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若翾面上闪过一丝诧色,她倒是直白了,他日面对父皇的圣旨也是如此?
“你可知违抗圣意的后果?”
“公主是个明白人,以武安侯府如今的形势,汐瑶配不起定南王府的世子,更不想卷入皇位争斗中,做一颗遭人唾弃的棋子,而陈月泽……”
想起方才昕公主的态度,汐瑶眉间有自嘲之意,笑说,“大长公主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女子,就凭我自作主张压低张氏的辈分,她已经将我拒于陈国公府之外。十二皇子性情纯良,汐瑶与他配,实乃飞鸟与白莲,根本不沾边。至于七王爷……”
至于祁云澈……
诛心最痛(一)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吗?”
“是!”
随着脑海中不自觉漂浮而出的画面,耳畔边,那魔音隔世回荡而起,只一个字,仍旧能让汐瑶的心感到阵阵绞痛。爱虺璩丣
人非草木,她重得新生的时日太短,不足以让她全然忘了祁云澈。
但今生,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上辈子她将自己的所有都交托给他,得到的却是悲惨不堪的下场,连她腹中的孩儿他都忍心让袁洛星加害,还有何情可言?
既已注定,何苦纠缠。
心中疼痛难平,汐瑶的面色却没有任何异样,在祁若翾的眼里,只微有那么一顿,继而再见她嘴角弯弯,笑语道,“今后汐瑶见到七王爷要躲远些,免得小命不保!”
就当这是老天与她开的玩笑,开得正和了她的心意。
但求此生,不相见!
……
汐瑶与祁若翾如故人相见,长叹甚欢,眨眼就过去一个多时辰。
眼瞧着已近午时,祁若翾才唤人服侍汐瑶重新整理了一番,亲自送她出府。
此前祁璟轩是最想留下来的人,却被撵往宫里陪淑妃用膳去了。
陈月泽和祁云澈本在花厅喝茶,后来得大长公主看了汐瑶出来,得知人已没事,便也一道离开。
要说最有趣的便是袁洛星。
听闻汐瑶遭歹人掳走,又是惊又是怕,眼泪珠子掉得没完,陈月泽恐她真的被吓着,后来便派人将她护送回去,临了还让请了大夫看过,不知道的人,仿似还以为被掳走的是她!
在宫里时,祁若翾早就看不惯袁皇贵妃的嚣张跋扈,嘴里对袁家那位嫡出小姐自然没个好。
即便她不说,汐瑶也知道,袁洛星定会将这件事绘声绘色的传出去。
女子光天化日被几个男人掳进了青楼,那声誉自然是保不住了。
不过这样也好,且不说定南王府,饶是尊贵无比的皇子们,她也从来没消想过。
只留下话说,真心待她之人不会在意那些,有心介怀之人,她亦不会委曲求全。
祁若翾越发欣赏这女子。
做人当如这般,为自己活,此生才不算白来世上走一遭。
离了公主府,汐瑶坐在马车中养神,交到祁若翾这个朋友,她觉着今日自己赚了,故而心情好得很!
来接她的嫣絨和心蓝却不那么想。
早在收到消息时将张恩慈骂了个遍,好在她们姑娘此番没事,否则定要将那毒妇生吞活剥,不得好死!
跟在马车外,汐瑶听到嫣絨吩咐回武安侯府,她忙掀起车帘笑道,“别啊,回慕府去,你们姑娘我好得很,有人想把我往死里整,我偏不如她的意!”
诛心最痛(二)
大姑娘的马车刚在慕府外停下,管家忙不迭的跑到正厅堂去告知老爷。爱虺璩丣
汐瑶神清气爽的下了马车,才跨进二道门,红妆就急急迎上来,礼都顾不上行,一边随在她身边行,一边细语道,“姑娘出事没多久,长公主便派人来知会,只道有惊无险,留了姑娘在府上吃茶闲话,可张姨娘偏不依不饶,说侯爷刚去,就来人欺到姑娘头上,求老爷一定要为姑娘做主,将背后主使的歹人抓出来送官府严办!这会儿子,正闹着要去将大理寺的吴大人请来呢。”
迈开的步子生生顿住,汐瑶眼角扬起一抹笑,“为我做主?她的好意我可当真受不起!”
回慕府的路上,她又将事情来龙去脉理了一番。
觉着兴许自己的名声还丢不了。
今日所遇险局,乃是长公主和云亲王为自己所解,当中还牵涉了十二皇子与陈月泽,连大长公主都惊动了,袁洛星若为了折损她而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怕今后在这些皇族的眼中,袁家的嫡亲小姐也该丢了那淑德之名。
于她来说,得不偿失,所以她会把嘴闭得紧紧的,为了自己。
那么就只剩下设局的张恩慈了,她此刻已经失手,能做的唯有尽力抹黑,让可畏的人言毁了慕汐瑶!
“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笑得出来!”
听红妆那袭话,粉乔只等主子一声令下,操起家伙去拔那张氏的皮了,汐瑶却神情轻松,眼带笑意!
“好,我不笑了。”
难得一次,汐瑶应了粉乔,道,“我进去哭去!”
