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个儿二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为什么你们这些个浪子就不能专一一点呢?你说,秦讼,我哪儿让他不满意了?他要不满意我就别来招惹我啊。我看上去软柿子,他吃定我了是吧……”
我义愤填膺刚说到半途,服务生就端上刺身来,愣是把我给打断了,于是我没再说,而是拿起了筷子。
秦讼看着我蘸了一大坨芥末往嘴里塞,顺手就递了纸巾过来,说:“他劈腿这事,你也不是没心理准备。现在是伤自尊多过伤心。”
我接过纸巾抹着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撇了撇嘴,看窗外。
我这人有时候就是死鸭子嘴硬,所以一个了解我的秦讼真是太必要了,我能借他的口来说出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情。而有许多伤口,只有承认了,才长得好。
“再说,什么叫我们这些个浪子?起码,我就一向从一而终。”
“是,你是从一而终,只是终得比较快,一得也比较多。你倒说说,你上次那个女朋友,谈了多久?”
“你别说得我特别滥情行不行?我们就拿上次这个说,当初她要和我好的时候,我就说了,广告公司工作忙,我陪不了她,她那叫一个点头如捣蒜。结果真好上了,没几天就现原型了,天天夺命连环催,手机差点没给打爆……我还没发火,她倒先找上门来了。你说是不是该各走各的路,拖久了也是互相折磨。”
“所以说爱情呢,就是互相伪装,才能过下去。哪天谎话说破,现了原形,也就玩完了。”我摇摇头,仰头喝尽了杯里的清酒。
沉默了片刻,我开口,“不管多少,还是会伤心的,我真一度以为我和梁骁会一辈子的……他不喜欢我太要强,我也愿意为了他委屈自己……”
我不争气的脑袋里此刻又像放连环电影似地放弃我和梁骁在一起的各种画面,我喜欢被他抱在怀里,我喜欢和他牵手哪怕是去吃一支甜筒,我喜欢仰起四十五度以明媚忧伤的视角看着他,我喜欢去感受那种他是阳光是太阳的感觉……
看,不管我有多理智,也不过是主观的动物,我做不到让自己的感情和机器一样,按下开关就停。
但我还是半仰着头,阻止自己去落泪,弄花我的妆。
“舒昕,你不死撑会死么?”秦讼又递过来一沓纸巾,“一双眼睛含水脉脉的是要朝谁放电呢?”
我拽了纸巾掖了掖眼角,“我自知道自己上了年纪,不是二八年华了,要是眼线混着眼泪晕的满脸都是,准被人当神经病。要哭成那样还能遇到玄彬这种男人,我早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秦讼此刻却叹了口气,“我真觉得你早更了……语气满是沧桑……”
“……”我语塞半晌,切了一声,“你就不能安慰我点么……好歹我是失恋人事……”
“最瞧不得就你这怂样。不就为那点青春,那点小自尊矫情么,平时也没见你少矫情。你就憋着憋着憋得内出血,照我说你回去哭一把,第二天不还是原地复活么?就算你哭倒在这里,人家也最多撇你两眼,谁把你当回事不是?退一万步说,那破男人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也就你二傻子当他块宝。”
“……”秦讼活脱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我始终没能接上话,于是只好默默喝着清酒……
这家伙虽然没子承家业当律师,但果然DNA不会骗人。我憋不出内伤,倒是给他捅成内外皆伤。
大概是为了缓和下气氛,秦讼片刻后开口:“你知道顾皓要结婚了么?”
“顾皓?结婚?”
“二月底。”
“那只狐狸竟然要结婚了?我怎么都没听他和谁谈恋爱啊?我一度怀疑他暗恋的是沈牧来着……”
我话刚一出口,就看见秦讼眯起了眼。他虽然对搞基这回事表示出深恶痛绝,但是对于我有时恶趣味的YY,他都会显示出某种嫌弃。所以我暗地里觉得他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不过,说到顾皓和沈牧一流,秦讼和他们两个是大学里的同学,他们圈里还有几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年龄差不多,渐渐熟了,就经常一起厮混。
撇去秦讼不谈,我只和其中三四个人比较熟。哎,都是可耻的资本家后代以及初级资本家形态,虽不是出生“豪门”,挥金如土,但比起我这种人来说,他们足以引起我的阶级仇恨了。
至于秦讼,他父母都是律师,早些年已经合开了家律师事务所,混得挺风生水起的,你光从秦讼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爸妈有多热爱法律事业了。
“卫岚,你认识吧?”
“卫岚?”我顿了顿,片刻后大惊道:“不会是以前一直追在沈牧屁股后面的那个吧!”
