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愕然道:“这么晚,还有谁要来?”
亚马尴尬的咳了咳,道:“龙飘飘。”
李老太太脸色又是一沉,道:“她来干甚么?”
亚马瞟了摆在灯下的两只乌黑有光的残月环一眼,道:“我要把这两支东西交给她。”
李老太太跺脚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这东西要交给她,上面的毒药根本就不必洗掉,索性把她毒死算了。”
亚马忙道:“千万使不得,她现在正在帮我办事,万一死掉,那我可麻烦了。”
李老太太道:“她在帮你办甚么事?”
亚马道:“寻找宝藏的正确地点。”
李老太太道:“她找得到?”
亚马道:“只要把这两支东西交到她手上,就没问题。”
李老太太猛地把头一点,道:“好,看在那批宝藏分上,我就放她一马,不过你最好叫她拿了东西马上离开,以免被盈盈碰见,多生枝节。”
亚马道:“你放心,我一把东西交给她,马上赶她走路。”
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那女人是怎么搞的?叫她找个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萧红绫将脸上的泪痕拭抹干净,又不慌不忙的将外表打理一番,才从容不迫道:“曹老板,能不能陪我到龙府去一趟?”
曹老板微微一怔!道:“你到龙府……莫非想去找龙飘飘?”
萧红绫道:“不错,小马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非跟她当面商量不可。”
曹老板变色道:“糟了,我匆匆赶来,就是特地来给小马送信的。”
萧红绫也微微怔了一下!道:“送甚么信?”
曹老板道:“龙飘飘和何一刀两人已被‘粉面阎罗’曹刚等人困在江家的祠堂里。”
萧红绫诧异道:“他们是龙府的人,跑到人家江家祠堂去干甚么?”
曹老板道:“谁知道?我就是看他们两个鬼鬼祟祟,才跟去看看,谁知竟发现曹刚那批人也偷偷跟在后面,三十对二,情况危急得很,我正想赶去问问小马,这件事该怎么办?”
萧红绫不禁吓了一跳,立刻紧紧张张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救人要紧!”
但见红光一闪,一截红绫已然清脆的抽在马臀上。
健马惊嘶,四蹄蹶动,没等曹老板坐稳,马车已如脱弦箭般的冲了出去。
江家祠堂内外一片沉寂。
祠堂的大门关得很紧,门前的石阶上横躺着几具尸体,旁边的树林里也凝聚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显然刚刚才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斗。
曹刚就坐在距离大门不远的一块巨石上,几名身着黑衣,手持兵刀的大汉,默默的堡丛一旁,动也没人动一下。
偶而有风吹过,几片枯叶翻滚到曹刚脚下,枯叶上沾满了血渍。
曹刚垂首看了看,突然沉声喝道:“准备火把!”
身旁那几名大汉依然动也不动,可是祠堂四周却同时亮起了火光。
曹刚冷冷道:“龙飘飘,你的暗器应该用得差不多了吧?”
祠堂里传出了龙飘飘的声音,道:“只剩下最后一招了,是专门留给你的。”
那几名大汉不待吩咐,已飞快的并排挡在曹刚前面,每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似乎对龙飘飘所使用的暗器都十分畏惧。
龙飘飘哈哈大笑道:“这算甚么?是挡箭牌,还是肉墙?你这群属下也未免太藐视你‘粉面阎罗’曹刚了,简直在拿他当小孩子看嘛?”
曹刚躲在几人身后,连吭也没吭一声。
龙飘飘又道:“其实你这些属下也是人,每个人也只有一条命,你何必叫他们来送死?你‘粉面阎罗’曹刚武功高出他们甚多,何不自己上来试试?”
曹刚缓缓的站了起来,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拨开,突然喝了声:“烧!”
但见十几支火把往四下同时飞起,齐向祠堂的屋顶落去。
就在这时,陡然一条人影闪电般的窜上屋顶,只见那人影手中一条软带连连舞动“波波”连声中。刚刚飞起的那十几支火把,统统被卷落在祠堂前面,登时把大门前照得一片雪亮。
紧跟着,那条人影也翻落在门前的石阶上,正是手持十丈柔情的萧红绫。
只见她手托红绫,杏目含瞠的瞪着曹刚,道:“曹大人,你太过分了,江家与你无冤无愁,你怎么可以半夜三更的偷偷来烧人家的祠堂?”
曹刚借着闪闪的火光,仔细打量她一阵,才冷哼一声,道:“‘十丈柔情’萧红绫,你的胆子倒也真不小,竟敢插手来管我的闲事!”
萧红绫道:“你这么说就太伤感情了,你为甚么不说我是来救你的?”
