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四章 快刀乱麻
打发了婷瑶出门,在众人面前揭露其自私的本性,俞清瑶觉得浑身松泛多了,甚至觉得前世残留下来的块垒也有消散的迹象。至于鸿儿,那孩子是四叔的亲生儿子,算起来是她的堂弟而非外甥——俞清瑶不知道她的生父其实是俞家帝师,所以她的辈分比婷瑶要高,那么算来,鸿儿还是她的子侄辈。
这一笔乱帐且不算了,也算不清了。
钱氏开始很高兴亲孙子能留在自己身边,交由她亲手抚养。可没过多久,就嫌弃这嫌弃那,觉得生活条件太差了,俞清瑶没本事,赚不到钱,给不了她的孙子最好的东西吃吃,最好的衣服穿。不停念叨俞家最好的光景……“连下人都比现下鸿儿穿得好!”
俞清瑶想到在俞家老宅时住着,赏罚随心的钱氏,可不是独掌后宅大权?一高兴随手赏的都够别人做活一年了。那时,她怎不知道节省,为未来的小孙子存点钱财买衣服买粮?现在逼着自己节省饭碗里的吃食,呵呵,看来两世受气皆不怪别人,都是自己太善良,太忍让的缘故。
钱氏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当耳旁风,该做什么依旧做什么。伙食,早中晚咸菜,青菜,豆腐,两菜一汤;衣衫,有磨破的被单床套改小的长衫长裤;笔墨?这东西用买么,用了一个沙盘,自己写写画画去!
太简陋了!钱氏的性子可是说一不二,容不得他人一丁点的反驳,愤怒的觉得俞清瑶欺骗她了,哄着她把孩子留下,结果让孩子过这种苦日子!倔起来容易犯傻,以前作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打扫灰尘,洗洗被褥之类。?好么,她统统不做了!让你一个人忙去!
这一招很厉害么?
俞清瑶也不说话。不出门了,连续两天留在家里干活。洗被子,洗里里外外的衣衫……打扫卫生。什么角落都不放过。两天的伙食从青菜豆腐下降到只有城外挖的树薯。蒸熟了,爱吃不吃!真不吃?那她全都自己吃了。
因为她要干活啊!不像其他人吃饱了没事情做。
钱氏外出。数落孙女不孝顺,只给她吃随处可见的树薯。结果四周的邻里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还有更孝顺的孙女吗?本来可以嫁人,为了你选择终身不嫁了;你年纪老了,想要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她也把孩子收留了。现在不是她不想待你们祖孙好,而是一个女人的能力本就有限。总不能让她出去偷。去抢吧?给你吃树薯也有原因,因为你在家里什么活计都不干,她不得不留在家里干活……不出门赚钱,哪来的铜钱买吃的?
钱氏一连找了三四个人抱怨,结果被讥讽到险些心肌梗塞,气呼呼的回去了,门啪哒一关,再也不肯出去了。
俞清瑶心有防范,早就放出风声——换做以前她怎么可自暴家丑?此一时彼一时,她此刻只觉得名声是一重枷锁。压得她太苦太苦了。若是早点放开,说不定她的心便如蓝天大海,广阔极了,怎么会为儿女私情困惑多年?至死都不能放开?
……
一个月后。钱氏“斗不过”俞清瑶,心理便想着把鸿儿送到张家,交给俞婷瑶抚养。横竖再凄凉,也不至于天天吃树薯吧。小孩子正在长身体,怎么受得了!芽儿聪明漂亮,随着母亲嫁到张家,很快嘴甜得到上下的喜爱,也想把弟弟接到身边。两个人通过张家的仆妇接触,不到一天就定了。
鸿儿失踪了。
俞清瑶明知怎么回事,但她还是托人去找寻。找,自然是找不到的。可不找几天,做做样子,将来怎么把自己的关系撇清?她还特意上门张家,求助帮忙找鸿儿回来。对此,张家的人肯定是一口咬定,没见过鸿儿的身影!若是见到了,会通知她。
钱氏装模作样为鸿儿失踪难过,看见俞清瑶依旧在忙房东染布店老板的事情,埋怨她没有慈悲心,找孩子不诚心。俞清瑶回说“那诚心去找,不做事了?您还想吃树薯?”梗得钱氏无话可说。她重重的跺脚,愤愤的想,真是不孝!太不孝了!
又过一个月,鸿儿浑身是伤的找上门。
张家,的确不是良善之地。能做出定下婚书后反悔,再登门求娶未婚妻的姐姐,这样的人家难道是信守仁义、规规矩矩的人家吗?善待芽儿,因为那孩子长得不错,又嘴甜讨人欢心,换个姓氏就是张家的小姐,无论养大了是送给大官,还是聘给平民百姓,都能受益。可男孩么……
养大了跟亲生的血脉争家财啊?
