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本皇后会告诉你吗?”
“随便你。反正你不说,本宫早晚也查得出来。能出入本宫宫殿的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倒是你,看在多年姐妹之情的份上,本宫本来是想跟陛下求情,给你一个痛快的。抑或陛下动了恻隐,许你再见七皇子一面也说不定。既然你不肯,唉,那就罢了!”
一听说七皇子,彭皇后怨恨的眼神变了,一想到儿子生死不知,当真是心如刀绞啊!
“你真的肯求情?”
“怎么,本宫是六宫之内都晓得的‘贤惠人’,在陛下面前美言一二,不也显得本宫善良大度?”
“好……好……”
皇贵妃从阴气深深的锦绣宫中出来时,以手遮阳,正午的阳光才刺人眼了,刺得她眼眶泛红。
虽然早就猜到了一二,可真从庶人彭氏口中听到,还是令梁皇贵妃一阵气恨。她不是安国公府嫡支,可自打得了皇帝宠爱,一步步升到皇贵妃,对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恩宠无限,尤其是二房、四房的,为四房一个女儿被俞子皓拒婚,她还愤怒过。谁知道,到头来陷害自己的,就是这群喂不饱的狼!
“呵呵……本宫出来了,皇后倒了,本宫以皇贵妃统摄六宫,你们没有想到吧?本宫既然活着,那欠了本宫的,本宫要一样样讨回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天公地道!”
……
在一个即将疯狂的女人手下过活,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梁皇贵妃恢复尊位,原本不少宫人拍手称快,觉得以梁氏的好性情,日子可以过得松泛些,不了梁氏跟变了一个人似地,动辄惩罚,比当日彭皇后掌权还要严苛三分,一时间后、宫里怨声载道。
阮淑妃是个聪明人,紧闭宫门,不准宫内的人交头接耳,与外头串通消息。若不是嫡亲的侄女儿,她等闲不见人。
“姑母,星盈实在是没了法子。求求您了,清瑶进宫已经七天了,至今没有消息。您也知道,星盈一向跟她交好,她也是星盈最亲密的朋友,这几天日日悬心,一闭眼,就梦到她满脸是血的向我求助。”
后、宫中,女人之间只有斗、斗,哪有什么真情?所以阮淑妃对侄女能有俞清瑶这样的好朋友,是乐见的。只是俞清瑶的身份……
她沉吟了一下,没有答应,而是缓缓的道,“你有没有想过,俞氏是被废后接到宫中,宫变那日,若是废后憎恶,嫌她碍手碍脚,把她往那一处宫井中一丢,抑或埋到哪里了,宫中这么大,怎么查去?”
“姑母,你不要吓我!”阮星盈脸色发白,紧张恐惧的嘴唇颤抖。“清瑶一定不会,她不是早夭的人,我知道,我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姑母,求求你,帮星盈找她。”
阮淑妃轻轻叹息,“你这孩子,还这么实心眼。那俞氏不外乎两个下场。一是宫变那日死了,你尽可以为她哭个痛快;二是……”
下面的话,没有直接说,而是捡了能说的,“在宫中把人藏到暗处,谁也找不到,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本事”。
点到即止。
阮星盈不是蠢人,听了话后骤然听闻俞清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浑噩脑筋终于理清了头绪,“您是说……”
“嘘!”阮淑妃立刻打断侄女的话。
阮星盈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颤抖的把手指竖了,指了指天空,见姑母没有摇头,整个人颤巍巍的倒退三步。
怎么会?清瑶被皇帝……带走了?
想当初,俞清瑶跟其他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女儿一道进宫,皇帝本来有机会留她在宫中,可是没有,现在她已是嫁过的妇人,怎么可能呢?
阮星盈拼命劝自己不要相信,可已经八天了,俞清瑶一点消息也没有,如果她还活着,那她不是在皇帝的控制中,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三三七章 寻瑶(3)
三三七章 寻瑶(3)
与俞清瑶相识多年,阮星盈不得不承认,最初认识这个闺蜜的时候,并不觉得她的容颜有多出色——尤其是背负“京城明珠”之女的名号,让人感觉期望跟实际所见,落差太大。当初的闺蜜体质纤柔,身段娇小,看着如春天的柳丝娇柔无依;面色如雪,白腻是白腻了,总是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加上眉尖若蹙,唇色淡若无,眼眸中的忧郁,给人感觉就是一个病美人。京城权贵人家中,什么时候少了这种病怏怏的女儿了?
可随着认识的深入,俞清瑶在她面前拨开了一层层的迷雾“伪装”,原来是个伶俐可爱的女孩,有情有义,进退得宜,又肯体谅人,关键时刻绝对值得信任托付。若非如此,阮星盈怎么会跟俞清瑶深交,并视她为为生平第一挚友呢。
对阮星盈而言,后期俞清瑶面容、体态上的变化都是次要的,可以忽视了。但对别人来说,就不同了。
“姑母……不能、不能啊!求求你救救她吧!清瑶还不到二十岁!她还有漫长的一生啊……”
皇帝已经七十了!还有几天活头?就算广平是有史以来最长寿的皇帝,能活到八十岁,可要陪着一个垂垂老矣,即将步入坟墓的老人,是多么痛苦……悲哀的事情!毁了一生!
