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帝王心术,不免让主管刑法的官员为之股慄,想做贪赃枉法之事时就得小心天上有没有流星了。
过了千步廊,还有三道门,分别是承天门、端门,午门。
承天门中间的御道上,有五座石桥,名“外五龙桥”,桥下就是外御河。承天门与端门之间东设太庙,西设社稷坛。过了端门再向北,就是宫城正门午门了。
午门以内本来又有五座石桥,称“内五龙桥”,过桥是奉天门,之后就是前朝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其中奉天殿是皇帝临朝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
三大殿之后是皇帝与嫔妃生活起居的后廷,有乾清宫、坤宁宫、东六宫、西六宫、御花园等。
“后廷”与“前朝”一起,合称起来就是所谓的“朝廷”。
但是现在,原本殿宇重重,雕梁画栋,万户千门,气势恢宏的宫城已经被大火焚毁,午门以内只留下一片焦黑色的废墟,且尚有余烟袅袅,看了让人无限嘘唏。
秦牧走到这里,刘猛、黄连山、燕高飞等几人不禁跪倒在地,低头请罪道:“臣等无能,致使宫城被焚,请秦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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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黄振林
李自成在一片石大败之后退回燕京,匆忙之间还要在燕京的金銮殿即皇帝位,是因为金銮殿有着特殊的政治意义。
金銮殿是宫廷的主体大殿,坐北朝南规制宏大,面阔9间,进深5间,取帝尊九五之制,是最高权力的象征。
现在南京的宫殿全部被焚毁,秦牧入城无法在金銮殿上接受文武大臣的朝拜,在政治上是一个重大的缺憾。
也正为如此,除了已经率军追击博洛的霍胜之外,参与攻取金陵城的刘猛、史青、黄连山、燕高飞等人才纷纷跪下请罪。
秦牧脸无表情,望着宫城里焦黑的废墟久久不语,刘猛等人跪着待罪不敢稍动,尤其是黄连山与燕高飞,二人忐忑不安,身上已是汗流浃背。
就连跟在后面的司马安等人,也不知道秦牧会不会雷霆震怒。当初费尽心机,就是不想金陵被战火毁坏,现在不但毁了,而且被毁的还是最具政治象征意义的宫城。
这时在迎接的士绅之中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声称有言要奏,秦牧让人把他带上来,但见他剑眉星,身上透着一股英气,步履稳健。
等此人施礼报上来历,才知道他竟不是金陵人,而是福建漳州府长泰县人,姓黄名振林。
秦牧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黄振林长袖飘然,抱圆一揖答道:“启奏秦王,先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始皇帝命建南斗、北斗庙。按《上清经》所述,北边坐人是北斗,南边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另,《史记。天宫书》有云,斗为帝星,运于中央,临至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渚汜,皆系于斗。
是以,北斗应居众星之上,受众星拱卫,明初刘伯温受命营建帝京,也是取北斗、南斗聚合之意修建,京城十三门,正是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合数。
其中以聚宝门、三山门、石城门、清凉门、定淮门、仪凤门六座城门代表南斗六星;
以通济门、正阳门、朝阳门、太平门、神策门、金川门和钟阜门七座城门代表北斗七星。
而紫微帝星应于燕雀湖之位,以龙广山为枕。按帝星高居众星之上的规制,是以明太祖下令填高燕雀湖以为宫廷。
然帝皇宅,须仁德君主方能居之,燕王以臣伐君。篡权夺位,诛忠臣义士十族,有失仁德,是以填燕雀湖时虽打入木桩; 巨石铺底; 以及石灰三合土打夯等方法加固地基; 但到燕王夺位之后。宫廷地基仍然下沉; 每蓬大雨,宫内成涝; 此帝皇宅实已为燕王败坏;
如今大火焚之,岂非天意呼?秦王。此残宫败廷恰如明祚之倾覆,不可逆转。秦王于前明废墟之上树大义之旗,集英才劲旅,重塑华夏正统,重铸万山河山,实为天意也!”
秦牧听完黄振林这番话,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说之前宫廷被焚,隐喻着他无德居住的话,那么黄振林这番话,立即让这层含义反了过来。
按黄振林的意思,这座皇宫被焚不是预示秦牧无德居之,而是代表朱明的江山已毁,预示着上天要秦牧在朱明的废墟上重建帝皇居所,重铸华夏正统,这一切都是天意。
别看这只是换了一个概念,但天下人就吃这一套。遥想当年,燕王朱棣造反,仗打了四年,好不容易把南京城打下,他正急不可耐的直奔皇城而去,准备接受文武大臣朝拜;
有个叫解晋的人跑出来挡住他的马头问道:“殿下是打算先登基呢,还是先去谒拜太祖孝陵呢?”
