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嘉珩就说了一句“谢谢”匆匆进入厅中。
赵娅楠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手中端着一杯咖啡。C市的秋天有着些许的凉意,那咖啡弥漫了烟气在空中缭绕,模糊了很多。
纪嘉珩看着赵娅楠,发现这未见过的六年,他们真的陌生了很多。
就比如,在赵娅楠看向他时,眼神不再是友好,而是说不出的厌恶。
纪嘉珩拉开椅子坐下,递出手机直接切入正题:“照片上的女孩是乔夏吗?”
赵娅楠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不急不慢地说:“我以为你忘了乔夏,没想到你还是来了。纪嘉珩,这么久没见,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娅楠。”纪嘉珩被说得不明所以。
“你和安晓在一起了?”赵娅楠问,她想听纪嘉珩亲口说。
“是的。”纪嘉珩回答得很快,快到赵娅楠立刻变了脸色。
赵娅楠向椅背上靠去:“纪嘉珩,你还记得我走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纪嘉珩想起那时的承诺,无奈地说:“如果是这样,我很抱歉。”
赵娅楠起了身,推开了椅子,拎起了包:“既然如此,那么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乔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离开,想离开这个地方。她以为纪嘉珩会等乔夏,就像曾经那样,就像当时再怎么优秀的自己都比不上他等待的决心,就像那无数个讨论中他目光流出怀念的余味。
如果是那样,她心里起码会好受一些。
纪嘉珩挡住了她离开的路,语气都是诚恳:“请你告诉我。”
赵娅楠仰起头来看向对面的他,白色的伴郎服装遮掩不住他眉目间的冷,线条勾勒得像她不久前见过的一个人。她终于还是说了:“不是的,请你让开。”
纪嘉珩很优雅地让开了一条路,在赵娅楠走开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淡淡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也不知道赵娅楠听到没有,只是她的脚步微微地顿了一下,而后离开。
纪嘉珩又重新坐下,服务员送上了他刚刚叫的拿铁。他轻轻抿了一口,苦涩中有些甜。手机上女孩的照片他细细看着,真的很像。也许是时间太久远,脑海中乔夏的样貌一点点模糊,自己也只能凭借过往的照片回忆。
他在五年中反复地寻找着一切有关她的消息,可是一无所获。得知有新消息时的喜悦,而后破灭的失望。
到最后,他宁愿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样他还能凭借着这份希望苟且地活着。
他想起应该是高一的语文课,课本上是白居易的《长恨歌》,老师问起了学生,生离和死别这二者到底哪一个更让人心痛。
是生离吗,那漫长无际的等待,看不到一丝希望,活生生分开,“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吗?还是死别,那绝望的苦痛,压抑在心口,每日每夜凌迟着你的心,愈合了再一刀刀割下,“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吗?
可是乔夏,对我们而言,是生离还是死别呢。
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现在的我们都不在一起了。
纪嘉珩苦笑了一下,顺手把手机中的图片删除。
回到了婚礼现场,酒宴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他找到新郎新娘,在他们后面陪着敬酒。有时候安晓喝不下去了,他便代喝。最后的他也醉了,迷迷糊糊地找到了一把椅子坐下。
司机老王来到会场的时候,纪嘉珩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满脸倦容。
这夜纪嘉珩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里的乔夏温柔地看着他。她一点点地向他走近,拉上了他的手,那种感觉如此的熟悉。
她对着他说:“嘉珩,你会等我吗?”他正要笑着回答她时,她的面庞突然又一点点模糊,然后突然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
伸手去抓,可疼痛随即而至,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乔夏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是,纪嘉珩还是没有等乔夏。”
那一刻的他猛地惊醒了,习惯性地看向了床头柜。那里原本放着一张照片,是情人节两个人的合影。他这六年来每一次觉得很累的时候,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这里,心里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好像那就是力量,是乔夏在离开之前唯一留给他的力量。
