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拿子,刚刚出生的小孩
注2:坝亘,防洪的大堤
五
当我到达五楼,就被领班请到“班房”一坐。我含笑坐下,翘首企盼地听着赵正明跟我说着些伺候有钱大爷的总总禁忌。
我洗耳恭听,赵正明倒是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看着我那麻雀变凤凰的蠢样,还没说上几句,他老人家就渐感不支。我才刚刚进入状态,他就怯场了,真是没劲。只见赵正明挥挥手,“你到三楼吧,唐总要见你。记住不要丢我的脸!”怎么跟阴子一副德行,还是我总是令人失望透顶,看来颇有成效。
“小骚棍终于有人包了!” 妖声妖气,却难掩其中的尖酸,好似我只配给这些人搽皮鞋。
“什么小骚棍,他那根棍子从来不用的,咯咯”跟阿贵她妈有的一拼。
“难怪看不上周龙海,说什么休息半年,我看就是闷骚!”噢?原来我是个透明人,人人都可以看透我的一切。
赵哥手下的“娘子军”们正在比舌头,中间还能夹杂一两声雌雄莫辩的音调,并且清楚地知道那些声音一定可以全然不漏地传入我耳中。
是嫉妒吗?是怨恨吗?
嫉妒我竟然攀到他们梦寐以求的唐公子的身边;怨恨唐公子瞎了眼,竟然看上我这种最下贱最龌龊最恶心最令人不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二姨娘,把他们这群美叶娇花弃置不顾,视如粪土。怎让他们情以何堪?!怎让他们甘心!?从来超级花瓶CC男也只配和王大富、周龙海那种人为伍。阴子被王大富看上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我反而喜爱聆听这种闲言闲语,如果真的有人阿谀奉承,赞美歌颂起我的种种“美德”却只会让我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有时语言比外表更能够看出别人的真心。
到三楼去等候临幸的途中,倒有几个同行不算太真心地跑来恭喜我,我无心的和他们打哈哈。得意忘形样,鸡犬升天样,标准的做作与犯贱,不时的摆出性感的表情回应他们,并且不介意的向他们展示我的火鸡造型。
青楼有四阁、八厅、十二苑。
四阁是用来住宿,主调是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原来分别叫做“沉鱼阁”、“落雁阁”、“羞花阁”和“闭月阁”。后来某天省公安厅Y厅长住了一宿,觉得其他一切尚可就是名字太俗气些。Z大爷知道此人会些笔墨,立马派人送来纸砚,请求Y厅长赐个秀雅的名字。Y厅长倒是推委了几下,在众人的再三的要求下,终大笔一挥,“雅忻”,“雅忺”,“雅怡”,“雅慊”四词赫然跃于纸上。Z大爷如获天书,立即请人临拓,制作成匾额,堂而皇之的挂在了四阁大厅之中。有了公安老爷的“免死字牌”,公安局的那些个乌龟王八蛋还有谁敢来拆台,Z大爷捧着真迹的时候清泪涟涟,怎生不激动!暂且不说Z大爷的私心和Y厅长的书法,单就Y厅长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文学修养就让人不禁对他老人家肃然起敬。后来我特地查了辞海和大辞典,最终对这四个词的理解仍是:欣喜、喜欢、兴奋,不满足,看来公安老爷确实胸怀若谷,普通人根本是无法领悟其中的真谛。
用于餐饮的八厅是根据秦淮八艳的名字起的,至于“圆圆厅”、“如是厅”、“香君厅”,“湘兰厅”,“小宛厅”,“白淮厅”,“玉京厅”,我是没有意见,只是这个“盼儿厅”我倒是有些疑惑,相传顾盼儿是清康熙晚年期间红极一时的歌妓。有天我将这个疑惑告诉了阴子,阴子用轻蔑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专家似的口吻告诉我,这可是M局长更正的,你丫的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在六朝古都混!难道顾盼儿和顾横秋是同一人?还是顾横秋的艺名就是顾盼儿?税务局还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呢,真看不出来。
而被我戏称为“青楼十二房”的十二苑则是根据金陵十二钗得来,只有这十二苑算是原封的,等着有头有脸的人物给它拆封。你可别小看了这十二房,这可是青楼的“保税区”,Z大爷能够广结良缘,日进斗金,全靠它了。原本这十二房的主事全是清一色美女,近来由于女权高涨,男风盛行,十二房中已有五房易主,由帅哥当家。
到了三楼,服务生小凌领着我去见唐公子。这还是我头一遭到过三楼,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目不暇接,比起五楼来三楼更加金碧辉煌,令人叹为观止,这里果真是有权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地方,没钱没地位的只好闪到一边凉快去。
“宝钗苑”门口,小凌离开,我深吸了口气,然后敲门进去。
目光搜寻了一圈,终于发现唐公子正适闲的半躺在一张深红色真皮长沙发上,而他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正坐着长相清秀的大男孩。
定睛一看,呦,这不是甫加入青楼的菜鸟——唐公子最新点心——被芳姐誉为翠骨香鸭的清纯大学生范学广么?好像唐公子啃这只翠骨香鸭已有两个多月了,还没有腻味?那点召我入宫又是为何?