曹刚愕然道:“你来救我?”
萧红绫道:“是啊,你想想看,江家水陆至少有七、八百名弟兄,他们若是知道你烧了他们的祠堂,一旦报复起来,你曹大人受得了么?”
曹刚道:“如果没人告诉他们,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萧红绫道:“曹大人的意思,莫非想叫我不要说出去?”
曹刚道:“正是。”
萧红绫道:“那怎么行?这些年江家对我不薄,我怎么能够吃里扒外,胳臂朝外弯呢?”
曹刚狞笑一声,道:“那我就只好把你的嘴封起来,叫你永远开不得口。”
萧红绫却咯咯笑道:“曹大人,如果你想杀我灭口,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因为知道这件事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曹刚道:“哦?还有哪个?”
萧红绫道:“还有你的一个本家曹老板,这件事连我都是听他说的。”
曹刚一怔!道:“你说的可是那个要钱不要命的曹小五?”
萧红绫道:“不错,正是他。”
曹刚目光飞快的朝暗处扫了扫,道:“他在哪里?”
萧红绫道:“已经赶去给人送信了。”
曹刚忙道:“给甚么人送信?”
萧红绫道:“给各路朋友,他的嘴巴一向大得很,说不定现在城里已经有一半的人都知道了。”
曹刚突然冷笑一声,道:“萧红绫,你少唬我,曹小五是个很小心的人,而且也是‘江湖野马’的好朋友,如果他真的知道这件事,他绝对不会叫你一个人赶来送死。”
萧红绫甚么话都没说,手中的红绫陡然往后飘出,只闻半声惊叫,一个乌黑黑的身躯已越过火去“砰”地一响,平平摔落在曹刚等人脚下,喉间射起一条血箭,几乎比人还高。
显然不仅那人被萧红绫的十丈柔情卷起,连喉管也在那一刹那间同时被割开。
众皆骇然闪避,只有曹刚动也不动的隔着火焰在狠狠的瞪着她。
萧红绫这才淡淡道:“那是因为他知道你这批手下杀不死我。”
曹刚道:“不错,我的手下的确没有几个人可以杀得了你,但是我可以。”
萧红绫急忙朝后退了两步,道:“可是你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亚马不向我下手的。”
曹刚道:“我只答应过他不主动向你下手,如今你坏了我的事,杀了我的人,我还能放过你么?”
说着,便已一步一步的逼上来。
萧红绫又往后退了退,叫道:“龙姑娘,你赶快出来,‘粉面阎罗’这家伙要杀我灭口。”
龙飘飘的声音又传了出来,道:“你放心,他不敢杀你的。”
萧红绫道:“你看,他已经过来了。”
龙飘飘道:“他只是吓唬你而已,如果他真要杀你,早就到你面前,哪里还会容你开口求救?”
这时祠堂后边又是一声惨叫,显然是有人偷袭,被何一刀打倒。
曹刚马上停住脚步,狞笑道:“萧红绫,你最好永远站在那里,只要一离开那个地方,我立刻要你的命!”
紧接着手臂一挥,喝道:“多准备火把,继续给我烧!”
四周星火闪动,突然又有火光相继亮起。
萧红绫却咯咯娇笑道:“曹大人,省省吧,你现在想放火,已经来不及了。”
曹刚愕然道:“为甚么?”
萧红绫道:“你没听到已经有人来了么?而且好像还不止一个。”
曹刚倾耳细听,果然有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自远处,遥遥传来,脸色不禁一变。
萧红绫得意洋洋道:“我看你还是赶快走吧,免得到时候下不了台。”
曹刚冷笑一声,道:“萧红绫,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来的莫说仅仅三个人,就算再多几个,也救不了你,只不过多几个送死的罢了。”
那阵马蹄声来势极快,转眼到了近前,只听马上的人大声喊道:“住手,住手!”
萧红绫抬眼望前,来的果真只有三人三骑,不禁大失所望。
那三骑风驰电掣般冲进祠堂广场,才陡然挫腰收势,同时停在曹刚面前,动作划一,神情骠悍,一望即如是训练精良的帮会人物。
为首那人是个方面大口的中年人,讲起话来中气十足道:“在下郝威远,是受朋友之托,专程赶来给各位传个口信。”
曹刚目光朝那三人系在鞍上的兵刃瞄了一眼,眉头不禁一皱,道:“你们是‘万剑帮’的?”
郝威远道:“不错,还没请教这位兄台贵姓大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没等曹刚开口,萧红绫已抢着说:“司徒舵主,你的胆子倒不小,居然敢跟锦衣卫的统领曹大人称兄道弟,我看你是不想再在道上混了!”
