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足月来守的规矩妥是忘得一干二净,拧着眉头咬牙暗恨——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知道摆脸色,装模作样!!
……
待大臣们走得差不多了,平宁与沈修文未曾出现,来的却是平宁身边的侍婢花萼。
人只道公主和驸马被皇后留下陪膳,派了她来通传,说汐瑶乘沈府的马车出宫便可。
汐瑶归心似箭,见不见大哥哥都是无所谓的,应下后,便独自出了南门。
刚坐上马车,觉着还没驶出多远,那车门忽的被谁打开,接着一人极快的钻了进来,还没坐下就先对车里的人儿抬头一笑,讨好的。
见到来人,汐瑶哼了一声就把头撇开,气道,“我还以为是谁呢,璟王爷与我这小小的掌簿同盛一车,不怕降了自个儿身份么?”
听这语气,再望她脸色,祁璟轩往她对面一坐,心虚的笑道,“刚才……不是那么多大臣都看着,你也不想被人妄自非议对不?”
“不对!”
转头来望回他,汐瑶眼色里的光尖锐得很!
“敢情大祁的朝臣们都如市井小民那般喜好说三道四?敢情我慕汐瑶就不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王爷见礼?”
说着她就是一声凉薄叹息,“果真入了宫就是奴婢!”
“不是的,不是的!!”祁璟轩急了,摆着手解释道,“七哥说人言可畏,宫里不比外面,那些嚼舌根的闲人数不胜数,你身份又是那样,比普通的女官矜贵多了去了,那些人巴不得你犯错,我可是为你着想啊!”
闻言,汐瑶才反映过来,是说怎入宫那么久,除了平宁之外,竟然无人来看她!
难道她慕汐瑶为人差到这个地步?
那么祁璟轩呢?他可是最不在意这些的,为何他不来给自己解解闷?
听他说了之后,她总算明白,原来是祁云澈搞的鬼!
想到之前在南门那儿他视她如无物,汐瑶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无视她就算了,还撺掇着祁璟轩一起,他凭什么?!
那冷眼斜斜的扫过去,便道,“璟王爷可真听云王的话,如今正是几位爷争得厉害的时候,你就不怕被煜王明王拿此做文章,说你没有主见,说云王暗中摆布你么?”
“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儿!!!”
祁璟轩被汐瑶这一通妄为的奚落,急得咬着牙直想伸手去捂她的嘴!
又得她满目厉色,只好讪讪把做到一半的动作收回,掀起车帘去看外面。
还好……
马车正跑到一条极为热闹的街,外面早市刚开,满耳吆喝声,再者汐瑶那话语声也不高,应该没人听到的。
他人松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女子,委屈得不行。
“怎才几日不见,你越发厉害了……”
哪里知道他是被迁罪的,连汐瑶都是发完了脾气,才恍然自己恼的是谁。
但见祁璟轩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心里强憋着笑意,道,“还不是深宫险恶,王爷你还不清楚么?若自己示弱,那些个小人非但不会退,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说是这般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日子过得是有多逍遥快活。
祁璟轩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感同身受的点点头,“说得是,百姓都觉得生在帝王家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气,也只有当中的人才能体会其中苦涩,我还是好的,跟在国师身边游历诸国多年,回京一年,犹如过了十载,你都不知道我多想过回以前的日子。”
尤其当他从祁云澈的口中得到证实。
父皇真正的心意,母妃还有冷家支持的到底是谁。
他算什么呢?上元节后,这困扰久久围绕着他。
并非他真的如二皇兄、三皇兄那样渴望想登上那张权利至高的宝座,只是他不明白,如此大的一个局,到底为的是什么?
更是洞悉到此之后,他才真正开始关注他崇敬的七哥,他才发现之余他身上的秘密是那样的多。
他根本就不了解他,甚至在他质问他是,那回答都是云淡风轻,轻巧得不着痕迹。
“也许,我才是最不适合呆在这里的人。”
千愁万绪荡于心中,祁璟轩忽然生出感叹。
这一叹,倒把难得出宫一次,心情极好的汐瑶弄得满头雾水。
她可还记得南巡时,他那一番气贯云霄的话语。
不是说真的要祁璟轩去争个储君,有些人天性纯善,那心更是玲珑,他生来,他的存在,便让人感到美好。
倘若这样的人做皇帝,对大祁来说,也许是件比做梦还美妙的事呢?
想是如此,但汐瑶也明白朝堂之争残酷无情,哪里是祁璟轩这样洒脱随性之人能受得了的。
故而听他叹息,她只淡而恬静的注视他,心里再想起祁若翾。
若她还在世,他定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快乐。
起先汐瑶还担心他成为自己,成为一颗助祁云澈登基的棋子。
但细细推敲,冷家还有淑妃在暗中全力谨遵皇上的心意办事,为的不就是求个万全么?
