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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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策,素手天下-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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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他心里已对汐瑶做了定断。

他语气不卑不亢,即便人上了年纪,却不乏精神,看起来硬朗得很。

汐瑶知道,沈家上下都要喊他一声‘九爷’,她只喊他‘郑先生’,礼待有了,更有一重提醒的意思。

当中这些门道讲究,少一步都不行。

他开门见山的问,礼尚往来,汐瑶也不绕弯子,道,“眼下城内城外形势紧迫,汐瑶请先生来自有要事相商,不知沈家在城中囤粮统共多少?”

郑九张口便答,“城西粮仓五座,每座各囤十百石。”

每座十百石,也就是说有整整五千石!

汐瑶面上无澜,心头一面惊异,一面哗哗的算计起来。

普通壮年男子一年最多食三十石,且把灾民数量往多的算,他们由西至东来,一路不能太引人注目,必不会太多,万人已是顶了天,五千石撑不了多久,省着点十天半个月足够。1

这段时日,从别处将粮食运来,就能暂且缓解饥腹之忧。

况且城中还有官仓和其他商家的粮库,只要独孤夜一句话,谁敢不出力?

想罢,汐瑶总算松得一口气,正打算再问郑九其他所需,却听他在这时不急不躁的说,“苍阙虽是商贸边城,表小姐应当知道,沈家做的是丝绸和瓷器生意,若非二少爷头年突然吩咐囤粮,城中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需备,再者……”

灰白色的眼珠忽闪了下,他幽幽道,“这批粮原本要送往北境,因突降大雪耽搁,否则早就……”

“囤粮一事乃我与二表哥商榷之后决定,不过——”

汐瑶兴致缺缺,不咸不淡道,“大表哥尚了平宁公主之后,沈家亦算半个皇亲国戚,而今被关在城门外的是祁国的子民,沈家若要眼睁睁望着他们饿死冻死,将来皇上追究下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颜朝步入小院时,就听到她这番淡定的话语,不觉击掌叫好。

“厉害厉害,不愧是云王妃。”

他笑呵呵的跨进前厅,不忘命身后的随从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自顾寻了个座儿,展袍坐下,颜朝单手支着下颚,望着面有动容的郑九道,“沈家如今是显贵了,大公子尚公主做了驸马,二公子将生意做到北境外去……”

他将狭目移向气定神闲的汐瑶,眯笑,继续道,“眼看着又要出一位王妃,可惜啊可惜,云王在城中赈灾,表小姐想出一份力,沈家的人却不认,如此表现的良机却被人生生推出去,既然是这般,不若让我颜家代劳可好?”

“不必。”汐瑶连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在囤积粮草一事上,她同颜莫歌不知争辩了多少回,就算心高气傲的颜公子不认同,多少也会暗自准备,以防万一。

颜家的财力,天要塌了都能用银子白白撑起来,她从没怀疑过。

只今日一事,她才不给机会让自己欠颜家父子的人情!

“虽然我母亲乃沈家大小姐,可我呢,说到底不过与沈家只一层表亲关系,至于云王殿下要赈灾,我还没有嫁进云王府呢,你们要死,与我实在没什么关系,谁叫我姓‘慕’呢,你不愿为我所用也没得法子。”说完,郑九总算意识形势严峻,抬手来擦擦额上泛出的细汗,这才将库房钥匙双手奉上。

“是小人考虑不周,还请小姐责罚,沈家在城中一切,均由小姐调配。”这下他连那个生疏的‘表’字都不敢加了。

汐瑶精练的笑了笑,扫了眼那串钥匙,并未接下,“郑先生是个聪明人,方才全当你办事小心,我不怪你。”

这个人性子古板,胜在愚忠,她还用得上。

遂,她对其安排道,“派人日夜把守粮库,莫要让歹人趁机钻了空子,更不要张扬沈家有粮一事,先择两百石送往千叶寺,余下的待我同城主商议之后,再听我吩咐。”

郑九得了吩咐,躬身准备退出,汐瑶又喊住他,“对了,把送去寺里那两百石一分为二,一半你亲自送去,要敲锣打鼓,弄得热热闹闹满城皆知。另一半乔装送去,切勿让人知道是谁送的,嗯……也不能完全不让人知道。”

她心思转得飞快,颜朝坐在旁边看着,含笑不语,像是很有兴趣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而郑九则被她之前的话唬得还没缓过神来,只得勾首听命。

汐瑶沉吟了很久才决定道,“这样吧,乔装送的那另一半,你让跑腿的下人换上同样的衣裳,在衣裳和车上绘上五瓣梨花标记,方便与人相传,去办吧,酉时来复命。”

……

待郑九离开之后,颜朝忍不住笑着赞道,“娘娘就是娘娘,心思缜密,顾虑长远。”

这会儿,他连云王妃都不喊了,又唤她‘娘娘’。

办妥了这件,汐瑶心安了些,转拿茶水来喝,同他闲闲道,“王夫大人莫要笑话我了,这点小伎俩你还看不透么?”