郝威远骇然道:“‘粉面阎罗’曹刚!”
萧红绫不再出声,曹刚也站在那里冷笑不语。
郝威远陡然翻身下马,毕恭毕敬的朝曹刚一抱拳,道:“原来是曹大人,失敬,失敬!”
萧红绫登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与他同来的那两名弟兄,脸上也同时透出了茫然之色。
只有曹刚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道:“你的朋友让你传甚么口信?说吧!”
郝威远干咳两声,道:“其实也没有甚么,他只想请道上的朋友高抬贵手,放何一刀一马,因为姓何的那条命,他要自己来取。”
曹刚冷笑道:“这算甚么?凭他一句话就想叫我放人?”
郝威远忙道:“当然,敞友万万想不到曹大人竟也对那姓何的有兴趣,如果知道的话……我想他一定会亲自赶来。”
曹刚道:“他亲自赶来又当如何?难道我就非让给他不可?”
郝威远道:“那就看你曹大人了。”
曹刚又是冷冷一笑,道:“你倒说说看,你那个朋友是哪路人物?竟敢如此嚣张!”
郝威远一字一顿道:“‘快刀’陶铸。”
曹刚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是他!”
郝威远道:“曹大人既然知道这个人,那就好说多了。”
曹刚立刻道:“一点都不好说,我跟他素不相识,毫无交情可言,只不过是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已……凭他的一句话就想叫我罢手让人,只怕他的身价还差得远。”
郝威远呆了呆,道:“听曹大人的口气,好像一点卖他交情的意思都没有?”
曹刚摇头道:“没有,所以你最好赶快回去告诉他,叫他不必再来济南多事,何一刀这条命我要定了,如果他不服气,只管叫他到京城来找我,我倒要看看他那把刀究竟快到甚么程度?”
郝威远忽然摇着头道:“这种机会恐怕不会太大。”
曹刚一怔!道:“你这句是甚么意思?”
郝威远笑笑道:“曹大人,咱们今天得以相见,也算是有缘,我不得不奉告阁下一句,与‘快刀’陶铸为敌,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你锦衣卫虽然兵多将广,但‘快刀’陶铸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却大得惊人,如果我把阁下的话原原本本传过去,你还能不能活着返回京城,恐怕都是个大问题,你想在京城等他去送死,简直是在作梦。”
曹刚勃然大怒道:“你说甚么?”
郝威远忽忙道:“曹大人不必动气,在下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曹大人不想听,在下回头就走,绝不罗嗦,你看如何?”
曹刚的双掌紧握,官腔十足道:“郝威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帮着陶铸跑来威胁我,你是不是认为有‘万剑帮’替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郝威远惶恐万状道:“曹大人言重了,‘万剑帮’帮小势薄,自保唯恐不及,哪里还有余力来替在下撑腰?而在下在江湖上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跑来威胁你‘粉面阎罗’曹大人,在下方才那番话,虽然不太中听,却句句都是为了曹大人着想,还请曹大人千万莫要误会才好。”
曹刚道:“误会?你当我是聋子?还是傻子?如果真是为我着想,我还会听不出来么?”
郝威远叹了口气,道:“这大概就是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吧,其实大人只要冷静的想一想,就不难明白我劝你不要与陶铸为敌,究竟是错?还是对?”
曹刚仍然余怒未息道:“我为甚么不能与他为敌?他算甚么东西!”
郝威远立刻道:“这就对了!‘快刀’陶铸的名气再大,也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混混,而曹大人却是权重位尊的锦衣卫统领,以曹大人的身分,为了些许小事,而与陶铸那种人结仇,划得来么?”
曹刚道:“有甚么划不来?我就不相信他的刀能够快到哪里去。”
郝威远道:“他的刀快慢姑且不论,但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却绝对不可忽视,如果为了这种小事而冲突起来,双方伤亡必定惨重,无论胜负如何,对大人来说,都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
曹刚道:“为甚么?”
郝威远道:“因为江湖上肯为陶铸卖命的人,多得难以估计,而锦衣卫里的各位大人虽然都是一时之选,但人数总归有限得很,你说是不是?”
曹刚皱皱眉头,半晌没有吭声。
郝威远不慌不忙的继续道:“更何况双方的目的,都是为了要杀何一刀,陶铸杀何一刀,是为了全义,而大人杀何一刀的理由无论是甚么,结果都是落个残害武林同道的罪名,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又有甚么好争的呢?”
曹刚沉吟了一下,道:“依你看,我应该怎么办?”
郝威远道:“依在下愚见,大人还不如干脆来个坐山观虎斗,如果‘快刀’陶铸赢了,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达到目的,如果他输了,到那个时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