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掌柜很快就把俩人带着柜台前,柜台上摆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精美木匣子,匣子内垫以丝绸,上面摆着各式金玉首饰。
顾含烟在秦牧的催促下,只得选了一对赤金垂心耳坠,这应该是最便宜的了。
“掌柜的,这个多少钱?”秦牧问道。
那老者又推了推眼镜架子,往店外望了一眼,然后反问道:“敢问公子是付银子还是付宝钞?”
秦牧一听来了,轻松地问道:“银子多少?”他故意在“子”字后面间隔了一下,让人乍听起来就象是“银子,多少?”的感觉。
“公子,这赤金垂心耳坠精巧无比,工艺精湛,全由赤金打制,如假包换,贵夫人貌若天仙,配这对赤金垂心耳坠正合适,本店是百年老店,童叟无欺,只收公子二十两。。。。。。。”
“给你。”
“呃。。。。。。。公子,本店。。。。。。。。。”
“不收宝钞?”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公子刚才不是说付银子的吗?”
“谁说付银子了,我是问你银子多少?银子那东西你不嫌重本公子还嫌重呢,有了宝钞谁爱带那个?呐!大秦律明文规定,一贯大秦宝钞当一两银子,一千枚铜钱,这是二十贯宝钞,你收好。”
老者还想说什么,见门外刚好的江宁县的衙役走过,连忙收声,自认晦气地收下两张面值十贯的大秦宝钞。
秦牧带着顾含烟刚出店门,就听到背后那老者对店里的伙计叫道:“卢二,快拿这宝钞到汇通银行去兑出银子来,快去,快去!”
秦牧当着没听见,带着顾含烟径直上轿,沿着秦淮河岸边往西水门方向行去。顾含烟上轿后似乎想说什么,小嘴张了张又把话咽了回去。
秦牧抽出一张十贯的大秦宝钞来,笑着问她:“见过这宝钞吗?”
“没见过。”她那烟眸飞快地瞟了秦牧一眼,又低下头去,“但。。。。。。。。但是听说过。”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无赖?”
“没。。。。没有。”
“放松一些,瞧你说话吞吞吐吐的,对了,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你该不会是舌头短吧?”
这回顾含烟的螓首真的垂到了胸脯上了,隔着衣裳看来,她的酥胸应是那种大小适中的半球型,这年头没有垫高的文胸,大小高低货真价实,很容易判断。
秦牧不忍再逗她,柔声问道:“还想买什么?”
“不买了。”这回她总算说了句完整的。
秦牧揽过她纤弱的香肩,闻了闻她身上醉人的幽香笑道:“咱们说过了要把这些钱花完的,本王难得有时间出来一趟,你就当是陪我散散心好吗?”
顾含烟被他揽住时,身体突然绷紧,随之慢慢柔软下来,然后轻声答道:“奴真的没有什么想买的,秦王要买什么,奴陪着就是了。”
秦牧体贴的举动,平和的口气,让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有了温暖的感觉。
特别是他看上去很随意的亲昵举动,不知不觉间拉近着双方的距离,让顾含烟很快觉得他不再是那么陌生了。
这年头的大家闺秀,很少有机会出门闲逛,但在内心深处,谁又不想出来看看呢?
能得夫君带着出来,更是难能可贵,这一天足够她铭记一辈子了。
秦牧带着她,沿街行去,不时进店买些东西,其中在一家叫“金陵画寓”的字画店里逗留得最久;
顾含烟也破天荒地主动提出买了两幅画,一幅《兰亭雅集图》,一幅《琳宫晴雪图》,两张图的落款都是“张宏”。
据说这个张宏是苏州人,属于吴门画派的中坚人物,不过两幅画加起来也就卖四十贯。秦牧眼都没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在各个店里,秦牧遇到的情形和金珠店里遇到的基本一样,店家都不情愿收宝钞,虽然畏于律令,不敢不收。但同样一件商品,如果是你说是付宝钞的话,价格会贵上百分之五。
换句话也就是说,大秦宝钞才刚发行,就已经贬值百分之五了。
秦牧随后带着柳含烟特意走往汇通银行,看到银行外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第392章 逆游的鱼
汇通银行前挤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宝钞来兑换银子的。
人们生怕兑不到银子,你挤我抢,场面十分混乱,喧嚣叫骂声充斥着耳朵。
刚刚成立不久的五城兵马司,派来了上百士兵维护秩序,才不至于生乱。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朱洪武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对经济学没什么了解,把纸抄的名声弄得臭不可闻。
人们对纸钞的恐惧已经根植在心里,想凭一条法令强行改变,那是不可能的。