秦讼淡定地点了点头,随即让我很不淡定。
瞧,一条八卦就让我瞬间走出了失恋阴影,人生何处不狗血,缺少的只是一双发现狗血的眼睛!
“哎,不会是因为沈牧死磕赵晨城,导致顾皓和卫岚两个失意人自暴自弃,就凑一块儿了吧?”
我善用了我的智慧努力挖掘八卦背后的真相,却遭到了秦讼的又一次鄙视。
两个人就这么边喝边聊,直到人家打烊了,我们也只好作罢。
头几年,我还会拖着秦讼续摊再喝。可现如今,一个刚奔到三就开始马不停蹄奔四了的男人和一个眼瞅着翻了二七一倍的女人,都知道不该任性买醉了,谁让明天睁开眼,又是一个早起上班的日子!
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秦讼又得关心我的“早更”问题了。
为了避免醉酒驾车,秦讼打了的,送我到家楼下,挥别了他,我回到独居的公寓,甩了鞋打开灯就四仰八叉躺沙发上了。我打算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睡了,谁让我失恋呢?
可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就有点不对劲了……
开始还只是觉得胃有些难受,接着一阵阵的绞痛就从肚子传来了,我大冬天大半夜就这么给痛醒了……
之后的境况就更惨痛了,我在我家马桶上蹲了半个多小时没能起来……
当我终于脱离马桶君的怀抱扶墙走回卧室的时候,我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甩给了秦讼,那边迟迟的盲音让我深切怀疑秦讼也正在和他家的马桶亲热……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惺忪的带有磁性的嗓音问了一句“怎么了”,而我条件反射一般地脱口而出:“靠!你竟然没拉肚子!”
不过还来不及产生下一轮对话,自然又开始向我召唤,我只能扔下手机,回到洗手间和马桶继续缠绵……
余下电话那头的秦讼自行脑补……
3第三章
3
当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刚第六次将苦水贡献给马桶君,正躺倒在自家浴室的地板上回气……
我这人好吃,但肠胃功能还是不错的。所以当秦讼对我吃货的行为表示出异议,我没少拍胸脯自豪地宣称说咱过去喝的地沟油,吃的苏丹红都不带假的,绝对不给祖国丢脸。然后,当然还是换来了秦讼的鄙夷。按男人的话说,我是不常给祖国丢脸,但真要丢起来,就完全找不到脸了。
很不好意思的是,本人现在就处于这种不要脸的状态。
我虽然不贫血,但血色素偏低是真的,平时脸色就不红润,一拉肚子,血压血糖就和十米跳水似的,都不带反弹的。
门铃声很急促,并且持续在我耳边环绕。我用手指头思考了一下估摸着大半夜的也只有被我甩电话甩醒的秦讼会来救我于厕所之中了。于是我努力支撑起自己已经发软的两条腿,扶着墙去开门。
于是,随着防盗门的打开,秦讼就见到面朝他倒去的一团物体……没错,我已经很不要脸地挂在秦讼身上了……
“眼花……我要去医院……” 我的肚子还在那儿一阵阵地绞,脑子里除了让白衣天使来解救我已经没有别他了。
我虽然两眼发花,但还是用恳求的眼睛瞅着秦讼,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也叫一个软糯。秦讼也知道我一生病就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就一块俎上鱼肉,于是发话了:“你先松手,站定一下,我拿上病历卡,背你下去。”
秦讼现在就是我的爷,他说一我绝不说二,乖乖地扶回墙上,弱弱地添上一句:“病历卡在我床头柜那儿。还有厕所间有一塑料袋……也拿着……”
男人速度找到东西,提了我的衣服过来给我裹上,随即背过身半跪下来,我立马舒坦地趴了上去。于是他就驮着我一软成一滩泥的病号坐了电梯下楼,幸好秦讼聪明,让出租车司机就在楼下等,不然我们两个车都搁别地儿的人要在这大半夜里打车,估摸也得耽搁上好一会儿。
坐车里我就一个劲地看窗外,虽然道路通畅,车速也不低,但我现在觉得它慢的和乌龟似的。秦讼大概看出我的不淡定,安慰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快到了,你再忍忍。”
搁平时丫竟然弄乱我的毛我绝对是要给他摸回去,摸他一头乱毛的,但现在我特温顺,还觉得特温馨地频频点头。
我心里无比感激上苍丢给我一个秦讼一样的朋友,尤其是当我们到了医院之后,秦讼在排队人群里那叫一个神勇啊,他啥都甭做,就用他那杀人的眼光,就让想插队的阿妈默默地换别的队去插了……
不过你别指望此刻我能像描绘小说里男主角似地细化秦讼的高大形象,我的意念还集中在我那傲娇的肠道上。和我的肠道比起来,我平时那点矫情算个啥!
