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苦笑道:“我那份狠劲儿也是被磨出来的,以前也是为了拘于那一点道义与规矩,不知吃了多少亏,君子可欺之以方,有些卑劣的江湖败类就专门利用这一点……”
马百平道:“兄弟完全同意,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手段,遇文王。讲礼义,逢纣桀,动干戈,在三字经,早就把这一个处事的标准说得明明白白了。”
燕青哈哈大笑道;“妙极了,兄弟也是在一个私垫里,听小学生朗读那两句后得到的启示,把观念改了过来。”
说着脸色一沉,转向院中的一堆人喝道:“我知道冒充于小乙的那个人就在这里,最好自己站出来,等我揪出来时,就有他的罪受了。”
那一堆男男女女十几个,个个脸色如土,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燕青冷笑道:“很好,天欲门下都是硬骨头可你们遇到我,就是铁人我也能捏扁他,不信整不了你们这血肉之躯。”
一招手,沉声道:“放狗!”
门外的一名汉子一松手,两条獒犬咻咻地奔了过来,四处嗅了一下,突地朝毛老三身上扑去。
毛老三吓得就地一滚,獒犬仍追究了上来,毛老三忽地一弹腿,向一条獒犬踢去。
但燕青早就有了准备,他的腿刚踢出,长剑连鞘电疾点出,戳在他的腿窝上,制住了穴道。
獒犬上去,咬住他的小腿,一撕一扯,就是一大块皮肉,另一头獒犬也扑了上去,张口咬住了他的肚子。
毛老三惊吓欲绝,大声叫道:“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
燕青这才用剑把两头獒犬赶开,冷冷地道:“说!有一个虚字,就留神你的皮肉。”
毛老三瑟瑟地道:“燕大侠,您要问什么?”
“你就是冒充于小乙的家伙?”
“是!”
“你本名叫什么?在天欲教中任何职司?”
“我叫毛乐山,快乐的乐,山水的山,是天欲教的护法。”“这儿是天欲教的什么机构?”
“金陵分坛。”
“坛主是谁?”
“周妙人,就是周寡妇。”
“南城那边呢?”
“是孙老堂主主持,他是内执事堂主,与分坛的地位不相上下。”
“那个婆娘又是什么人?”
“秦好男,是教主座前的侍儿,也是派驻金陵分坛的监察。”燕青冷笑道:“难怪她对白银凤如此不敬,原来教主跟前的人,白银凤在教中司何职守?”
“新任教主。”
马百平哦了一声道:“那么秦湘绮呢?”
“原任教主,现居太上教主。”
“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白鹭洲,桃花庵。”
“被掳去的人都在哪儿?”
“多半是的,我不太清楚。”
“连洁心母子也一起被掳去了?”
“不!他们母子俩个是自动投效到教主那边去的,劫持天音仙子就是他们帮的忙。”
燕青与百平不禁一怔,这个消息倒是他们没想到的,想了一下,又问道:“天欲教中有多少人手?”
毛乐山说道:“很多.最近又有一个姓张的也投了过来,还带了一部分的人手,也入了天俗教。”
马百平道:“难怪我侦骑四出都找不到张老儿,原来被天欲教收罗了去。”
燕青的脸色很沉重,轻叹地地声道:“四大霸天向来是如此,从恨天翁整掉天魔令主开始,就是鹤蚌争,渔翁得利,没想到的是最后收利的竟是天欲教而已。”
马百平道:“连洁心母子投了过去,倒是颇为出人意料。”燕青道:“那是意料中事,他们这—对母子都不是安份的人,天音仙子无意称霸江湖,他们自然要另谋出路了。”
马百平说道:“柳浩生的铁骑盟怎么也会倒戈了的呢?”
燕青长叹一声道:“天音仙子太自信了,她控制手下的手法也过于狠毒,只要有机会脱出禁制,谁都会反的。”
马百平道;“现在该怎么办法呢?”
燕青想想道:“这儿没什么可问的了,马兄叫贵属下把这些人都禁押一下,我们上南城去看看。”
马百平道:“燕兄!你怎么还这样说呢,他们也是你的属下,你是总镖头,其来我也是你属下。”
燕青笑笑道:“我还没习惯,那就烦龙老兄把这儿料理一下,每个人都点上穴道,问问清楚,不是天欲教的人就放了,咱们不能打扰无辜的百姓。”
秃头龙恭声道:“总座放心,属下处理得了。”
马百平道:“你处理得了?你知道哪些人是天俗教的?”
秃头龙道:“问毛老三就行了,这小子怕死,还怕他不说实话!”