说完她先提了口气,黑眸深凝,汇聚成光,霎时间浑身多出层凌冽哀戚的气息,遂即不等红妆等人看个明白,便风风火火的往正堂闯去——
“二叔!!今日定要为汐瑶做主啊!!”
张恩慈正在与苏月荷争执不休时,忽而外面传来这样一声。
众人皆是一愣,同时往外看去,便见一道轻飘的白影快步行了进来,直挺的跪在厅堂当中,硬是不给人片刻缓适,她慕汐瑶就突兀的出现了。
正位上,慕坚一脸肃苛,双手放在腿上,宽肩纹丝不动,只见跪在正中央的侄女,脸上两行清泪簌簌落下,“今日汐瑶随陈家公子还有袁府小姐出行,未想在路途中遇上歹人相持,欲毁我名节!若非有长公主和云亲王出手相救,只怕汐瑶已经……”
说到这里,人已是垂下头去,泣不成声。
随后跟来的粉乔几个见状,心头都纳闷到极点,大姑娘怎么说哭就哭,但很快又都反映过来,如此只有一个可能,当然是在演戏了。
而张恩慈呢,见汐瑶哭得如此惨,起先还想今日这回即便她遇上贵人搭救,定也被吓得不轻,岂料就在汐瑶低头啜泣之际,乘人不备,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狡黠而森冷的眸光,让张恩慈心中登时升起一股凉意。
诛心最痛(三)
说慕坚相信汐瑶是真哭,那是不可能的。爱虺璩丣
这天定南王与世子亲临国子监,他却因家事先行回府,已经礼数不周。
再来张恩慈与苏月荷已经为此争执许久,他早已有些不耐,故而见到汐瑶哭天喊地,非但没有安慰,反倒训起她来。
“早先公主府已经派人来报,说你毫发未损,那几个行凶之徒被云王亲自手刃,大长公主也替你圆了此事,对外人道,乃是陈月泽在凌翠楼与人起了冲撞。”
他说着,又看了看前一刻还嚷嚷着要闹到官府去的张恩慈,大有警告的意味。
“既然此事已经作古,你们还想要老夫如何做主?”
慕坚平时就素爱板面,此刻严肃更甚,此话一出,再加上刚才汐瑶那记眼色,张恩慈当即收敛。
可汐瑶却不!
她抬起头来,流着眼泪道,“此事看似已经结束,实则却是有心人要陷我于万劫不复,倘若背后造谣生事之人一日不受到惩罚,我就还会遭到加害,而这个人就在府中!
汐瑶蓦地转头,目光凌冽的看向张恩慈,而她仿似早有预料,娇艳的脸容看上去还是轻松,“大姑娘,你可莫要含……”
“她就是我的三妹妹慕汐灵!”
话音方是还回响在厅堂中,张恩慈骤然色变,厉声道,“慕汐瑶!今日的祸分明是你当日上幽若寺招惹了明王等人惹下的,与我的灵儿有何关系?!”
“哦?”汐瑶带泪的脸庞露出不解,“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姨娘怎知道得如此清楚?”
张恩慈护犊情切,即便知道她有心引自己往那设局之人的位置上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前便据理力争起来。
“大姑娘一出事,长公主便派了人来府上告知巨细,我知道又有何稀奇?倒是姑娘一口咬定我的灵儿为幕后主使,灵儿如今才十三岁,就是去国子监上学也不过数日,怎就能算计了你去!”
想来,张恩慈孤身一人在京城,跟了慕坚多年,为的也是张家的阴谋,根本无情可言。
只有最亲的慕汐灵与她相伴,自当是要在手心里捧着呵护。
若想诛人,必以诛心为最狠,要给做了错事的姨娘长个教训,当然要从她的心头肉着手。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慕汐瑶,今生宁可让他人怨自己狠毒,也不想再尝歹人送给她的恶果的滋味!
“姨娘护子心切,汐瑶懂得,只不过……”从容的擦去泪痕,她冷静的说道,“是有心之失,还是无心之过,只消唤二妹妹出来一问便知。”
一听和慕汐婵也有关,本放了大心看汐瑶和张恩慈过招的苏月荷坐不住了,正想开口,就听慕坚吩咐候在门边的下人,“去佛堂把二小姐和三小姐带来。”
诛心最痛(四)
在稣桐巷时,慕汐灵被母亲捧着,被下人们供着,怎么说也是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并且从未有人与她争抢过什么。爱虺璩丣
虽未去过学堂,那琴棋书画却从未落下,加之她清楚外祖父是如何的人物,张家又多显赫,故而她亦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
原本母亲被抬平,她也该为嫡小姐,哪知中间忽然被慕汐瑶横生枝节,她一下子变成庶出女,身份降了一大截,就是以后议婚,只怕也不能向权贵公亲看齐,想做人正室,唯有放低眉眼。
自第一天入了慕府,她就与慕汐婵势同水火。
今晨分明是慕汐婵嫌天太冷,不愿去上学,所以寻了她的错,故意闹大,借此被父亲责罚在佛堂抄经,将她拖累。
心里已经够委屈,不曾想才过晌午,下人来道,说大姑娘在外面被欺负了,闹着要老爷做主。
这与她有何相干?!
