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离城外数里之地的君毅,尚自心神惊颤的频频回头,深恐那两个恶人追来,否则……
“唉!以后自己可要小心注意才是!”
继续踏上行程,漫无方向,目的地的前行,穿山越岭路过平原,涉水过溪,旅途中历经了不少的村镇城邑,这才知道家乡之外的繁华之地,竟然是百物昂贵奢侈,吃住食宿动辄数分银子,那可是在家乡省吃俭用的能度过一个月呢!
因此使得君毅每至一处城镇游赏,待夕阳西斜之时必定行出城镇,往山区寻觅夜宿之地,但这近郊皆是平原,并无山野之时,只得心痛的宿于小客栈内。
如此一来,身上仅有的十余两碎银已逐渐减少,只余不足五两了。
黔地之“贵山”,南面的一片广大平原中,河流纵横,一座岩块巨木合建的山城依河耸立。
三国诸葛武侯曾数度挥兵深入此蛮荒之地,并建此城池——“筑城”(现今贵阳)驻军为疆,镇压百苗蛮人。
历经数朝,山城中已是汉、苗混居,百店林立之闹市,而城内的苗人多为春秋时楚灭宋、蔡、周,俘其民放逐于蛮荒自生自灭。
后与当地蛮苗通婚生根,乃为熟苗之始,且仍习中原旧俗相传至今,尚有宋,蔡、龙三大家族。
时至辰时,西城之外入城之人已稀,只见一位风尘仆仆的汉人少年青衿,脚步轻快似缓实疾,面显喜悦的进入西大街。
城内百商与著名大城邑并无差异,只是苗人居多,没想到那汉人青衿竟然又惊又喜的四处观望,不知为何原因?
倏然,缓行之身形突而疾返,站立于一家珍宝古玩店前,只见他面含惊异之色,双眼盯望着内柜台之后的一个黑缎木盒,盒内黑缎上放置着一块紫红之色,约有鸡蛋大小的透明石块。
伸手摸了摸包袱,略一狠心,便跨步进入店内。
此时店内柜台内,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早已心疑的注视着他。
待他跨入店内之时,立时略有紧张之色的含笑问道:“这位客官,有何需要小店效劳之处吗?”
青衣少年闻言略有腼腆的指着那块紫红透明的石块嗫嗫问道:“掌柜的,那个紫红色的是‘宝石’吗?”
掌柜的闻言,更是惊讶!
半晌才皱眉说道:“客官问的正是极品的‘紫宝石’,乃是贵重之物,客官您的意思是?……”
青衣少年闻言思忖一会,才轻声问道:“那这东西……在下身边有几个比这个还大的,掌柜的……你们……要不要?”
说着,立将包袱打开,从衣衫中缓缓掏出比柜上还大有三倍,一紫、一红、一蓝的宝石放在掌柜面前。
“啊?……这……这么大的宝石?”
掌柜的顿时惊异的忙取起细看,足足花了近两刻时光,才将三块大宝石仔细看过。
老脸之上汗水淋漓,既兴奋又紧张的问道:
“客官,您是要将三块宝石售让小店?”
青衣少年木然的点头应是。
掌柜的见状既又心喜,却又为难的说道:
“小店承蒙客官抬爱驾临小店,可是……小店并无如此多的现银,别说小店了,便是东街的‘蔡家古玩’恐怕也无法一次付足,若是只有一块……”
青衣少年闻言似懂非懂的思忖一会,才略为恍然的忙说道:“那就依掌柜的所言,在下便只让售一块可否?”
“啊?……好,好,如此甚好,但不知客官您要让与小店……这三块紫为最,红为次,蓝居末,客官可否将此块紫色的让于小店?”
“掌柜的,在下就将紫色的留下,这两块就收回了。”
“好,好,客官您且稍待,待小老儿称过之后再折银给您。”
掌柜的满面欢颜,忙呼唤小厮奉茶后,才谨慎的在柜后称算。
不一刻,掌柜的已细算清楚。
行至青衣少年面前哈腰笑道:“公子爷,小老儿刚才细品您的那块宝石,发觉内里成色不纯瑕疵甚多,故而折算银两应为两千三百两。”
青衣少年闻言顿时心惊的叫道:
“什么?……您说什么?两千三百两?”
掌柜耳闻他如此惊叫,顿时心中有愧的忙又说道:“公子爷,您别嚷嚷,有话好说,这样吧,小老儿就再加您二百两凑个整数,您说如何?”
