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花钱来买这些画作,虽然这些画画的非常的好。
画者用的色彩很是大胆,在视觉上,有着很大的冲击力,而且构图也很是大气,即便是画人物,那色块堆起来的,也不让人感觉到拘泥,有一种力量,从画面溢了出来。
再瞄了一眼腕表,还有四十分钟,于是,她继续一幅幅的晃过那些画作。
画廊的主人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小姐,坐在画廊的一角,在支起的画架上用油彩描着她的新作。
何处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会儿,她的这幅作品刚开始起笔,还看不出她要画什么。何处曾经希望自己也会像她一样,拿着画笔,自信的在画布上涂抹,然而她的梦想止于梦想,没有变成现实。
画廊的最里面,有一个陈列架,架子的最中间,摆着一幅彩色铅笔画。
何处笑了起来,画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孩一脸灿笑,这幅画的画风很是比较的自然,看得出画作者很喜欢用色彩,画上的女孩是直接用彩色铅笔绘制的,看上去很干净,没有太多的技巧,与画廊内的画风完全的不相符。何处左看右看,总觉得这画上的女孩有些眼熟。
画框的前面摆了一个小牌子,标示着此画为非卖品。
看来这幅画,对画作者有着特殊的意义。
还有二十分钟,何处负着双手,悠哉游哉的步出了画廊。
走了好几步,她转回身,透过玻璃门,看着画廊里日光灯将空间照的非常的亮堂,心里涌上一丝感慨来,曾经的梦想啊。
将视线往上移,画廊的招牌被水桐的枝叶挡了一部分,不过,她还是看清了画廊的名字:水天处。
很意境啊,不过更适合水墨画画廊。
今天见面的人是老妹介绍的,她帮忙做代理。这年头,这世道,她还没结婚,老妹的同学居然就闹离婚了。
赶到约定见面的咖啡店时,已经九点了。何处很准时,而对方却没有守时。
何处环视着这家咖啡店,从铺的地板,墙纸的色彩,柜台与整体的搭配,餐桌的质地,装饰物的风格,她都一一在心里评价一番,呵呵,除了服装设计师、广告设计师,她还曾经想过做一名家装设计师。
何处啊何处,你是不是太花心了?常常想做这个,还想着做那个,太不专一了。
对于梦想,花心一点,应该不会惹人讨厌吧?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专情。
当事人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咖啡厅里坐了半个小时了。
为什么老妹会以为她是那个不守时的人呢?何处不明白。
“我要小孩,财产我只要一半,但是他要给小孩抚养费,养到十八岁,起码要十五万。”
老妹的同学叫尹梅,穿着打扮的十分的前卫,脖子上,手腕上,都带着晃眼的金银饰物,何处不大能认名牌,但是她猜尹梅穿的这套衣服价值不菲。
“低于十五万可以吗?”她是她这一方的律师,可是何处听尹梅的口气,好像把她当成了对方一样对待了,似乎只要向她开了口,就等于向男方开了口了。
“他付的出的,他是软件工程师,而且就算他没钱,他弟弟有的是钱。”尹梅的火气有些大,因为提出离婚的是男方,这让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嗯,他弟弟的钱,可能无法通过正当途径得到,我们只能对你们的共同财产想办法。”
“你觉得对方有什么不轨行为吗?”何处提示着,如果男方有过错的话,会对女方很有利。
“他有外遇。”尹梅肯定的道。
“外遇?”何处侧着头,这个很重要。“你有这方面的证据或证人吗?”
“这个,所有的人都知道。”尹梅越说越不服气。
“嗯,需要确切的证人或证据。知道他外遇的对象是谁吗?”
“肯定有啦,不然的话不会说要和我离婚。”尹梅道。
何处明白了,尹梅也不知道倒底有没有,只是猜测是这一回事。
“那他有不良习惯吗?赌博吗?吸毒吗?有家庭暴力吗?”
