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知道小酌是在哄她,也领了她这份心意,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忙。
小酌会意,便安静的站去了一边,想着方才的事若是日日有,时时有,自个离那掌事的位子可就不远了。
不多时,苏缇在贴身丫环梳云的搀扶下进了屋,良辰见苏缇一身素净的茶色罗裙外罩着一件栗色斗篷,如此老气的颜色,若是不仔细瞧,倒看不出是个正值妙龄的姑娘。
多日不见,苏缇的确是清减了不少,脸色略显苍白,倒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飞扬。淡扫蛾眉却比先前浓妆艳抹来的可人,虽然长相平庸却还算清丽。
苏缇刚进屋,一瞧见良辰就落了泪,立刻推开了梳云奔到了良辰的跟前,跪伏在良辰的膝前,十分动情的说:“原以为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倒是姐姐心慈,不愿让缇儿就这么含恨而终。”
良辰最见不得人哭,虽然这会儿并不比往昔心疼,却还是不忍,便吩咐梳云说:“扶你家小姐起身说话。”
梳云得令,赶紧上前搀扶了苏缇起身。苏缇哭的太过伤心,也站不稳,良辰又纷纷小酌上前搀着苏缇坐下。
良辰见苏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好搭话,便与小酌说:“将苏姑娘的斗篷摘下来,屋里热,省的一会儿出去闪着该着凉了。”
小酌得令,小心的伺候苏缇摘了披风,刚将斗篷挂好,良辰又吩咐说:“屋里没有旁的事,你便下去歇着吧,若是有事,便喊你了。”
小酌闻此,虽然不情愿,但主子既吩咐,也不敢不从,行了一礼之后,便出了屋去。
良辰知道梳云是苏缇的心腹,什么话也不用防着她,也就留梳云守在苏缇的身侧。
良辰见苏缇只顾着哭,难免口干,便起身去炉子旁亲手给苏缇盛了一碗姜汤,又舀了两勺蜜糖,递到苏缇跟前说:“天这么凉,你又何必上山来,若是赶上大雨困在了路上,可如何是好。”
苏缇闻此,这才好了些,十分小心的接过良辰递来的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才觉的暖和起来,便放下了茶碗与良辰说:“缇儿对不起姐姐,即便将这命断送在山上也是报应,姐姐能解了这口气就好。”
良辰知苏缇这话也只有一份的真意,也不愿深究,只应道:“咱们姐妹情谊已断,倒也不用刻意说这些亲近的话,苏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赔罪是假,想见易岚是真吧。”
苏缇一听便知良辰是个明白人,却也不好就这么应下,刚要解释,良辰又说:“苏姑娘先前做的昧心事我并未声张,易岚自然是不知晓的,你若要见她,去铺子也好,府上也好,实在不必来我这偏远的地方。苏姑娘喝完了这杯姜茶,就赶紧启程回去吧,我这里简陋,可留不住你这贵客。”
苏缇听了这话,心里也清楚先前那么大的事,良辰确实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原谅她,可若是易岚肯见她,她也不必腆着脸来求良辰,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第一七八章喜而忘忧
良辰见苏缇不说话,便回原处坐下,望着苏缇,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苏姑娘的事情,我管不了,也管不得,若是你再无旁的事,喝完这碗生姜茶就回去吧,我这里简陋,留不得贵人。”
苏缇见良辰一直不松口,想着是真的恨了她,只是如今除了良辰再无人能帮的上她,不要说再受几个白眼,即便是被恶言辱骂也是能承受的。
苏缇寻思着,又在梳云的搀扶下起了身,刚站稳,便又要跪下,良辰瞧着,倒比先前理智了许多,只斜睨了苏缇一眼说:“你若再跪,我即可就将你撵出去了。苏姑娘还是坐下说话吧。”
苏缇闻此,也不敢再施苦肉计,只能红着脸又坐回了椅子上。
良辰想着事情总是该弄个明白,趁早撇干净的,于是问道:“今日还是为了易岚而来的吧。”
苏缇听了这话,知道良辰是个明白人,赶紧点了点头。
良辰心里清楚,本就没有要询问的意思,也只抿了抿嘴,一脸淡然的说:“你也知易岚与沈氏的事情,原先还是悬而未决,可是前几日公主已经发了话,只要证实沈氏腹中的孩子是易岚亲生,立刻就会娶进门来的。怎么,苏姑娘竟有这胸怀与沈氏共事一夫?”良辰说完,便瞥了苏缇一眼,想着这样说,也已经是给她留了好大的情面了。
苏缇早些时候已经打探到了这事。心里已经了然,眼下没了办法,也愿意退让三分,想着若是能跟了易岚,即便开始是二女共事一夫,日子还长,往后可就难说了,若是想要成事,必是先要隐忍的。
苏缇寻思着,望着良辰。含泪哽咽说:“姐姐,缇儿只求能见上岚哥哥一面,将心里的话都说清楚,念着姐姐的教诲,再不敢存害人之心,只求姐姐可怜我,否则我便真的活不成了。”
梳云见主子哭的伤心。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帮衬着劝道:“沐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小姐吧,我们小姐前日刚恢复了神智,就念着姑娘,郎中分明说要再修养一月才能下床,可小姐哭着闹着以死相逼,老爷才允了小姐过来。眼下能救我们小姐只有您了。您就看在您与我们小姐往日的姐妹情分上。救救她的性命吧。奴婢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梳云说着,便跪在了地上,给良辰叩了个头。
