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呆傻了。
听到他说,“冒犯”了。
可冒犯,是什么意思?
景暄动作很慢,似乎给了一会儿反应时间,见俞清瑶没有拒绝,才伸出手,慢慢的在地上摸索——然后,摸到了俞清瑶受伤的脚。
“很疼吗?”他皱着眉,“那个强迫你的女婢,武功不弱,寻常人家定养不起这样的婢子。”
“啊,你认得她?”
“不。她不是我府上的。今天客来得多,不乏贵客。不知得罪了谁,用这种阴损法子对付你?”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俞清瑶好想大声痛骂那个仇家,想怎样,出来明刀明枪啊,干嘛总是使这种卑鄙手法?
脚心处传来一股热流,钻心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可被一个男子摸到脚部敏感部分,纵然是权宜之策,可她仍窘得面烧红霞。这才知道,景暄精通武学。唔,虽不知高低,但一年遭好几次刺杀,平安长大到如今,似乎,勉强能称高手吧?
“谢谢。”
“不必谢。真要谢,等你顺利过了今日这关再说吧。”
尴尬缓解了些,忽然听到树林后传来几声嘈杂,隐约可听见林昶的声音。
就知,不可信任林昶他一定莽撞带了许多人来,便是愤怒质问,只能得到一个无辜的眼神,和一句“啊,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的喊冤声,然后赖皮似地求着你,不原谅就不肯走……小孩子脾气,偶尔会觉得可爱,大多数时候,只想打狠狠的揍他有再多的真心,说实话,消受不起啊俞清瑶听见声音越来越近,求恳的望着景暄,景暄偏着头,仔细倾听。须臾,他低声道,“你是想悄然无息的退避,躲开这次陷害,还是想光明正大的找出害你那人?”
……自然是后者了
她早就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了
“嗯,那就祝你马到成功”
景暄笑了下,笑容晃人心神。站起来,趁林昶、查小钗未来时,身形一动,手一撑墙壁,翻身而跃,顿时行迹全无——比来时还忽然。
俞清瑶呆愣了片刻,方知什么意思。
景暄可以提供暂时安全的场所,但躲避不是办法,躲过今次,下一回呢?总不能因噎废食,日后连宴会都不敢参加了吧?趁着主人齐景暄是明白人,暗中提供方便,把幕后真凶找出来长公主做主,敢在长公主宴会上捣乱,甭管是谁,吃不了兜着走想通了,俞清瑶鼓起无穷无尽勇气。
受够了受够了老鼠一样畏首畏尾、躲躲藏藏的,凭什么,凭什么总是陷害她啊她一定要找到那个卑鄙之人,让她在京城贵妇圈子,丢尽颜面是以查小钗带着林昶过来口口声声说“捉、奸”,完全没有吓到她。查小钗死活扯着她,要领着她去众位夫人面前“瞧瞧大家小姐的真面目”,她淡笑两声,大方的让人准备轿子,抬着她走。
虽然脚不疼了,可这么一路走回去,怕是脚肿的跟馒头了。
查小钗早知报恩寺林昶大声“告白”一事,以前不知,也有人想着法子告诉她啊所以对俞清瑶,她是恨不能吞其血肉,眼神若是能剜肉,那俞清瑶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一路闹得喧哗无比、人尽皆知,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正在筹集善款的长公主,自是不喜,在她的宴会上闹出败坏名节一事,不是打她的脸吗?
“怎么吵吵闹闹的,把人都带上来有什么话,当众分辨分辩”
一面与众位亲王妃、郡王妃,以及国公夫人道,“现在的小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想当初,未婚男女,连面也不敢见的。今儿倒好,未出阁的女孩跟人私会,未成亲的女孩家都追着未来夫君,还不要脸的大肆宣扬。真真世风日下”
众贵妇当然连番点头,赞同的说,现在的女孩也就比以前的丫头好些罢了,规矩、才学,都不如二三十年前了。
一四九章 真凶
一四九章 真凶
出身靖阳候府的杜氏、大杜氏、小杜氏,是三姐妹。并排而坐,从三人容颜神态上,就可看到夫家生活对女人的莫大影响了。杜氏嫁到安庆侯府,生下独子沐薄言后独掌内宅大权,上无婆婆需要尽孝,下无妯娌掣肘,房里的侍妾仅是摆设,日子过得无比舒心,仅眼尾上多出几条细细的时光飞逝纹路,其余,与十年前并无多少不同。
大杜氏,嫁的人家也不差,乃是钦安候府。可惜丈夫流连花草,庶子庶女一堆,日日烦扰。擦了厚厚的粉,依旧掩盖不了深深的皱纹,和眼神中一丝怨艾尖酸。
小杜氏,这位以庶女之身,嫁到皇亲国戚——平郡王为侧室的女人,年轻时美貌无双、心机深沉,手腕极高。奈何,天大的本领到了等级森严的郡王府,也只有夹起尾巴老实做人的份。容貌不曾褪色,但整个人的生机都掏空了,虚弱无力,似乎她生命里所有的希望、幸福都埋葬了,现在活着,不过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查小钗硬拉着俞清瑶,欲到长公主、诸位贵妇人面前“评理”时,三位杜夫人正在笑谈,“三妹妹,还是你的灵儿乖巧,一直守着你,嘘寒问暖的。不像我的沾衣、染衣,这么大人了,就会贪玩,一见到定国公安国公家的小姐,嘀嘀咕咕,这会子都不知疯到哪里去了。”
“姐姐的沾衣、染衣,一样的水灵美丽,定是与公侯府的小姐投契。难得聚会一次,自然要说说悄悄话。”小杜氏年幼时,因争强好胜,没少跟两位姐姐争,不料嫁了“如意郎君”,性子越发柔和宽容了,温柔的拉着女儿周灵儿的手,“我特意带来灵儿,也是存心让她多与自家姐妹们接触,免得常年与我这个药罐子在一处,熏得满身药气。你们看她,可有十岁女孩的活泼灵动?”
