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仿若就摆在眼前,没有亲口听她说出来,谁都不信。
“为何你认为会是假的呢?莫非我在你眼里还是个心善的?”汐瑶弯了唇角,勾出一抹她自己都觉得淡漠的弧度。
凝香哑然。
汐瑶无所谓的扬了扬黛眉,眼底渗出比月光还稀薄的微芒。
“从前,我也觉得自己很善良呢,可是那时候的慕汐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顿了一顿,她转而自嘲一笑,“因为没有人真正威胁了我的命,所以,我很善良?”
在生或死的选择面前,谁会以‘善’之名,只因不想伤害别人,就选了后者,成全所谓的大义?
更何况,张家是她慕汐瑶的仇人。
忍一时之后不会风平浪静,真正的腥风血雨会将你毫不留情的吞噬。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善呢?”她喃喃低声,犹如在问天。
颜家的死士会做到这一步,定是早就得了祁云澈或颜莫歌的死令。
她狠不下心,他们就帮她狠心!
那只名为‘善’的舟船已然从她心间飘远,不知何时早就静如止水,谁伤她,必反击之。
“这里是张家,莫要说我了,就是灵儿妹妹,方才他们想如何对待你,心里又是怎样看你,你还不清楚么?既然已经没有退路,我只好人挡杀人,佛要拦我——
定了眸光,汐瑶脸色一凛,“我便弑佛!”
默然少许,慕汐灵不自然的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孔上神色哀戚,又有几丝认命。
笑着,她便起身站至汐瑶跟前,然后蓦地弯膝向她跪下,此举突兀非常,汐瑶受得理所应当。
凝香僵愣半瞬,见她家王妃神情坚决干脆,似也反映过来什么,忙跟着从旁跪下,低头臣服。
“大姐姐。”慕汐灵抬首望去,面容静淡诚恳,“灵儿这条命交给你了。”
……
寅时将尽,整个流云阁被一片灯火笼罩,明亮无比。
霜老姨太的猫不见了,那可是她养了多年的心肝宝贝,比自家的孙儿都要亲厚爱惜着。急煞了在合霜小居伺候的一干下人,打着灯笼到处寻,不知不觉便过了半宿。
然后有人说,见到那只猫钻进了流云阁。
伺候老姨太的王嬷嬷当下立刻领着大帮丫头婆子干脆利落的闯了来,叫醒了阁外小院子里二、三等的丫鬟,愣是要求见王妃和慕大小姐,找到老姨太的猫。
候在外面的都是本家的下人,个个耳聪目明,知道老姨太借机发难,纵使阁内的人儿矜贵,这里却是张家,离京城远得很!
有那胆子大想邀功的,挺直了腰板便走上前去,刚伸手在门上敲了一下,竟发现那门虚虚掩着,根本没有销死。
随着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飘散出来浓郁腐糜的气息,伴着若有似无的喘息交叠在一起,那丫鬟先是一愣,接着便低呼了声什么,红着脸跑了回来。
“王嬷嬷,那里面,那里面有人在……”
“让开!”见那丫鬟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王嬷嬷奉命办事,岂会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把将人掀开,她自提着灯笼,二话不说先走去将门推开,其他人神色各异紧跟其后。
方是将将靠近门边,里面绯色旖旎之气扑面而来,得灯笼的光亮一照,才看清外厅里满室散落在地的衣物。
男人的黑靴,各色的锦袍,里里外外的华裳,这绝非一人所有……
有人立刻认出其中一件是永安少爷的衣裳。
更有人不顾场合,臊得惊叹起来,“那……那是慕大小姐的里衫!早些时候我伺候她沐浴,亲自见她换上的!!”
说话的是流云阁的二等丫鬟,她今夜伺候了未来的三少奶奶,还自觉得了脸面,可是这会儿……
众人还不及细细计较她话中惊悚,偏厅里饱含情丨欲的呻丨吟和满足的低吼声不断传了出来,刺激得耳根子都发了烫!
都忘了自己原本仅仅只是来来老姨太寻只猫。
正在此时,偏厅中似有人走了出来,单听那沉重却不稳的脚步声都觉神志不清,便是待人完全行出,站靠前的丫鬟们像是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捂着脸尖叫!忙不迭的往后退出数步。
那人蓬头散发,周身不着寸丝,就这样赤身裸丨体的站在眼前!
且是……且是他下半身的某物涨得红肿非常,直挺挺的矗着,他每跌跌撞撞的走一步,那地方就跟着上下轻晃,震得所有人无法反映!