良辰见此,想着梳云是个好丫头,也怜惜她,便示意她起来,寻思了一下才与苏缇说:“话我会替你传到,至于易岚见还是不见你。那就要看他的心意了。”
苏缇闻此,脸上这才有了些喜色,赶紧从椅子上起了身,拉起跪伏在地上的梳云,一同谢了良辰。
良辰方才松口应下,也全看梳云的面子,既然答应了这事,便不愿再与苏缇周旋,于是望着苏缇说:“既然苏姑娘已经站起来了,就别再劳心伤神的坐下了,眼见天色不好,若是突然下起了雨,我这刁蛮的主人可不会留你在屋里。”
苏缇知道良辰记恨自己了,眼下达成了目的,也没脸再赖在这里,只与良辰行了一礼,便领着梳云要走。
良辰这会儿还是有些不安心,虽然觉的这话恶毒,却还是要给苏缇一个警示,于是起身清了清嗓子,对苏缇说:“沈氏腹中的孩子是易岚的,我还是那句话,若是沈氏与孩子有任何闪失,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苏姑娘,行好得好,切勿存了害人之心。可知这人心是感化过来的并非掠夺过来的。”
苏缇闻此,回身轻点了一下头应道:“姐姐的教诲缇儿记住了,若是往后与岚哥哥能终成眷属,必定报答姐姐恩德。”
良辰听这话也不顺耳,也未答应,便坐下端起生姜茶碗,抿了口热姜茶。
苏缇见良辰不愿再理她,也不站在此处碍眼,便回身离开了。
良辰见苏缇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去里屋瞧瞧易楚,易楚便拉开了幔帐,从里屋出来。
良辰便瞧着易楚,轻声问道:“方才的话,可都听见了?”
易楚闻此,点了下头,在良辰身侧坐下,应道:“方才做的很好,苏缇本非善类,况且本就不是易岚属意之人,即便是真的成了亲,也只会是一对怨偶。咱们虽然不恣意拆散了,却也不能有意撮合,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良辰寻思着,自个也是有私心的,想着苏缇先前找人掳走她的事情,自个早就不想计较。眼下最棘手的事情便是苏缇已经洞悉了淑颖姐要暗害公主的心思。难保往后入了陶府不会以此大作文章,在府中兴风作浪。
公主生性多疑,况且事关淑颖姐,自然更加上心,到时候牵连诸多,就连易婉姐和自个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阖府上下全都成了蓄意谋害公主的贼人,不被株连九族便是万幸了。
良辰越想这心里越不安,不知该不该再与易婉姐通个气,一起想个法子。
易楚见良辰不说话,便问道:“怎么,还在想这事?”
良辰闻此,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易楚说:“我是在想,到底要不要让易岚再见她一面,若是易岚见了,说了明白,让她彻底断了这念想也是好的,可又怕易岚会心软,应了她,若真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易楚想着这事事关重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便开解说:“这事先放下个两三日,等心静了再细细琢磨琢磨,怎么也要等咱们回府之后才能行事。你身子刚好些,可别再为这事劳心伤神了。”
良辰闻此,点了点头,当是答应了,可是这心里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呢。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一直不好,虽然不是一连下几日的大雨,却是停了下,下了停的小雨,很是恼人。良辰时常坐在窗前发呆,易楚就坐在良辰身边抚琴。
良辰虽然也想高歌一曲与这悠扬的弦音应和,却觉的这琴还是寂寥的空响更为动听。
眼见要回府的日子近了,又难得的赶上了个大晴天,易楚与良辰原打算去后山走走。这刚准备好,还未出门,含贞就奉了公主之命,前来探看。
良辰想着也是多日没见含贞,公主不在眼前,也不将她当是丫环,只当是客来招待,差小酌奉了茶上了点心,十分的和善。
含贞知道良辰是这府里最平易近人的主子,无论待谁都是好的,对良辰也是十分客气,刚奉上了公主赏下来的东西,便示意宋师傅过来给良辰请脉。
宋师傅给良辰把脉之后,虽未说出什么大病,却依旧念着良辰的脉象虚浮,还是要安心静养。只是这静养是长远来说,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将身子调理好的,于是又嘱咐了近身伺候的青鸾和小酌几句,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补药拿出来交给了青鸾,交代了烹煮方法,便去了偏屋歇着了。
含贞见良辰在这里住的安稳,定是不愿即刻回府去的,再念着良辰往日的好,便回话说:“公主念着少夫人的身子,吩咐奴婢说,若是少夫人身子还是不好,便继续留在这边养病就是。最晚重阳之后也要回府去,公主可是十分想念您的。”
良辰闻此,这才安了心,想着自个这会儿也是野了,虽然也念着公主和婉姐姐的安危,却也不急着要回府去。
这昱灵山庄便好似自个的避难所,只有呆在这里,这心里才能稍稍平静些,再不用受府内琐事的牵绊了。
送走含贞之后,良辰的身子也乏了,易楚原在屋里看书,这会儿竟捧着书睡着了。
良辰瞧见,掩嘴笑笑,便上前去拿书。
易楚睡的浅,一点动静就醒了,见良辰脸上扬着笑,便揉了揉额头问道:“含贞走了?公主可吩咐了什么?”