说话时,咳嗽两声,峨眉轻蹙,弱不胜衣。
大杜氏讥讽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到底姐妹一场,小杜氏这些年空有侧妃名号,独守空房,日子过得跟熬油似地。周灵儿还是皇室女,养得畏畏缩缩的,还不如一般人家的小姐。这么想着,对当年那些恩怨没多少恨意了。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听说灵儿要晋封了?这可好了,等得了县主封号,过两年,就该议亲了。三妹妹,你也算熬出来了。”
小杜氏脸上带了些笑意,轻轻拉着杜氏、大杜氏的手,“小妹只有这一个女儿。若是……姐姐们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好歹看着,别、别被外人欺凌了去。小妹不指望灵儿将来多大出息,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平平安安的便足够。”
“妹妹放心。灵儿外甥女,做姨母的自然不能让她被外人欺凌。”
杜氏道,特意着重“外人”二字。暗意,要是欺凌的是周灵儿的本家,那没本事出头的。
小杜氏放了心,拉着女儿,命她与两位姨母道谢。可周灵儿神态有异,似乎故意避开杜氏的目光,胡乱行个礼便躲在母亲身后——连小杜氏都以为是依恋的缘故,不曾想到其他。
……
内院女眷,林昶被隔绝在外。查小钗是将门虎女,行为举止自然不像世家女子扭扭捏捏,使劲把俞清瑶拖到厅堂上,当着众人的面便骂起来。什么“偷汉子”啦,什么“红杏出墙”啦,只要她想到的骂人的话,一连串的骂出来。
长公主怒极,她的身份地位早到了不乐意看、不乐意听的东西,只须摆摆手,便有人知情识趣的挪开,免得让她心情不愉快。
“既是这种不知廉耻的,还愣着做甚?轰出去她不要脸,本宫还要脸呢”
有了这句评语,俞清瑶要是这样出了齐国公府的大门,这辈子就算完了。
她不能,不能重复旧路
拼了,只有一拼,才有活路
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抵住喉咙,“谁敢谁敢上前一步,我自绝于此”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令堂上的气氛静了静片刻后,长公主阴沉沉的冷哼一声,“本宫倒不知,坐下这等自甘堕落之事,还有脸面要挟?你的命值几个钱叉出去”
立即有婆子左右夹住俞清瑶,她力气小,根本反抗不得,那簪子转眼就被人夺去了。
杜氏大骇,匆忙求情,“长公主,清瑶她……”
“好了,再有多言者,一并轰出去”
杜氏急得脸色发白,大杜氏也被意外吓到了,连忙扯着杜氏的袖子,暗中使眼色——莫要在这个节骨眼儿得罪长公主啊就算俞清瑶是冤枉的,讲理,你见京城里哪个人敢跟长公主讲理?长公主不乐意听,谁能改变她的想法?
“长公主,枉你贵为大周公主,居然听信小人、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今**轰我出府,我立刻吊死你府邸前”
“还敢威胁?本宫生平最恨有人威胁你以为你用死威胁本宫,本宫就怕了你了?”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胞姐,会怕谁?小女求的也不是什么害怕,只要长公主肯给小女子一次辩解机会否则小女子白日参加宴会,夜晚便死了。全京城、全天下的人知道了,会怎么看?表面筹集善款为民,内里逼死良家女?”