“有,有家庭暴力。上个月我去他那里,他还打了我一耳光,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打过我,他居然打我。”
“那一耳光对你有造成大的伤害了吗?你有去做法医鉴定吗?”何处追问。
“那我哪知道他会要和我离婚啊,当时只想跟他拼了,他打我一耳光,我把他的脸都抓烂了……”
何处垮下肩来,本来在做着记录的笔,敲上了自己的头。
尹梅在她自己的这桩婚姻里存在很大的问题。
“那么,你想要离婚吗?你认为你们之间还有感情吗?”何处只能这样问。
“……我认为我对他,还有感情,可是他对我没感情了,他现在只想摆脱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想离婚。”尹梅的气焰在碰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消停了不少,神色慢慢的显现出来一些颓色来。
何处拍了拍她的手,道:“那么,我们先试着看能不能挽回吧。”
“没办法挽回了。”尹梅低垂着头,“他提出了离婚,可是自己却不愿意回来,他的事情都让他的弟弟经手,我根本没办法和他见面……”
尹梅的丈夫在深圳的一家计算机软件开发公司做工程师,长年居住在深圳。
“不会的,有机会的,因为离婚案件是不允许全权代理的,所以不管怎样,他一定会参与庭审。”
“这样吗?”这些法律问题,尹梅全都不懂,这会儿,她才感觉到请了一位律师代理,应该可以帮她的大忙。
帮尹梅拟好了一份答辩状,她们又匆匆赶往基层法院。
“原告方有两位代理人,一位是原告的弟弟,一位是武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文小刀。”承办法官跟何处比较的熟悉,向她介绍起对方的一些可公开的情况。
文小刀是何处认识的,是一名刚结束实习的律师,和她的情形一样。何处不觉得暗暗抒了一口气,听到武候律所的时候,她会担心对方请的会是诸葛,那样的话,案子会非常的难办。
“原告的弟弟叫什么名字?”何处听尹梅的口气,了解到原告的弟弟应该有些本事。
“赵安飞。”
咳咳!
有一口气,叉在了喉咙处。
原告的名字叫赵平飞,为什么她不会多作一步的联想呢?
“赵安飞也是一名律师,不过不是在我们这边做,他在深圳的一家大的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听说有两下子。”这是法官所了解到的。
何处望向尹梅,尹梅脸上没什么表情。
自己本身便是律师了,再请本地的律师,目的应该是为了熟悉本市法院吧。这个案件,对方应该是很重视了。
“何律师?”
“嗯?”
承办法官催了她一声,她才抬眼来,法官要她签字了。
“这个案件拟用简易程序来审理,但是还是需要给你一个月的调查取证时间,庭前证据交换就免了,这个是给你们的开庭传票,你签收一下吧。”
签字的时候,何处瞄了一眼开庭传票上的时间,手突然的抖了一下。
一个月以后,她将和他,对簿公堂。
约好了第二天与尹梅去取证,便与她分道扬镳了。
双腿自觉的往家的双方走去,何处的心里,被很是强烈的感觉充斥着,是期待?是感慨?是胆怯?除了这些,似乎还有一些什么。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曾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她知道他上了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然后,她再也不知道他的消息了。她从来不去打听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活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甚至,她不知道他是否活在这个世上。
从小学毕业起,她便知道他们的距离在渐渐拉大,她上的是一所普通的中学,初中毕业,她考的是中专,学了法律,准备女承父业,她本来是想进法院的,可是,九七年中专并轨,毕业后,中专院校已经不包分配了,于是,毕业后,她又得自学,自学专科,再自学本科,然后考司法考试,几年下来,她便在不停的考试中捱了过来,学习对她来说,并不太难,难的是她要承受很多人的眼光。因为她在自学的同时,做着工资接近于下岗救济的临时工工作,而且一做便是四年。连她自己都差点以为她会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下层时,她通过了司法考试。
顿了一下脚步,何处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水桐的淡香随着她的呼吸涌入了鼻腔内,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阵花香。
年年岁岁,花相似!
“你怎么回来了?”当她出现在家门口时,老妹瞪着她责问起来。
怎么回来了?回来吃中饭啊!何处吸了一下鼻,难道现在太早了?
“你怎么跑回来了啊!老妈已经去酒店好一阵子了。”何方泄气极了,看着她老姐那一脸的呆样,她在想她要不要去帮老姐顶包,等到事情差不多的时候,换人。
可是她两姐妹长的一点也不像。
啊!酒店!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她居然给完全的忘记了。
想起来后,她一个转身,匆匆往酒店赶了去。
大事!相亲大事啊!