可是这张照片,在这个早上,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他发了疯一样地在房间里面寻找,宿醉导致的头痛他强忍了下来。他无端地害怕起来,变得手足失措。他恐慌着连这点寄托都被自己丢失,那样真的,一无所有了。
终于还是在枕头下面找到了。照片压得有一些皱,或许是昨天夜里抱着它睡着了,随手像放手机一样放到了枕下。
小心翼翼地履平,他看向照片,硬是扯出了一丝笑意。
“夏,其实我一直都在等。真的,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你就抽风抽到癫痫吧~哼
☆、第二十五章
纪嘉珩到公司的时候,从美国而来的Lycoris radiata公司的董事长Alex正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
这个公司的名字来自于一种红色的花朵,它有着通俗的名字——彼岸花。
因为有着一段关于曼殊与沙华这两个守护彼岸花的精灵的美丽传说,红色彼岸花闻名于世。因为爱恋而难以相见,因为相见而受到诅咒,打入轮回,生生世世为人受尽折磨。
黄泉路上再嗅到花香,回忆起前世往昔。从此这花又叫做曼殊沙华,花语为无尽的爱情。
在纪嘉珩的眼里,这个董事长,如果不是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历经百态,他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一个年近半百的人。
高中时就听父母说起过这个人,他是在A市发生经济纷争的时候,唯一投注资金到纪氏企业的人。靠着那笔钱,纪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同时期他还资助了很多处于水深火热的公司,并且在经济上升阶段,取得了巨大的利润。
当时纪嘉珩很佩服这个人,可以把生意做得善中有利,说日后如有机会希望可以会一会这个人。今天,果然是见到了。
他们谈论了很久,完善了很多关于合作的事宜,最后决定签合同的时候,Alex随口说了一句:“我的女儿与你年纪相仿,如果纪总有意的话,两位可以尝试着交往一下。”
这样的话语,纪嘉珩听到了很多次,这一次他还是公式化地拒绝:“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英语说得很流利,发音咬字的时候很像一个人。
可能是因为太亲近了,连习惯都变得相同。
Alex笑了起来,语气和蔼:“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有这等福气。”
说罢,向纪嘉珩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安华的安小姐,安晓”,纪嘉珩回答得很干脆,“是我的女朋友。”
对面的中年男子赞许地点了点头,稍后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签合同吧。”拿起了笔,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午饭的时候,两个人在C市最豪华的酒店就餐。小提琴曲声悠然,食物也是美味非凡。Alex就和纪嘉珩说起了他和他太太的故事。
那是一个坎坷的岁月,被阻拦,他们私奔。和家人断了一切的关系,各种反对的呼声传来,他们还是在一起了。最终他事业蒸蒸日上,他的妻却永远地离开了他。
“当我以为可以和她白头偕老的时候,她走了。我们战胜了一切的困难,可是最后也战胜不了死亡。”Alex说道。
总是自以为可以战胜万物,可是当死亡来临,谁都无法阻止。Alex以曼殊沙华为名,祭奠那份无尽的悲恸,怀念那份不死的爱情。
他看向了纪嘉珩,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是纪嘉珩突然变得词穷,只送以关切的目光。
送走了Alex,纪嘉珩回了办公室,回想起Alex的故事。当时的他不好表露自己的悲伤,时光久远,他早已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到了一个无人的地区,他只能在这空荡荡的地方黯然神伤。
他和乔夏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反对过,也几乎没有人来搅局。唯一一个算的上搅局的赵娅楠也早早退场,所以这一路走来是不是用尽了一切的顺,所以就注定了这个结果的悲。
他闭上了眼睛倚靠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想起了那一天。
那天夜里他们刚刚出餐馆向巷子口走去,突然就出现了一批人。乔夏看到为首的那个男子后小声说了句“周强”,掏出手机拨了号掉头就拉着纪嘉珩向反方向跑去。可是,背后来的人却挡住了他们逃离的路。
到底是寡不敌众,他们不一会儿被抓了起来。
周强一上来就抽了乔夏一耳光,扔了通话中的手机,而后指了指乔夏又指了指对面的纪嘉珩:“给我当着她的面打那个男的,打到死为止。”
纪嘉珩看着周围的人围了上来,他想反抗,可是看着周强架在乔夏脖子上的匕首,他忍了下来。
很疼吗,好像没有,相比于最后疯狂地刀割,这种拳打脚踢实在算不上什么。
周强随即拿出了有着一个按钮的遥控器对着乔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乔夏被束了口,说不出话,目光全都放在对面的纪嘉珩身上,听到周强的话才偏头。
“我说过,要让你们家破人亡。只要我按下它,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哥哥了。”周强的笑声变得很疯狂。夜色投在那遥控器上,夏日的夜晚突然变的很冷。