忍了一个月才发作,找了一个借口暴打得浑身皮开肉绽。芽儿吓得傻了,而俞婷瑶呢……只是躲在房里不出头。其实俞清瑶早就猜到了,俞婷瑶的性格就是欺软怕硬,没有道德底线。觉得有利可图,才肯收养鸿儿。没有利益了,干嘛劳心费力??
芽儿这才知道自己跟弟弟是不同的。张家可以好吃好喝的养大她,但是弟弟在张家几乎没有活路,继续呆下去必死无疑!她不想弟弟死,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把弟弟送回俞清瑶的小阁楼,可是,俞清瑶不开门了!
干嘛要开啊?当她这里是客栈,想来想来,想走就走?她拒不承认这个浑身是伤的孩子是鸿儿,有什么证明?钱氏哭得要死要活,拼命说自己就是人证。俞清瑶也不动容,问,她找寻的这一个月来,鸿儿人在哪里?
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张家!就是张家人把他打得伤痕累累。
俞清瑶就冷笑了,大声说了一句,“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嫌弃我这里缺衣少食,投奔到大户人家了。然后大户人家规矩多,受不住了,又跑回来。难道我是他亲爹亲娘,非要养他不可?”
千言万语最后一句,俞清瑶有必须抚养的义务吗?
退一步而言,连祖母钱氏有亲生儿孙,有俞家家族的男丁在,都轮不到她来奉养的。
没道理她养了老的,还要养已经出嫁的堂姐的孩子吧?
左右邻居也不好劝说了,毕竟一旦开门,再也没办法把人拒之门外了。那以后呢,真让俞清瑶负担起老人小孩的一切?这是用善心逼死别人呐!自己嘴巴一张,说几句好听的容易,可别人就要累死累活养大一个半大小子!
同情的人居多,左右为难之下吩咐商量着,最后把鸿儿送到医馆,各自付了一部分看诊的钱。
俞清瑶呢,也没做绝,次日天亮后去了官府衙门——这一世,她可是去哭过皇陵,告到了当朝宰相,害得几百人人头落地,可谓名声赫赫,父母官很慎重的接待她。听她说告“张家虐待孩童”,因那孩童不是张家的奴婢,哪能随便暴打,险些致死?父母官心想,无非是赔几个钱,谅张家不至于舍不得,就点头应了。很快让衙役去了张家一趟,带回来二十两的“伤害补偿”。
这些钱,俞清瑶一文不留的给了鸿儿……其实是给了钱氏。
自打俞清瑶态度坚决的表明不肯样鸿儿,钱氏就咒骂个不停,口口声声说俞清瑶无耻,翻脸不认人,不仁不义,想到什么就骂什么。把过去共患难,从洪水中逃出升天,并肩一路走来的情分,全都骂完了。因为接连骂了三天,声音都骂到沙哑了,周边的人只要不是聋子,谁不晓得?亲眼看钱氏那恶狠狠对待仇人一样的眼神,简直不敢相信,为了个没什么关系的孩子,辱骂奉养她的孝顺孙女,值得吗?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俞清瑶不解释。她心想,这样也好,再也不用看钱氏假惺惺的“祖母面孔”了。
钱氏等鸿儿的身体安稳了,雇佣了一个马车,在邻居周围转了一圈,显摆道她要去看另一个孙女雪瑶。雪瑶是她所有儿孙中最孝顺最听话的一个,一定会好好孝顺她,并抚养鸿儿长大成人。她可以安心了,不用天天看着俞清瑶那副晚娘面孔,恶心!
对此,俞清瑶只有一句表态,“希望美梦成真”。
前后历时三个半月,终于把俞婷瑶、钱氏等人一口气解决了!俞清瑶的名声上没有伤筋动骨,遭到覆灭性的打击——如那次被指责跟林昶私相授受。虽然有少数指责她的声音,可更多的人选择维护她,因为让她来抚养孩子,奉养老人,本就不符合常理啊!再说钱氏那人,最后面容丑陋,二十两银子到手转头就走了,可是一点没把养她三年的孙女放心上!
如此,俞清瑶“心灰意冷”,外人都觉得能理解。
外人解决了,轮到景暄了。
低头不见抬头见,原来景暄在这片居民区住了一年了。对他掩饰不住的高贵气质,没有人侧目,觉得土窝窝里出现金龙了。
“齐秀才啊,他以前是大户出身。可惜时运不济,老爹一死就被赶出家门了。可怜现在身无分文,就靠给人写书信为生。”
“唉,他弟弟也真绝,赶走就赶走吧,还找人把他的右手砍伤了。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变成废物一个。都快三十了,没有女人肯嫁给他。”
齐秀才?俞清瑶努力思索,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格拉里,找到一丁点有关“这个齐秀才”的记忆。她对这片土地感情很深,所有的邻居都记得。齐秀才……前世有这么个人。问题是,他长得跟景暄好相似!怎么以前没发觉?
难道后世的景暄没有成功,所以落魄了?
