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精,她们两人被家叔倚为左右手,时刻不离,二位如果碰上她们可得小心点。”
傅玉麟笑了一笑,不置可否,白剑珠道:“我知道傅盟主剑术盖世,不会放在心上,但这两个人的机心极深,狡智百出,更兼一身都是歹毒暗器,有一次她们来到此地,差一点连我都吃了亏,幸得家师及时赶至解危,痛惩了她们一顿,每人斩掉一枚手指后才放她们离去,二位如果看见只有九个手指的人,千万要小心她们的暗算,因为她们都是笑面虎,脸上笑嘻嘻地跟你说话,趁人不提防时就猝施杀手,我就是中了她们的袖底飞针。”
莫秀秀道:“她们居然敢对你公开出手。”
白剑珠一叹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想把五湖水道纳入豪杰盟中,家叔叫她们来说项,被我一口拒绝,她们脸上毫无表示,以前别人也来试过,我不疑有诈,也没作防备,谁知她们在告辞的时候一拱手,袖底的暗器就发了出来,双方距离又近,我连中了二十八针。”
傅玉麟道:“针上可会淬毒?”
白剑珠道:“她们意在挟我就范,针上只有使人昏迷的药物,因此家师也仅斩指为诫,可是她们对二位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一定会使用致命的毒器。”
傅玉麟拱拱手道:“多谢提示,以后我们会小心的。”
白剑珠笑道:“盟主别客气,现在该轮到我请教了。”
傅玉麟不禁一怔,白剑珠道:“盟主别误会,在武功剑技上,我自承不如,我要请教的是有关药物方面,盟主说过能解得千年醉药性,我倒是希望领教一下。”
傅玉麟笑笑道:“姑娘真要考较我一番?”
白剑珠道:“那倒不敢当,家师丈隐居在此,广治杂学,我每次来到这里时都受到不少的教益,而家师对药物之学,尤多心得,她老人家说千年醉为不传之秘,所以才严禁我轻易使用,我不过为了一时好奇,在今天拿出来试了一下,如果盟主也能配出解方,则家师知道我也可以免于受责,何况我对这门学问也很感兴趣。”
傅玉麟想想道:“这配方所需的材料很难觅取的。”
白剑珠笑道:“这个请傅盟主放心,在这所剑珠小筑中恐怕比最大的药材号还齐全,连天山雪莲子,北海毒龙爱,南荒王梅实,东土芝灵根,我都能拿得出来。”
傅玉麟笑道:“姑娘收藏之丰,令人不胜艳羡,但我所要的东西虽极为平常,却不易觅取,我要二十年陈醋半斤,百爱霜四两,黄熟梅子十枚,幼桃实若干。”
白剑珠一怔道:“二十年陈醋上那儿找去?百爱霜又是什么东西,黄熟梅子倒还有一点存货,可是桃梅同时,十月天上那儿去找新发的幼桃呢?”
傅玉麟道:“这四样东西都是必须的。”
白剑珠想了一下道:“傅盟主请等一下,我去问问家师看,她老人家修真的丹房中,说不定会有这些东西。”
说着告声简慢,就匆匆地走了,莫秀秀道:“玉麟,你在捣什么鬼,我从没有听说用药要这东西的。”
傅玉麟笑道:“当然用不着,我是故意难难她,其实普通的东西也能将就使用,只是我要的东西效用较佳而已。”
莫秀秀道:“这位白姑娘人不错,你为什么故意难她。”
傅玉麟道:“我是有原因的,你看这付横轴。”
他把莫秀秀又拉回客厅,指着一付悬在东墙上的横轴,那上面劲书着一阙名词人蒋捷的虞美人,题意是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须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檐前点滴到天明。”
莫秀秀道:“这首词说明人的三种心情,因时而移,意境深远,不愧是名家之作了。”
傅玉麟道:“别去管词境,你看那署名。”
莫秀秀看了一下道:“五湖余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玉磷道:“你记得那暗中为我们解困赠药的劫后生吧,我怀疑那人就是你父亲赫连达。”
莫秀秀愕然道:“可是这字迹并不像呀!”
傅玉麟道:“前面的书法笔路是不像,可能是在心平气和的状态下所书,用新换的笔触,可是到后来落款,受词境的影响,触动心情,落笔时就不觉流露出旧日的笔路了,这五湖余人四个字与劫后生三字的笔法是一样的,而且劫后生寓劫后余生之意,也就是五湖余人的意思。”
莫秀秀征然道:“这五湖余人会是谁呢?”
傅王麟道:“可能就是白剑珠的师父,也就是你死而复生的父亲,多年来又另外成了家,隐居在此。”
“怎么可能呢?”
