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声,娘没什么事吧?”
齐家声把了脉,翻了翻眼皮看了眼,回过头说道:“没大事,是急火攻心,只要十宣放血就好了。”
齐家贵放下心来,转身向秀娘询问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乌烟瘴气的。”
秀娘脸色有些发白,咬着下唇。
“阿爹,隔壁家志叔,把我们家的钱地契全部拿走了。”小玉站在了秀娘前面,望向齐家贵。
饶是齐家贵定力再好,也蹬蹬的往后退了三步,颤声问道:“小玉,你说什么?”
正坐在床前的齐家声,听到齐家志这个名字,面色一变,青一阵红一阵,咬呀跪倒在地,“哥,今天,今天家志说进不了门,找我拿了,钥匙。”
小草愰愰的望着齐家声,哆嗦的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第七十六章 何解
“怎么办,怎么办。。。。。”赵小珠喃喃道。
没了房契,地契,一家人便没了安身立命之所,没了银子,一家人便失去了可凭可靠之本。
齐家贵用力甩了甩头,端起桌上的温水泼到脸上,咬紧牙关,额头青筋直冒。
几个娃儿抱着缩成一团,知道家中出了大事,又惊又怕,低声哭成一团。
小草抱着齐家声,呜呜的哭着,齐家声心中愧疚,面上火辣辣的,咬牙跪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都别哭,也别闹了,我来想办法!”齐家贵大声喝道,双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眼睛左右扫视了了一眼。
床上的李婆子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却不愿睁开眼,不想面对眼前这一切,泪水不停从眼角滑落。
半辈子,大半辈子都花在了这弯子村,睁开眼,这攒了半辈子的东西明天可能就不是自己的,要她如何接受?如何接受?
齐家贵迈步前行,正欲出门。
“贵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秀娘左手抱着小四,右手拉住齐家贵的衣袖,叫住了齐家贵。
“我出去一趟。”齐家贵说道。
“给我回来!”李婆子的声音陡然响起。
齐家贵停下步子,来到床边,双拳紧握,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捶了下床板,发出咚的一声。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子要去找人,把那小子抓回来!把他心掏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李婆子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手掌有些发麻,收回手,定定的望着齐家贵。
“你在谁面前充老子!你想为了那狗东西,把自个的命都赔进去么?啊?”李婆子眼中泪光闪烁。
齐家贵撇过头,不说话,眼中血丝密布,双眼通红,有些骇人。
屋内一下静了下来,死寂一般,让人无比压抑,难受。
小玉狠咬着手指,想借疼痛来让自己先冷静下来,直到嘴里有了一丝咸咸的血腥味才停住。
脑中不断的思考,不断的回想,那齐家志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喜欢耍滑偷懒,占小便宜,但应该没那么大胆子,要不占的肯定就不是小便宜了。平时喜欢的消遣除了喝点小酒,便是赌!拿了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赌坊!
“阿爹,你先别急,你就算想找人,也得知道在哪里找不是?”小玉心中焦急,目带乞求之色,望向齐家贵。
如今已经很晚了,距离事发已过了多时,现在找人,怕是找不到了,小玉清楚,心下黯然。
秀娘把小四抱到赵小珠怀中,拍着小赵珠的肩膀,示意她好好照顾下小四。
走到床边,抱住了齐家贵,“贵哥,贵哥,你好好冷静下来,没有过不去的坎,肯定有法子的。”声音软软柔柔满是对齐家贵的关怀,鼓励。
齐家贵喉咙有些火辣辣的,鼻头发酸,面露悲伤的望着秀娘,“我当初是不是,就不该把他们留下来,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做错了?”
秀娘含泪摇头,怎么会错了呢,那是一片好心啊。
“阿爹,人想父慈子孝,兄弟友恭,儿成龙女成凤,一家和乐安祥,那是人之常情,那有什么错?”小玉慢慢说道。
“错只在错在那些,不懂知恩,不会惜福之人身上,与您何干,您就算把他千刀万刮了,也不过是图的一时痛快,阿奶怎么办!阿娘怎么办!我和大哥,二哥,齐家老少该怎么办!”小玉目光清澈,眼神炯炯的望着齐家贵。
齐家贵面带迟疑,脸色稍缓,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沉沉的说道:“放心,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婆子靠床而坐,一张老脸枯皱着,不露悲喜,双眼无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齐家贵迈步而出,外边金花依旧瘫坐在地上,齐家成还是俯身跪着,宋来凤陪着齐家成,跪在一旁。
“你们,今晚过后就走吧,如今我也无法。”齐家贵从怀中掏出了个布袋子,一面说道:“这里,是两片金叶子,以后我们这亲戚的情氛算是断尽了,你们收下,以后各奔前途,老死不相往来!”看到这些人,齐家贵心中就像生出了根刺,让人作痛,欲拨之而后快。
齐家成听得出齐家贵话中所带的怒意与决绝,举目望着齐家贵,头有些晕眩,双眼无神,无力的说了句,“我们不能收。”
齐家贵微微一笑,冷洌的望向面前的几个人,语带嘲讽,“不收,是想一直耐定我们家了,还是嫌少。嗯?”