还是压根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四二五章 主动献身
俞清瑶思索不通,总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她本不是什么思维缜密、聪明无比的人物,要不也不会被人骗得团团转了。脑中纠结不已,一会儿想齐景昕阴魂不散,追到她前世来;一会儿又觉得这完全是凑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的关键,就是弄明白这个“齐秀才”,到底是不是景暄?如果不是,那是一场虚惊,没了下文;如果是……再做主张吧。
辗转问人齐秀才的真名,结果人人摇头不知。
“啊,记得他以前说过,不过他说自己姓什么字什么号什么,别称雅称还有外号,哎呀呀,谁记得住那么多!反正他考过功名,就是秀才呗!”
俞清瑶还想再问,就得迎接别人“你干嘛问这个”的好奇目光,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从平日里跟齐秀才打交道比较多的人身边入手。
这下子,她接收的消息就多了。也正是这些混杂的消息,让她更加迷茫起来。
“齐秀才啊,可怜人。他娘是大房,生他难产死了。他老爹又娶了一个,生了弟弟。唉,没娘的孩子可怜呐!他爹偏心偏老了,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弟弟。不过,有爹活着他还是大家公子,,吃穿不愁。老爹一死,就被弟弟赶出家门。怕他将来科举出息了,还找人断了他的手臂!你说说,这不是造孽吗?”
“就是就是。他以前娶过妻室,听说老娘临终指定了一门看好的人家闺女——被他弟弟抢走了。没法子。他爹也给他找了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争夺家产失败,人家就回了娘家。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真可怜!”
“我觉得吧,也不能怪人家。齐秀才有钱的时候。跟怡红院的红袖姑娘勾勾搭搭,一年回家不到两次,让妻子独守空闺受委屈。落魄了。凭什么让妻子跟他过苦日子啊?这叫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是真的,可怜也是真的。你们前几天看到没有,红袖姑娘从良了,特意过来见齐秀才一面,说感谢他以前花大把银子捧她,不然红袖能成花魁吗?”
……林林总总的消息,听得俞清瑶头昏眼花。身世之类。依稀仿佛对得上。可什么,跟花魁的绯闻?还有前后两房妻子,是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她,到底怎么了!
俞清瑶本想“细水长流”,慢慢打听齐秀才的底细。可花了三个月。听到的消息越多,越混乱。仿佛每个人心中对齐秀才的看法都不一样,有的说他以前享了老鼻子福了,所以现在受罪了;有的说他弟弟太狠毒,把哥哥扫地出门,齐秀才是受害者;还有觉得他除了认识几个字,啥也不会,就是个无能废物……
人多嘴杂的后果是,俞清瑶越来越迷茫。听了这个消息。十分肯定齐秀才就是齐景昕,再听一个消息十分怀疑,因为景暄的为人脾性她太了解了,不可能那么做。
反复无常的后果是,俞清瑶思绪一团乱,根本理不出头绪来。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是各种乱糟糟的声音在耳边回想。可说一千道一万,齐秀才他不是“高贵”公子哥的形象深入人心,几乎所有人都把他看成跟自己、甚至不如自己的人,才那么直言。她以前想的,“伪装都不地道”,其实说错了。
齐景暄……假设他是的话,那他费尽心机隐藏在市井之中,所图一定不小啊!俞清瑶思来想去,不能安眠。她也曾试探的接触,可齐秀才当着她面,毕恭毕敬的,说话不敢大声,总是垂着眼睛——这是教养问题,不直视人家的眼睛表示尊敬。
她跟景暄相处时间很多,可大部分时间齐景暄都是个瞎子。她压根不知道恢复光明的景暄,是怎么跟其他女人相处的。无从比较啊!
纠结了很久很久,钱氏都走了一个月了。俞清瑶有一次懵懵然午睡,忽然惊醒,天,她竟然忘记了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叫——主动献身。吃果相对,有什么能隐瞒的?
听起来好像无耻了些?
她这一世还是黄花大闺女,主动投怀送抱,太下作了。不过,如果齐秀才真的是景暄,那她不过是跟丈夫过上一夜,有罪过么?谁也不能指责妻子跟她明媒正娶的……呃错了,是拜过天地的丈夫睡觉。
虽然,经历离奇,这一世她还没有嫁给他。
……
机会是人为创造的。
齐秀才居住在小阁楼北面的一栋屋舍,更幽静且偏僻。小院子常年不见阳光,连种的树木都比南边的矮上许多。周围的邻居少,只有寥寥几户,其他的房屋都做了仓库,存放一些商贩的货物。
俞清瑶第一次过来,是借着探查仓库的名义。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最后热了,累了,到齐秀才的屋子借口水喝。齐秀才哪有拒绝的道理?连忙新打了井水上来,亲自端了过来。
“屋内简陋,招待不周。”
俞清瑶笑了下,接过野葫芦做的水杯,慢慢抿了一口,同时观察齐秀才——毕竟是十年夫妻啊,齐景昕的五官面容早就深深刻在她的心理。世界上有相似的面容,可不至于连面部轮廓,细微的表情都相似无比吧?
看了一会儿,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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