良辰闻此,笑了笑在易楚身边坐下,应道:“公主体恤,允许咱们最迟重阳之后再回府去呢。”
易楚一听,也来了兴致,见良辰十分开怀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说:“瞧你高兴的样子,比得了什么宝贝还要得意,就这么喜欢昱灵山庄吗?”
良辰闻此,靠在小桌上,望着易楚,扬着唇角轻声说:“是啊,我是喜欢昱灵山庄,却更喜欢你。”
易楚鲜少听良辰说这样的情话,情到深处,又忍不住想要吻她,但小酌却不适时的进了屋,端了个瓷碗,十分欣喜的说:“回少爷,少夫人的话,后院有棵山楂树,奴婢见这果子熟了,便摘了一碗来,给主子们尝鲜。”
良辰见这山楂果疏于打理,并不饱满鲜红,却难得新鲜,便示意小酌端过来。
小酌见此,赶紧上前几步将果子奉到了良辰跟前,良辰见这满满一碗,便随意取了一颗,放入了口中,这一口下去,当真是酸倒了牙,赶紧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不成,不成,这果子太酸,若是就这么吃了,满口的牙可就不能要了,还是先放着,等我得了闲就制成山楂糕吃的好。”
小酌得令,赶忙应下,正要退出去,良辰便问道:“映兰还在屋里卧着?不理人?”
小酌闻此,随即回身应下说:“今早奴婢起来时,掌事就卧在床上,奴婢伺候用了早膳后,掌事便又回去卧着了。”
☆、第一七九章如意
良辰一听这话,就知映兰还为前些日子苏缇到访之事与她置气,眼下也没心思哄她,便与小酌说:“你时常去她屋里瞧瞧,天若凉,便再加个炭盆在床前,千万别冻着,吃穿用度自然紧着她,你便将这栗子糕端过去给她吃吧。”良辰说着将小桌上的点心端了起来,递给小酌。
小酌见此,赶紧上前接下,行礼之后,才出了屋去。
良辰瞧着远处桌上的山楂,兴致也不高,刚叹了口气,易楚便安慰说:“你心疼映兰我知道,只是那丫头性子太急,冷淡她两天也好,否则愈发娇蛮,倒引得旁的丫头不满了。”
良辰也早有此意,眼下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若不是映兰这性子,该是可得重用的,相较之下,还是青鸾温驯可信,是个能成大事的。
良辰寻思着,见外头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只是眼看就要用午膳了,若是这会儿出门也是来不及,下午又要变天,山风凉,不宜外出,今日怕是出不了门了,良辰想着,难免遗憾,只是日子还长,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用过午膳之后,良辰和易楚和衣小睡。
一阵凉风吹过,良辰便醒了,见易楚还熟睡着,便小心的给易楚掖了掖被子,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青鸾刚关了窗过来,见良辰起了,十分自责的说:“奴婢没想着这么快就变了天。窗子留了缝,可是吹着您了?”
良辰倒不在意这个,只摆了摆手,便踱步到了窗前,见天色确实阴暗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雨若是下起来,这天又不知要何时才能放晴,天越来越凉,你们都仔细些,可别着了风寒。”
青鸾听了这话。赶忙应了下来,便守在一旁不再多言了。
良辰静静的站在窗前许久,才回身与青鸾说:“这一连下了几日的雨,想着侧院的葡萄也都该打落了,我也未得空去瞧瞧,不知葡萄架上是否还有剩下。”
“昨儿个青鸢嘴馋,才去架子上偷摘了一串。奴婢尝了,酸甜开胃,这会儿应该还剩下个五六串,只怕待会儿那场雨降下,便就打落没了。主子若是想吃,奴婢这就给您摘去。”青鸾说着就要出去。
良辰闷在屋里也觉的压抑,便拦了她。说是要自个亲自过去采摘。
旻棠居后院空旷。除了角落里长了几株不起眼的山楂便只有这棵葡萄长的最好了。
良辰瞧这葡萄藤的主干已经木化,粗的地方都有小腿粗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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