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天爷可怜可怜他们这些奴才吧……瞧君上这模样,不用说也知是为了日华殿的那位美丽的继任者,看样子君上还是满在乎那位小主儿的。
至少,自己这打小就跟着君上的人还从没见君上这般动气过。
冷哼一声,“罗青,你这可是在教朕怎样做事?”
停住脚步,夏侯因回头看着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的下属。若说这世上还有人可令夏侯因信上一分的话,也就只这从小一起长大,替他挨过不少暗刀的罗青了。
但,毕竟只是一分而已,当年王后饮下的毒酒,怕是也在年幼的主子心上留下了不可消磨的痕迹。
“罗青不敢!”奴才不好当啊!豆大的汗顺着罗青刚毅的脸留下。
不再开口,夏侯因继续向着祭司所在的西院走去。
罗家辅佐王室已逾三代,当然明白神院的实力今非昔比。但君上这明摆着去了没什么好事的样子,毕竟有些……暗叹一声,罗青快步跟上急行的君王。
“不知君上驾临,墨泽来晚了,还望君上恕罪。”
和诚儿简直是如出一辙的轻灵气质,白衫上绣满梦湮花文的祭司淡淡开口。低头行礼的一瞬,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阴狠。再抬头,却是如初的云淡风轻。
“祭司不必多礼,朕这几日一直忙于政事,甚少来此探望,还请祭司莫怪才是。”嘴上说着客道,夏侯因锐利的眼,放肆地看着已到中年的祭司。
岁月非但未在俊美的脸上留下丝毫衰老痕迹,反为他添了几分少年人无法相比的成熟魅力。若不是早知他与父王的关系,他的那份置身世外的淡雅,还真真差点瞒过夏侯因。
转身为君王斟一杯花茶,墨泽直接道:“既然君上忙于政事,恐怕诚儿在您那里,也只会平添君上的困扰吧?”
抬头,微笑着接道:“诚儿这孩子自小易得风寒,那日幸得遇见君上,不过,想来这般时日,他的病也该好了。继任者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牢烦君上差人将他带回,好吗?”
对上意料中愠怒的眸子,墨泽脸上,笑容依旧。
将诚儿送还么?已过了一个多月,若在平时无论多娇媚的人儿,自己也早就腻了。墨泽的话虽直接,却也算为自己找了个台阶,若顺着将人送回……
脑中立即闪现的竟是诚儿含着泪水的清澈眸子,夏侯因脸上阴晴不定。
随手将桌上的茶送至嘴边,抿一口,竟带着微微的苦涩。
“这是自然。那少年的风寒早已好了,不过是朕看着他十分入眼,这才多留了他几日。未曾想竟耽误了他的正事,朕回去后就将他送回,祭司以为如何?”
“如此,墨泽便代他多谢君上了”
寒暄一番,夏侯因伪笑着离开,罗青紧随其后。果然,刚一出了祭司的屋子,夏侯因脸上的温度立刻下降,惹的跟在他身后的罗青一阵恶寒。
“出来吧。”低头继续侍弄手上的花草,白衣的祭司轻声喊道。
一个身影犹豫地自屏风后走出,清秀的脸上有着些许疑惑跟不解。微一皱眉,“祭司大人,诚儿他……果真是在君上的日华殿么?”
来人正是继任者中与诚儿最为要好的真儿。
显是有些失望的叹一口气,停下手中动作,墨泽背对着身后懵懂的少年道:“莫要胡乱猜测,诚儿他……不会做这般让我失望的事的,你……下去吧。”
略微一顿,对着脸上留有不甘即将跨出的少年补充道:“莫去诚儿当日失踪之地,切记!”
少年猛一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慌忙掩饰。只答道:“真儿明白。”
看着少年身影完全消失,墨泽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修长的手温柔抚着两朵紧挨着盛放的美丽花朵,两指用力一折,那白色的花便有一朵无力的跌入坛中,沾满尘埃;而另一朵勉强留在枝上的,此刻也因伤了枝茎,狼狈地垂着头,全无了刚刚的神采……
第 6 章
无力的靠在窗前,诚儿望着窗外的似有些清冷的月色,君上自早上走后,一直没有回来。倒底是哪里出了错?眉,越锁越紧,却,终是不知啊……
“公子,君上回来了。”
一句话将窗前陷入沉思的少年及时拉回,飞快起身,身形还未至门口处就撞入一具熟悉的怀抱中,贪婪地呼吸着君上怀中的空气,诚儿将头埋的更深。
清晨离去,夜中而归。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君上的去处,也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排遣独自一人时的寂寞。
“诚儿等了君上一天……”没有抱怨的语气,只是听来另人略感忧伤。
不是已经这样十四年了么?为什么短短的一月之内,竟变地如此贪婪?如此依赖?
