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湿印,而他与莫秀秀脚印却比她们明显得多。
四个女子是在他们之后进庙的,滂沱大雨之下,他们的鞋子应该湿得更厉害才是,何以只有淡淡的水印呢?
这证明一件事,她们是早就藏身在附近了,看见他与莫秀秀进庙,才跟着过来,傅玉麟回忆一下上山的路,记起在庙的右上角另有一座屋子湘距约百来丈,因为远在庙的上面,他们才就近入庙避雨,而这四个女子,多半是从那所屋子里过来的。
相距百丈,在这样的大雨下,很难不湿鞋底,可见她们的轻功绝佳,一路上必是点地飞行而至,到了庙门附近,才脚踏实地,嘻嘻哈哈地进门,所以脚底水印很淡。
她们具有这等身手,益发可以证明是勾漏九侣中人了,且喜莫秀秀已有警觉,他也可以放心应付了,遂也故作轻狂,跟她们嘻嘻哈哈地谈笑起来。
从谈笑中,他发现那个叫谢晚云的女子较为深沉,年纪最大,喜怒不露,是一行人中的领袖,也特别注意她的行动;由于他的眼睛有意无意间瞟看她,谢晚云稍稍感到有点不安,起立笑道:“今天真难得,碰上傅相公这么一位有才的先生,替我们解了签,只是我们很惭愧,无以为敬,如果照一般的惯例,封上几钱银子那又太不成敬意了。”
傅玉麟笑道:“这是什么话,敝人又不是以此为业的,大家萍水相逢,也算有缘,算不了什么。”
柳轻云道:“可是我们总不能白白打扰先生呀!”
傅玉麟用手一指案上道:“实不相瞒,愚夫妇路过此地中途错过了打尖的地方,各位大姐如果不惮冒昧,那些酒肉菩萨也享用过了,就请转赐让愚夫妇也沾点喜气吧!”
柳依云叫道:“那太好了,这原是准备了来吃的!”
谢晚云白了她一眼道:“好什么?这些粗东西,傅相公是识书人,怎么看得上眼,人家是跟咱们开玩笑。”
傅玉麟笑道:“大姐言重了,傅某落魄穷途,三餐几至不周,才携眷远行,求食他镇,说句丢人的话,如果愚夫妇到馆子里打尖,最多买两碗粗面,还舍不得叫这种好菜呢?因为傅某对各位稍尽绵力,才腼颜相求。”
谢晚云一笑道:“先生说得大客气了!咱们姐妹整天侍候人,虽然有大鱼大肉,却吃起来毫无胃口,每逢这一天,我们弄几样粗菜上这儿来,一则是敬敬菩萨,再者也为了自己姐妹聚聚,菜是我们自己烧的,可实在说不上口味,只是为吃个兴儿,如果先生不嫌弃就请将就用点。”
傅玉麟大笑道:“那里!那里,玉手亲调,一定倍增可口,娘子,你也饿了吧!干脆打扰她们一餐吧!”
莫秀秀一皱眉道:“相公!你怎么可以向人家开口呢?”
傅玉麟笑道:“没关系,君子不拘小节,她们问道于我,我解之以惑,也算是她们一日之师,有酒食先生馔,夫子已有明训,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谢晚云笑道:“奴家可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觉得傅先生这么和气,不像一般读书先生那么酸气冲天,一点酒菜,不成敬意,娘子是否赏个险呢?”
莫秀秀一怒脸道:“谢谢!我不饿,你们请吧!”
她装作生气,自顾走向一边去了,姚晓云轻轻一碰傅玉麟道:“秀才娘子打翻醋缸了。”
傅玉麟大笑道:“拙荆是乡下人,不识世务,不要去管她,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夫子诚不我欺。”
他这边狂态十足,莫秀秀却噘着嘴走到另一角去了,这边谢晚云与柳轻云把酒菜搬了下来,放在地下道:“酒杯可只有一个,先敬先生吧!”
说着倒了一杯双手奉上,傅玉麟接了过来,他行走江湖多年,阅历颇深,一触鼻就知酒里没什么东西,心中微觉奇怪,照情形看,她们是应该在酒里弄手脚,为什么毫无征像呢?