何家妈妈为这次相亲忙活了好一阵子了,听说对方条件非常的不错,何家妈妈对这次相亲抱着很大的希望,何处也不希望老妈会失望。
捣出包包里的手机瞄了一下,好家伙,居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她居然一点也没听到电话铃声。毁了,这次会把老妈给气坏了。
不由的,她的脚步又快了起来。
气喘吁吁的跑进酒店的大堂时,何处四下瞄着老妈在哪一桌,有服务员问她是开桌还是约好了,她一时答不上来。
因为她不知道是谁订的桌,对方的名字,她还不知道的。
挠头想了一下,又放眼望了一下,偌大的餐厅,她都没有发现老妈的身影。
是她跑错酒店了?是等不到她而散局了?
捣出手机来,可是,她要打给谁?
老妈没有手机。
刚刚那十几通的电话,那是谁打的?
何处顿时知道该打给谁了,回拔了那些未接来电的号码,何处耐心的等着接听。
旁边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何处侧过头去,看见那人低头捣出自己的手机来,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后,按下了接听键。
然后,她拔的电话也通了,对方“喂”了一声。
不会是他吧?
何处没有吱声,举着电话,眼睛却盯着旁边的那个男人。他背对着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单手插在裤袋里,从后面看上去,高大挺拔。
“喂?”她盯着那男人的后脑勺,近距离的她听到了他的声音,同时,电话里也传来了一声“喂?”
“我,我在你后面。”何处觉得现在的情形有些滑稽。
那个男人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的同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飞快的转过了身体。
何处在看到他的面容时,有一段时间,没了呼吸。
“何处?”对方问。
何处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她看到他关了手机,又放入了裤袋内,现在他的两只手,都插在裤袋内。
他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一遍,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来。
“走吧,等你很久了。”
他等了很久了吗?
何处低下头来,有她久吗?
她的相亲对象,是他吗?赵安飞?!
跟着他进入了一间包厢,走到门口时,何处才明白,为什么她在大厅里没有瞄到老妈的影子,她一时间忘了酒店不仅有大堂还有包厢。
见到了老妈,也看到了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抱怨,何处挠了挠后脑勺。
包厢里也就几个人,除了何家妈妈,还有一个阿姨,这个阿姨来过她家几次,她认识。
“你们在外面就见过面了啊,这样最好,做互相介绍了吗?”
呃,没有,需要吗?
介绍人见两人都没作声,笑了起来,热情的替对方介绍了起来。
“这位是何处,何家长女,父亲是法院的法官,何妈妈你也见过和了解过了,她家还有一个妹妹,在医院上班。”
何处向对方笑了笑,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拘谨。
“这位是杨孟……”
何处的笑容僵住了。
杨孟?
骗人的吧?!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总不会是真的骗人吧?
何处拧了拧眉,对自己的狂想症有些懊恼。
在杨孟将面容转向她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是赵安飞。
她怎么会那么的确定呢?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她所记忆的那张脸,还是停留在孩童时代,而且,现在她常常能想起来的,就是模糊一片,为什么杨孟面向她的时候,她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里认定他会是赵安飞呢?
发现对方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何处收起了自己懊恼的神色,将手伸向杨孟,与他交握了一下。
一顿饭,吃得她心事重重,常常因为出神,而忽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老妈便一直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腿。
何处瞄向杨孟的手肘,若是再热一点就好了,她想看他的左手手肘。
她仍是肖想着杨孟与赵安飞的关系,但如果杨孟是杨孟,那她现在这样,对别人会很不礼貌。
介绍人在说杨孟的工作,家境,和老妈这两天唠叨的情况一样,或许在今天以前,她会以为赵安飞是不是改名字了,可是现在,她相信杨孟是杨孟,因为,她上午才知道赵安飞做的是律师。
杨孟没有说什么话,偶尔回应介绍人的笑上一笑。何处看到他大部分的时候就盯着她看,应该是在考虑她值不值得他交往吧。
但是何处想起了初见面时,他泛起的那丝苦笑,是因为等太久了,还是因为她这形象不符合他的期望?
当时的何处脑子一团乱,没有作太多的设想,现在想起来,或许她当时让对方产生了不好的印象了。
“杨先生在哪里上的小学?”何处突然问。
何妈妈扭头瞄向何处,问小学有什么用?真没问话水准。
“市一小。”
哦!
何处低下头去,继续吃她的,他们不在同一座小学。
回到家中,老妹问起来情形怎样,何处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