青衣少年正是远从蛮荒云游而至的苗君毅。
他并非是嫌价钱不公,而是惊异那块宝石竟能换到两千三百两银子,那在家乡可是一辈子都无法赚到之数,因此他才惊呼出声。
没想到老掌柜竟然心中有鬼,以为他是嫌价钱太低才惊呼出声,因此忙又改口加了二百两银子。
没想到君毅心中惊疑不信。
他又再次的问道:“掌……掌柜的,您……没说错吧?两千……两千五百两银子。”
掌柜闻言顿时神色变幻不定,颜面渗出汗渍,眼珠子转了几转。
这才一咬牙的狠声说道:“这样吧,三千两,小店只能出到三千两,多了小店再也无……”
话未说完,顿见君毅欢天喜地的大叫道:
“行,行了,就这个数了,哈!哈!哈!想不到这块紫宝石竟能卖到如此好价钱,掌柜的,咱们成交了。”
掌柜耳听他如此一说,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刚才不是嫌价钱太低。而是并不知能卖到如此多的钱才惊异出声,自己是会错了意,才又加了七百两银子,待清楚后已然来不及了,顿时拍胸顿足的连连叹气。
其实那块宝石并不只这个数,如果君毅精明的货比三家之后,必然会了解少说也可卖到肆千两银子,若是能到中原大城邑再卖时,恐怕将值上万两银子呢!
掌柜的自怨不已,拖泥带水的才准备了七百两的金锭,以及二百两的银子后说道:“官价一两黄金折四两银子,因此三十五锭二十两金元宝折银两于八百两,另外五十两的银元宝一对,二十两银元宝两对,再加上二十两碎银,共计三千两银子,公子爷您点收吧!”
君毅眼见面前摆着大大小小,黄的白的元宝,顿时兴奋的摸个不停,久久才问道:“这,这么多,我怎么拿呀!”
掌柜闻言,没好气的懒懒说道:
“那简单,小店有现成的银箱,一只十……二十两银子,再不然你就换成钱庄票,是京城‘京华钱庄’的庄票,中原各地银庄大皆可兑现,不过……要手续费,十两庄票要……一两银子。”
掌柜心有不甘的信口开价,希望能再多赚点,然而君毅并不懂什么是“庄票”,待看到掌柜取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银票,并著有“京华钱庄”的红丹火漆。
君毅心疑的忖道:
“这么一张纸就顶千两银子?万一丢了或破了岂不平空没了?不……不行,我还是拿走金、银才实在。”
再看到那雕功尚好的木箱子,竟要二十两银子?
君毅连忙朝掌柜笑说道:“掌柜的,不必麻烦您了,这些银子我自己有办法拿,您不必费心了。”
说完忙将换洗衣服拿来包了两包,外面再以花布包袱包好,又沉又大的扛在肩上忙出店而去。
掌柜见状,顿时哀声叹气的哼个不停:
“少赚了七百两……少赚了七百两……唉!我怎么如此笨?就不懂察言观色的慢慢议价?唉!如此草率的就……唉……”
看来世人所称之奸商大概就是此类之人了。
君毅有了恁多的银子后,手提肩扛虽不嫌累,但总是不方便。
于是他找了家苗人木匠店,订制了一个旅行专用的背箱,除了可放置金银,也可放置衣衫杂物,这才方便不少。
唯有那粒“蛟目珠”则随身携带,做为夜间照明之用。
君毅趁此也和店家以苗语问话家常,顿令那苗人木匠惊异的问道:
“喔?这位公子,听您口音似为本族之人,但您长相却不似本族之人,莫非您是常走山区的货……喔,不对,您大概是久居乡间的汉家郎吧?”
君毅打进城之前,便听到途中的苗人言语,竟和自己幼时所言完全相似,并非近百苗族的其它族人,因此顿时想打听此地苗人的生活情况,以及将记忆中幼时所居之山景、房舍细诉,并询问有否见过相同之处?
但得到的答复是从未见过他所述的山景、房舍。
身怀巨金,当然也能壮胆,以往只曾听闻未曾尝过,况且也不敢进入的汉家饭馆、酒楼、君毅在两天之中便品尝了十余家的美味菜肴,频频赞口不绝,唯有结帐之时,才令他咋舌惊讶,实非乡野之人所能登临花费的。
在城中游赏数日,君毅也添购了数套衣衫及裤袜作为平时换洗之用。
并添置了一些旅途需用之物后,君毅认为已无需再停留,于是便整理随身之物出城东行,延续云游之兴。
出了州城,约有一日的行程,已逐渐转入山区。
但见山道蜿蜒起伏,两侧巨木高耸,时而峻岩古松,千奇百态景色奇佳,悬崖、山涧处处。
流泉上方水雾迷漫,泻瀑轰然涧水急湍,水潭清澈游鱼无数,真乃风景绮丽的天然美景。
途中,时近晌午之时,君毅寻行一处丽日普照林阴遮日的山涧旁,捕捉游鱼烘烤食用。
突然在山风徐徐,枝叶沙响及湍急水流声中,传来一阵忽隐忽现的女子尖叫声。
君毅身具深厚的内功,因此十丈之内皆可分辨出细微声音。
更何况是尖叫声?