齐家成连连摆手,急声道:“不是,不是的。”有口难言,苦口难辩,都是自己家害的,唉。
“不是,那就收下,算全了我们亲戚一场的情分,以后再见就是陌路人,你不收?你有钱?你们一大家子以后住哪?吃什么?你想带着他们去乞讨,还是露宿街头。”
宋来凤接了布袋,对着齐家贵叩头,哽咽道:“多谢家贵兄弟,以后我们再不会来麻烦。”面带凄凄的拉着齐家成,“快起来。”
齐家成瞪大眼睛,扭头看着宋来凤说道:“我们不能要,二婶,二婶家以后怎么办?”
齐家贵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还要多谢谢你们的关心,以后?我自有办法。走的远远的,最好再不相见,我看到你们一家人,心头是硌的慌。”
齐成河一家连夜收拾包袱走了,不知道去哪,齐家也不想关心,再也不愿提起。
人走了,风波却未平息,李婆子有些惶恐,迷迷糊糊之间,竟看到,似乎有人要来收了自己的房子,双眼睁开,瞳孔放大,大声喘息。
昏黄的油灯照了一整夜,一大碗灯油见了底,这一晚齐家无人安睡,彻夜未眠。
“阿爹,我们一起去赌场吧,那里可能会有消息。”小玉侧过头,轻声试问道。
齐家贵皱着眉头,“小女孩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浑杂,你还是呆在家里,我自己去。”
李婆子撑起身来,双眼红肿,身子发虚,看了小玉一眼,虚弱的说道:“家贵把小玉带去,小玉在你身后,兴许能出出主意,我放心些。”
齐家贵偏过头,望向李婆子,李婆子眼神不带闪烁,盯直的看着齐家贵。
“那好吧。”齐家贵无奈妥协道。
黑泥白石反光水,天边月已快沉下,齐家贵与小玉一前一后的走在小路上,黑黑的小路弯弯绕绕,小玉心里打鼓,不知此行前去,会是如何,该何解?
心思沉重,脚步更加沉重。
第七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南郭镇只是一小镇,人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南郭镇也是这样,虽然只是一小镇,该有的却一样不缺。一切皆因有镇上有个齐家的河运码头,每天来来往往船只颇多,造就了南郭镇不同其它山野小镇的繁华。
天色虽早,许多农家,商贩已担着担子前往东市集,东边市集是固定的卖菜卖肉之所,早些去抢着个好的位置,东西也会好卖些。
齐家贵和小玉正赶往西市,西市位置较偏,这地方一般良民人家不愿涉足,这里就是青楼楚馆,赌坊所在之地。
那是一片销金窟,不乏过往的商人,贩夫走卒穿梭其中,其中赌坊最为兴盛,毕竟人多的是想以小博大,一本万利。来来往往的人面上或悲或喜或惧或怒,这更像一方小世界,藏着众生百态。
小玉跟在齐家贵身后,沉默不语,街上似乎还能闻到四处弥漫的脂粉,糜烂的气味。
各大小城市皆有宵禁,过了子时,便不再喧嚣于尘上,街道十分安静整洁,没有了刚入夜时的繁华暄闹,若是从外地来的人,怕不知道这片就是青楼楚馆。
青楼都关着门,不时有男子从一旁角门溜出来,小玉皱眉抿嘴,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灰色地带。
齐家贵走到聚财赌坊门前停了下来,门两边挂着两个大号骰子,抬手将骰子用力相撞。
没一会就有人窸窸窣窣过来开门,“哟,这么早的来做什么啊?”那出来开门的男子年岁并不大,见齐家贵是知道里面规矩的,没敢随意呵斥。
“烦请向贵号掌柜通报一声,在下齐家贵,南郭镇河运码头的掌柜,有要事来访。”齐家贵背手而立,慢慢说道。
“唉哟,原来是齐掌柜的,来,您先请进,我啊,马上就去向掌柜的通报,您稍等片刻。”那男子换了副笑脸,说完蹬蹬的往楼上跑,踩的木楼梯吱嘎吱嘎响。
小玉跟在齐家贵身后进了赌坊,宽大的厅堂空空荡荡,大堂中央点了盏油灯,靠着墙边放了几张大桌子,不见人影,也不见赌具。一点也瞧不出,这里曾经喧嚣热闹人气高涨的痕迹,若不是看到门口那招牌,小玉估计不会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赌坊。
“佟掌柜的,有人来找,是河运的齐掌柜。”那男子在门外高声禀告。
佟掌柜两下穿好了衣衫,皱着眉嘀咕道:“我可不记得和那河运的齐掌柜有什么交集。”
齐家贵背后靠的是齐家,在南郭镇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不便得罪,佟掌柜清梦被扰心中不悦,却还是面带笑容,客气的招呼道:“齐掌柜,真是稀客啊稀客。”
齐家贵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如今也没那么多心思同人寒暄客套,便直接沉声开口道:“佟掌柜的,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有话直说了,昨天可有男子过来赌,带了上百两银子,还有房契地契?”