朱棣受此当头棒喝,惊醒过来,二话没说,拍马就奔自己老子的孝陵去了。
实际上朱棣无论是先谒陵还是先登极,他篡位的本质都没有改变,解晋在这里不过把整件事偷换了一个概念。
经他偷换概念后,天下人对朱棣第一印象就不再是“篡”,而是“孝”。
黄振林这番话与解晋偷换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按一般人的观念,皇宫本来是好的,快到你手上就毁了,说明你的德行不够享受这座皇宫。
现在这种观念被黄振林倒转了过来,不是秦牧无德享有这座皇宫,而是这座皇宫早就被朱棣败坏了,配不上秦牧。
而且他不是无的放矢,这番话引经据典,极有说服力。首先秦牧向天下宣称自己是继承始皇帝法统,黄振林一开头就强调,以“南斗”和“北斗”聚合为帝王居所是始皇帝首创,以此隐喻秦牧入主金陵是天意。
接着他把毁坏这座帝王宅的责任扣到燕王朱棣头上,而且有理有据,燕王篡位之后,皇宫地基开始下沉,风水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否定了燕王得位的合法性,进而否定朱棣之后整个明王朝的合法性。
引伸开来,既然朱明的法统从朱棣开始就不合法了,那么现在的朱家子孙但凡宣称继承崇祯法统的,岂不是都不合法?
黄振林不但把对秦牧不利的一面转化为了有利的一面,还狠狠把隆武等人踩在了地上。
司马安等一众文武听了黄振林的话,会过意来,纷纷大礼参拜:“我王重塑华夏正统,重铸万世基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场的将士,以及在远处观看的百姓也纷纷下拜,高声同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牧站在午门的台阶上,转身面南而视,一展大袖,沉稳地说道:“平身!”
秦牧本来还想把精力放在征战上,但经黄振林这么一说,重修皇宫就不得不为之了,这不是贪图享受,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皇宫代表不只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它更是皇权的象征,七月初一称王之时,因陋就简,连大秦的宗庙、社稷坛等都没有修建。
那时战争迫在眉睫,因陋就简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打下金陵后,再不把金銮殿、太庙、社稷坛等建起来,怎么成个国家的样子,怎么汇聚天下民望。
当日,秦牧暂时入住夫子庙西侧的中山王府,是徐永顺主动提出让秦牧入住的。
中山王府独占一坊之地,楼榭亭台富丽堂皇,西园引水为湖,奇峰叠嶂,清幽素雅。
秦牧招集众臣议事之时,众臣提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议建宫城,而黄振林得秦牧特许,也与一众大臣参与讨论。
金陵皇宫地基下沉,使得前高后低,从风水上讲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喻大猷提议另外选址修建皇宫,被秦牧一口否决了。
黄振林也说道:“宫城位置,应于紫微星位,若是另外选址修建,就得连外墙及城门也另建才行,如此一来,未免劳民伤财,秦王是有德君主,在旧址上重建,也必能保万世无忧。”
秦牧很清楚,皇宫地基下沉这主要是因为当初皇城是镇燕雀湖而建,跟燕王造反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经过两三百年沉积,该沉的地基都已沉结实,只要重新把宫城北部填高就行了。
黄振林敢说在旧址重建可保万世无忧,其实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只不过不能直说,所以只能拿秦牧的“德”来说事。
秦牧让司马安考校了黄振林一个多时辰,他不仅在天文、地理、历法等方面十分精通,而且在儒学,经世之学方面,也颇有造诣,据说自小师从天台山一名师,还有一身不差的武功。
年纪只有二十五岁,竟有一身不凡的之学,是个难得的人才。秦牧决定暂授他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参筹建皇宫事宜。
这一天只是确定了修建宫城的意向,要真正开工,总得先设计好图纸,并等平定江南之后才行。而设计方面,就交由黄振林来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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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遗落战境
秦牧刚得传国玉玺不久,又拿下金陵,两者都有强大的政治意义,还有几人敢怀疑他真龙天子的身份呢?