遂一仰脖子喝了下去,却用内力逼住。
谢晚云接过杯子道:“没想到先生如此好酒量,我们没带太多,只有让先生多喝点了。”
傅玉麟:“那怎么可以,我不能扫各位的兴。”
谢晚云道:“我们本来就不会喝,不过意思一下。”
说着浅浅抿了一口,又递给柳轻云,她也轻抿了一下,依次交给柳依云、姚晓云。每人都沾沾嘴唇,一碗酒才去了小半碗,倒是酒杯四周都印上了她们的胭脂。
谢晚云接了过来道:“你们也是的,怎么把杯子弄脏了,叫先生怎么喝呢?该打!该打。”
傅玉麟狂兴大发道:“没关系,沾自美人香唇,尤增酒兴,大姊千万别擦掉了,让傅某也略亲芳泽。”
说着要抢杯子,谢晚云忙躲过了道:“不行,那太冒犯先生,让我擦擦干净再奉敬先生。”
说着在身边掏出一方绢帕,将酒杯四周的唇印都擦掉了,才递给傅玉麟道:“这杯酒我们都喝过了,剩下的半杯就是我们敬先生的,先生可别嫌弃。”
傅玉麟接杯在手,鼻中已闻到一股香气,令人有点头晕,暗道:“你们好狡猾的手段,把迷药沾在帕于上,利用这个机会才下到酒里,我要是着了你们的道儿,连玉狻猊三个字都该除名了,还当什么天道盟主。”
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举杯一饮而尽,暗用内力,将这半杯酒压在一边,不让发作,谢晚云见他喝下了这杯酒,脸动喜色道:“先生真是海量,干脆用壶喝吧!”
傅玉麟道:“因所愿也,不敢请耳,你们都不喝?”
谢晚云道:“我们量浅,还是让先生尽兴吧!”
傅玉麟接过酒壶,骨嘟嘟的将大半壶酒都灌了下去,顺势把那半杯带药的酒又吐了回去,然后放下来道:“不行!不行,独饮无趣,你们都敬过我了,我也该回敬一口,来!
来!来,大姐先来。”
他一把抓住了谢晚云把酒壶硬塞过去,谢晓云无可奈何,只得喝了一口,他又抓住了柳轻云,手法奇快,柳轻云要躲没躲开,脸色微变,正待挣扎。
谢晚云却因为傅玉麟头露出武功手法,以为他的药力已经开始发作,瞪了她一眼道:
“小柳儿,傅先生一片盛情敬你,你拿个什么矫,又不是没陪男人喝过酒。”
柳轻云只得也喝了一口,以后的柳依云、姚晓云则不待吩咐,自动地在他手上喝了,傅玉麟摇摇酒壶道:“遗憾!遗憾,只此一壶酒,我再想喝已没有了。”
谢晚云一笑道:“那傅相公,你若是真有兴,回头到咱们歇处,咱们陪你喝个痛快的。”
傅玉麟笑道:“那傅某可不敢去,人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勾漏院是销魂窟,傅某有几条命?”
他故意念错了一个字,谢晓云已经听出来了,神色微变道:“傅先生,你说什么?”
傅玉麟道:“我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勾栏院是销魂窟,虽是唐突了各位大姐,但也确是实话。”
谢晚云这才放下心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媚然一笑道:“傅先生,你放心好了,勾栏烟火花青楼虽然不是好地方,但我们对先生十分尊敬,不会害你的。”
傅玉麟道:“各位大姊盛行可感,但是你们的师父可侥不了我,到时候不抽我的筋,剥我的皮才怪。”
谢晓云听出不对了,一纵而起道:“傅娘子,你快过来,你家相公喝醉了,不知说些什么?”
莫秀秀忙过来道:“相公!你是真醉了。”
谢晚云道:“是啊!我们那来的师父呀!”
傅玉麟醉态可掬道:“我没醉,一壶酒是醉不倒我的,可是我的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秀秀!这四个小妖怪分明是勾漏山里九怪之流,我才着了她们的道儿。”
谢晚云冷笑道:“先生在开玩笑。”
傅玉麟道:“不开玩笑,刚才我使出六成功力,抓住她们的手,她们竟若无其事,可惜我已中了计。”
莫秀秀神色一寒,呛然拔出剑道:“是真的吗?”。
谢晚云一示眼色,三女各作戒备,每人由腰间取出两枝短剑,将莫秀秀围了起来,谢晚云一笑,才道:“是真的,莫秀秀!只可惜你的汉子太不正经,发觉太迟了。”
莫秀秀沉声道:“你们在他身上弄了什么手脚?”
谢晚云道:“没什么不过是千年醉而已。”
傅玉麟斜倚在地下道:“千年醉,这个名称倒新奇,大概不是毒药吧!那还不要紧。”
谢晚云冷笑道:“自然不要紧,你吃下去的药量很轻,不过百分之一,要一醉十年才醒。”
傅玉麟大笑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倒也痛快,秀秀,你走吧!看她们要如何摆布我?”
莫秀秀情急地望着他,但见傅玉麟两指交叠,那是他们安全的信号,芳心大定,立刻装腔作势地道:“你倒说得轻松,一醉十年,天道盟的事交给谁管?”
傅玉麟道:“你!你可以代摄十年。”
谢晚云笑道:“只怕没这么轻松吧!金风凰,你要想你汉子安全无恙,就放下兵器,乖乖地跟我们走。”
莫秀秀道:“你做梦,这是他自作自受,你别拿他来威胁我,你们杀了他都不关我事,可别想我低头。”
谢晚云道:“金凤凰,如果我不给他解药,十年之后,就算他不死,也是个废人了,你得想想清楚。”
莫秀秀道:“原来解药在你身上,那好极了,趁早乖乖地拿出来,我饶你们不死,否则……”
谢晚云哈哈大笑道:“否则怎么样,金凤凰,不怕你狠,我们有四个人,却只有我一人身上带着解药,你本事再大,也无法把我们都留下吧!”
