤宫门前。
才到宫门口,忙有巴结的总管太监迎上前来。
“哎唷!奴才拜见皇后娘娘!”那太监四十上下,长得一脸狗腿相,一见宁非远领着商禄儿过来,第一眼便猜准了主子,三步向前朝商禄儿叩首:“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奴才们可是盼久了!”
却被商禄儿一脚抵在他弯曲的膝盖上,“这还没嫁呢,我可不是你们的皇后。”
“是是是!”那太监立马机灵地赔笑,“公主请!”
商禄儿却未走,而是转过头笑嘻嘻地对一脸阴霾的宁非远说道:“小非非!今儿个真是辛苦你了,改天我定亲自登门,向你家老巫婆赔罪去!”
“那你就保佑我在你来之前还能留一口气吧……”宁非远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朝她摆摆手便走了。
“哪天我成菩萨了,定当保佑你!”商禄儿冲着宁非远的背影嘀咕了一阵,才转身冷淡地看着那一直弓着身子的总管,问道:“你叫什么?”
那总管连忙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张福德!”
“张公公是吧?前边儿领路吧!”
走进金凤宫大门,只见整宫灯火通明,仿若白昼。门后是一片桂树花园,也不知是哪代皇后的喜好,种了整整一院子,进门就一阵桂香扑鼻而来,开着朵朵小白花被树上挂着的小黄灯照得闪亮亮地,直通大殿的玉石道上,站了两列宫女直达大殿正门,一见商禄儿,她们齐齐屈身行礼。
“恭迎皇后娘娘凤临金泽宫!”
商禄儿有些想笑,这凤离人是吃错药了唱大戏来了?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跟着那张公公继续朝前走。
金凤宫是后宫四宫七院之首,历代皇后居住的中宫主位,与皇帝的龙泽宫毗邻,起先原名“凤泽宫”后来高宗皇帝痴恋皇后金氏,为表心意,便在大婚之前将中宫更名“金泽”,此名故来。
走过桂花花园就见到雕有“金泽”二字的巍峨宫殿,与凤离人住的龙泽宫用相同琉璃同等金砖所筑,光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历代君王对其皇后的用心程度。只是夜里宫中点满了烛光,远远看去,金色的宫殿透着橙黄的灯火,煞为壮观。
一进主殿正门,就见殿中摆满了黄油小灯,而每一盏黄油灯旁边都摆着是个样的小娃儿把戏,有布娃娃、纸风车、小木马、大风筝等等等等,甚至连冰糖葫芦都有,各种小件儿都做得色彩丰富,在淡黄的灯光中泛着迷蒙的光晕,让人险些以为身在梦境中。
“这,怎么回事?”商禄儿指着屋子中间一个特大号的布娃娃,扭头问旁边笑得一脸欢喜的张福德。
“回公主的话,这些都是今儿下午皇上吩咐小丸子总管来打理的,说是皇上给公主送的礼物!”
“你们这皇帝也太好玩儿了!连糖葫芦都有……”秋竹边吊侃那张福德,边拿了一串儿糖葫芦,美滋滋地舔了起来。
“公主,这糖葫芦挺好吃的,你要不尝尝?”
商禄儿叹了口气,这凤离人定当是下午听着自己说没玩具那话发疯了,她都这么大了,哪里还要这些东西?
想着,她吩咐道:“都撤了吧。”
“啊?”张福德和殿里的宫女纷纷傻了眼,这皇上赐的东西,有哪位娘娘不是欢欣雀跃地打赏她们好处的,这大周的公主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胆敢忤皇上的好意。
“这……公主,这可是皇上赐的,真要撤了怕是……”
商禄儿烦躁地摆摆手,“这凤离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么?你们华夷皇帝每天都这么闲着做这些事么?这一晚上等它们这么摆着浪费灯油吗?你们知道就这点灯油够贫苦百姓家吃好些天了!”
“这天子百姓,怎可同语而论啊!”
商禄儿轻声一笑,“所以你当不成皇帝,只能是个太监!”
说罢,她也不管那张福德茄子样的脸色,吩咐道:“落咸,把灯灭了,通通丢出去!”
秋竹第一时间抱紧身旁一大串儿的糖葫芦架,“公主!秋竹要吃糖葫芦!”
“能吃的留下。”
说罢,看也不看宫中下人那些五彩斑斓的脸色,简洁命令道:“给个人去,传膳!”
酒足饭饱后,商禄儿便吩咐落咸将凤离人拿来的那些东西分门别类包裹好,敢明儿拿出去分给街上的孩子们。亲眼看着那些人打理好大殿后,她才满意地沐雨睡觉了。
而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道黑影,悄悄地从金凤宫大门摸了出去。而那道影子才走,另一道影子飞快地跟了上去……
☆☆☆
后宫诸多宫苑其中一家,那道从金凤宫出来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去,与守宫门的太监交头接耳了一阵,便被放了进去。
他一路走到主殿前,老远瞧见院儿里坐着的女子,忙飞快跑近。
躬身道:“娘娘,有动静了!”太监的声音有些许兴奋。
“说吧。”
“今儿个皇上派小丸子公公在金凤宫布置了一下午,就为给那新来的丫头一个惊喜……”
“什么?!皇上竟为她!”
“娘娘莫急!那丫头一回来,就命奴才们将皇上送的东西都给丢出去了!唯一留下的,还是打赏给她丫头了!”