这不但得到了金陵百姓支持,就是江北各城的绿营兵也不例外。
金陵一下,蒙轲率两万大军北征,江北的和州、含山、巢县、庐江、桐城、舒城、六安,乃至庐州也是兵至即降。
扬州府与淮安府辖下的泰州、兴化、通州、高邮、盐城、泗州等城也纷纷起事,迎接秦军,淮安府城也是不攻自破。
这等速度,便是秦牧也始料不及,不得匆匆招集大臣合议,委任官吏去治理,加派兵将去驻防。
江北绿营尚且如此,江南就更不用说了;
江阴的李成栋被全歼,太平府尼堪的大军被全歼,金陵守军都全歼,连洪承畴都成了俘虏,清军在江南就象是雪崩一般。一个个坏消息传来,博洛和杜尔德手下的绿营兵一夜之间几乎逃了个精光。
费扬古驻守的杭州,也发生绿营兵叛乱事件,在内外夹击之下,费扬古再难守住杭州,最后只带着一千多满蒙旗兵逃出杭州城,杭州被路振飞占领。
金坛县位于茅山东侧,南濒洮湖,辖于镇江府治下,博洛逃到这里后,成功与杜尔德、伊尔都齐会师了。
变化来得太快,曾经不可一世的满清大军,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博洛、杜尔德、伊尔都齐三个人好不容易抱成团,两支人马合计起来,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一眼望都是一副刚死了爹娘的丧气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差没有抱头痛哭了。
“贝勒爷,下一步怎么办?”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掩不住脸上的灰败之色,眼巴巴地望着博洛。
博洛今年三十四岁。三人中不但他的官爵最高,而且他还是努尔哈赤的孙子,杜尔德和伊尔都齐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秦军严守江防,而且沿岸舟楫都被征走了,敌将霍胜、宁远紧追不舍,咱们现在只有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伊尔都齐失声追问道。
“向东,杀往嘉定,现在郑芝龙的水师还在崇明岛,他与秦军已经撕破脸,现在只有他能帮咱们过江。我已经派人去和他联系了。”
杜尔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沉重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贝勒爷,秦牧攻下金陵后,形势不同往日了,郑芝龙虽然曾和秦军交战过,但谁知道他现在会换什么心思呢?万一他把咱们卖了,以此向秦牧邀功。咱们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伊尔都齐也点头道:“贝勒爷,此事确实得小心才行,我也觉得郑芝龙靠不住。”
博洛摇头说道:“你们错了。实际上咱们现在已经在罗网之中了,找郑芝龙咱们还有一线希望,不找他,秦军的大网越收越紧。咱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伊尔都齐和杜尔德对望一眼,心有戚戚焉!
博洛杀气腾腾地接着说道:“再说了,郑芝龙能算计咱们。咱们就不能算计他吗。。。。。。。。。”
博洛刚说到这,外头就有亲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并报:“贝勒爷,不好了,霍胜的人马杀来了,离金坛已不到二十里。”
“快走,快走!”杀气腾腾的贝勒爷象变脸一样,挟起马刀就往外冲,生怕慢了一步。
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来不及多想,跟着就往外冲,三人呼喝着,迅速惊人的快,两千残兵一阵风地驰出金坛,向东狂奔而去,活脱脱一群丧家之犬。
不跑不行啊,霍胜虽然也只在几千骑兵,但若是被他缠上,宁远也立即会杀至,还有其他秦军,肯定也会蜂拥而来。
对于博洛等人来说,想要生存下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逃得越快越好,千万不能被霍胜和宁远缠上,否则就完了。
博洛一口气奔逃出二三十里,来到洮湖东北角的湖头村附近,但见道路两边的沼泽芦花一片片,直接湖天,一心顾着逃命清军冲进芦苇区一两里地,才心生警兆。
不对啊,怎么这么静呢?大军奔驰而过,芦苇丛里怎么连只鸟也不见飞起呢?
“不好,有埋伏!”博洛失声大喊。
仿佛是为了证明贝勒爷没有说谎,道路两头的的芦苇丛被人点着了,如今已是九月深秋,芦叶枯了,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浓烟随风卷送,灰烬漫天纷飞,四周还同时传来阵阵锣鼓声和喊杀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快走!”不光是博洛,人人都在这样大喊,人吼马嘶,乱糟糟一片。
但问题是道路两边都是长满芦苇的湖边沼泽,现在道路两头都起火了,火势薰天,浓烟弥漫,往哪里逃?
“快!快!快!往前冲,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博洛悔恨交加,这次逃得太匆忙,连探马都没来得派出,以至于所有人一下子陷入这样的险地。
两千残兵硬着头皮打马向前狂奔,道路本不宽,忙乱之下不少人被挤进旁边的沼泽里,惊叫阵阵,乱成一团。
大火带来的浓烟不但让难以呼吸,还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在阵阵的锣鼓声中,虽没挨着一刀一箭,但两千残兵就象一群惊弓之鸟,争先恐后的奔逃之下,冲入芦苇荡的人越发多了。
冲出半里,前方道路上不但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