这是什么阵势?鸿门宴?管他哩,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对方是有名的散财童子,就算什么断头餐,那我也不妨陪他耗耗。
本以为唐公子会像人口贩子一样从头到尾,从头发到牙齿的仔细审查个遍,谁知他大爷根本不屑!扫了我几眼后,唐公子转过头对着范学广看了好一会儿,范学广水汪汪的大眼睛玄然欲泣,努努嘴,最终站起离开。唐公子看来和菜鸟刚才有好一会的“交心”,不过,这与我无干,我也一点兴趣也没有。
香鸭走后,唐公子摆手叫我坐下。不过他还是一副懒骨头的样子,标准的浮夸子弟,不懂人间疾苦。
我含羞带怯地在唐公子面前坐下,唇角却微微上扬,掩不住内心的窃喜样。这应该是麻雀变凤凰的招数,记得去年阴子被某大公司的老总看中时就是这副德行。
我已经全副武装,准备随时进入最佳状态,展示我最“娇媚”的一面,我知道这是他要的,也是众人最熟悉的。
谁知唐公子如此开门见山的直白:唐公子丢给我一张储蓄卡和一张未开封的密码单,给我的要求竟然只是这几个月随叫随到!随即唐公子又摆摆手叫我出去。
什么?!就这么简单?!第一次“宠幸”就这么结束了?!亏得刚才还为这次历史性“会晤”设定了好多开场白,假定了好多精彩场景。就这么结束了!这怎么对得起喜欢兴风作浪,喜欢流言四起的世人!怎么对的起他们强大的幻想下的剧本!我原本想尽量不负众望的演好我的角色,谁知导演竟然只让我当一个小小的配角。
我不禁有点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嘴唇也突现畸形。突然发现唐大少用疑惑的眼光看我,我立即警觉起来。
我急切的收起储蓄卡和密码单,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多谢唐总,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什么随叫随到,就算让我天天瞻前马后我也心甘情愿啊。”
我扬着眉,合宜地表现出小人得志的虚荣样。
唐公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烦腻,在我临走前的嘱咐一句:“我包你的原因,你不要臆测,这几个月内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我和你的‘特别’传闻”,他加重了特别两个字。
他在跟我打太极拳么?还是他是外星人,他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有钱的大爷们玩得天经地义,卖相的就自掂斤两来参与,大家玩得愉快,交易得甘心也就成了,我是不需知道缘由的。
“唐总您尽管放心,除非我不想继续在这里混了。”
我回头对上他的眸子,嗲声嗲气的表示自己的忠心,满意的发现他不再看我,我才彻底从他眼前消失。
配角又怎样?我照样可以散发金子的光芒。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让唐公子一个人快乐似神仙都过意不去,不如大家一起欢庆吧。看,世人都如我岂不天下一派歌舞升平!
我走向电梯,发现立体帅哥和某个名媛也在等电梯,那个名媛几乎是吊在他的身上。
真是冤家路窄,阿彪嫌恶的瞄了一下我着了火的光鲜外表,后又面无表情。
哎,今天我心情好,就陪你玩玩吧,省得你总是一副冰棍样,怎么去哄女人开心!我掏出手机装模装样的拨出号码。
“秀子,我是姜彬!”撩了撩半年没有理过的半长不短的头发,确信声音大小阿彪可以完全听清楚。
“呒,你猜呀!”顺势靠在了墙上,正好看得见阿彪的脸。
“你讨厌啦!”甜的发腻的尾声。
“咯咯咯咯咯咯。。。”老母鸡下蛋拉。。。。。。。
帅哥的脸终于无法忍受的纠集到一起,连拖带拽的牵着名媛冲向了安全出口。
六
我一如平常,打扮的光鲜亮丽来到青楼,谁知赵正明恶狠狠的把我拎到“班房”劈头盖脸的乱咬一通。青楼实行“三包”,大包,中包,小包。很不幸我被唐公子大包了四个月,得和阴子一样成天呆在家里扮黄脸婆,不过好像唐公子给了我很多自由哦,只是随叫随到而已又没有叫我住到他家里去,我想他也不会,除非脑壳坏掉。唐公子没有跟我讲清楚,他赵爷也没有跟我知会一声,我怎么知道!不过好歹我是赵爷带进青楼的,我很知恩图报,等他骂的口干舌燥,我适时的递过一杯清茶,并以狐媚的杏眼挑逗似的看着我的“老鸨”。
这是什么世道?“妓女”看上“老鸨”,强烈要求“老鸨”和他媾和一晚?!赵大爷气的脸色铁青,双唇颤抖,“滚!快给我滚!”