长公主香消玉殒乃是意料之外,而今就剩下祁璟轩一人,那是如何都不会有事的。
“璟王爷,你还有选择。”
这世间上身不由己太多,能够自己选,那才是天大的福气。
忽闻一言,惆怅中的祁璟轩微有怔忡,对上她肯定的眼色,他唇角的苦涩却更深。
“汐瑶,你不懂。”
他早就做了那颗棋子,更深谙了身边至亲交错复杂的绸缪。
……
没想到和祁璟轩小乘一段马车,都能被他那身那挥之不去的愁绪感染。
权利这样东西,到底能将人改变成什么样子呢?
将来祁云澈得到这天下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会多些吗?
莫名想到此,汐瑶又不得不嘲笑自己,她又不是没有见过当了天子后,他那万年不变的脸皮。
半道上祁璟轩就下了车,是被他的长随庆安求着走的,说是哪里还有什么事未办妥。
汐瑶瞧着,觉得诚如他言,这皇宫,这皇权,并非他真心所好。
也许他本就不该让自己深陷。
马车停在武安侯府门前,车内的女子收拾了情绪,露出笑容,不能让家中那几个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
可是不曾想她人还没下车,才留心到外面那热闹劲儿。
多而嘈杂议论声不绝于耳,直觉许多人围在她家府门外……看热闹?
才是将马车门打开,还没望清外面,就见嫣絨已经迎上来,刻意有拿自己身子把汐瑶挡去的意思。
“姑娘先莫要下车,来了个不要脸的东西,待奴婢们将他赶走再说!”
几天前平宁就派人来武安侯府知会过,由此张嬷嬷她们无不是精心准备了番,就为了等这天汐瑶回来。
没想到就在方才,一行人敲锣打鼓的堵了武安侯府的大门,说是什么颜家大公子亲自上门求亲。
看门的小九儿还没弄清楚状况,十八个媒婆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谁当前,准将他讲得头昏脑胀才罢休!
汐瑶听嫣絨迅速而简短的说完,隔着马车,这厢外面响起一道她早已经忘到九霄云外的声音——
“不知慕小姐可否赏个脸,让本公子入府喝杯小茶?”
一箭,穿的是谁的心?
也不知这慕汐瑶到底有什么好,前有世子、王爷纷纷青睐,今更得大祁第一富的颜家,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登门提亲!
长而喜庆的队伍,从城东一路吹拉弹而来,吸引目光无数。爱殢殩獍
那当先八人,用宽约三丈有余的红绸,从东城颜府铺到了慕家大门前,这当中硬是没有断过!
那红绸薄如蝉翼,却韧比蛛丝,自然的天光下,单凭凡胎肉眼,竟能看出里面掺着金丝!
那两百零八台聘礼,堆满武安侯府整条街,异乎寻常的惹眼甾。
据说,聘箱中尽是奇珍异宝,好些连皇族都未曾见识过,且,这不过区区冰山一角。
据说,颜家神秘至极,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官府奈何不得,只因,他们与皇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据说,这富可造一国的偌大家财,只由兄妹二人打理,其妹生得国色天香,美艳动人,看一眼就令人心醉,而其兄更是丰姿俊雅,温文如玉,只可惜……他身有残疾铜。
武安侯府外,金漆红顶的四方软轿中,依稀能望见那层层半透明的鲛帐内,得一静淡身影安坐其中。
更巧的是,这厢队伍刚至,那在宫中当差的慕家嫡小姐便回来了。
软轿里的男子扬声讨茶喝,单闻那话音清朗,再回味来,便让人觉出似酒醇香。
莫要说他不过双腿不能立,哪怕面目丑陋,性情粗野,都照样有如花似玉的女子趋之若鹜。
闻讯赶来凑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想看看慕汐瑶到底会不会答应。
十八个媒婆你一言我一语,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武安侯府正门上那块皇上御笔的金漆匾额都快被说垮下来。
“呸!”
粉乔狠狠斥了一声,双手叉在柳腰上,指着那群花里胡哨的道,“我们姑娘乃宫廷女官,说白了是皇家的人,你们是活腻了还是吃撑了?敢跟皇家抢人!再不滚的话,待会儿神策营的官爷来了,将你们统统抓进天牢,关个十年八载,天光都莫要想见!”
得她一通犀利说话,媒婆们齐齐一愣,早先是因为收了颜家那亮瞎人眼的金叶子,被钱财蒙了心。
听武安侯府的大丫鬟言毕,才想起有这么一说。
这天下可是姓‘祁’的,颜家再有钱,见了皇族还不得?
见跟前的婆子们统统不说话了,粉乔抬起下巴轻哼,锐眸示威那般往颜莫歌的软轿看去。
由是这足月来,她们四个和菱花湛露混熟悉了,才得知姑娘在南巡时遭颜家公子冒犯过。
而今管他家有金山还是银山,既然送上门来,会给好脸色看才奇怪!