皇帝殡天,除了生有子嗣的宫妃,其余一律陪葬!偶尔一二家世雄厚的,怕也是皇家寺庙里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阮星盈悲戚不已,拉着阮淑妃的袖子苦苦哀求,看得阮淑妃又是可气又是可笑,“还不知你那好友到底是死是活呢。若是真的被我们猜中了……兴许她自个儿愿意呢,你就别担忧了。”
“不会的!我了解清瑶,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不会贪恋虚名儿!”
这话说得……好似做皇帝的妃子都是爱慕虚荣、贪恋虚名的人了。阮淑妃沉下脸来——其实她也不想的,阮星盈的亲生父亲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看在早逝的兄长面上,对侄女素来和颜悦色。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为了阮星盈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啊!这些年来她在宫中步步为营,容易吗?现在皇贵妃风头正盛,先彭皇后被废,她怎么有些许小事招惹祸事?因此,故意语气讥讽,面带不愉,“好了!姑母说不帮你了么?可你让姑母怎么帮?在皇帝陛下面前,问他知不知你朋友的下落?”
一句话说得阮星盈自知说错了话,垂下头来,轻轻以帕子擦了下眼角。
“你呀,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怎么样,还说不准呢。何况,就算姑母相帮你,陛下已经多日不来了,你是不是要为了自己的朋友,让姑母违背宫妃的禁令,去前朝面见陛下去?”
故意把话说绝,快言快语劝走了阮星盈,紧接着关紧宫门,嘱咐人说自己头痛的厉害,让未出嫁的十六公主过来侍疾——竭力使自己抽身。外面的人,想怎么斗就怎么斗去吧!她虽有生有儿子,可五皇子平王资质平庸,她一早就请命把儿子打发到藩地了,宁可忍着母子不相见的痛苦,也比如今七皇子凄惶被困好!
……
且说阮星盈绝望的回到端王府,一想到好友正在遭受的苦难,她心如刀绞,宁可承受一切痛苦的是她自己!一路不知流了多少泪,眼眶红肿,虽然有侍婢细心遮掩修饰,可多的是眼尖的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嘀咕。
端王府王妃不当家,自管在正屋后头的小佛堂礼佛,一应府中杂事都交给两位侧妃娘娘。一山不容二虎,谢侧妃、阮侧妃两人都不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宽容大度的性子——也不能让,一退让就被人步步蚕食,王妃尚可可以躲在佛堂里,她们可就惨了,非得被对方生吃活剥了不可。
谢侧妃出身卑微,是落魄的举人女儿,王府如她这种出身的太多了。她好命就好在生了一子一女,灵犀郡主周芷芬,安平郡王周止息。这两个比正室王妃嫡出的周芷苓、周止戈,强出百里外。灵芝郡主周芷苓就不提了,脾性比她乖顺可人的多的是,那周止息,才十五六岁,聪明处十分肖想端亲王,能文能武,都快压盖嫡子的风头了!
也不怪惠太妃担忧庶出压过嫡支。
阮星盈的处境应该说并不美妙,除了一个侧妃的名头,她在府中步步艰难,靠着讨好惠太妃赢得一席立足之地。可没有宠爱,就没有儿子,眼看谢侧妃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以后的日子……难说。
若阮星盈聪明,就该收了悲伤情绪,装成没事人,全心全意争取端王的一丁点怜爱,好早日生下孩子,稳固地位。可她……也不是笨,只是想到俞清瑶也许正在哪里遭受折磨,也许早就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忽然之间感觉心儿空空的,没了奋斗的目标。
她争什么呢?争赢了又怎么样呢?
就这样悲悲戚戚,沉浸在自我的悲伤中,连端王来了都不知道。
“听说你昨日求见皇后,今日又递牌子见了淑妃娘娘?”
阮星盈乍惊之下,反而放松了,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回王爷的话,是。”
“你可真是……”
“臣妾自知为端王府惹来麻烦,请王爷赐罪,臣妾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阮星盈放开了,不早奢求端王的一丝情谊,可却不知,她这副“重情重义”的模样,给端王一种奇特的新鲜感——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天天相处着的人,从来没费心了解的人,忽然有固执、倔强的另一面,着实令人不适应。端王第一次细心打量,发现自己的侧妃居然生得很不错,只看现在眼睛肿得跟桃子似地,黄黄的脸儿,神情沮丧,还能见到三四分美人影子,就知晓了。
一夜缠绵。次日清晨,端王穿戴完毕,见阮侧妃还悲伤着,心中一软,临去之前丢下几个字,“还有再见之日”。也许,在端王看来这是安慰吧,可阮星盈听了,露出一个不知是苦涩还是欣慰的笑容。她该庆幸吗,好友还活着?她该盼着吗?等俞清瑶出宫后,怎么去见安乐候齐景暄呢!