佟掌柜抚了抚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捻了捻嘴边的八字胡,回道:“确有其事,那浑人输了赖着不走,又赌了几把,银子欠多了,我找人把他给发卖了,莫非那人与齐掌柜的有旧?”
齐家贵摇头苦笑,还果真是来赌了啊,又向佟掌柜的拱手,“实不相瞒,那人是偷了我家的东西,不知那地契,房契可还在,我花钱赎回来。”
那佟掌柜略带歉意的说道:“齐掌柜的,真是对不住了,若早先知道那是你的东西,我便双手奉上了,昨天那房契地契已被人买去,那人面上不熟,不知是何方人氏。”
齐家贵有些失魂落魄的出了赌坊,奋斗了半生的东西,一下就化作了泡沫,说没就没了。眼下幸好还有河运掌柜这份工,要不然一家老小真的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小玉跟在齐家贵身后,秀眉深蹙,她是不在意这些,没钱了可以挣,大不了以后再去开个小吃摊慢慢赚钱,再图其他。反正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就好,可是这对李婆子与齐家贵的打击太大了些。
她一无权势,二无人脉,三无银钱,想要把那些东西弄回来,也没渠道办法。小玉并不认为与自己有几面之交的那几个身份尊贵之人,就凭自己一句话就无偿帮忙。已欠了李先生家太多人情,再也厚不下那个脸皮上门去求。
齐家贵摆摆手,脸色有些灰败,“小玉,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去做事。”
小玉捏着小拳头,跟在齐家贵身后问道:“阿爹,要先去学馆和木师傅那把事情告诉大哥二哥么?”
齐家贵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告诉他们也无益,你不要多说了,让他们各自好好慕心学习,以后才能有条好出路。”
小玉继续跟在齐家贵身后,并未离开,齐家贵状态太差,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齐家贵步子虚虚晃晃,走的有些偏跷,一步一步慢慢向河运走去。
“齐掌柜,您来啦。”一个河工热情的向齐家贵打招呼。
齐家贵似没有听到,失了魂一般走进了屋。
河工小声嘀咕道:“这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摇了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有事要做,便匆匆向河岸跑去。
齐家贵推门而入,见到有人坐到了自己位置上,背对着,不知是谁,心中本就堵的难受,有股郁气在心中宣泄不出,大声怒吼道:“是谁,给我起来!”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笑道:“掌柜的。”
“吴明,怎么,我这个掌柜的还没卸任,你这个副掌柜的就想坐上这把椅子?”齐家贵面带怒容,右手指着吴明大声质问。
“掌柜的,我在这可是谁也没惊动,就想替你全了脸面,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吴明站了起来,微笑着注视着齐家贵。
“哼,我管你有什么花花肠子,现在我还是这的掌柜,你给我出去!”
吴明双手一摊,拿出张任命状,微笑着说道:“齐掌柜,喔不对,是前任掌柜,我还真对不住你了,有人检举你在任上,以权谋私,上边已经来信儿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这河运怕是没你立足之地了。”
齐家贵抓过任命状,细细的翻看,那居然是真的,那上边印有齐字大印。他被任命为掌柜时也有一张,现在这张与当初自己的相同,不过名字从齐家贵换成了吴明。
齐家贵死死捏着任命状,怒笑道:“吴明,你真是好手段,为何要害我?”
“害你?掌柜的说哪去了,我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敬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吴明话语轻飘,嘴角含笑。
“你少在那信口雌黄,当初我做生意那些人,可是你从中牵线而成?每个掌柜的做这些,不过就谋点私利,又不止我一人做这些事,河运多的是。上边从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追究的,如今免了我,会跟你没关系?谁信?你信?”齐家贵怒从心来,这吴明是他一手从个小河工教起,提拔至今,没想到居然一点也不感念恩情,还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
“掌柜的,如今你说这些已没用了,这任命可不是我求就能求到的,您被免了,就请回吧,等下我可是会叫人的,私闯河运,不知算不算重罪啊。”吴明警告道。“喔,对了齐掌柜的,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声,似乎有人不想让你再在这片地上呆着,如果聪明的话,就举家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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