闹灾荒都闹到眼皮底下,沈家府上供着位身骄肉贵的公主,怎能不出一份力?

这力若忙不迭出太多,将来只会惹皇家企图更甚,汐瑶要赈灾,还不能赈得太明显!

所以她先让郑九以沈家的名誉送粮,聊表心意,而后身带梨花标记的‘大善人’,往后是要流芳百世的。

祁云澈和她借张家谋逆藏起踪迹,终归是要回去,自然要风风光光的回!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半响,颜朝悠然说道,他当然晓得汐瑶的打算,故才对她赞不绝口。

“云王殿下身在苍阙,借赈灾显露行踪再好不过,以此得了民心,更是一箭双雕,娘娘用心良苦啊……”

汐瑶受用的扬眉,“王夫大人今日来此又是为何?”

虽她很想借天灾发财,可这情况与她想象不同,天变,她当然也要变了。

“自然是为了抢表现。”闻得颜朝笑着说,眼睛眯成了缝,弯弯的,俊美得难猜年龄。

“我那小儿昨夜离得及时,此刻怕已在世外桃源享用美酒,不知人间疾苦,身为人父,总要为其早打点,娘娘要赈灾,缺什么尽管开口,不要同本王客气,颜家所出,全算在那位……喜欢梨花的大善人身上,如何?”

他一而再的示好,汐瑶还真有些相信他是在为将来打算,不准备靠着女汗皇过一辈子。

正巧汐瑶也不喜欢那个女人,颜家有那么多钱财,她点点头,“王夫大人有心了。”

“那也要娘娘给机会。”目的达到,颜朝是个爽快人,起身道别便要走。

临了他颇有些遗憾的叹息道,“难为了娘娘,早早洞悉天机,却无法施展,唉……”

天机?

汐瑶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转而,她很快意识到一点。

是了,也许是自己做得太过。

祁云澈没有看明白,是因为他和她一起卷入局中,当局者迷。

而如颜朝这样决绝顶聪明之人,在灾荒来时,也该注意到她早先一场准备。

“不尽然。”敛去眼中流转光华,汐瑶狡笑。

“舍得少许换个好名声很值得。再者说了,我在此行善,我那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二哥哥可不得那么好的心。”

灾荒在西北境爆发,能有多少流民从西跋涉而来呢?

想了半日,汐瑶唯一能确定沈瑾瑜定是知道此事的,只他巴不得天灾快来,高兴旁观。

那么其他人呢?

就算祁境有乱,也不可能都顾着打仗平乱,忽略了灾情,是谁从中作梗,将灾民引来,又是谁放任这一切?

恐怕不止她一个人想知道。

……

颜朝走了以后,汐瑶得闲眯了一觉。

酉时刚至,郑九就老实的来复命,表小姐吩咐的他都办妥,人已然不得早先滴水不进的刻板,对此汐瑶很满意,交代了几句,眼瞧外面天色黯然,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入夜。

约莫戌时过了半刻钟祁云澈才从外面归来,汐瑶正在食饭。

二人对望了眼,她蹙眉露出个苦脸,“实在等不到你,我饿得慌……”

话语里不得丝毫歉疚,她哪里晓得他几时才能回来?

旁边伺候的下人为这位还未得明媒正娶的‘云王妃’捏了把汗,真没见过这样随性的。

祁云澈不恼,反而舒展神色,在她旁边坐下,眸色柔和,道,“只要本王每每回来最先能看到你,就倍感宽慰。”

他语带双关,汐瑶哪会不懂?

就怕她出去乱窜,跑得没了人影,心神不宁的滋味,某人是不想再尝了。

汐瑶笑笑,命人添了副碗筷,动手给他乘汤,一面问,“外面如何了?”

“城中有灾民三百七十二,关了三十一个闹事的,其他都且放在千叶寺安顿,染了瘟疫的统共十九人,已被隔在病疫坊。”

说到这里,祁云澈刚拿起筷子的手又放下,俊庞透着丝丝忧虑。

灾荒与瘟疫自来密不可分,眼下虽为寒冬,却不知会持续多久,若不得药方……

除了自己将他招惹得不要风度之外,汐瑶还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为何事忧虑的模样,这般看来,倒真有了几许忧国忧民的国君风范了。

将下人屏退,她对他宽解道,“莫太担心,你今日可去看了那些染病的灾民?是不是多为老幼病残?”祁云澈面有讶异,再想到早先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神色里的困惑就褪去许多,索性直接问她,“你可知道何种药能医治?”

汐瑶白眼他,好笑道,“倘若我晓得,我不就成了活神仙?”

想想倒是,祁云澈喜欢这个女子,却不希望她什么都知道,如此太诡异,他从不觉得娶个上知五百年,下通三百载的人为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一面起筷食饭,他一面同她如闲聊般道,“城外有灾民八千,如你所言自西北来,这路上绕过京城和东都,走的多是荒凉山路……”

但,这么多的人,不可能无人察觉。

就算京城和东都有乱,沿路多有富庶的城镇,灾民为何独独要到苍阙来?