然而也容不得她们多做反映,张永思像是疯魔了一般,看到有人,猩红的双眼蓦地发出灼热的光亮,扭曲的脸露出个兴奋无比的笑容,迈开步子便向离得最近的一个老婆子靠近了去。
那是外院做粗活的赵寡妇,活脱脱的泼辣户,嗓门出奇的大,王嬷嬷就是看中她这一点,还指着她天亮之后到处去唱说此事才特意将她喊上。
不想张永思在众目睽睽下将赵寡妇压倒在地,不管不顾便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想要将其轻薄了去。
那赵寡妇被吓得连哭带求,如何挣扎都没用,眨眼间身上的衣物就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她肥硕圆润的身子。
“十、十九爷饶命啊……王嬷嬷!!王嬷嬷快救……快救我……”
饶是听到她求救,震惊中的王嬷嬷才回神少许,忙吩咐身旁的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十九爷拉……”
没等她说完,只见偏厅里又行出两人,和张永思一样一丝不挂,周身上下,独独那地方肿大嚣张,看到满屋的丫鬟便兴奋得不能自己,恶狼般扑了来!“啊——快跑啊!!!”
魂飞魄散的惊叫四起,尤为那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们,一个个如见了洪水猛兽,争先恐后的往阁外跑。
那些老嬷嬷老婆子,不论见过多大的世面,老脸亦是挂不住的,赶忙跟着一并退出,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有个动作慢的被关在了里面,和那赵寡妇一样,声嘶力竭的哭求起来。
可是——
谁敢去开门?
后走出来的两个是谁,她们都认得的,彦哥儿、思哥儿,加上一个十七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嬷嬷,怎……怎么办啊?”
听到身后的丫鬟颤声询问,王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要去禀告老姨太吗?还是请二夫人来处理此事?
按照老姨太的意思,这夜十七爷和其他几位爷扮作醉酒进错地方,便将那慕家的姑娘当作哪个丫鬟强要了。
十七爷是个混的,平日里也没少做这样的事,那慕汐瑶虽得皇上赐婚,可没得入老姨太的眼,怎可能安安稳稳的嫁给曜哥儿?
但是她千万般没想到会是……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气氛诡异,人心猜测不停,流云阁内哭喊的声音不曾间断。
“几位爷可是……可是中了邪?”
“哎呀!慕大小姐和王妃娘娘还在里面!!”
得人一说,王嬷嬷非但没有忧虑之色,反倒舒了两分心。
那些庶出子莫说是疯了,哪怕是死了都没所谓,最重要的是办成老姨太交代的事,毁了慕汐瑶!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多人?”
一道清朗的女声忽然响起,众人循声回首向阁外看去,就连半月形的拱门下站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不是慕汐瑶姐妹两又是何人?
“王妃娘娘,慕大小姐!”立刻,丫鬟们纷纷围了上去,为她们二人能逃脱一劫而发自真心的松口气。
十七爷几个在府上是何等的作孽,即便今夜是老姨太的意思,可刚才大家也见了,荒唐成这样,莫要说真的发生了什么,只方才的传了出去,张家的脸面也没了!
听到阁内那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响,汐瑶微蹙眉头,脸容也在瞬间沉凝。
止步在外,她不愿意再往前多行半步,身旁,挽着她手的慕汐灵同是露出疑惑又不解的神情。
动人的杏眸盯着朱门紧闭的流云阁,半响,她眸光微微攒动,侧首向汐瑶征询着问道,“姐姐,你看这……”
慕汐瑶冷笑了声,看着面前的一众人,像是在对她们所有的人笑,又像是谁也没看,只以一抹不以为然的表情,仿若轻易看穿了今夜的把戏。
只是,她不会说出来。
“有什么好看的?”
朗朗纤细的话音从她红润的口中吐露而出,充满了嘲讽,“张家待客的方式真是特别,着实让小女子……叹为观止。呵……”
眼尾渗出少许不屑和傲慢,勾了唇角,汐瑶回以慕汐灵一记长姐才会有的柔和色彩,反对她宽慰,“倒是委屈妹妹你了,让你随我白来这一趟,既然贵府不喜,我们明日走便是,不,还是这夜就走吧,免得碍了人的眼。”
说罢她便转身,慕汐灵乖巧顺从,连凝香女官都不多言,一下子就让人看清谁才是做主的那一个。
王嬷嬷却是慌了,连忙冲身旁的心腹丢去眼色,呼啦啦的上前去将她们拦住。
“王妃娘娘、慕大小姐,还请留步,既然人都来了,哪里有……啊——”
没等她说完,一阵劲风扫来,王嬷嬷不知被什么重创,整个肥硕的身躯弹开数步,随之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那旁边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慕汐瑶身边多了两个人,两个魁梧阴冷的黑衣暗卫!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光微曦,张府上下皆已无眠。爱琊残璩
清风苑内灯火通明,内设清雅别具一格的正厅堂,令人窒息的沉凝气氛压抑流转着。
汐瑶坐在靠右侧那排沉木椅的其中一张,慕汐灵乖顺安稳的坐在她身旁左侧,伺候在旁的凝香与之一个表情,倒让汐瑶省下些心思。
至少这会儿是不用分心了。
整个厅堂里最要显眼的,是她身后面无表情的翼宿和张宿棂。
现在张府上下都知道,慕大小姐有两个了不得的暗卫,人只出现连动都没动,单一道劲风便将平日仗着在老姨太那儿得脸的王嬷嬷震飞好远,腿都折了一只。
方才从流云阁来此的路上,看汐瑶的眼神里都是畏惧!