于是,他静心聆耳细听声音出处。
果然发觉在涧水上游有女子惊叫之声再度响起,于是已无暇穿上外衫的急奔而去。
在湿滑的巨岩上纵跃约有二十多丈之地。
只见山洞之旁的一处水潭中,有一条粗长的蟒蛇正缠卷着一个全身赤裸的人在潭水中翻腾。
君毅见状立时奋不顾身的迅疾纵跃而至,途中并拾起一支断枝直扑水潭之处,欲解救那垂死之人。
令人惊异的是君毅奔近水潭尚离十丈之地时,突见那巨蟒猛然望向君毅,不知为何的突然解身一松,蜿蜒急窜的没入山涧峻岩之中。
君毅心中惊疑,但已无暇猜测,忙奔至水潭中,将已然昏迷伏泡于水中的赤裸身躯搂抱至岸边。
这时君毅才发觉竟是个年约十四、五岁左右的姑娘。
只见她长发乌黑,一张苹果脸,身材丰润,胸前鼓起一对及掌的椒乳,肤色略黑,但光滑细腻。
手触鼻端,发觉尚有些微鼻息,心喜之下立时逼出她腹中积水,并升起一堆营火搂抱着她烘烤取暖。
不多时,那姑娘已缓缓苏醒。
双目睁动数次后睁开一双灵活大眼,顿见一张俊美容貌在眼前不足一尺的对着自己微笑。
心中一惊四下张望,发觉自己尚在水潭边,再发觉自己仍是全身赤裸的被“他”抱在怀中,顿时惊羞得尖叫出声,双手猛推,立时滚出那人怀中。
又羞又骇的望着被自己推入水潭的“他”,欲言又止,深深的注视“他”一眼之后,急往峻岩之中奔去,迅疾的没入峻岩堆中,转眼不见踪影。
君毅被她突如其来的猛然一推,顿时跌坐水潭内,惊愕得不知如何是好,待心神已定后,那姑娘人迹已杳不知去向。
顿时摇头苦笑的自语道:“唉!真是好心没好报,我救了她,不但没谢我,还把我推落水中,真是的,唉!”
回到自己休歇之处,除了将湿衣脱下烘干,并在洞水中以尖枝插中两尾大鱼烤食饱餐一顿后,才整理物件续登山道。
在山间行有数日,对山涧景色格外亲切,好似生长之地的山区重现眼前,虽然两地相隔千里之地,然而还是使君毅回忆起“阿卡村”的景色。
旅途中,苗装之人逐渐稀少,反之汉人逐渐增多。
一日。
君毅在行往“潭州”(今之长沙)官道的途中,途经“雪峰山”在一处山间小村的酒馆内食午膳。
因位处山区长远山道的途中,因而往来过客皆会停留小村休歇用膳,所以酒馆前已停着八匹马及三匹叫驴。
小酒馆内八张方桌已坐满了六张,其中三桌皆是商贩行旅,一桌是四个行脚走卒,另两桌则是七个身穿紧身装腰悬刀剑的江湖好汉,唯有君毅独坐屋角的一桌。
豪爽开朗的江湖好汉无视他人之安宁,正嘻哈嘻笑的高谈阔论,使得酒馆中吵喳不堪,甚而远传店外。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方传来,至酒馆之前才蹄声放缓,看来也是欲在酒馆休歇打尖了。
未几店门一暗再亮,顿时使得吵喳之声逐渐寂静,皆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刚进门的骑客。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位年约十五之年的姑娘,身穿一身翠绿劲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美好娇躯,身被同色锦氅,背系宝剑,翠巾结发,玉容姣美明艳,令人望之惊为天人。
然而,唯独面色倨傲,一双明亮的大眼闪射出冷森目光环视店堂众人,鲜红如赤丹的一张小嘴则紧闭斜翘,显露出冷然笑意。
待众人皆被她如此神色望得转首他视时,这才行注内里唯一的空桌。
“喂!店家,给姑娘我来点精致的菜肴以及一碗白饭。”
清脆悦耳,恍如黄莺轻啼的娇唤声响起,顿令店堂众人心怡气爽暑气全消。
“喝!人娇美声娇甜,真是个……”
“带刺的,老三!”
“呸,老三住口,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三个大汉的话声连连响起,立使其它数桌之人,惊望那些江湖壮汉及翠衣姑娘,眼见那姑娘并无反应,细声交谈之声才又逐渐响起。
君毅本无心细望那位姑娘,然而因内力深厚,堂中众人细声交谈之声频频灌入耳中,所谈之事十之七八皆不离那位姑娘。
尤以那七个壮汉粗言粗语均极尽邪秽,愤恨之心浮显俊容,但却又心奇的忖道:
“这位姑娘可真是个好脾气,那些人如此粗言秽语,她都不理不睬无动于衰?喔,……莫非她是个孤身姑娘,因而不敢招惹那些壮汉?”
君毅怎知自己身俱四十年的功力,功深耳尖声息难逃双耳,而那姑娘并非好脾气,也不是畏惧那些大汉,实乃不知店堂食客嘀咕轻语的说些什么?又怎会生气?
君毅心忖之时,突听刚才那些满面横肉的大汉正在低声密语,于是聆耳细听,未及片刻顿时心惊的慌忙起身朝翠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