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祁佑看她舒服了,把桌上的茶递到她手里,又道:“明天我们就离开。”
“恩,直回太原吧,知道你急了。”
祁佑没有辩解他心下其实并不那么急,太子府中,他平日里并不是最需要献计献策的那个。
认真说起来,莫问才是智囊。
他更多的是掌实权,太子手底下的许多东西都是由他来掌管。
大至暗处的力量,小至一处不起眼的商铺。
果不其然,没多久魏山县令姜则民就过来了,带着几个随扈,跟在他身后不离的自然是陈师爷。
拐弯抹角的套了话后心下大安,原本带有的几分警惕的也消失了,笑得自然了许多。
离开时奉上的仪程祁佑也没有拒绝,这样的态度更让姜则民将心放回肚子里。
是夜,改了装扮的夏言带着改头换面的陈坚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的这么晚?后面有没有尾巴?”
夏言摇头,接过红香,不,翠凝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道:“我有特别注意,没有人跟着,陈坚被人看得很紧,一直到这时候我才找到机会将人偷出来。”
华如初看了眼还算镇定自若的陈坚,心下点头,这人的心性倒确是不错。
“会不会很快被发现?”
“不会。”夏言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抓了个人将他换出来的,那人,那人是城门口拦着我们的那个士兵队长,我把他打晕了,陈坚就是住在一块木板上,给他穿上陈坚的衣服往那里一放就行,用力稍微大了些,至少得明天早上才会醒过来。”
陈坚早就过了那个惊吓的劲了,只是这时候听她这么自然的讲起还是觉得他太过胆大包天,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个明显是他主子的人会不会怪罪。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陈坚有心想去替他辩解几句,就听到那个年纪不大,看着很是俊秀的少年道:“天亮前不会露馅就行,陈坚是吧。”
陈坚收回惊讶的心思,认真的行了一礼,道:“在下正是陈坚?”
看他行的礼节,华如初挑眉,“有功名在身?”
“是,在下去年中了秀才。”
那就怪不得那些士兵也只敢口头上霍霍,以他这样的性子,恐怕以往也没少行意气之事。
“怎没有接连去参加乡试?”
“父母早亡,幼妹身体不好,家中太过清贫,本想再攒上一年的银钱,不料秋天未至,却碰上这场灾难。”
想起死时只剩一把骨头的幼妹,陈坚眼眶发红,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华如初也想起了城门外他喊的那一嗓子,静默了片刻,温声道:“听你那时所言,你手中有记录一些东西?”
“是,死亡人数,每日经由我们这边城门拉进来的米面以及每隔七天会有多少辆马车前往兖州州城都有记载,没赶出城前,就是城中商行的进出项我都有记上一些。”
华如初和祁佑对视一眼,原以为只是死亡人数以及受灾的一些真实情况,没想到…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放东西的地方可安全?”
陈坚一挺胸,“我就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偏找不着。”
华如初也不追问眼皮子底下是哪里,就算是在城门口时帮百姓说了几句话,这陈坚也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
对陌生人的警惕心谁都有。
向祁佑微微点头,祁佑拿出那张五品官凭递了过去。
五品官在太原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可在外还是挺能唬人的。
要知道,县令也就七品。
只要比县老爷大就顶事。
陈坚眼中闪过狂喜,强压着兴奋再次确认,“您是朝堂上派下来赈灾的大人吗?”
祁佑点头,“算是。”
“可我听说下午姜则民来拜访了您,还很是高兴的离开。”
“圣上没定罪之前,他还是县令。”
陈坚左右一想确实如此,要是和县令硬碰硬,哪怕这位胡大人是位五品官,可姜则民在魏山县经营多年,若真是来个破斧沉舟,还是胡大人吃亏。
“您稍候,我马上就去拿来给您。”
“等等,你不能去。”华如初赶紧叫住他,现在他出去拿东西不是找死吗?还会把他们都给曝露了去。
陈坚回头,“为何?”
“你若是还想要命,就把地方告诉我们,我让人去拿,经过今日之事你已是性命难保,如果你真的记下了那么多东西,我让人送你去太裕”
“太原?”陈坚目瞪口呆,那里,那里他当然想去,哪个读书人不想去?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他本就想着今年参加秋闱,若是能中举,明年开春便带着妹妹一起去太原参加会试。
现在虽然他没机会参加秋闱,却有机会去太原!
人生中的机遇,真是奇妙。
“不愿意去?”