本是神仙眷属、相亲相爱的夫妻,如今却……唉!
端王早被霓裳求着,找寻俞清瑶的下落,问过了所有当日在坤宁宫守卫的人,只说没看见,所以端王也疑心也被皇帝夺去了。皇帝夺臣子之妻,哪朝哪代都不是罕有的,最多被朝臣劝谏几回,顶什么用?夺都夺了,还能怎么样呢?送回去?怕也难被夫家所容了。现在只看俞清瑶是否幸运,皇帝若喜欢她,弄个假尸体提她“死了”,再以宫妃的面孔出现。
外面风风雨雨,俞清瑶内定成皇帝的“新宠”,几乎成为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可俞清瑶却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孙女呢!她还在为对端王、对阮星盈的称呼纠结。
安娘为她换药换的勤,加上饮食上注意,做的都是太医院食医嘱咐的有益收敛伤口的,俞清瑶这几日明显觉得力气多了,伤口也结疤了,痒痒的。天晴的时候,被抱出去晒晒太阳,觉得这处冷宫简直自成天地,与世无争、平和喜乐。
她自是不知道,阮星盈为她的“悲惨命运”抗争,因而得了端王的另眼相看,接连宿了五天,一个月后,就诊断出怀有身孕!端王府有名分的女主人中,王妃不论,就属阮星盈出身最高,加上行事落落大方,一向得惠太妃的喜爱。现在怀了身孕,更上一层了。惠太妃亲自把府中杂事交给谢侧妃,自己亲自打理阮星盈的一应饮食。
皇帝没有放人的意思,俞清瑶只好安心养伤。等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两个月后了。她正为好友的终身有靠感觉欣喜时,却不知这件事跟骆驼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一个人的底线。
灵芝郡主周芷苓!
她的生母,堂堂端王正妃,被俞清瑶的生母沐天华逼到了佛堂礼佛,不理外事;而俞清瑶的存在,又让周芷苓十分不得端王的喜爱。现在,跟俞清瑶十分要好的阮星盈要生孩子了,也不知她从哪里听说的,竟然信了“阮侧妃若是生下男丁,身份贵重,仅次于嫡出世子了!有太妃的喜爱,若是比世子出息,说不定还能往上升一升。”就差直接说王妃身子不成了,要是有个什么,就扶阮侧妃为正妃!
周芷苓如何能容下别的女人强占她母亲的位置!
“嬷嬷,您到底帮不帮我?难道眼看着我们母子姐弟三人被人抢走了所有么?”
“郡主,并非老奴不愿意,而是那人乃是被……看中。”
“呵呵,这个未必!若皇帝伯父真的有意,能过了几个月还没放出消息?我看她不过是画后的美人——徒有个影儿,未必有多受宠。嬷嬷,你一定要帮我在别人之前找到她!只要她死了,那阮贱人受惊之下,胎也保不住了,岂不是一箭双雕?”
三三八章 对峙
三三八章 对峙
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调养,俞清瑶的伤势完全好了,虽说不可避免的在胸口处留下了疤痕,很难完全消除,但与性命不保相比,算是十分幸运了。她也不曾抱怨。
因伤中不好洗浴,每每都是安娘用了干净的湿布为她擦拭,这些日子俞清瑶都觉得自己快成腌菜了——发酸。这一天,趁着天气晴好、气温上升,便让人烧了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洗完后,那安娘没有带来宫中最多的宫人女装,而是带过来一套太监衣裳。
用洁白的裹胸布把丰盈的胸口围好,套上太监衣裳后,俞清瑶转身一变,竟然变成一个面红齿白的宫监!宫里头太胖太瘦、过高过矮,年老年小的惹人注意,可似俞清瑶换装之后,中不溜秋,多的是。加上故意画粗了眉毛,擦了点粉,捏着嗓子说话,再翘着兰花指——估计没人会怀疑吧?
“不错不错!”
安娘满意的一笑,细细解释着,“夫人你在宫中住了两个月之久,虽说奴婢等下人都知道实情,奈何我等身份低微,说出的话也无人相信。无奈之下,只有出此计策。待会儿夫人跟着小德子往西面去,都已经打点好了,直接出宫到行院,两个时辰都用不到。那里曾是太后修养的所在,夫人只说宫变那日就被人救了,一直在行院养伤就好。谁也不敢胡乱猜测,流出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
俞清瑶听了,面上带笑,心中却想,怕是皇帝陛下压根没有认父亲的打算吧?所以才让她去行院避嫌。唉,这也太让人无语了,明明是骨肉至亲,她居然要避嫌!
当然,俞清瑶还是喜欢这种安排,这样的话她不要烦恼的应对外面的流言蜚语,只消对景暄坦白就是。
“对了,”安娘说完后,笑了笑,轻轻上前,把俞清瑶脸颊的一缕碎发整理好,又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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