微微一笑,夏侯因淡淡拉开怀中的人儿,将视线转到桌上已放凉了的食物。
“怎么?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吗?”
“不是。”轻轻摇头,诚儿仰起精致的面容,“诚儿,原本以为君上会回来,陪诚儿一起吃的。”只是没有等到而已,只是想再等久一些而已……
还是学不会掩饰的回答啊。夏侯因挑眉,轻笑着拉着他一同坐到桌旁。“朕这不是回来了么,刚好,朕也有些饿了。叫他们重做一些如何?”
“好。”任君上牵着自己的手,诚儿乖巧地点头。
一旁的侍者得了令,立即俯首退出。
“诚儿,这几日可曾想念祭司及其他继任者?”感受着诚儿细致的骨节,夏侯因不着痕迹地开口。
微有些内疚地点头,少年呆呆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君王,“祭司大人不知怎样了?他一直待诚儿很好的。”
微一顿,夏侯因将他揽入怀中。“朕今日见着祭司了,”掌中的小手略一僵硬,夏侯因继续道:“他也有提起诚儿呢。”
“……祭司大人……有生诚儿的气么?”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立刻在眼帘处投下一片阴影。
“为什么生气?朕告诉他诚儿的风寒已无大碍,祭司还盼着诚儿能早日回西院呢。”
感受到诚儿刚刚放松的身子,猛一绷紧。夏侯因将他身子转过对着自己,唇印上,带着往日一贯的霸道作风,横扫了诚儿的口腔,卷起青涩地回应自己的舌纠缠。
“禀君上,要将晚膳端进来么?”门外,一人恭敬地问道,暂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却也令诚儿再次陷入夏侯因刚刚未说完的话中。
晚膳看起来很美味,他却无心进食,只在夏侯因的督促下,匆匆吃了些不知味的菜肴。
“怎样?吃饱了么?”见他停箸,夏侯因问。
“恩。”
“那今日便歇着罢,朕抱你过去可好。”在他颈间笑吻,惹来预料中的轻颤。夏侯因起身抱他入内室。
温柔的吻和爱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这么不安?君上……你在诚儿身边么?
伸手抱着身上的夏侯因,不肯让他离去,诚儿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一夜的欢爱使诚儿无力地陷入沉睡,夏侯因轻轻将他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移开,尽量不触醒熟睡中的人儿,起身,让一旁的侍者熟练地为他更衣。
“罗青。”迈出日华殿,夏侯因轻唤。
“臣在。”
“待他醒来后,送他回西院,不必再来见朕了。”意外地,心竟有一丝轻松。果然,他在自己心中也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吧?
早料到的事情,也不必有什么疑惑。“臣遵旨。”罗青起身。本来就是,留那少年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君上怎么会为了一名男宠而与神院闹翻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侯因不再回头,转身向月华殿走去。昨日那些凌乱的奏折,也该整理一下了吧?
“恩……”从睡梦中醒来,诚儿不由自主地向身侧的方向靠了靠。“恩?”没有熟悉的宽阔胸膛给他依靠,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没有……没有君上……
心越加不安。在浴池中清理完身体后,诚儿忍不住叫进门外的侍者问道:“君上今早去哪里了?”
两名侍者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回公子,奴才等人不知君上去处。”
“那……下去吧。”
这股不安的感觉……从昨日起就一直盘旋在心头,故意忽略君上昨夜的话,却还是无计可施么?眉紧锁着,诚儿麻木地穿上衣物。
失神地走到日华殿外,只见一位禁军打扮的男子快步向自己走来。诚儿愣住,想起此人常跟在夏侯因左右,或者知道君上的去处,便站在原地不动地等他。
罗青还未来的及开口,倒见这明丽少年一脸期盼地问道:“将军知道君上在哪里么?” 他身为殿前禁军统领,在神院更是紧守夏侯因身侧。这诚儿平日里眼中只看地进夏侯因,也就难怪他只是看着罗青眼熟,却记不得他是谁。
不知怎地,见惯了此般向自己打听君上消息的少年和女主儿们,罗青第一次有些不忍看这轻灵少年一脸期盼变成失望的模样。但,再是如何不忍,他毕竟也是见多了这般情景,想起君上的命令,遂铁了心开口道:“诚儿公子么?”
