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时间里,时不时有人把这个沉了的帖子又给翻了出来,大家都将信将疑地会八卦留上几句言,期待着易蒙蒙真人出现,但她始终没有冒过泡。不仅如此,易蒙蒙还换了马甲,彻头彻尾地失踪了。
文松岭在后面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安宁都在说什么,听着就像是自家不懂事侄女又给他惹事了,心里是一突突地跳,提心吊胆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我从来不骗人。”易蒙蒙别的都可以退让,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不打诳语,这是他们这行的基本素质,易大师十几年来都坚守着这条原则,那是一步都不会动摇的。
就连她老死的师父也说,他这辈子唯一骄傲的,就是从不说谎。这是易门千年来的祖训,哪怕脊梁骨都断了,也不能丢了这原则。
易蒙蒙深怕对方没听清楚,又特地再重复了遍,“从开始记事起,我就从来不骗人。”
易小包子在旁边点头,“小九也从来不骗人。”
安宁听得心火一阵阵地烧,文松岭的脸皮也撑不住了,文薇薇小时候可没少说谎话,显然易蒙蒙的话太没可信度了。
周围的人早就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其中有些还亲身领教过易蒙蒙的厉害,譬如可怜的关卫泽同志和他的战友们。
“阿关,那小妞要倒霉了啊。”
“嘘,别啰嗦,别惹事!”
“啧啧,你说,待会这女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就对着这妞儿使那个什么可怕的易术?”
“闭嘴,她要听见了!”
易蒙蒙听没听见,他们是不知道了,因为有个人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打断了他们眼前的这场好戏。
“易师傅?”一个温和清润的女声从人群中响起,让场中对峙的气氛一缓。
来人踩着一双金色镶钻细高跟,一身的淡蓝色百鸟刺绣旗袍,披了件丝绸的白色小坎肩,长发在脑后松松盘了发髻,脸上擦着精致的妆粉,但隐隐还能瞧见几条细纹。
易蒙蒙看到来人也是一愣,心想今天怎么都扎堆了,“陈夫人,真巧。”
这女人,正是定期光顾她网店的常客,出手阔绰,养尊处优的贵妇。她曾经还赠送了自己制作的香薰给这位夫人,治疗她的浅眠。
这位陈夫人就像没听见之前场中的争执一般,快步从人群中穿越而过,脸上竟是难掩激动,亲热地就过去握起了易蒙蒙的手。
这举动又是让周围气氛一滞。
今天出席宴会的人,除了灵师公会的比赛选手还有一些工作人员,剩下的都是各大家族的年轻一辈,跟各行各业的大佬们。
说白了,灵师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大多灵师想要成名,都是期望着能找到一个重金聘请他们的东家。
这宴请各方名人的功效,差不多就有点像是自由推介会了。
“这是光大珠宝的陈夫人?”
“她握住的那女人什么来头?”
“光大珠宝不是去年刚聘请了五个大灵师吗?今年又来跟我们抢了?”
“说不定是陈夫人的亲戚。”
安宁被人打断,一口气不上不下,但这面前的来人她也认识,知道得罪不起。这当世的珠宝至少有五成都是来自这女人的夫家,只要她愿意,可以让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有钱也买不到一块宝石。
看着她跟易蒙蒙两个人的亲热样子,安宁有点胸闷。
“易师傅,这真是你说的缘分。你这离开一阵子,可把我苦的,我正想病急乱投医呢,你就出现了!”陈夫人脸上的表情无比真诚,拽着易蒙蒙的手很激动,“我儿子也在,易师傅,你给他看看面相吧。”
说着,她也不等易蒙蒙给答复,就着急地回头招手,“刘强,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易师傅。”
宴会最角落里待着的尚清,朝着声音看过去,就发现了一个眼熟的胖子。
“易师傅,这就是家子,麻烦你给他看看。什么时间都可以,今天不方便,明天也可以的!”陈夫人扯过自己儿子的手,把不情不愿的人拉过来。
“妈,我们订了明早的机票,一早就要飞回去参加爸的生日会。”
“生日不是年年都过嘛?让他晚点过就是了!”陈夫人急急地堵住儿子的口,“易师傅,请你帮这孩子看看,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242 不要动!
“易师傅,请你帮这孩子看看,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
大家都知道光大珠宝有钱,那是仅次于朱家的有钱。人家的财产是真的用金山银山宝石山来衡量的,只要这些东西不贬值,光大珠宝就不会倒,只会越发坚挺。
但纵使这样,也没人想到,这光大珠宝竟然财大气粗到这种程度。听听,这暴发户一样的话,真是豪气万千。
安宁那是秒懂,瞬间明白了,这是个跟她一样,别欺骗的苦命人。
想当年,她就是这样,求着神马都知道,给她算上一算的!