见他又停下不食了,汐瑶将汤推给他,“我爹爹说,食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会肚子疼的。”

祁云澈侧眸来看看她,她一手曲在桌上,撑着侧脸,面上端着正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他,模样十分讨喜。

他笑,“既是岳父大人的话,本王自当谨记。”

说完,低头扒饭。

汐瑶食饱了,便在旁欣赏他比常人优雅些,却没多大区别的吃相。

他好像真的有些饿了,故而动作比平日要大一些,饭菜并不太可口,只能算作一般,他却吃得很香。

看了一会儿,汐瑶好似又有了些胃口,感叹道,“以前觉着云王殿下高高在上,是不用食饭的,而今见来……”

“如何?”他弯了眉眼,问她意见。

状似松口气,她伸小手一下下的抚胸口,道,“还好我喜欢的是个人。”

等他回来,一起食饭,散步,看落日余辉,听他说朝政上的事,见他露出忧虑的神色,见他笑,这是件多美妙的事情。

祁云澈却是被汐瑶这句感慨弄糊涂了。

“怎么以前你觉得本王不是人么?”

“呃……”她支吾道,“我觉得你以前太仙儿了。”

“那现在呢?”他很计较自己是否为人这件事。

汐瑶努力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人非草木,你既钟情我,那自然就是人了,竟问我这么浅薄的问题,笨!”

祁云澈受教点头,亦是正色,“你既明白这道理,这些天更不能乱跑,莫让我分心。”

能让他分心的,只有她慕汐瑶一人。

只可惜啊……

汐瑶给他夹菜,边遗憾的说,“王爷不知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外面有瘟疫,我又是个惜命之人,没事自然不会乱跑,你三番几次的嘱咐我,只能证明一样——”

把菜堆在他碗中,她假意愁眉,“来者不善,还是冲着我来的,对吗?”

喝汤的动作顿下,祁云澈僵滞,顿觉轻敌。

……

千叶寺。

千年古寺中,一株银杏树长得枝叶茂盛,即便寒冬,仍旧枝叶繁茂,万物皆有生灵,这树亦然。

夜深时分,一个小和尚从东面跑了来,举止颇鬼祟,若不得那月亮将他一颗秃头照得发白,怕还不得这样明显。

待他跑到树下,向四面张望罢了,扯着嗓子学了三声鸟叫,这时,阴暗的角落里露出半个人影来。

见到人影,小和尚似有一惊,脸都吓白了,想起师傅的吩咐,他强忍着害怕低下头去,一股脑儿的道,“仙姑娘娘,师傅说都按照您的差遣准备妥当,只您下令了……”

有你便是安好

那被唤作‘仙姑娘娘’的半影隐匿在转折的高墙后,清寒的月色将她上半身投影在对面的墙上,与那株杏树错综的枝桠交织在一起,似妖似魔,似会吃人的鬼怪。1

小和尚法号‘静念’,因着穷困,方是在这寺中出家不到一年。

他本就是山里没见过世面的,师傅见他老实才‘委以重任’,这会儿他把话带到了,却迟迟不得回应,不免心里打起小鼓。

回想师傅之前交代他时候的神情,惧怕又崇拜,甚至连话语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是他素来稳重的师傅,更是主持方丈最信赖的大弟子啊…榛…

寒风阵阵,刮得他手脚冰凉,周身颤栗。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冻结成冰时,那影子忽而发出一声尖利飘然的诡笑,像婴孩啼哭,像夜半鬼嚎,骇得他霎时绷紧头皮!

可是当那影子开口说话,它的声音竟带着几分婉转柔和,宛如少女清甜美好蚁。

“很好,把这个交给你的师傅,回去告诉他,本座很期待八日后他的表现。”

影子愉悦的说完之后,从暗处抛出一物,紧接着那巨大可怖的影子倏的消失,再无半点风吹草动。

被抛出的是个木质的瓶子,直径滚到静念脚边,他弯身拾起,兀自思索起来。

八日后……

那正好是苍阙三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那天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吗?

……

无需祁云澈多言,汐瑶自知有人暗中作祟将矛头指向自己,故而连日来她都十分乖巧,呆在独孤府清静的小院子里不曾踏出半步。

每日郑九都会来与她回禀巨细,有时一天跑三两趟,对这位有手段有心计的表小姐的越发服帖,汐瑶使唤着他也相当顺手。

简而言之,一切顺利,顺利得叫人越发的不安。

午后,颜朝照例来看望汐瑶。

此刻他手中捧着一支做工精巧的紫金雕花暖手炉,懒洋洋的靠在铺了白虎皮的椅子上,一身华而不俗的美裳,面上描绘着比女人还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尽显雍容媚态。

才来得半刻,已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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