“呵呵……”冷飕飕的笑意,长公主眉梢一动,轻微一抬手,俞清瑶就被两个婆妇拖着回来了。
“好,你说要是说不出个三五二来,本宫亲自送你去大牢,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被掼在地上,俞清瑶膝盖痛得要命,胸口急剧起伏。可她知道那幕后之人正在看着,背后灼热的目光令她鼓起宁折不弯的勇气,能放下千金小姐的颜面操持市井妇人生存的贱役,她可不会轻易被打倒堂堂正正的直起脊梁,目光坚毅刚烈,“多谢长公主肯听小女一言。小女是被陷害的,今日来,本是听说长公主义举,出资解救通江两岸受灾百姓,便与舅母一道来……”
“多余的废话不要讲了。你喊冤,谁害了你?怎么害得你?什么证据?证人?拿得出来,本宫信你,拿不出来,来呀”
“在”左右膀大腰圆的仆妇应了声。
摆出的威势很足。
但俞清瑶前世见过长公主,知道其看似性情执拗,不通人情,其实骨子里是有股侠义气的。不然,贵为长公主,只需享福就够了,何必多管闲事?通江两岸受灾,跟她什么关系?豫州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女,更与她无关啊“我不知道是谁害我,但不是第一次了长公主稍一打听,就知两个月前,威远侯府上发生的事。至于证人证据么,拿纸笔来”
琴棋书画,俞清瑶只精书法一门,并不是对其他一窍不通了。尤其绘画,她前世练了多年,只是没达到书画大家的境界上。绘一个小小的侍女,绰绰有余。
微一思索,下笔如有神助,须臾功夫,一个活灵活现的侍女图就出现了——与时下优美,讲究意境的仕女图相比,此画唯一的优点,就是逼真。可以挂在城门上,按图抓捕江洋大盗的那种“逼真”。
“此婢就是受人指使,欲毁我清誉的帮凶。请长公主下令,封闭四门,不令敢在公主宴会上行此残害无辜的狂徒,逃之夭夭。”
“好。”
长公主倒也痛快,下令让人搜索去。
“且慢”
俞清瑶出言阻止,“请长公主下令封闭四门足够。搜索的人么……”
“怎么,你信不过我的人,想自己搜?今儿来的贵客多,你搜到天黑也搜不完”
“小女子想请人帮忙协助。”
请谁?当然是深恨俞清瑶,最不乐意跟俞清瑶共侍一夫的查小钗了查小钗恨不能一口咬死俞清瑶,怎么会帮她?但只听俞清瑶低声说了两句话,立刻脸色一变,长哨一声,把自己的“红巾女兵”叫了过来。这些红巾女兵,大都出自将领士兵之家,通些拳脚功夫,一个个飒爽极了,看过仕女图,动作利落的开始了搜索。
这个过程,出奇的简单。
不到半柱香功夫,就找到了画中人。
因为,这女婢是周灵儿带进来的,而周灵儿身份是皇室女,再怎么不受宠,也有人暗中观察注意过。
杜氏的脸色,根本无法形容了,震怒、震惊,不可置信,居然是她妹妹的女儿?
小杜氏身体摇摇欲坠,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手,眼中失望、痛心。
柳沾衣则与染衣得知消息,气愤的站在大杜氏身边,怒道,“竟然是她上次在舅母(靖阳候赵氏)寿宴上,便觉得芳龄举止不对,对清瑶妹妹索要梅花篆。后来果真用梅花篆陷害清瑶妹妹。我们想不通其中缘由,却原来,是她暗中使坏她装得可真好,谁也没怀疑她”
俞清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虽然脚踝疼痛,但她强忍着,一步步走到周灵儿面前,“灵儿妹妹?为什么是你?清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屡次三番陷害?用这等卑劣手段,毁我清誉?”
她对周灵儿的印象不错,没想到两世欲之她死地的人,居然是周灵儿?
自从被发现,周灵儿就眼泪倏倏直掉,楚楚可怜。可这个时候,谁会可怜她啊怎么看她,怎么虚伪都觉得是人面兽心,狼心狗肺之人怎么说,也是沾着亲戚关系的姐妹,毁人名誉,也太令人齿寒了。
俞清瑶越是逼问,周灵儿眼泪掉得越厉害,“不……不……”
众人汇聚的责怪,连母亲都露出绝望的眼神,击垮了小姑娘不甚强大的心领。她不住退后,推到无可退避,求助的看着堂姐,周芷苓。
今儿来看热闹,代表端王府,大手笔贡献白银八万两的周芷苓,死死盯着俞清瑶义正词严、娇柔秀丽的面庞,为什么,为什么功亏一篑……
她忍不住,冲过来,对着俞清瑶就是一巴掌“你个jian货勾引男子,寡廉无耻,装什么无辜……你跟你母亲都是天底下最贱的jian货”
一些关于前文的解释~
一些关于前文的解释~
呼出一口气,终于写到这里了。
可以光证明大的解释了,女主母亲为什么不出现?因为她做了外室,端亲王的外室。没有人会对未成年少女说,你妈妈跟某某男人……应该不会吧?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知道的人很少,再说牵扯到皇家,肯定装不知道啦女主的闺蜜,关系网再大,也查不到的。因为大家都会瞒着她们。
其二。为什么女主很倒霉,同胞弟弟俞子皓却没事?对端王来说,这是非亲生与亲生的区别。端王的正妃母女,恨及了女主和女主母亲。但俞子皓有端王力保,女主母亲她们伤害不到,只有把气撒到女主身上了。女主的名誉,还有悲催的姻缘,都是源于此。
其三,俞老爷子为什么不待见姐弟两?因为她们母亲。那些珍贵书籍给女主而不给弟弟……不用多说了吧。嫁妆,分了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