可结果呢?
“不能给钱,不能相信她!”安宁的正义感大爆发,就算对方现在依附了她最爱的四哥,也不能阻挡她是个骗子的事实。
她这话喊得特别中气十足,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连本来没围着看热闹的人都被她一句话给吸引了。
文松岭快昏倒了,音乐呢,宴会的音乐在哪里?
陈夫人被她一声大吼,也给惊了一跳,她手里拽着的壮实年轻人,也被喊得一惊一乍的。
易蒙蒙耸耸肩,趁机从陈夫人热情的手里退出来。
“安宁,还有点女孩样子没?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安修皱眉。
“陈夫人,方便的话,我们私下聊吧。”易蒙蒙忙打圆场,不让兄妹俩再闹下去,“我今晚就有时间的。”
陈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完全就把不懂规矩的安宁给抛在了脑后,“好好,私下聊私下聊,去我先生的小别墅,我们慢慢说。刘强,你快去找林伯开车。”
被点名的胖子,显然还在大龄叛逆期里,“开什么车?没听见刚有人说她是骗子吗?妈。你被骗了还乐得给人家送钱,有没有搞错啊!”
安宁在旁边拼命点头,觉得这胖子很有眼光,“陈阿姨,你真的被骗了。我跟你一样,都是受害者,被骗得可惨了。不信,你问她,她到底是谁,她以前都干了什么!”
“安宁。她是你嫂子。”安修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具体的事情。回去跟你说!”
“我妈咪才不是骗子,我妈咪什么都知道,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易小九也不依了,“小姑姑。我妈咪什么时候骗你?”
怎么骗的,安宁还真说不出口,觉得这事纯属拉低了她的智商。
可纵使这样,陈夫人被她说的也有点惊疑不定了。本来有些玄妙的事情,就是无法被琢磨,无法被推敲的。
让她说,这年纪轻轻的易蒙蒙到底怎么厉害,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世上真有什么都知道的人?就连她自己这几年都怀疑了不下十几次,她丈夫儿子更是整天在耳朵边上吹风。
但一次次的事实。都坚定了她信任易蒙蒙的决心。
可这么一被质疑,又有人跑出来信誓旦旦都说对方是骗子,陈夫人又有点不确定了。
女人,就是这么纠结。
“妈,你看。苦主都出来了,你还真那人家当大师呢!真是让人笑话!”胖子落井下石,给了最后临门一脚。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是当年门前访客络绎不绝的易蒙蒙?
她抬眼看了眼胖子站的地方,轻扯了下嘴角,“上次你母亲上门,我为你卜得震卦,而今日你失礼于人前,利于墙柱之下,乃是震下坎上,是为屯。”
陈夫人脸色大变,“易师傅,这是什么卦象?刘强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我代替他道歉。”
胖子也是表情一滞,但依旧鼻孔朝天,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屋梁,轻笑了声,“这难道还不能站人了?刚你自己还站这儿呢?还什么臀什么胗,你是搞生物研究啊。”
“刘强,不要胡言乱语,惹易师傅不高兴。”
陈夫人这几年来风雨无阻,每周都会让易蒙蒙看运势,但是她却难得让易蒙蒙算卦,全是她轻易不肯出手。但每次只要她一出卦,看事情就奇准无比,让她大呼神奇诡异。
只要易蒙蒙一念卦辞,陈夫人心里就习惯性地起了敬畏,虽然她听得一知半解,不明深意。
骗子能说出这么高深的话?能这么多次都灵验?陈夫人果断地又摇摆了。
易蒙蒙看出这对母子的情况,心里感概,要是这在千年前,大家都知道易经问卦的厉害,这些上流社会的生意人哪里敢这么得罪她,左左右右地怀疑她,恐怕都求着她帮他们趋利避害,求得正财。
又是无知惹的货。
“万物从何而来,乃为阴阳交合。屯卦,便是乾坤阴阳交合而成的第一卦。”
胖子笑得更凶了,还拿揶揄的眼神飘向旁边的安修,“还阴阳交合,你想男人也不要这么直接说出来嘛!这样不太好吧?”
安宁这时候觉得不对味了,“死胖子,你眼睛抽筋了?”
风如澜跟小白也围了过来,很不客气地捏了捏拳头。
胖子打了个哆嗦,安修的冰冷眼神像是利刃一般,弥漫着死亡的冰冷。
“干、干嘛?是她自己说的嘛?”