马百平冷冷地道:“你现在又得意起来了,这些人窝在你的地段上这么多年,你连一点影子都没摸着。”
秃头龙低头道:“他们的底子属下虽然不清楚,但他们的行踪,属下却没有放松过。”
燕青笑道:“是的,这位龙老兄已经很称职了,周寡妇在南城落脚的地方,我们一问他就指了出来,省了很多事,至于这些人的底子,实在太难摸索了,他们以暗娼为掩护,又住在这个圈子里,总不能每一个手开门的户头都去调查祖上三代履历吧。”
秃头龙道:“总座见谅,事实上这儿新来一个人,属下都没敢放松过,一定盘查清楚,可是这一家里是干了几年的老婊子,而且他们还是真卖,什么下三滥的客人她们都接,怎么想得到她们是天欲教的门下呢!”
马百平也只有苦笑,跟着燕青走了。
走在路上的马百平感慨万端地道:“燕兄江湖阅历之丰,实在令兄弟佩服,如果换了兄弟,问口供绝不会如此顺利的。”
燕青微笑说道:“毛乐山的口供原本是准备让我们知道的,不必加以压力,他也会说出来,那个叫秦好男的妇人,我的那一套也没用,她宁死也没露出一个字。”
马百平一怔道;“什么?毛乐山的口供是假的?”
燕青道:“不错!但不会完全假的,白鹭洲的确有他们的据点,也许真是他们的总坛,但是被掳去的人绝不会在那儿!”
马百平道:“燕兄何以得知呢?”
燕青说道;“因为毛乐山在天欲教的地位很低,不该知道那么多的秘密,而且天欲教的人骨头那么硬,像毛乐山那种人,根本是不允许存在的,即使将就容他留下,但在事机既泄之后,秦好男一定会立刻杀掉他以灭口。”
马百平道:“也许她们不知道毛乐山这么贪生怕死呢?”
燕青笑笑道:“秦好男能够如此熬刑,可不是光说勇气,还经过严格的训练与考验,像毛乐山这种材料早就经不住考验了,所以我敢断定这些口供,就是准备由他口中说出来的。”
马百平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固以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上白鹭洲呢?”
燕青道:“当然要去,但不是我们去,最好由镖局里派一部份的人去试探一下,我们另外再找线索。”
马百平道:“另外再找线索,从哪儿找呢?”
燕青道:“秃头龙的武功如何?”
马百平道:“还过得去,约在以前金陵分坛的十禽十兽之列。”
“比秦好男又如何?”
“当然高一点,那个婆娘只是泼辣,手底下不怎么样。”
燕青笑笑指着他膀上的刀伤道:“秦好男伤得了马兄吗?”马百平不禁一征,稍迟才道:“伤不了,但刚才情形不同,她是突然出手……”
燕青道:“不算突然,她是第三次拼命扑击时才伤着马兄的,马兄虽然不便还手而受伤,但秦好男的武功,最多只比马兄略低一点。”
马百平道;“可是后来她简直不堪一击。”
燕青说道:“不错,那是她见到兄弟也现身了,明知道在我们两人面前讨不了好去,才故意装成那个样子的。”
“什为了什么?”
“为了脱身,尤其是最后,她放意出言激怒了马兄,挨了那一掌一脚,借机会昏迷在地。”
马百平道:“那一掌不怎么样,一脚可相当重!”
燕青这:“乳房为妇人最弱之处,她双乳都挨刺受伤,而且还被刺去一枚乳头,换了一个差一点的人,早就送命了,她居然还挺得住,而且我一敷药之后,居然像没事似的,马兄的一脚真能使她昏过去吗?”
马百平一听急了,立刻就想回头。
燕青道:“不要去,她急于脱身,我也是故意放她走的,线索就在她身上。”
马百平:“可是她发狠伤人就糟了。”
燕青道:“不会的,我已经关照过秀头龙,叫她把秦好男搁开一边,先去套问别的人,就是给她一个悄悄离开的机会。”
马百平道:“那我们也该守伺在附近,看她往那一个方向跑的。”
燕青道:“也不必,给她发现了,反而会误事,让她先走一步好了,我有办法再找到她的。”
“还是用狗来嗅她的气味?”
燕青笑道:“一个方法只能用一次,毛乐山就是被狗找出来的,她不会再上当了,这一次她必然是利用屋顶离开,使得獒犬无法追踪。”
“那我们要如何追踪她呢?”
燕青笑道:“还是利用气味,这次是靠我的鼻子了,我给她敷的药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而且这种气,只有我才能辨别,别的人不会注意的。”
马百平满脸钦佩之色,想想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回镖局调集人手,把救出来的于小乙送给丐帮,围攻白鹭洲的事由丐帮跟镖局的人员去担任,我们两个人盯着秦好男这条线索追下去。”
“大姐那边呢?”