诚然,汐瑶本没打算让自己的暗卫现身。可转念想来,此行匆匆,她只身一人,慕汐灵身边就得凝香,阵势未免寒酸了些凹。
她是舍不得派人去京城将四婢接来和自己一起遭罪的,让翼宿和张宿露露脸随身保护也好,免得叫张家的人以为她真的空手而来,任人宰割。
张文翊坐在正中左边那把墨紫色的檀木雕花椅上。因着是被下人匆匆唤起,他穿着较为随意的深灰色蝠纹常服,头发用一根磨得光滑的木簪固定在头上。
他身形消瘦,倒不时精神,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腿上,四十来岁的脸容因为这夜发生的事而铁青成一片,含着隐怒的眸似在酝酿些什么。
坐在他身旁的是他的正妻,张家二夫人,名唤元黛蓉。
由是此时,汐瑶总算明白张永珍话里的意思。
她才落座不得片刻,单随意的往正位上看了两眼大概,都觉得……觉得张文翊与元黛蓉实在是太像了!
两个人的容貌虽还是有男女之别,可眉眼间的神韵,尤其唇线的形状近乎一致!
他们比肩而坐,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孪生兄妹,并非夫妻。
元黛蓉保养得极好,标致的美人脸,轮廓比张文翊要稍显柔和些。
她皮肤十分白皙,身上穿着紫红色的锦裙,里面是混纺了金丝的黑纱,层层将她身躯包裹,便因此多出两分神秘幽怨之感。
在她的腿上则盖了一块白狐裘绒毯子,衬得她肤色胜雪,没有表情的精致脸孔宛如木偶,与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冰凉。
她坐在那儿不发一语,淡色的唇浅浅抿成一条与张文翊相差无几的弧度,眸色黯然,冷面冷心。
这儿正发生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她……不喜欢张家?
除了这夫妻二人给汐瑶感觉像一对一母同胞的兄妹。其二,元黛蓉似乎是对身边的事物和人都漠不关心。
连汐瑶两姐妹进到清风苑,都没有多看她们半眼。
这不像假装,而是种连掩饰都嫌多余的厌恶,更不怕被她们任何人发现。
如今张悦廉与纳兰沁人在东都,大老爷张文轩和其夫人远在四百里外东北境长城关口,难得回来一次。
同是嫡出的四爷张文征多年前就任监察御史后,常年巡按大祁各地,官不大,却手握天宪,难得是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他返京告过谁的状,久而久之都快被人淡忘。
现今的张家由二房掌家,可元黛蓉横看竖看都像个恨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的,真是稀奇得很。
再不经意的轻瞥张文翊,莫非他们真的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汐瑶心思里正疑惑着,忽觉一道目光笼在自己身上,随之向对面看去,便与张清曜四目相接。
差点忘了他。
曜公子穿着月白常服,青丝半挽,看着精神依旧,像是彻夜未眠,等着看好戏般,手中握着一盏茶,一口都不曾饮过。
他眼角眉梢间神情淡淡,唇角勾着一丝兴味,饶有兴趣的盯着汐瑶瞧,眸子里含着说不清的笑意,似乎很满意她今夜的表现。
需要他满意吗?
汐瑶当即厌烦的回瞪他一眼,转头不再多看。
清风苑外,低低的哭声交叠错落,一干大闹流云阁的丫头婆子,就在外面的空地上先挨了二十个板子,折了一条腿的王嬷嬷早已昏厥过去。
再往远处些,是被家丁押在外院的绑着的张永安、张永思还有张永达。
这三人仍旧神志不清,狂性不减丝毫,彼时不得人给他们泄欲,便只能发出欲求不满的哀嚎,糜烂的叫喊声传进苑中的厅里来,张文翊脸色更加沉肃,沉声向管家喝道,“去把外面那三个混账的嘴堵上关到柴房里去!”
管家擦着汗一阵小跑照办去了,厅中气息又沉了沉。
两个张家的大夫早就来看过,只说张永安等人服食了寻常催丨情的药物,等药效散了之后方能恢复清醒。
至于最小的张永彦,府卫进入流云阁时已经气绝身亡,想是抵不过药性,死时七窍流血,面目十分狰狞。
被他们几个亵玩的是张永珍的贴身丫鬟,年纪不大,据说拖出来时光溜溜的,下身还在不停流血,空洞着双瞳不住的哀求,就算没疯,人也毁了。
那哭爹喊娘的赵寡妇已被乱棍打死,最后被关在里面的是老姨太院里的二等丫鬟,那是个有骨气的,咬舌自尽了。
而住在流云阁的慕家姐妹两人因为初入张府,同是无眠,相邀出去闲逛了阵,在深夜里。
终归是逃过一劫。
待到府卫将张永安三人拖远了,清风苑总算安静了些。
四下人心鼓噪,更为忐忑。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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