“哦?她竟如此大胆?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她还真当这里是她的地盘儿了?皇上也是她能得罪的?呵呵……你且回去,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明儿个,我就等着去看好戏的了!”
“是!奴才就回了!”
说完话,那黑影又弓着身子快速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金凤宫。
☆☆☆
第二天商禄儿早早地就起了身,传了早膳过后领着秋竹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不过破晓刚过,晨曦微现,院子里泛着浅浅的薄雾,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桂花叶儿花儿上一颗颗微微发亮的晨露。
“啊——早上就是清清爽爽,让人精神百倍呀!”深深呼了口气,满肺清香,商禄儿好心情地站在大殿门口伸胳膊扭腿,被晨起打扫院子的宫婢好生奇怪地瞧了老久。
“公主,他们这宫里的宫婢可真么规矩,您可是主子,怎的由她们直视的!”秋竹站在商禄儿身旁,很是不满地瞪着院子里时不时像商禄儿投来异样目光的粗使宫女。
“有什么关系,凤离人诏书还没下,我不过就一个寄客,她们愿意服侍我们也算懂规矩了!”
“什么叫寄客!公主您可是堂堂大周公主也!能服侍您那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福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又这么刁了?”商禄儿停下动作,好笑地戳了下秋竹圆鼓鼓的脑门儿,“我这公主,可是大周的逃犯,能在这里嚣张吗?”
“可是……”
秋竹不依不饶,却见商禄儿径自下了台阶,在花园里转悠。
“公主!”秋竹脚一跺,忙追了上去。
“你瞧,她们把这桂花打理得多香!闻一闻,你不觉着世界挺美好的吗?”说着,商禄儿扯了一朵桂花下来,恶作剧地插(和谐)进了秋竹鼻孔里。
“哈哈哈哈——这可真适合你,鼻孔插早晨小桂花儿!”
“啊!公主你坏!”秋竹大气,举手就追着商禄儿戏耍玩闹。
两主仆一尖一浅的声音打着圈儿在花园儿里回荡。
“还公主呢!我看还比不得个农家女儿懂规矩!”
她们打闹中,几个扫院子的丫头通通聚集到了花园儿另一头,满脸鄙夷地瞧着毫无形象的商禄儿和秋竹。
“就是!也没有什么倾城的相貌,就攀着个好家世,一跃就做凤凰了!我看就是咱们宫里最不受宠的林才人,也比她强!”
“就是就是!你瞧那疯样儿!我听说呀,她哥哥在大周叛变,给当众处死了,她是逃出大周的,想着和咱们皇上有婚约,找靠山来的!”
“对!我也这么听说的!这事儿都在各国间传遍了!也是咱们皇上心地好,给她个名分,依我看就她那姿色加品行,过不了两年,肯定被废!”
“就是!昨晚居然还胆大包天地将皇上的布置都给丢了!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
“公主,她们又在看你呢!”秋竹拉住逛花园儿逛得开心的商禄儿,满脸不悦。
商禄儿扭头瞧了一眼,无所谓道:“我怎么觉着是在看你呢?小美人儿!”
说着,她素手一勾,挑起秋竹的小巴调戏一阵。
突然眼睛一亮,看到花林里一颗梧桐树上悬着的木秋千,心下一喜,三步跑过去就乘了上去。
“秋竹,快来推!”
“是是是!”秋竹无奈地叹息,在心里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宫婢都给诅咒了千儿八百遍,微笑着走到商禄儿背后,轻轻一推。
商禄儿只觉秋千荡起的凉风吹在脸上很是舒服,不住地大喊:“秋竹,再高些!使力!我要飞起来啦!哈哈哈哈——”
秋千荡得老高,商禄儿不时将脚踢在桂花树上,震落一大片桂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好多都附在她脸上,险些把芬芳都吸进鼻子里去了。
她盈盈地笑着,眯着眼享受这种久违的感觉。
“秋竹,以前母妃的宫里,就有这么个秋千架,不过是缩小版的,每次我要荡秋千,总是阙哥哥在后面使力地推,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飞那么高过,那时候还常常取笑阙哥哥断胳膊断腿,气力小呢!”
说着,商禄儿扑哧一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秋千落下,她笑又伤了几分,“现在想想,只怕是是阙哥哥怕我摔下来,故意不使力的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秋千的绳索“嘶”地一声,在空中断开,商禄儿整个人腾空而起,入眼的是纷飞桂花中,秋竹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她骇人的尖叫——
“公主——!”
而那些在旁边议论纷纷的宫女,也是吓傻了!这女人虽然不得宠,可好歹也是即将册封的皇后,要是就这么摔死了,她们不得通通陪葬啊!
混乱中,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迅速窜出,直朝商禄儿落下的方向而去,而赶在她之前的,却是一个身穿白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将商禄儿给接了下来。
风四儿侧身落在断裂的秋千架上,冷眼看着将商禄儿抱着落地的男子。
“公主!你没事吧?!吓死秋竹了!”
秋竹第一时间奔过去,抓住商禄儿就哭得稀里哗啦。
“我没事!”商禄儿对她一笑,随即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子。这个人,就是跟着花小凡一起加入苍鹰的……花小凡的恩人。
他斗笠上的白纱似乎遮住了他的一切,却让商禄儿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他轻轻将商禄儿放在地上,带着斗笠的头微微朝她点了点,一纵身,便不见了。
“他是……?”秋竹擦擦眼泪,怔怔地看着那白衣人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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