“我是。”少年急切地点头,然,脸上的喜色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
“在下乃殿前禁军统领罗青,君上今早有命,待公子醒后,由在下送公子回西院。”
脸,唰地苍白。
继任者,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少年吧?见他脸色有变,罗青禁不住上前轻唤:“公子?”
“……大人可以叫我诚儿……”无力的扯开笑容,诚儿顿了下,忍不住拽住罗青的衣角恳求道:“大人可以让诚儿再见君上一面么?”手……更撰紧些,“百日之期还未到的,不是么?”
见他如此,罗青心下叹气,毕竟是未出过神院的少年,哪比的上那王宫里的主儿们,一个个都只求着君上的临幸,却无一个敢对君上动情的。
“公子不必多想,君上每日的政务繁忙,本也就顾不得这些琐事。”罗青转着弯劝他,“
祭司昨日得知公子风寒已好,也十分希望公子能回西院和其他继任者一起学习,公子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必能担起重任。”
言下之意竟是要诚儿自出这东院起便忘了此间所有往事。并暗示他可能成为下任祭司,罗青虽不愿妄自下判断,但依君上这几日的态度和昨个儿那祭司的言语看,这少年还真有可能继承这祭司之位。
第 7 章
罗青虽然比夏侯因还要大上两岁,府中也有一位妻子及几位姬妾,却和夏侯因一样并未真的动过真情,也就不知越是单纯的人在情之一字上,竟越是执着。只多了这一份执念,再怎样的美好前景放到他眼前,也引不起他一丝兴致。
而诚儿对夏侯因的执着,早已结成了网,缠成了茧。被缚的也只能是自己那颗初识情为何物的心。
见罗青不肯带他见夏侯因,诚儿哪管他是否在暗示他什么。此刻他的心中涌上的全是夏侯因的笑,夏侯因的温柔,甚至是夏侯因的皱眉模样。
这离别来的太突然,叫他怎么能忍痛割舍?
泪,涌上来,心也好酸。诚儿忍不住纠紧胸口的衣襟,“君上……君上他昨夜还留诚儿在身边,他……他一定肯再见诚儿一面的。大人,诚儿求你,带诚儿去好吗?”忍住羞耻的哀求,却换来罗青更无情的一句回答。
“是君上亲自下令不再见你的,继任者还是随在下走吧。”
亲自……下令么?心,仿佛被什么“咚”地撞了一下,震得他猛地松开十指。手,无力垂落。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罗青问他:“继任者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吗?”没记错的话,君上这几日倒也四处搜了些东西来送他。
茫然地抬起被泪模糊了的双眼。什么东西么?身上,今日穿的恰是那日初相遇时袖口处有梦湮花纹的白杉。这是否在昭示了这段依恋的有始无终?诚儿失神地摇摇头,没有了吧?
只是,为什么左肋处空荡的叫人有些难以喘息呢?
不忍见他这般失落,罗青转身道:“那这就请随在下走,好吗?”
点头。少年乖巧地如同手中的玩偶。只是眼角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着,继续模糊着诚儿的视线。
什么……什么也无法看见……
还好这神院并不大,罗青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感叹。哎,为什么这少年的眼泪会令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悲伤呢?
看他这样,想必也不能好好走回自己的住处。罗青稍想了下,干脆挥手,令人将轿中的少年直接抬往祭司住处。也罢,反正那祭司也只是明摆了在装糊涂。总不能就这样将他扔在这西院不管吧?
一行人将诚儿带至祭司殿,一名穿着同样白衫的继任者,见了罗青先是愣了一下,待看到他身后的诚儿时,便立即恍然地向内殿跑去。
挥退了刚刚的少年,墨泽独自一人自内殿走出。
罗青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墨泽下一刻脸上浮现的笑容夺去了心魄。仿佛有一股电流从那笑中荡漾开来,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使他直直地愣在原地,看那祭司翩然至失了神的少年身侧。
双手扶了诚儿坐在椅中,墨泽单膝着地。伸出一手抹去他眼中泪水。仰起一双深沉的眸子。
“诚儿,我是谁?”
“……祭司大人。”低沉的嗓音成功唤回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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