粉乔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震住了媒婆们,上前一步,正想拿颜莫歌本人开刀,不想身侧忽的得人上前,竟是雪桂!
她可是当真名副其实的冷美人!
走到当先,霎时周围随之凝结成冰。
她先是轻蔑的看了看从门口延伸到大街尽头的沉木箱子聘礼,再鄙夷的盯住软轿里被摇曳轻纱挡住的颜家公子。
随即,眉梢间露出不屑到了极致的神色,轻笑,“我们姑娘身为沈家表小姐,该有的一样都不缺,想要的,自有人双手奉上,颜公子若真心想要娶,就先站起来,从软轿中走出,亲自以示诚意吧。”
她竟要颜莫歌站起来,这都不叫强人所难了,明着奚落折损,绝狠非常呐!
话刚落音,四周非议声顿起,更在同时!软轿内清晰的响起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像是在回应。
接着,便有了动作。
众目睽睽下,先是一只素净修长的手探出,将纱帐掀起,而后那人前倾了半身,自如的站起,从中洒脱尔雅的走了出来,将他清贵不凡的容貌显现于人前,当即激起千层浪!
四婢瞠目,皆是不作声了。
那颜莫歌将他勾魂的桃花眼轻轻一眯,“不知本公子可否过府一叙?”
别说四婢和四周闻声涌来的看客,就是透着马车缝隙向外望的汐瑶都不禁一怔。
好端端的非要坐轮椅,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有腿疾的……
难道这人是身坚心残么?
料想他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再得嫣絨拧着眉头问,“姑娘,这可怎办?”
还能如何办?
无奈叹声,汐瑶毫不麻烦的挥手,“让他把堵在门外这些劳什子的玩意都撤走,带他进前厅坐吧。”
……
颜莫歌依言照做之后,总算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
外面的看官见东西都没抬进去,加之慕汐瑶头上还顶着浩荡皇恩,觉得特没什么可看了,没多久就散了干净。
汐瑶这才下了马车,进了自家府邸。
她知颜莫歌是个难缠的,说他真想娶她,鬼都不信!
人是连身上的宫装都没换下,就步进前厅,见那人已经坐在左侧下座的第一张椅子上,自若的饮闲茶。
“闲话就勉了,你有何目的,捡最紧要的说。”
丢下这一句,汐瑶经过他面前,在正位上落座,端的是主人家的气势。
颜莫歌视线直将她追随,骨子里都透着清高,“本公子不是说了么?娶你,难道不是紧要的?”
“娶我?”汐瑶不可置否一笑,干脆道,“你该去同皇上说。”
若她婚事能自己决定……不,或者该说若她能随心所欲,她早就不在这京城里呆着了!
放下精美的青花瓷茶盏,颜莫歌语气淡淡的,“沈家尚公主倾了一半家财,你说我娶你,愿意拿出颜家的一半,皇上会恩准么?”
“你疯了?”汐瑶对他笑得讽刺。
颜家一半的钱财?
只为娶她?
那这背后得有多大的阴谋,十个慕汐瑶都不够算计吧!
“虽我不想要你,但有人想要,本公子见不得他称心如意,再者,颜家的银子,十代都花不完,何不给本公子买个痛快?”
他话指明显,不按常理的行事更是他风格。
故而他的话,汐瑶倒没怀疑多少。
自己如今处境尴尬,不管祁煜风这些人怎么争,那也是皇上的儿子。
莫说此时还会将她指给祁云澈,就是其他的几个都别消想,指给谁,弄不好就是一场明争暗斗,洞彻与朝堂息息相关。可这时候偏偏颜莫歌杀了出来,说愿意用颜家一半的家财娶她。
天烨年间大祁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一则为防范北境长城外,蒙国等大国进犯。
还有如张家这等狼子野心的内患,真的打起仗来,劳民伤财,用钱的地方自是多了。
巨富颜家,比沈家强不知了多少倍!
皇上也会在心里权衡啊,把慕汐瑶指给颜莫歌,换来军备粮草,更解了不知将她指给谁的围,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此事能成的几率极大!
可是在藏秀山庄时,汐瑶也猜到祁云澈与颜家有血缘关系,况且那时他还专诚出现,为了祁云澈对她一番冷言恶语的告诫。
怎如今又变了?
“想问什么便问,本公子知无不言,只要能娶你。”
直白得让人脸红的话,硬是让站在厅中的粉乔和心蓝不禁汗颜。
汐瑶忍不住连声冷笑,今儿个可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
“你与祁云澈是何关系?”
“同母异父。”
“那你们岂不是……”
“是又如何?”提起祁云澈,颜莫歌脸色骤然沉下,人已不快,“就因为是,我就得赔上自个儿,凡事以他当个先?”
“那当日在汤山,为何你要为他说话?你不觉与今日所为,全然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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