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路上,他多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银甲,站在离圣驾最近之处,皇上对他的信任,肉眼可见。
而闲下来时,他也会对她不加保留的提点着。
想来,她没选错,冷绯玉是值得依靠的。
至于再说到那情,汐瑶并不确定。
如今没有,也许将来会有呢?而就算没有,她想走,他不也会欣然放手么?
她可以选择。
……
入夜,这天热得太过,沐浴之后,汐瑶还坐在半开的窗边细细听了一阵,竟是鸦雀,连蝉都不鸣了。
她住的还是上次来中州府所呆的厢房,布局摆设清新雅致,还放了专为她小暑的冰砖,虽没多大作用,但有胜于无。
皇上急于回京,故而只在此地停留一夜,明天一早就要启程。
发了会儿呆,汐瑶便早早躺上床,合眼睡去。
待那夜深至极,冷绯玉才带着些许酒意,回了刺史府。
他刚与一个留任中州的故友饮酒归来,才踏进二道门,老远见东面有火光泛起,那滚滚浓烟,眨眼的功夫便弥漫开来。他知道那方向是慕丫头几个的住所,只今夜他酒喝得有些过了,一时眼花也是可能的,故而他便问在前面领路的小厮。
“你看那边,可是有光亮?”
才问完,还没等那小厮看过去,宁然的刺史府,忽而响起激烈的鸣锣声——
“走水啦!!!快来人!!!走水啦!!!!!!”
喊声震天,惊了一众心肝。
走水?!
……
这夜汐瑶睡得很沉。
纵使那鼻息里已经嗅到不适,更觉周身越来越热,整个身躯更似置身火海,可不知为何,她却睁不开眼,无法动弹!
直到听见外面敲锣打鼓,走水的喊声不停,她才有了少许意识,难道自己身在危险之中?
可是怎办?!!
她……醒不过来?!
呛人的烟味越发的重,她能听见周遭家具被火焰吞噬发出噼啪的响声,更觉那火舌在自己的皮肤上起舞,灼得她疼痛不已,可她却连手指都动不了。
呼吸越发艰难,胸腔的疼痛感在啃噬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
被炙烤着,她无法再做更多的思索。
是梦吗?
若只是梦的话,为何她会感到巨热难耐,像是堕入了最底层的地狱,周身都要被烤化了……
她思绪越来越清醒,却又越来越虚弱,连外面的喊声都快听不清楚。
是梦吗?
她想醒过来……
谁能来叫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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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命,亲一口,再挨个打……(1W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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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苑走水,火势蔓延极快,冷绯玉刚察觉不得片刻,那面已是火光冲天,烧得通红!!
整个刺史府sao动起来,梦中被惊起的家丁下人,连衣衫都顾不上多做整理,拿起铜盆水桶往东苑涌去灭火。爱殢殩獍
“哎呀呀……怎会走水了?怎这火如此大……”
领路的小厮怔怔望了几眼,忍不住害怕的叹出声来。
大暑的天,不比南方潮闷,枯草干木一点就着,若不及时抢下,别说这偌大的刺史府,兴许条街都要烧毁殆尽嬖!
冷绯玉的眸已被染得火红一片,身边不断有刺史府的下人拿着各种能盛水与他错身。
紧要时候,谁还顾得上谁?
只那个方向—廊—
被醉意熏染的深思缓慢的转动着,直到脑海里浮现出一道单薄娇小的倩影,他人蓦地震僵,继而再迈开大步,行了出去,那身形步伐,带着不易显露的急迫!
小厮见他往危险的地方走,忙追着上去劝,“世子,那处太危险,勿要过……”
“世子!”未等那小厮劝完,又得一道鸣如洪钟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宋神策营中护军方世林。
他从旁侧的小道上突然行出来,急步跟在冷绯玉身后就道,“世子,刺史府无故走水,只怕事情不简单,皇上那边……”
“不是有你们神策营的人在吗?走水的是东苑,皇上与淑妃娘娘在南苑置寝,两边远得不相干,会有多不简单?”
冷绯玉目不斜视,深眸只盯着火势越发狂肆的那处,脚下步子越来越急,根本没心思听别的。
这会儿他酒已醒了七八分,此地又是慕容家的地盘,想不在意都难!
早两天他还特地嘱咐过慕丫头,慕容嫣是个阴狠的,入了中州要小心些,怎今日反而疏忽的是他?
“世子,世子!”
方世林见他如魔症一般非要过去,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东苑安置的都是此次伴驾的京中贵女们,世子早就过了娶亲之年,会对那其中一个谁动了真心也实属平常。
只定南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他在神策营担任副将一职,暗中更早已是冷家的人。
南巡前,王爷特意嘱咐过他,世子为人热血冲动,千万要将人看住了。
又因成王造反过后,世子救驾有功,极得皇上倚重。
回京的路上,特命世子跟在身边,比几位王爷都要看得重。
今夜东苑无故走水,虽离皇上所居的南苑相隔甚远,但若是有人声东击西可怎办?!