“刘强,你快闭嘴!”陈夫人急了,“你不许再说话了。易师傅,我回去一定教训他,你可别生气。”
易蒙蒙面容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听到那些话,“屯,勿用有攸往。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这第一卦是六十四卦里,最难的一卦。”
“啊?什么?”这话可把陈夫人吓到了。
“万事开头难,这阴阳交合第一卦,自然是事件最难的一卦。”易蒙蒙连气都不喘一下,那是一气呵成,无比顺溜,“所谓震,那是动,所谓坎,那便是艰险阻难。”
胖子瞪大眼睛,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面上还是一副鄙夷嘲讽,“说得还跟真的一样,你不去写小说,还真是浪费天赋!哦,我站在这儿就危险,别人站在这儿就安好无损的,你吹啊,你再吹得更夸张点啊!”
陈夫人被他说得竟然也哑口无言,插不进话来。是啊,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
这没根没据的,就他儿子站这儿就变成最难的卦了?那她站这儿呢?没有科学道理的嘛!
“易师傅,别理这孽子,你尽管往下说,别理他!”
陈夫人心里也好奇了,想趁机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但她不能得罪人家,万一是有真能耐的,那到时求也求不回来了。
安宁也凑在一边,开始看戏了,看别人受骗上当,那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易蒙蒙松开了易小九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双眼在胖子脸上逡巡了片刻,开始围着他转圈踱步。
“震下坎上,你要么不动,一动就有危险。勿用有攸往。就是说不要急着往前乱走,否则就有危险降临。”
“嘿!”胖子脾气也耿直得很,立马就不给面子地嚎了,“我怎么不可以往前走?我今儿还就走给你看了!你看好了,我走了哈!”
胖子腰杆一挺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了一只右腿。
“刘强,叫你别动你就别动!”陈夫人急了,都好几次了,说什么准什么,看着儿子不听话硬着头皮往火坑里跳,她能不急嘛!
怀疑精神是好的,但在陈夫人心里,这以身试法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可以了。
“什么别乱动?我就动了!”胖子还坳上了,扭了扭屁股,就把右腿搁在地上,左脚又往前迈了一步,“我还就动了,看见了没看见了没?危险在哪儿啊?嘿,来找我啊!”
这胖子的欠抽样,连站在他一边的安宁都不忍直视了。
角落里的尚清,已经收回视线,低头去看自己脚尖了。
“易师傅,这……”陈夫人尴尬无比。
易蒙蒙摇摇头,“这就没办法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他非得要自己走到歪路去,那我也没办法。”
旁边的易小九,伸手握住安修的大手,在旁边跟着点脑袋,跟个复读机一样,“妈咪都没办法,那小九也没办法了。”
围观的人嘴角都咧了开来,全被他这副活宝样子逗乐了。
大家哈哈一笑,胖子还以为是在笑他,那点小自尊全爆发了,“小爷就走了,就动了,怎么着?笑什么笑?小爷今儿就要当众拆穿骗子的真面目!”
易蒙蒙表示明白,往后面招了招手,“小九,跟妈咪回去做作业。”
易小九还没做出个纠结不舍的表情,就听到头顶刺啦一声响,把他想抗拒的话给堵了回去。
站得远的人,还因为灯光昏暗看得不真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站得近的这些人,都给看仔细了。
伴随着这个特别美妙的声响,正大阔步抬头挺胸往前走的胖子,整个身体呈四十五度角倾斜僵硬。
他迈出的左腿还停留在空中,右腿僵直,上身前倾,整个人还在微微摇晃。
“哇,叔叔的大白屁股!羞羞!”易小九叫的最大声,还伸手做了个蒙眼睛的假动作,透过指缝朝胖子眨眼睛。
易蒙蒙轻飘飘地瞄了眼对方裤子上的大洞,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屯卦,初九,磐桓。跟你说不要动,一动就危险吧。怎么就不听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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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五点起床赶飞机,生活好艰辛……有么有……
243 初生之卦
“跟你说不要动,一动就危险吧。怎么就不听呢?哎!”
刘强在那两秒钟的时间里,感觉过了一世纪之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捂住自己的屁股,还是应该马上夺门而出把屁股露给大家看。
尚清摇摇头,叹了口气,满脸都是同情。
周围的上流人士,也都愣了这么两秒钟的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这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神说,要有光,这世界便有了光芒。
这女人说,不能动,一动你就危险。于是刘强不听劝告,偏偏叛逆而行,结果不过三步之间,就应验了这危险一说,把脸给丢尽了。
现在这个时候,本来换做任何场合,都会变成精彩一幕被人观赏嘲笑的刘强,反倒没人注意了。大家的眼神都纷纷投向了场中的易蒙蒙,有些看过比赛的,还稍微有点明白,那些没看过比赛的,根本是完全茫然。
但大家都有一点共同,他们看向易蒙蒙的眼光变得不简单了,探索之中带着不一般的重视跟小心。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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