明白了那是什么的乔夏表情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眼睁睁看着周强按下了按钮。
到底是让乔夏挣脱了,她奔到了纪嘉珩的身边。周强他们动了刀子,还有街角的椅子,那种疼痛一次又一次袭来,到最后都变得麻木,好像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了。
“嘭”的一声,纪嘉珩看到乔夏的头上流下了血,红红的顺延着发梢落下。那木板敲击的剧烈声响,在巷子里都能传来回声。
他恐慌地抱紧了她,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离去一样。
空气中漂浮着血腥的味道,在警铃声传来,枪声响起时,失血过多的纪嘉珩终于倒了下去。他好累,累到就想这样死去,和最爱的人相拥着一起死去。
可是,他醒了,而她,不知所踪。
父母似乎在自己沉睡的天数里苍老了许多,眼神里多了很多纪嘉珩未曾见过的情绪。他断断续续地询问乔夏的去向,父母只是告诉他,乔夏被美国来的人接走了。
大概到纪嘉珩伤好了很多,可以下床的时候,他去找了主治医生。
医生说,如果乔夏能活下来,那就是个奇迹。
她受的伤,远比自己严重。头部猛烈的撞击导致颅内出血,她随时都可能死亡。
纪嘉珩好像明白了什么,全身的伤口上传来了疼痛的感觉。他奋力奔回了病房,有些地方刚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地裂开。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病床上多了一块破了的手表,指针都断了。
那一刻纪嘉珩似乎是绝望了,他连死亡都想到了。好不容易清醒了些许,想到了乔夏或许还活着,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才觉得活下来才是希望。
他抱着手表,躺回了病床。盖上了被子,把自己掩盖在黑暗中。
纪嘉珩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十八岁的年纪,由天堂跌至地狱,往后在回忆的白与黑的光影中度过了这五年,在漫无目的地找寻中仓促了最应该欢乐的青春。
就这样,一点点成熟,失望了再希望,反反复复。
他和乔夏的爱情,似乎不是Alex的那种。
更像是桔梗花,只是他不知道适合他们的花语是哪一种。
是无尽的爱,还是无望的爱,还是兼而有之呢?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纪嘉珩~
☆、第二十六章
又到了一年冬天的开始,纪嘉珩的生日也到了。纪家并没有举行很盛大的宴会,只是邀请了安晓一家前来做客。
安晓的父母一直不知道任何与夏澈有关的事情,对于乔夏和纪嘉珩的事情倒是有所耳闻。女儿和纪嘉珩在一起,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反对的。
可是纪嘉珩各个地方都让他们满意,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这次他们到纪家,除了庆生,还有就是为了安晓与纪嘉珩的婚事。安家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四年,加之大学毕业工作已有一年,该是结婚的时候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纪父纪母还是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立马答应。
他们想到了四年前儿子告知自己已有女朋友的时候,脸上硬撑出来的笑容。他们知道纪嘉珩并不快乐,所谓的女友或许是安慰父母的一种方式。
可是,乔夏就像他心中的疤,他们不敢揭也不能揭。
当时的纪父纪母面对儿子,只好说:“只要你不辜负这个女孩子就好了。”
倒是安晓这时候出来黏住了父母,说自己还不想结婚,才圆了场。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又把话题扯到了这里。
纪嘉珩送来了水果,对着安家的长辈说道:“请伯父伯母放心,我和安晓自有打算的。”
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针,打入了安家父母的心里。
大一开学的时候,纪嘉珩因为受伤,只能参加第二年的军训。
夏末时节还是十分炎热,他在体育馆旁的树荫下,捧着一本书。时不时看向远处的宁远和安晓,那时所有的新生都顶着烈阳训练。
是高考结束的那天,乔夏、杜若、宁远和自己说好了一起北上的想法,他们假设了无数的可能,可是最后他们三个都早已到场,唯有乔夏缺席。
纪嘉珩学习优异,面容上乘,因而在大一很受欢迎。会有很多女生递来情书,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初中时的乔夏,那种张扬的表白。
但是同那个时候一样,他都拒绝了。
因为没有办法忘了一个人,也因为没有办法不爱一个人,所以即使这等待漫长没了尽头,我也不想停止,更不愿意多一个人参与这场留有悬念的结局。
大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和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