万一此时来了刺客,惊了圣驾,而负责皇上安危的世子又不在,这不是招人话柄么?!
想到此,方世林当机立断,快步跃上前,横身挡在冷绯玉跟前,“世子,大局为重!!”
定南王府将来还要指望他一人,若在皇上这里失了信任,那就什么都无需再奢想了!
然而他顾虑的这些,冷绯玉不知道么?
见东苑火势窜得极快,他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慕汐瑶。
虽他与她并未有那份情,可一旦他认定了她是自己要娶的人,怎能容她受人欺负,更之余要了她的小命去!
他早年在外带兵,以火攻敌的法子没少用,故而对这极其危险的东西比常人了解得多。
眼见那火势起得迅猛无比,当中必然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可是——
看了眼挡在面前的方世林,他与自己年岁相当,父王早就在暗中将他收为义子,此时他满眼焦灼的盯着自己,那当中的意思,只差没明说了!
正是停在道路分叉,是去东苑救慕丫头,还是去南苑护驾?
……
热而窒闷,汐瑶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置身火海中,她如活死人,不能动,不能言,只能任由周遭火舌飞舞,一点一滴的将自己吞噬。
事到如今,她总算意识到自己身在局中,中了别人的设计!
是袁洛星吗?还是慕容嫣?还是别人?
此刻她已无法思考,似乎那火焰就在身上起舞,灼得她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了疼痛。
她能想象被火焰包围的房间,熊熊烈火肆无忌惮的燃烧,吞没弱小的一切,包括她。
她……要死了吗?
这令她生惧的疑惑在脑子里打着转,但同时她又觉得讽刺和不甘。
好不容易,重生之后做了那么多,只要回了京城,冷绯玉寻得向皇上请旨,那么她就能成为定南王妃,彻彻底底的摆脱被囚在皇宫的命运。
只差一步而已……
脑子里忽的想起这么个人。
他有高大的身形,坚定的眼神,脾气虽又臭又硬,怜香惜玉也不会,说话更如在军营发号施令,可是,却总有那几分道理。
他说,既然决定要娶,虽不能明着护她,今后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么他会来救她吧?
她的意识也逐渐混沌,鼻息里吸入的都是令她胸腔疼痛的浓烟,她却连咳嗽都做不到,唯有等待。
等待谁来救她,抑或者,等死……
忽然之间,随着一声清晰的响动声,汐瑶听见寝房内的窗被谁撞开了来。
那密不透风的房中,某处被造出了缺口,烈焰与热风登时呼啸乱涌,发出猎猎之声。
而似乎在瞬息间,肆虐在她全身的炙烈和挤压,仿似得到几分舒缓,这让她在生死间得到暂时的喘息。
接着,她被抱起。
那是个宽大坚实的怀抱,有力而稳重的臂弯,她的脑袋倚靠在他的胸膛,她听不见想要的心跳声,更无法在浓烟中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只不知为何,就在这一瞬,汐瑶的脑中又出现另一个身影。
这一刻竟多希望救她的人是他。
而后恍恍然才是领悟,原来由始至终,他都没从自己的心里离开过……
……
随着彻底逃离那犹如地狱的火窟,周身灼热感褪去许多,汐瑶虽仍旧不能动弹,却能清晰的明白自己活过来了。
那救她的人好像将她带到了某处,并未离走水的地方太远。
她还能听到那众人忙于扑火的声音,接着被烧成木炭的梁柱逐一倒塌,发出崩塌的声音……
只是她,像是魂魄被困在了躯体中的幽魂。
唯能凭着一切感知去洞悉。
便在此时,她的嘴里被塞进一粒细小的药丸,那味儿苦涩得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再接着,一许沁凉落在她面上,这更又唤醒她几丝清明。
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眸中的轮廓还未清晰,她已心知他是谁……
“澈……”
她心里想着那个名字,无意识的却变成说话,可就连他的名字她都无法叫完整。
微张的嘴,只吐出一个没有声音的音型。
祁云澈因这饱含深情的依赖而怔忡,周身如被千万根细如牛毛的针穿过,不痛,却深刻,根本无法详说到底是何感觉。
他看着怀中连呼吸都无力的她,真担心会在下一瞬,她的胸口再无起伏,而他也永远不能听到她自以为是的在他面前说那些爱啊,情啊,阴谋算计的大道理。
那些话是他最不爱听的,可她于他,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更甚,每每众人一起,她和绯玉总是争执不休,他默然在某处望着,不知何时开始,竟然有种……羡慕?