等挂完号,秦讼连扶带拖给我拖到了急诊室,结果里头还挤着一堆人,大家都情况紧急,秩序绝对就是浮云,于是秦讼君又奋勇而淡定地杀了进去,其中过程不多做累述,因为我正在外面的长椅上横尸。
等我见到医生的面的时候,医生没先让我滚去验血验排泄物,而是直接量了我血压,一量医生吓一跳,立马开给我一瓶葡萄糖。
我被推上病床挂了水,护士小姐来给我验血,至于另一项监测内容,我早有准备让秦讼提手里了,没错,就是那只塑料袋……
唉,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着男人忙前忙后,突然有种他是我干爹的感觉,当真是把屎把尿地拉扯大我不是?这是得怎样的革命感情啊!
秦讼的哥们曾经一度怀疑我和秦讼之间有问题,但我深以为,爱情这么神圣不食人间烟火的东西完全不适合我俩。我们两个的相处过程就是一部糗事大百科,柴米油盐得不像话。
等秦讼拿了检查报告给医生,再回头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不过瞅见他便强打了精神,“怎么说?”
“急性肠胃炎,吃坏肚子了呗。”秦讼搬了个塑料圆凳在我边上坐下了。
“唔,难道是生鱼片?可是你明明就没事……”因为挂了葡萄糖,我说话慢慢有点力了,但依旧和软妹子有得一拼。
秦讼一个爆栗敲上来,“巴不得我好事吧,我要也挂了看你怎么办……”
我抬手捂自己脑门,真叫眼泪汪汪,“欺负病人……”
“嘿,就趁你生病欺负你。”秦讼嘴上虽这样说,但却脱了外衣盖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捂着脑门的手拉到外衣里头去。
我这才发现他里头就穿了件单薄的格子毛衣,估计也是匆匆忙忙出来顺手套上去的。估摸着是盐水挂了上去,疼痛开始减轻,所以我的脸皮又回来找我的关系,这一发现让我产生了一点内疚。
“唔,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我……”
我话还没说完,秦讼就忒不赞同地瞧我,“你一病号叫我怎么把你扔这儿?”话说到这儿我心里还是挺舒坦的,但立刻,秦讼又回归了他的外星人本色,“你要不想影响我上班,压根就别给我打电话,我索性不知道也就眼不见为净。”
“……”我真觉得特委屈,明明是我担心他也拉肚子才给他打的电话,好不好!你说现在好人难做不难做不!
“别瘪着嘴一副小媳妇儿样了,我说错还不。”秦讼陡然间又服了软,哄声道:“睡会儿吧,盐水还得挂会儿。”
看在他还晓得哄我的份上,我闷哼了一声,也不和他计较了,闭起眼,没一会儿倒真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眼前的景物完全不一样了,差点我以为我穿越了,于是噌地坐了起来。不对,这大床,这吊灯,还有这浴室……好像有点眼熟……但是,到底是哪里呢?
我边想边下了床,一直走到开放式厨房那儿,看见桌上摆着的几样小菜以及那一张便条纸我才恍然大悟。
“锅里有白粥,热一热再喝。”
这……不是秦讼那飘逸的手写体嘛!这……不是秦讼的家嘛!
一瞧我身上还是昨天那一套行头,我便飞奔去翻挂在衣帽间的我的外衣,待我翻了个底朝天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被秦讼扛回自己家了……
因为我只顾着让他拿我那只塑料袋,而完全忘了家门钥匙这一个关键的存在……
我抚额,心底涌出深深地忧伤……
我的备用钥匙在我的母上大人那儿……
我的母上大人和父亲大人正在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的身份证、房产证、户口本都在公寓,所以没有开锁匠会愿意为我撬开我家大门……
那么,这几天,我要住在那里?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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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搜寻钥匙,我坐到吧台式的饭桌前,打开盖在腕上的塑料盖……
之后的半分钟,我默然地看着眼前炒得半焦的青菜,心底涌出了的更多更浓烈的忧伤。
秦讼在广告公司工作,一个项目下来,有可能连着几天都不着家,就算是回来,也直接洗了就倒头睡了,他家那设计精妙的开放式厨房和齐整摆放着的厨具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就算是难得要开次炉灶,也基本是秦讼请来的阿姨代劳。
所以,秦讼为我下厨熬粥,还炒了个青菜,我的内心是感恩戴德的,但是我的舌苔却是受苦受难的。
对于秦讼的厨艺,“美味”这一点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可以入口”已经算是较高的标准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