傅玉麟道:“有一点迹象,白剑珠不是说她师傅严禁与天道盟结怨吗,天道盟与绿林道冰炭不相容,因为天道盟友以保镖为业者居多,跟绿林道是死对头,若无特别的原因,怎会对天道盟特别客气呢?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太莽撞,必须小心地求证一下,所以我故意出了个难题,白剑珠去问她师傅了,这位前辈如果对药物本爱之学很感兴趣,听见我要的四样东西,一定会忍不住出来跟我相见的。”
“何以见得呢,那四样东西并无出奇之处。”
傅玉麟一笑道:“东西不出奇,但听在行家中就不同了,能同时提出这四种东西来,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
正说着,白剑珠已陪侍一位中年的美妇人一同前来,向二人介绍道:“这就是家师,崔乙真。”
傅玉麟与莫秀秀连忙以晚辈之礼拜见了,崔乙真对他们很客气,也很注意,笑道:“听珠儿说起冒犯二位之处,我感到很不安,特地前来向二位致歉。”
白剑珠在背后扮个鬼脸道:“傅盟主,你出了个难题,害得我拼着挨骂也得去向家师求援了,你为什么不说百爱霜就是锅灰呢?害得我翻遍了本爱也没找到这一味药。”
傅玉麟笑笑道:“这是一个俗名。”
崔乙真却笑道:“不算俗名,而且也不是任何锅底灰烬都可以将就的,必须要炼丹之家,用新锅经过百爱为柴,长年累积才有效,功能祛毒清火,必须是练药的人家才有这样东西,十分珍贵,傅盟主能说出这个名目,可见对本爱之学,造诣精深,我忍不住出来讨教一下。”
傅玉麟连道不敢当,崔乙真笑道:“听说傅盟主能解千年醉的药毒,可是所列的四味药物都是我所未知的,好在我丹室中另设花坞药圃,盟主要的四味药引都还齐全,不知能不能让我在旁边看看盟主配药。”
傅玉麟道:“当然可以,晚辈也希望前辈在旁指点一番,听白姑娘说前辈专事炼药的丹房,晚辈能去打扰一番吗?”
崔乙真道:“那是我与外子清修的地方,十分简陋。”
傅玉麟道:“前辈既是对这一门学问很有研究,就不该拒绝晚辈所请,制炼这种稀有的丹药,器物材料,一点都不能马虎的,白姑娘这儿虽是各物齐全,但未必就合用。”
崔乙真想想才道:“好吧!如若外子在家,他是一定不肯见外人的,好在他这两天外出未归,大概没关系。””
白剑珠愕然道:“师傅!原来师丈出去了。”
崔乙真笑道:“以前他不大出去的,这两年来才偶尔出去一趟,这一次出去最久,两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白剑珠道:“师丈出去干吗?”
崔己真道:“我没问他,多半是云游、采药,或者是行医济世、我们闭门清修炼药,自己也吃不了,自然要拿出去救人,以前都是我去,近几年来才换他出去。”
傅玉麟道:“二位前辈仙隐不忘济世,可敬可佩。”
崔乙真笑道:“那不过是聊尽本份而已,像傅盟主年纪轻轻,已担任起行快济世、领袖武林的事业就更可敬了。”
傅玉麟谦辞几句,然后道:“秀秀!炼药是件很乏味的工作,你不必去了,在外面等我吧!”
白剑珠笑道:“家师丹房是不让外行人进去的,傅夫人,我也是外行,我陪你在外面玩玩吧!”
莫秀秀知道傅玉麟是想进一步去证实那个男主人是否为自己的父亲,那就不能让白剑珠知道,所以才留下自己,白剑珠也必须留在外面作陪,自然不加反对,于是傅玉麟跟着崔乙真到后面去了。
穿过几重门户,经由一条曲折的山道,才弯到一个小山凹中,倚壁而泉,架着几槛爱庐,空地上有花圃,有药圃,竹林中有三四头斑鹿,水塘中两头白鹤栖息,古松、竹亭,有独木桥跨涧而渡,也有老树虬蟠,端的是一片怡静的神仙境界。傅玉麟不禁叹道:“前辈伉俪真懂得享受,白首仙侣,在此福地合籍双修,凡世几个能够。”
崔乙真叹道:“我当年领袖五湖水道时,那里懂得这些,都是下嫁外子后,才领略到闲中之趣,这儿的一爱一木,都是外子布置的,我总算也亨了几年清福。”
进入爱堂内,四壁都挂着条幅,或书或画,都是充满着恬淡的胸怀,表露着一个人避世归隐的心情。
傅玉麟看那些书画,一手落款怡真子,想必是崔乙真的手笔,另一手则为署名五湖余人,字迹笔法,完全是那个劫后生笔路,心中更有几分把握,尤其是一付对联:“樽前常愧故人远,往事磋跎,误却莫干烟霞,凌霄寒水,劫后方知余生闲。旧梦依稀,笑看残天白云,祁连青山。”
对仗不算工整,但却把天道盟中上一代的几个人,都包括进去了,也约略地谈到一些恩怨情仇纠结,傅玉麟心中已经确定了,乃笑问道:“这位前辈的怡淡胸怀,的确令人钦折无限,但不知他老人家的高姓大名。”
崔乙真道:“他姓丛,名申仁。”
傅玉麟一怔道:“重生人?是重生为人的意思吗?”