她对十二温和包容,对绯玉即便讨厌那也是有所表现的。
只有对他时,她显得那么小心翼翼,那些刻意的小心,却又与常人因他那些流言而惧怕他而全不相同。
心底深处,他从不认为她真正害怕自己。
即便她冲撞过他,救过他,那些话都是实实在在从她口中所出。
而他却再难将她轻而易举的忽略去了。
独自费解了许久,祁云澈也有了些头绪,莫不是对这么小,又是这么没有心肝,理直气壮的说‘只为自己活’的丫头……动了心?
可分明他知道,她早就肯定将他推拒甚远。
想着这些,祁云澈再望回慕汐瑶,她正也看着自己,茫然无措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将他紧抓,好像她也担心他会不见了似的。
既要躲,要避,为何还要让他察觉到这一丝不舍?
“可好些了?”
他问,语气不高,细听之下,却能觉出当中复杂不解,又只能按捺的情绪。
汐瑶根本没法洞悉任何,只看着他,将头轻微的点了点。
然后她在转动瞳眸看四周,发现这里是她所住的厢房的后院,而祁云澈身后不远处,已是张狂的一片火海。
是他救了她。
见她恢复了些,祁云澈再抬眸看了眼面前后院的荷塘小池。
方才火势太大,他从旁侧的小院闯进来后,无法将她带出去,便在无奈之下,辗转退到此。
他精于机关密道,看了这后院的布局,便立刻察觉当中玄妙。
这池塘与外面是相连的,并且是修建此处时的刻意之为。
看来慕容家并不简单。
但这会儿没有太多时间思索这些,他再望回汐瑶,道,“要出去的话,需潜入荷塘中,你可会闭气?”
闭气?
汐瑶被薰花的小脸上登时溢满不解,祁云澈见了,星眸意料之中的浅浅弯起,“尽力压住一口气,不会太久的。”
说罢他就抱她站起,走到荷塘边,那色泽温软的眸再度垂扫向她时,她连忙深深吸气,屏住了呼吸,一双微瞠的大眼睛马首是瞻的盯着他。
这表情有趣极了,一不小心就轻易的取悦了他,总算不再只是躲避。
而他懵然不自知,而她更未意识到,此时此刻,因他的存在,她那颗心是多么的安稳而踏实。
……
周身浸入那沁凉的荷塘中时,汐瑶完全清醒。
她有些惊愕不安,这塘中浑浊一片,不时还有水草之类的东西从她周身滑过,让她全身发麻。
而她又不能惊叫出声,以此舒缓这害怕的感觉,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憋住那一口气,牢牢抓住身旁的人。
祁云澈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携着她的手亦是将她抱揽得更紧。
池底比他想象要复杂,这水中密道应当许久无人使用,又是深夜,即便借着外面冲天的火光,也只能凭他了解来找寻连接外面的出口。
幸而这荷塘并不大,没有耽误太久,他便带着汐瑶深入一条四方规整的通道。
耳边只有自身移动时发出的水流声,且是那压迫感不比先前在房内任由火烧要轻松。
这夜汐瑶全然体会了何谓‘水深火热’,小命还悬着,她连苦不堪言都顾不上。
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便只剩下与她紧靠在一起的祁云澈。
知道是自己得他所救,她那与前世脱不了干系的思绪又开始作祟。
明明要与他远离来着,上次成王造反时,她救他乃是下意识的反映和举动,而他呢?
他根本没有那些困扰人心的记忆,为何他会来救她?
再深的缘由,汐瑶不敢去想。
与之相比,眼前更有一尴尬事让她开始着急。
潜入池底前的那口气,她快憋不住了……
这与被困在火中又是截然不同的痛苦,如何都呼吸不得,如何都是胸腔被挤压,她难受得只差一口气背过去就此晕死。
可那紧迫窒息的压抑感时时提醒着她,松口便真的要死了……
而祁云澈却浑然未觉她此时涌动得越来越激烈心绪。
她开始怨念为何在水中移动得这么慢,明明他说过很快就能出去了,她本就不会憋气,还被人下了迷丨药,还……
正是汐瑶脑中翻腾得厉害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她竟松了唇齿,立刻!混着些许湿泥和杂陈的池水,毫不留情的灌入她的口中。
她大惊!
想再憋回那口气是不可能了,越是想要呼吸,越呼吸不能!
她手舞足蹈,且是慌乱到了极点,这比将她扔在那炼狱一般的火场中更为让她无措。
便是此时,一只手不容质疑的掌控住她的小脑袋,薄唇随之覆上了她紧闭的小嘴,她无法反映,只能凭本能任由祁云澈撬开她的唇,接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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