秦牧相信挤在银行门前兑银子的,不乏朝中官员的家仆。
大秦是每月月底发俸禄,也就是昨天。官员们的俸禄主要由三项组成:禄米、绢布、现钱。
打个比方,如果一个官员的俸禄是十两银子的话,那么其中可能有二两是折算成米粮、二两是折算成布匹来发放,剩余的六两才是发放现钱。
而十月份的俸禄中的现钱部分,这次发放的全是宝钞。
户部抄纸局印制了两百万贯的大秦宝钞,主要就是通过发放官员俸禄,以及军需采购这些方式花出去的。
才一天时间,就挤兑得这么利害,说来挤兑的没有各级官员家的家仆在内,秦牧是不信的。
换句话也就是说,就连很多官员对大秦宝钞也没有信心。
秦牧去逛的那些商家之所以收宝钞,实在是迫不得已。应天府早就在各处城门贴出了样钞和钞法,其中有一条:拒收宝钞者,一经查实,轻则处以双倍罚款,重则拘役。
商家们害怕,加上汇通银行可以一比一的兑换出银子来,才不得以收下宝钞。
但从那些商家收到宝钞立即就让人来银行兑成银子看来,他们显然还是担心银行没有银子可兑,或者会突然改变政策,不接受兑换了。
对这种挤兑的现象。秦牧早有心里准备。所以发行两百万贯宝钞,他让户部整整准备了四百万两现银,用来应付挤兑。
之所以准备这么多现银,是考虑到宝钞在流通过程中。同一张约钞可能会多次被用来挤兑。
得知许英杰亲自来银行坐镇之后。秦牧带着顾含烟从后门进入银行。顺便让她休息一下。
许英杰匆匆赶过来拜见,在库房边的花厅里,俩人一落坐。不等秦牧询问,许英杰就先说道:“秦王但请放心,目前真正流通出去的宝钞其实只有八十多万贯,咱们有四百万两的现银用来应付挤兑。绝对不会出乱子。”
“但刚花出去的宝钞马上又回到了银行,这样总不是办法。”
“秦王放心,回不了那么快,臣让银行作出了相对的规定,每人每次最多只能兑换五贯宝钞,取款超过五贯的,也要搭配一半的宝钞。”
秦牧蹙眉道:“如此倒是能延缓宝钞回到银行的速度,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重百姓的恐慌心里?”
“不会。秦王请想一想,现在他们还不够恐慌吗?不管你怎么做,现在宝钞一到手,他们肯定是要兑成银子的;
朝廷这么做,也不是说不兑换,只是拖延兑换的速度,让宝钞在市面上得到更多的流通。臣相信,只要银行不停止兑换,只要有希望在,经过初期的恐慌后,大家适应了宝钞的流通,事情就好办了。
臣制定每人每次只能兑换五贯的规矩,对一般的百姓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为了防止那些富户,大数额的兑换。”
秦牧想想也是,论恐慌,现在百姓已经够恐慌了,也不怕他们再恐慌一些。
要想消除他们这种恐慌,只能通过持之以恒的兑换,用“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办法来让他们相信大秦宝钞的信誉。
普通百姓收入少,五贯的兑换限额对他们来说,不存在太大的麻烦,时间长了,他们也就不会拒收宝钞了。
嗯,看来自己得先沉住气。秦牧淡淡一笑说道:“今天是百官休沐的日子,许卿却要亲自坐镇这里,辛苦许卿了。”
按秦国的刚制定的休沐制度,是五天一休。到了这一天,大部分官员都放假,只有一些重要部门留少量官员守值,过后再补休。
许英杰连忙表态道:“秦王知遇隆恩,臣岂能不肝脑涂地以报。”
“好了,本王就不在这影响你了。”秦牧喝了杯热茶,便从后门离开。
携顾含烟上轿之后,李式到轿前问道:“秦王,可是打道回府?”
“不,去西苑看看。”今天是假日,秦牧决定带着顾含烟多逛逛,培养一下双方的感情。
沿河行去,清澈的秦淮河上,画船荡漾,游人乘舫,船帆往来,穿梭不息。河岸两侧的人或临水赏景、悠闲逛铺,或谈艺雅集、吟诗奏乐,好不自在。
行到南市楼时,发现一家挂着“三江银铺”招牌的店面前,同样挤满了人,柜台前的那些人手上都拿着大秦宝钞,争相塞进去,叫嚷声杂乱无章,似乎也是在用宝钞兑换银子。
秦牧心中大奇,难道还有人对大秦宝钞这么有信心,竟然象汇通银行一样开办宝钞兑银子的业务。
他让轿子停下,带着牛万山几个挤近去,只听人们纷纷嚷着:
“给我兑。”
“我先来,我先来”
“我的,我的,五十贯,快给我兑。”
“。。。。。。。。。。”
而外门一个店伙计模样的人,则在大声鼓动道:“各位应该都听说过大明宝钞吧,我就不多说了,大家要是信得过手上的宝钞,可以留着慢慢用,谁也抢不了你们的,要是想兑换成银子,那可就要赶紧了哈;
各位手上的宝钞多的话,也可以去汇通银行排上个十天半个月,汇通银行规定一人一次最多只能兑换五贯;
我告诉你们,如今这天下,敞开来兑换宝钞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我们店里的存银有限,先来先得,兑完为止,要兑换银子的赶紧了哈,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你们会追悔莫急啊!”