“求之不得,我现在孜然一身,在这魏山县再无牵挂,只是…有点遗憾。”
“因为秋闱?”
“是。”
华如初露出笑意,“这点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等你再回这里来时,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翻景象,兖州这次出了些事,牵扯很大,没人会注意你这么一个秀才,秋闱时你再回来便是。”
陈坚大喜,“当真?”
“自然当真。”
前头刚看了官凭,现在又得到这样一个保证,陈坚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高兴劲都带到了脸上。
“那好,那些东西就在城门外面的一块可以活动的砖里,左边从下往上数,第八块。”
这还真是在眼皮子底下,他怎么避开那些人放进去的?就算是晚上也肯定有人轮值的。
不过华如初没有追问,看向夏言,“快去快回。”
“是。”
等待的时间里,陈坚乖觉了许多,华如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决不含糊。
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这样的人,天生就生有傲骨。
夏言回来得很快,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油纸包。
陈坚上前接过,打开包了两层的油纸,解释道:“昨日下雨,我担心下得久了会毁了这些东西,就去讨了两张油纸来。”
顿了顿,陈坚老实承认,“这些东西都是我记下来的,可藏这些东西却是有好几人助我,不然也避不开那么多士兵的耳目。”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家都会好的,以后你若真能出息,助家乡人一把就是。”
华如初说着,边拿了一半递给祁佑,自己看另一半,虽然都是匆匆扫过,却深知这陈坚谦虚了,他何止是记下了他说的那些,里面包含的东西更要多出来许多。
陈坚忐忑的看着两人,这些东西费了他太多心力,好几次都差点被抓住,要不是他有功名在身早就吃了板子。
他没指望用这些换来什么,只要这些东西能呈递上去让这姜则民没有好下场他就很知足了。
不管下个县令是谁,总比姜则民要好。
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些,华如初偏头问同时放下东西的祁佑,“如何?”
“有大用。”
“那好,云书。”
“是。”
“你准备一下,由你护送陈坚去太原,这些东西都要收好,千万不能丢了。”
云书大惊,让她一人先回去?
“恩?”
“是。”
祁佑这时开口道:“回了太原后去找祁安或者祁亮,让他们带你去见莫先生,若是莫先生问起我,就说我会尽快回去。”
“是。”
“至于殿下那里,你能不见最好不见,见到莫先生后迅速出城,在城外呆两天再潜回别院,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是。”
陈坚此时已经完全慌了,殿下?什么殿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这事情难道还能闹到那样大的人物面前去?
让他去见殿下,他…
“你不用担心,我们本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瞒着你,是希望你一路上做好准备,殿下肯定会召见你,到时必然会问起魏山县之事,你在路上多琢磨,尽量把事情想全了,这已经不止是魏山县之事,到了太原你便知道了。”
顿了顿,华如初又加了句,“太子殿下不是凶恶之人,你不用太过害怕,多敬上一些就是。”
陈坚拳头紧握,狠狠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你可有东西要收拾?”
陈坚苦笑,“那位小哥都说我就住在一块木板上了,能有什么东西舍不得?就那木板还是捡的,一两件旧衣服不用去收拾了,免得凭添变数。”
“你放心,这一路上我的随从不会亏待你就是。”
陈坚站起身来,看了那高高一叠东西一眼,长身一躬,“陈坚替魏山县的百姓谢过两位大人相助之恩。”
“份内之事,你不用如此。”
PS:陈坚不会是打酱油的哦,以后还会出现的,而且,你们一定想不到我的安排,嘿嘿。
第一百六十一章只能看不能摸的银山
陈坚一走,华如初就好好嘱咐了云书一通,最后道:“我哥如果来了,你替我带话给他,安心在别院等我,这次的事很大,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
“我们会尽快回去,伤口再有得两天骑马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快马回去不用几天。”
云事这事不应了,“小姐,您还是顾着点身体吧,别让身体亏损得太厉害,您以后还要孕育孩子的呢!”
“放心,我有分寸。”华如初拍拍她,“让你单独一人和他上路已经是不顾你的名节了,好在你现在是男儿身,也没外人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自己多加注意,别漏了马脚。”
“是,小姐放心,男装行走,婢子有经验。”
看时辰不早,华如初没有再留着云书,“晚上我和祁佑要去一趟县衙大牢,这边若发生什么事你拿主意。”
“小姐,您把夏言带上,遇上需要动手的时候也不用您亲自动手。”
夏言连连点头,虽然这一晚上被差遣得团团转,可她只觉得痛快得紧,这样的日子比在祁府好多了。
想了想,华如初应下,她确实不想绷裂了伤口,这伤再在马车上养上两天应该就能勉强骑马了。
三人换了轻便的暗色衣裳,华如初把软剑束上腰间,问在一边等她的祁佑,“你平时用什么武器最趁手?”