崔乙真笑道:“盟主听错了,乃丛林之栖,申酉戌亥之申,仁义之仁,我第一次听他报名之时,也误为那三个字。”
傅玉麟哦了一声,心中暗笑道:“假如你还没了解他的过去,错的是你,这分明重生人三字的谐音。”
但他口中仍不经意地问道:“这位丛前辈必然是绝世高人,单看这一笔字,就可以想见他的武功火候。”
崔乙真道:“外子的内外两途俱臻上乘,如果有意在武林中闯荡,大概还可以算得上是个高手,只是他无意及此,我们闲下也切磋过一下武功,他都是故意隐蔽住自己的功夫,不过我想他跟天道盟一定颇有渊源,因为我们结侣后,他就叫我诫约所部,绝对不准与天道盟作对,而且对豪杰盟白云残十分讨厌,我收了剑珠为徒,他知道是白云残的侄女后,为此大加反对,后来看见剑珠的心性行为都不像她叔叔,才勉强同意了。”
傅玉麟道:“前辈认识白云残吗?”
崔乙真道:“我与白云残是同一乡里的人,还有点远亲,但与外子结缡后就不来往了,以前我怪他太过娇情,但白云残曾经派他的弟子来暗算剑珠,使我觉得此人的确可鄙,认为外子不屑理他有道理的。”
“前辈与丛前辈结缡有多久了?”
“十五年了,我们是无意邂逅的,大家一见如故,就在一起了,不过说也惭愧,我对他的过去却一无所知,今天我邀盟主进来,也是想问问盟主,是否认得外子。”
傅玉麟道:“晚辈接任天道盟主未久,对盟中旧有的老一辈都不太清楚,但天道盟中并没有一个姓丛的。”
崔乙真道:“我想这个姓也许是假的,他说他是余杭人氏。余杭属五湖水道所辖,我曾令所部详细调查过,整个余杭都没有一家人是姓丛的。”
傅玉麟道:“天道盟中对重要一点的武林知名之士,都总有一付图容,可惜我没能见到丛前辈,否则倒可以……”
崔乙真道:“我曾替外子绘过一幅小像,你看看。”
她打开一个木柜,取出一轴书卷,傅玉麟接在手中,心里咚咚直跳,天道盟中有赫连达的图容,他曾经牢记在心,现在只要一看,就知道真伪了,可是他打开书卷后,不禁大失所望,画中人是一个中年书生,俊逸秀朗,完全不像赫连达那种威猛严肃之状。
可是他要掩上书卷时,心中一动,因为他知道天道盟早年的四个元老都精易容之术,像自己的师父,也就是前任盟主凌寒水,就曾以另一付面目与自己相处多年,一直没被发现过,直到莫秀秀剑伤凌寒水后,在他身上搜出一付面具,才知道与师父是同一个人、那么这画中人也可能是戴着面具的,可是想想又不对,如果丛申仁就是戴着面具的赫连达,他们夫妇同室而居,总不会不知道吧!
因此他想了半天才道:“崔前辈,晚辈不认识,可是又似乎有点印象,能否再请问一声,他身上什么特征。”
崔乙真道:“像那一种特征?”
傅玉麟道:“比方说,他胸前是否有个剑疤,直透后背,如果有的话,晚辈倒可以猜测一下。”
崔乙真迟凝片刻才道:“我不知道。”
傅玉麟不禁大感诧异,崔乙真红着脸道:“盟主精于医道,我不妨明说了吧,我们结侣虽有十几年,都是真正的神交夫妇,不过是结伴而居而未有肌肤之亲。”
傅玉麟怔然道:“为什么呢?”
崔乙真伸出一双手道:“傅盟主,你是峡黄圣手,不妨把把我的脉,就知道是什么原故了。”
傅玉麟把了一下她的脉,惊道:“前辈是原石之体。”
崔乙真道:“不错,就因为这先天之痼症,我才一直没有适人,直到三十五岁邂逅外子,他也看出我的体质,自动要求结侣,而且他说他也不能人道。”
傅玉麟问道:“确实是如此吗?”
崔乙真道:“我知道不是的,我也懂得医道,初见他时,我知道他是个正常的人,但我们结识后,他竟然用药物闭死了自己的生育机能来配合我,正因为如此,我才感于他一片深情,摆脱一切,跟他终老此间。”
“多年来二位一直分室而居了?”
“是的,我们终日相对,不过是棋酒之交,互相连手都没碰过,要说神仙伴侣,我们倒是真正合乎条件了。”
傅玉麟道:“那就难怪了,丛前辈是否不苟言笑?”
“他一向都是于此,喜怒不形于色,但我