“南城只是个据点,主要人物不在,她们可以顺利得手,然后要她们支援白鹭洲去。”
马百平想了一下才说道:“就只是我们两个人行动吗?”
燕青道:“是的,天欲教既然有这么雄厚的实力,硬拼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这次主要的目的是救人,悄悄的进行反而容易得手。”
马百平没话说了,两人来到隆武镖局,把人手调配了一下,吩咐他们与丐帮的人配合行动,便送走了于小乙。
两个人又悄悄地回到了钓鱼巷,把秃头龙调出来一问,果然秦好男已经不见了。
马百平道:“燕兄神机妙算,果然精妙无遗。”
燕青却问道:“就是她一个人溜走了吗?”
“是的,属下唯恐有失,连几个嫖客都设法留下了,只走了她一个人。”
“她是怎么走的?”
“属下把她抬进一间屋子里放着,还用个人看守住门口,结果她是从屋子里揭开了屋瓦悄悄地走的。”
“有没有注意到她由那个方向离去?”
“属下一直躲在暗处盯着,看见她向西边而去。”
“好,我知道了,你办得很好,回去继续注意其他的人,别让他们再溜了。”
秃头龙道:“溜不掉了,属下给他们每人灌了一帖迷药,两天之内,他们不会醒过来的、”
燕青说道:“好,那也省事,你还是去守着,有机会弄醒一两个,看看能否问点什么出来,两个时辰后,你们全体撤退,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留神他们报复行动,一天后还得不到我们的口音,你再去告诉白门主。”
秀头龙虽然不明白燕青的吩咐用意何在,但他在马百平手下,早已养成只听不问的习惯,答应而退。
燕青与马百平利用夜色,掩上屋顶,直向西方而行,他嗅了一下空中的气味说道:“不错,一直是向西行的。”
马百平有点不信道:”燕兄,你的辩味药是渗在金创药中的,气味飘散在空中,还会存留这么久吗?”
燕青一笑道:“这是特制的,只要人经过那里,气息就沉凝在那里,六个时辰内不会散去。”
马百平禁不住一叹道:“燕兄从那儿学来这么多的知识?”燕育道:“先师三白先生平生精于歧黄之道,兄弟在江湖上闯荡时,三教九流都混过一阵,以先师所授的医道,加上下五门里的一些拍花蒙汗药配制技巧,自制了这一手盯人追踪的技巧,实在不足为论。”
马百平凝重地道:“不错,兄弟现在才知道,江湖下五门中,有许多玩意儿的确高明。”
燕青微笑道:“鸡鸣狗盗,也有可取之处,只是那些手法被他们不用于正途,才为人所不齿。”
马百平道:“不错,武功本是用以济世的,但为邪恶所持,就成了祸世之具,世间百技万物,原无正邪之分,但现用者之心地而别,今后燕兄对镖局的这一批手下,还请费心多训练一下,把我们这股力量,用于维护武林正义,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事!”
燕青慨然说道:“马兄具此济世之心,兄弟何吝一得之彻,等定下来,兄弟一定尽我所学,教给每一个人。”
两人说着追着已经出了城。
马百平一怔道:“这不是幕阜山?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来了。”燕青点点头,来到了先前发现标识的那座破庙,又辨定了一下方向,才叹道:“对方确实高明,这标记所指的方向完全是对的。”
马百平一怔说道:“那他们干吗还要玩这么多的花样。”
燕青道:“他们故意留下一些破绽,引得我们入歧途,让我们的注意力转入别的地方。”
“这一手相当聪明。”
“嗯,如果我不是在秦好男身上留了一手,他们就完全地成功了,对方除了武功之外,在机智方面、也远较四霸天中其他的人高。”
“所以他们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燕青笑笑道:“未必见得,天欲教只是四霸天的胜利者,却不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有我们呢。”
马百平豪情顿发,说道:“对,燕兄,我们追过去吧。”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程,最后转向南行,终于看见了一抹红墙,却是一座尼庵,在大门口有着“白衣庵”三个大字。
燕青绕着红墙,转了一圈,低声道:“气味到此为止,就在这里面。”
“怎么又是一座尼庵,而且我从没听说过。”
燕青说道:“在深山的尼庵,必然是为清修之用,只有小路可通,为的是游客绝迹,是最适宜作秘密的场所。”
马百平说道:“不错,白鹭洲那里是所桃花庵,庙中的尼姑到这儿来,比较不受人注意,这个设想太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