“剑。”
“那你的剑呢?”
“逃命时丢了。”
华如初忍不住看他,心里想,果然不是武林中人,武器丢了都能这么面不改色的,武林中人若是失了自己的武器,那于他们来说哪怕胜了都是失败。
武器,就等于是他们的面子。
“我没有剑。”祁佑垂下视线,摸上如初腰间精致得看起来就像是装饰的剑柄,“丢失的是出行前殿下给的。”
华如初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武功不弱于她的人居然说自己没有剑,这在武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是,祁佑本就不是武林中人。
这么一想,心下也就没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以后有机会了,我去给你求一把来。”嫣然一笑,华如初拍了拍腰间的手权当安慰,“我这柄剑不是名剑,但我喜欢得紧,是我自己画了图去定做的,那人等闲不给人铸剑,但是他是我爹的朋友,到时候我去磨一磨他,让他给你打造一把趁手的。”
祁佑眼中温柔几乎泛滥,“好。”
“好了,走吧。”
三人出门时已经差不多子时了,路上一人也无。
犹如一个死城。
三人是直接从屋顶上过去的。
“这样的地方我不知道房屋的架构,找不到地牢,祁佑,你应该能吧。”
“恩,跟紧我。”说着,祁佑干脆抓住了如初的手,十指相扣。
做正事时能并肩,在夜里做贼时也能相携而行,这样的夫人,谁有?
祁佑果然是熟悉的,七弯八绕的,避开巡夜的人,轻易便进了地牢。
从怀里拿了汗巾出来捂住华如初口鼻,看了夏言一眼有,提醒道:“捂住,难闻。”
两人会意,赶紧捂住口鼻。
地牢永远都是阴暗潮湿的,一进去就觉得有一股子阴风袭来。
隐藏住身形,等稍微适应了黑暗,祁佑复又拉住华如初的手,分辩了一下方向往里走去。
经过的地方都是空的,整个地牢中也没有一点声音。
华如初心下有丝不安,难不成,她猜错了?那些人早死了早埋了?
听陈坚说那次的事死了有六人,关起来的有将近三十人,就因为那次的事,才会将他们原本进了城的都给赶了出来。
那姜则民真那么大胆,敢将人全饿死?
祁佑脚步突然停顿了下,从原路折了回去。
华如初紧跟着,也不问。
反正无人,祁佑干脆站在了入口处好一会没动,细细观察之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好像很挤…
祁佑心下一动,眼神扫过一间间监牢,最后,落在最里边的那一间。
比较起来,这间是最小的,这么一块地方,就算是空着都应该。
真用来做一处监牢却显得勉强了。
轻巧的打开门,祁佑走了进去。
因为牵着手,华如初自然也进去了。
朝身后的夏言做了个手势,夏言没有跟进来,在外警戒。
在几个地方敲了敲,地板没有问题。
墙上第一下下去就觉得不对,那种声音…后面是空的。
两人对望一眼,祁佑运起功力,查知墙后无人才在四周摸索。
应该有个开关才对…找到了。
随着一声轻响,那看似和旁边一样的墙上露出一条缝隙。
华如初挣脱了相握的手,抽了软剑抖直,插入那缝隙一点点的顶开。
这看起来像是墙的东西居然是一张木门!
三人面前出现一条黑黝黝的通道。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他们要的真相可能就在这里面。
但是,危险是相伴相生的。
华如初向来就是个行动能力强的人,示意夏言上前,交待道:“你在这里守着,现在也不知道门能不能从里打开,我们返回时会连着敲四下,到时你在这边开门。”
顿了顿,华如初又道:“要是外面情况有变,你只管自己离开,悄悄潜回客栈,带上其他人前来相助。”
“是。”
看她一脸的担心,华如初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别被我的话吓着,我只是把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告知于你,但这些并不一定会发生,你只要躲好了,别让人发现你就好,你安全了才能帮到我们。”
夏言重重点头,道:“是,婢子记住了。”
安排好了退路,华如初朝祁佑一点头,“走吧。”
祁佑一把拉住要进去的人,对上她诧异的眼神也不说话,直接将人拉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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