我一溜烟的就奔出青楼,再不开溜,小命不保。赵正明想揍我,憋了半天却又不敢,我现在可是唐公子的人了,非比寻常。赵正明那张死脸,哈哈。。。,要是让他老婆看到岂不更妙,听说他是个标准的“气管炎”。
唐公子好像已经忘了他包我的事,毫无动静。这两天我就窝在家里,炖些清肠胃的汤,熬些野菜粥,就着自制的小菜晃日子。
这样也好啊,我的头发终于得到解放,不用天天上厚厚的“猪油”。我的头发又密又硬又黄,不用“猪油”它就不伏贴,到处乱炸,谢逊见到我都得靠边站。但看在阴子眼里简直嫉妒的要死,你的发质真好,又光又亮,还不用去漂染,现在大街小巷不就是流行满头金发!我懒的理他,他要,免费送给他,他知不知道每次我亮相青楼前,都要花上十几分钟才能让自己的发型达到众人的要求!
冲了一个热水澡,客厅的电话响起。青楼有我的联通手机号,我还有一个移动的手机号,平时不用。这个固话号码除了给过肖艺,其他人都没有给过。他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何事?
电话里肖艺只说了句想见我,约我在上海路的“猫眼”茶吧见面,就匆匆挂断。
大概有半年没有见过肖艺了,很不想见到他,这人总是自以为是,好像吃定我今天晚上会去。不过他算是我目前唯一的朋友了,好吧,见见也无妨。
眼前的人如果跑到青楼去坐台,我看连阿彪都得甘拜下风。有时我都怀疑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被上帝贬下人间的,你看看,那张毫无瑕砒的脸,你看看,那会说话的眼,你看看,那直挺坚毅的鼻,你再看看,那坚韧薄薄的。。。。。。讨厌,没事留着个大胡子干什么,简直有伤风化!真想拔光他所有的胡子,让世人和我一样渴求他的天使之吻。
为什么当时没有喜欢上他,值得深思。
“欣赏完了?” 肖艺挑眉道。
“百看不厌”,我率性的坐在他的对面。我偏爱蓝色,没有“涂脂抹粉”,我套了件水蓝休闲毛衣,穿了条深蓝色长裤,配了墨蓝运动鞋,顶着一只狮毛狗出来的。
看到我位子上的茶杯,我浅品一口,百菊仙,没想到他还记得,唯一记得我的人就是他了。
舞不知现在到哪儿了,快到敦煌了吧。
“我特地从邵伯带回来的,然后叫这里的服务员帮你泡的,味道还好吧,我还担心他们泡的不好。”没事他献什么殷情,搞得人心乱糟糟的他就好过。
“嗯,还好”我无心的应着,转头看到路口一对小情侣闹别扭,女的气冲冲的要走,男的死活拉着不给走,结果女的高跟鞋跟断了一只,就此发飙,脱下皮鞋咂向男的,光着脚丫离去。
我轻笑,悍妇!很少看到南京女人有如此的壮举,最多斗斗嘴皮而已。
良久,肖艺轻叹“你不必敷衍我,如果你真够冷血,那我就不会继续和你来往,但你并不。”
我扭过头,捧着茶杯,倒向椅背,好以遐意的样子看着他。其实我讨厌他的一针见血,更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但就偏偏不能彻底摆脱他对我的“纠缠”。或许我是风筝,他就是那根牵着我的线,总是在我摇摆不定的时候,用力的拽着我,生怕我就此跌落。为何他总是这样博爱?对舞,对飞,对超姐,对我,对他身边所有的人,他总是默默的付出,不求回报,他难道真的是上帝最疼爱的孩子?
“你爸找过我,你奶奶中风了。”淡如风的评述,却出自天使的口中。
“嗯?”我喝了一口百菊仙,无动于衷。
“你奶奶想看看你。”
“嗯。”继续品着手中的不属于茶类的苦涩,微笑着看着他,仿佛他说的事与我毫不相干。
“你爸希望你回家,他。。。。。。”他忽而深深的看着我,似乎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这世上我只剩我妈一个亲人!”我粗鲁的打断他,与其说不想让他继续这个与我紧密联系却又无关的话题,不如说我有些害怕他的眼神。说老实话,在他面前我无法表现的自若;对于他来说,我是透明人,他总是如此轻易的挑起我几乎萎缩的情感神经。
肖艺笑笑,没有继续,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我会扭头就走,就算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一会,他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给我。
我并没有伸手去翻看,只是眼角淡淡扫过。是舞,他变了。大漠下的骆驼上,曾经那个白皙细腻的小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古铜健康的大男孩。我也变了,变得漫无目的,变得游戏人生,变得“自暴自弃”。
我讨厌眼前的人,他根本没有权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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