秦牧听了有些奇怪,那伙计模样的人说出的话有些矛盾,先是影影绰绰地拿洪武发行的大明宝钞来说事,接着又鼓动人们赶紧进店兑银子,这不正常啊?
等秦牧弄清楚这三江银铺宝钞对银子的兑换汇率时,才明白商家为什么拿银子换宝钞。原来他们并不是一现银子兑换一贯宝钞,而是九钱银子换一贯宝钞。
门口的伙计鼓动的话越来越露骨,让人觉得宝钞明天立即就变废纸一般,百姓本来就对宝钞就没信心,再经他一番危言耸听,便是一贯宝钞只能换九钱银子,也抢着换了。
李式有些气愤地说道:“秦王,这些人故意散布谣言,制造恐慌,从中牟取暴利,秦王,小的这就带人把它抄了。”
秦牧摆摆手说道:“你们是什么身份,这种事用得着你们去管吗?本王倒是奇怪了,谁对大秦宝钞这么有信心呢?”
李式一想也是,敢以此牟利的人,本身先得对大秦宝钞非常有信心才行,别人恨不得早点将宝钞脱手,他却敢大量收宝钞,这很反常啊。
“去,让夜不收仔细查查这三江银铺的底细。”
“是,秦王。”
秦牧没有立即动这家银铺,是感觉这其中的水可能很深,敢钻这空子牟取暴利的人,肯定不简单。
秦牧第一个想到的是许英杰,随即又否定了,许英杰是个聪明人,前阵子两百万都舍得捐出了,应该不会在宝钞上动歪脑筋。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这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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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范永斗匆匆赶到燕京,便得到了满清摄政王多尔衮接见。
摄政王府的大堂上,多尔衮戴着红宝石顶珠的圆形暖帽,暖帽中间装饰有用红色丝绦编成的帽纬、顶珠之下,一支两寸长的翎管,插以孔雀翎毛做成花翎。身穿绣五爪九蟒的蟒袍,坐于交椅之上,神情不怒而威。
范永斗从多尔衮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趴在地上,大礼叩拜,毕恭毕敬。
“起来吧,你倒是来得快,可知本王召你们来所为何事?”
“摄政王相召,是天大的恩德,草民岂敢不日夜兼程赶来,只是草民愚鲁,不敢妄自忖度摄政王上意。”范永斗爬起来,躬着身站在堂上。
多尔衮脸色平静地说道:“坐吧。上茶!”
“不敢,不敢,在摄政王面前,哪有草民的座位,摄政王折煞草民了。”
多尔衮见他一副诚惶诚恐之态,也不再客气,转而说道:“我大清入关之前,你山右八家对我大清贡献良多,以我大清之信义,但凡持有龙票之人,我大清自不会忘记他的功劳。本王有意奏明皇上,封你山右八家为皇商,专营关外贸易。只是。。。。。。。。。”
多尔衮提到龙票时,范永斗心中一喜,还以为多尔衮准备还债呢。
还在努尔哈赤时期,由于物资紧缺,努尔哈赤向有贸易关系的山西商人借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信。努尔哈赤向借债的商人出据了盖有玉玺盖章的票证,这种票证被称之为龙票。
范永斗等人手上都持有不少龙票,只是满意清入关后,他们不敢再提龙票的事,向皇帝讨债,恐怕只有周赧王时才有人敢这么做。
如果多尔衮主动偿还,封他们为皇商,给他们关外贸易的特权,那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只是多尔衮接着来了句“只是。。。。。。。”,范永斗顿时明白。想做这皇商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连忙表态道:“摄政王有何吩咐。但请示下,草民定将肝脑涂地,以报摄政王隆恩。”
这下多尔衮却不说话了,轮到范文程上场。海阔天空地侃了一番。
范永斗是十足的奸商。范文程还没进入正题。他就开始哭穷了,什么南边的商品过不来,北边的药材少。什么家里养着一大群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