莫秀秀道:“我只要留下你就够了。”
谢晚云哈哈大笑道:“金凤凰,上次四弟与九妹在天道盟吃了亏,回来说起你很了不起,所以一直就盯住你们,不过我也很佩服你们,居然把我们在少林筹谋多年的工作给破坏了,可是今天,你们就得认了。”
莫秀秀运剑要扑过去,其他三个女子短剑齐发,将她拦住了,谢晚云跳到一边笑道:
“金凤凰,听说你们在天道盟成的亲,到现在还不满一个月,你的汉子就见异思迁了,可见你驭夫无术,如果你汉子不是色迷心窍,怎会着我们的道儿呢?这种丈夫不要也罢!当着你的面都这样不规矩,要是背着你,更不知荒唐到什么样子了。”
莫秀秀咬牙不去理她,运剑如风,攻向身前三女,那六枝短剑渐渐挡不住她了,柳轻云道:“大姊,你要么就来帮个忙,要不就快走,我们恐怕挡不住她。”
谢晚云看莫秀秀一枝剑使尽威风,脸色一变道:“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退开,让我一个人来斗斗她。”
柳轻云忙道:“大姊,你一个人更不行了。”
谢晚云怒道:“胡说,勾漏九侣第一次出道,就被老四跟老九独断独行,丢了个大人,这一次如果再砸了,咱们九个人都别想再混了,我们非把这两个家伙放倒弄回总坛去,豪杰盟聚会在即,我们必须得露一手。”
柳轻云道:“大姊!您误会小妹的意思了,我是说咱们犯不着跟她斗狠,放着傅玉麟在手上,你带着解药一走,还怕他们不低头?”
谢晚云道:“刚才的情形你们不是没看见,傅玉麟在莫秀秀心目中的地位,并不如我们所知的那么重要,我走了,你们又拦不下她,有个屁用。”
谢轻云道:“她舍得搁下傅玉麟不管吗?”
谢晚云道:“你懂个屁,天道盟在莫秀秀的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她绝不会为傅玉麟而放弃天道盟。”
“可是傅玉麟是天道盟主,把傅玉麟弄到手就行了。”
谢晚云道:“不放倒莫秀秀,你们就别想弄到傅玉麟,必要时她宁可杀了傅玉麟,也不会让他落到我们手中的。”
柳轻云一愕道:“她下得了手吗?”
谢晚云冷笑一声道:“刚才傅玉麟当着她的面都敢跟我们胡调,由此可见他们夫妇的感情如何,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何况师父要的是莫秀秀而不是傅玉麟。”
柳轻云顿了一顿才道:“可是你制得住金凤凰吗?”
谢晚云睑色森寒地道:“拼了命我也得跟她斗上一斗,勾漏九侣中我是老大,我不信当真会输给她。”
语毕摇动一双短剑,直扑莫秀秀而来,虽然她只有一个人,但气势比三人联手强多了,莫秀秀振作精神,也只能打成个平手,刹那间两个人已交手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是精招尽出,险恶万分,因为两个人都想一招制敌。
谢晚云的肩头被剑锋擦过,削破一点浮皮,鲜血将衣衫湿了一大片,但她的短剑也挑散了莫秀秀的发髻。
看起来似乎莫秀秀略占上风,但以决斗的情势而沦,则还是她吃亏,因为她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视线,而谢晚云攻得太急,使她伸手去掠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来她立刻由平手转入下风,变成了被动地采取守势,尚幸剑艺精湛,未曾受伤,却已险象百出。
柳轻云与柳依云看出便宜,也加入夹击,莫秀秀更是危急,大声叫道:“玉麟,你到底被药迷住没有?”
傅玉麟依然斜倚在地下道:“我也不晓得,谢姑娘,你这千年醉吃下去有什么征象?”
谢晚云已经把莫秀秀逼到殿角,听傅玉麟还能开口回话,倒是微微一怔,手中变剑逼住莫秀秀,采取一个有利的攻击位置,回头看看傅玉麟道:“奇怪!你还没发作。”
傅玉麟道:“刚才还有点头昏,现在似乎好了。”
柳轻云讶然道:“大姊!是不是剂量不够。”
谢晚云道:“不会的,照我所下的剂量,连一头牛都会醉倒了,也许是他体质较佳,时间还没有到。”
傅玉麟笑问道:“那点剂量如果要醉倒四头牛,还要多少的时间才能见效?”
谢晚云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玉麟道:“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
谢晚云脸色微异道:“晓云,你给他一剑。”
姚晓云站在傅玉麟不远的地方,闻言劈手刺出一剑,傅玉麟轻轻一滚避过,单腿撩出,勾在她的脚踝上,姚晓云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中的双剑也抛开了。
傅玉麟振衣起立,哈哈大笑道:“一头已经倒了,其余的三头大概也快了,谢姑娘,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