进ru正堂,压抑的气氛登时让慕汐灵感到不对劲。
慕汐瑶笔挺的跪在正中,垂下的头,依稀可见那眸中有泪光在闪耀。
莫说她这位大姐姐出身将门世家,那身上却毫无彪悍粗鲁之气,单薄的双肩撑着银白的衣裳,玲珑的身段已初渐显露,青丝垂到腰际,尽显纤柔,那张细致且略显苍白的脸容,更惹怜惜。
不知她可知道,自己这副病美人的模样,很是动人。
只慕汐灵在随母亲入府当日,就见识了她颠倒黑白的本事,才不会被这表象迷惑!
心头不屑了一番,她再向主位看去。
父亲坐在造工大气精美的太师椅上,脸色一如既往的深沉,而他身旁的位置,却是那看起来就软弱毫无气质的苏月荷。
她的母亲,只能坐于右侧第一个位置,慈爱关切的眼神亦是望着她的,这让她心中定了几分。
止步于慕汐瑶身后,她从容和慕汐婵一道请了安,再问道,“不知父亲寻灵儿来有何事想问。”
“灵儿,你大姐姐说,今日她在裕德街被人掳走,乃是你在暗中所为,事实究竟如何,你且仔细说来,你爹爹与母亲自有决断。”张恩慈温和的说道。
实则明着已经提点了她,今日是谁要拿她们母女二人开刀。
母亲……
呵,她的母亲才不是那苏氏!
慕汐灵心里抵触的想着,面上波澜无惊的道,“父亲,灵儿自入府以来,从未和大姐姐说过半句话,虽显得生疏,但也不至于在背后谋算加害她,灵儿何德何能,又何故要如此?”
她说完,张恩慈心头甚感欣慰。
这些天对女儿的教导,和隐忍嘱咐的苦心,看来没有白费。
“何故?”与她并肩而立的慕汐婵闻言哼笑起来,斜眼看向她讽道,“不知谁在国子监里到处宣说委屈,把大姐姐贬成蛇蝎心肠的恶妇!”
诛心最痛(五)
“我可从未同谁说过大姐姐蛇蝎心肠。爱虺璩丣”
慕汐灵经张恩慈一手调教,面对慕汐婵的指责,她显得不慌不乱,回头淡淡应下她攻击性的眼神,道,“灵儿初来乍到,在国子监确实结识了几位小姐,只姨娘本该被抬平一事,早就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她们问起我,我只能如实所言。”
再看向主位上的慕坚和苏月荷,她低下头,再道,“这些话说来着实不妥,是灵儿逾越,不知有心之人借此做文章,诋毁大姐姐,还请父亲责罚。”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汐瑶跪得纹丝不动,发红的眼眶里还有泪光翻涌,细细听着慕汐灵滴水不漏的回话,她不反驳,自有人为她争辩。
“不止吧!”
慕汐婵不似苏月荷处处忍让,当年慕展鹏在世时,还在家宴上夸过他的小孙女有女将之风。
于她来说,张氏母女是心怀不轨的入侵者,她将她们当作敌人,寸土不让,抓到了把斌,自当狠狠敲打!
“爹爹成日忙于公务,定不知道三妹妹是如何同人诋毁大姐姐。”
她脸上挂着鄙夷,字句精准的说道,“打压姨娘乃为小事一桩,这是玄林法师的意思,根本不值一提,三妹妹除了对人说此事,以彰显她委屈,其次最爱与人说起皇上要为姐姐指婚那一桩。婵儿还是从别人哪里听来的,她不指一次明话里暗示卫尉寺少卿宋大人家的五公子,说是若谁娶了姐姐,必定飞黄腾达,谁不知道那宋成远是个混得不行的!和他在一道那几个,即便婵儿不说,爹爹也了解其品性。”
听她提起宋成远,慕坚果真厉色。
那以宋成远为首的纨绔子弟,在国子监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去年正是因为一些不坐实的流言,害得崔大人家的女儿平白遭人设计,毁了清白,只好委屈嫁了。
嫁的人正是他们其中之一。
使的手段,无非与今日汐瑶所遇甚是相同,让人想不联系在一起都难!
“婵儿,你所言可句句属实?”连苏月荷都听出了端倪,忍不住问她。
女儿平时是跋扈了些,但极少这般有根有据的针对谁。
“姐姐的意思是,指我的灵儿有心引那位宋公子以卑劣行径毁去汐瑶清白,强行娶她过门,借此高攀?”张恩慈眉一挑,针锋相对的回击过去。
苏月荷人是一颤,还没来得及解释,汐瑶先轻笑一声,大有自嘲之意,“难怪今日婵儿劝我不要去国子监,还故意与灵儿争执,让她在家中一道抄经,我自乘车在半道上,被袁小姐与陈公子拦下,想来他们亦是为了我好。”
她颤声叹息,听似心灰意冷,回首瞥了慕汐灵一眼,问,“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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